而且自己身上也没有什么能够令别人图谋的东西,那么这人为何这么准确地找到自己呢?
“你有陆无双的消息?还是说你有程英的消息?”放下掌中的酒杯,陆白衣开门见山地问道。
果不其然,陆白衣的直接确实令对方一阵错愕,而周围一瞬汇聚的目光,也让他明白,这周围所坐的都是对方的手下。
“爽快,真爽快。”转眼恢复了平静,对方解下斗笠,肆意地笑道,“不愧是能和重阳真人交手的少侠,够爽快。”
眯着眼睛打量着夕阳西下中对方的面容,那双锐利非常的眼眸像是藏着无限的豪情和智慧,面色白净略显红润,简直就肤若凝脂,像个少女。
然而对方的意思,陆白衣明白,这是诚意与筹码一起摆了出来,不仅仅是在威慑他,也是想要拉拢他。
对方的消息一定无比灵敏,自己和重阳真人交手不过半月之前的事情,竟然能够直接确认,这等手段,堪称恐怖。
那么能够做到这一步的人,又想要拉拢自己,大概很有可能就拥有这个世界的官方背景,也就是所谓的南宋朝廷。
自己一个无名小卒,竟然被朝廷所关注,难道,是因为自己所做的那些尝试么?
这个江湖,看起来,远远不像书中所说那么简单啊!
十九章 「鹰与犬」()
江湖与朝廷,往往是对立的。居庙堂之高,则忧其君,处江湖之远,则忧其民。大概就是两者之间,最根本的差别。
侠者,以武犯禁而已。
白衣偏着头,打量着身前的这位疑似朝廷鹰犬,最后怎么看,也无法从那张真挚爽朗的笑容之中,产生什么不好的情绪,只得作罢,默默叹息。
“你要我做什么?”
束发作马尾的朝廷鹰犬丢出一块腰牌,原本英气十足的眼眸在开怀的笑容之中眯成了一轮月牙,郑重地说道:“我要你帮我,重新认识一下,在下,范言和。范文正公六世孙,叫我言和就好了。”
范文正公?仔细想想,如果是那个文武双全的范文正公的话,在江湖上组建出这样一个组织,也并不奇怪。
以文正公的声望,就算因为庆历新政的失败,就算是已经身死百年,总还是会有火种留存下来。有人牵头,有人组织,在配合民族大义的诱导,恐怕这就是这个组织出现的原因。
一瞬之间,在脑海中将种种信息沟通串联,白衣露出了惬意的笑容。不得不说,这实在是一个太好的机会,而且这也是极为有利的一个证明。
这个世界,已经改变了。
虽然那位成吉思汗还没有离世,虽然北地沦陷殆尽,朝廷偏安江南,但是既然能够有所改变,如果不做出些什么,怎么对得起这穿越者的身份。
不过,一想到范文正公,就说不得想起那首脍炙人口的渔家傲。
“老夫聊发少年狂,左牵黄,右擎苍,锦帽貂裘,千骑卷平岗。”
这鹰犬联想起来,还真是,蛮应景的。
“你叫言和么?原来如此,嗯,那你总得告诉我,这块腰牌代表着什么吧。”顺手接过那块黯银色的腰牌,白衣打量着上面精致非常的苍鹰,憋着笑意问道。
名为言和的朝廷鹰犬,虽然很不理解白衣眼中满溢而出无法遏制的笑意,但是依旧很认真地回答道:“山河沦丧,家国偏安。北地百姓无时无刻不生活在水深火热之中,身为文正公的子孙,我自当要担起这份责任。”
“说出来也不怕你笑话,我们这些都是北地战败之后遗留下的残兵败将。幸得家祖威名,我将这些人收拢安置,积数年,才得以近万人。然而北地辽阔,生民千万,这万人根本算不了什么。更何况还有蒙元虎视眈眈,金人围追堵截。”
“我只好将其化整为零,混入江湖,暂名神鹰。这是千骑的腰牌,如果你接了这牌子,以后就是我的参军,直属于我。”
“兄台,意下如何?”
白衣有些震撼,如果面前这位言和所言属实,那么他所做出的事情,确实可以令自己这个穿越者也感到汗颜。
但是,聪慧如他,依旧察觉到了这一连串事件之中的诡异与联系。
抗金?终南山?王重阳?范文正?江湖?朝堂?
一道灵光闪过,白衣眼中尽是了然。轻轻敲击着掌中的腰牌,他既认真又狡黠地盯着面前言和那双无比锐利的双眼,像是在找寻什么,又像是在验证什么。
半晌,白衣终于结束了沉默的氛围,他环顾周围那些不满且急躁的目光,理顺了自己的思路。
这件事很简单,也很复杂,但是他还是想看看,这位言和的能耐。
“破格提升?一来就委以重任?不得不说,你很有魄力,我也很欣赏。但是,我可以无比肯定,这些人不会信服,那些还没有来的人也都不会信服。”白衣指着周围那些等待许久,已经满怀抑郁,围将上来的江湖客们说道。
他已经决定了,要搭上言和这辆顺风车,可是他也要显露一下自己的能力。如果不先立威,恐怕他的谋划之后就会有些难办了呀。
“你想怎么样?”
看起来言和的实力和能力都很不错,哪怕自己已经在挑衅了,那些人依旧只是围着他,半句话也不曾插嘴。
这言和如果领兵,应该会是一位良将。因为他的属下既尊重他,又能做到令行禁止,这样倒是不错,对于白衣而言,更是乐见其成。
不愧是范文正公的子孙,蛮有一套的,可是,白衣可不会就此满足。
他一掌拍下,轻轻巧巧地将那面黯银色的腰牌拍进了柳木的桌子里,仿佛从一开始那腰牌就嵌在那里,没有动过。
“我想做什么?很简单。这面千骑的腰牌就在这里,除你之外,你们这些人一起上。谁能将这腰牌夺去,我不光加入你们,而且我还会从最底层的兵卒做起,绝无二话。”陆白衣起身,朝着周围的那些江湖客嗤笑道。
话音落定,言和神色复杂地看了陆白衣一眼,终究是显露了自己的震惊。他虽然从那个人口中得知了这位少年的水准,也亲眼见证了那个人口中的智慧与果决,但他真的没有想到这位少年能够果断到这样的地步,一丝一毫都不曾给自己留有余地。
这样的人,真的很可怕。
心中火热,言和想要将这位少年收于麾下的心思溢于言表,他如今是真的想要彻底收服这样一位少年英才。不仅为他为之奋斗的理想,也为了他与他能够相遇的缘分。
棋逢对手,将遇良才,大概就是形容此时言和的心情吧。
看着周围那些无比灼热的目光,言和也明白,刚才陆白衣的话语中包含了怎样一层隐含的意思。他刚才的话不仅仅是投诚,也不仅仅是挑衅,更是意味着他要将自己给予他的这个机会当做筹码。如果有人从他手中夺去了这面腰牌,自然就证明他技不如人,也意味着夺得腰牌的人就会是新一任的千骑。
他带来的这些人虽然是他的亲卫,但是也不乏想要掌握兵权的人,更何况只要夺下这面腰牌,根本不算坏事,已经算是立下大功。就算自己最后不曾给予千骑的职位,起码这功劳是根本无法抹消的,由不得这些亲卫不尽力。
不过言和此时也有些不放心,他害怕这只是少年的一时意气,于是试探地问道:“这恐怕有些不公平吧?我带来的这些人,可都是一等一的好手,他们一起上,你可是会吃大亏的。”
白衣依旧淡然,他的右手并做剑指,无比平静地说道:“这世道本就没有什么公平可言,没有这番觉悟,什么驱除鞑虏,什么收复失地,都只是笑谈而已。”
“不过,为了避免不必要的损失,大家徒手相搏,不知言和,你的这些属下,敢是不敢?”
二十章 「截拳道」()
对于陆白衣如此周全合理的提议,言和自然没有什么好说的,点头应允之后,便退到一旁,默然旁观这一场比斗。
白衣自然不是随随便便就提出这种比斗的,对他而言,徒手相搏,无疑是占了大便宜的。
他的身体被炁易筋洗髓之后,堪比那些金钟罩、铁布衫小成的硬功高手,不仅难以受伤,而且力大无穷。
侧身必过当先一位络腮胡大汉的手刀,出手如电,一掌三折,分别拍中大汉的手腕脉门、胸腹空档和下颚喉结,分外轻易就解决掉了这个冒失的试探。这是前世的时候所学到的武学理念,那是他最尊敬的武道家所创立的,因为兴趣,他有所涉猎。
这套贴身短打,动静之间泾渭分明,像是骤然兴起,又骤然将息,让人无可琢磨。
打得兴起,他索性闭上了双眼,全凭入耳的风声与感觉,那些人的一举一动都一板一眼,规规矩矩,这更方便了他截断他们的进攻。
这些人确实大都是军伍出身,采取的也是军伍之人常用的策略,所以陆白衣愈发肯定,自己之前被他们关注,就是因为之前所遇到的那批强盗。
对于这一点,他早有所预料,在敌占区隐藏叛军最好的办法就是落草为寇,更何况是这绿林好汉肆意泛滥的北地。
不过他并不后悔之前的出手,立场不同,自然做法不同,况且成大事者不拘小节,等他成功,自然会肃清言和手下的队伍,不必纠缠于那一点上。
思绪飞逸之时,少年的招式短促而充满爆发力,他就像一片无波无浪的镜湖,将周围一切攻击映照透彻。
言和看着自己的那些亲卫仿佛扑火飞蛾一般被陆白衣逐一撂倒,心中说不诧异是不可能的。他很敏锐地察觉到了,白衣的少年像是将那些攻击拖入了一场由他掌控的节奏之中,自己的亲卫恰似在搏海,愚蠢并且毫无作用。
原本他还在奇怪,就算白衣有什么秘诀,他就不怕会出现什么意外吗?然而现在,他倒是更担心自己这十几名亲卫,会不会在这一战之后,被击破了心气。
然而渐渐的,言和却被陆白衣的动作所吸引,忘却了所有的顾虑与疑惑。
这是何等精妙绝伦的搏击术,神思外溢,内心澄澈,然而举手投足间料敌于先,截敌于未起。
那一瞬间,言和仿佛看到了无比宽广的汪洋,海浪重叠,此起彼伏。言和的师承也是名门,他的眼光自然不差,在他看来,这等搏击手段,已经接近道了。
不过,这批亲卫之中倒也不是没有厉害的人物,起码现在还没有被白衣击败的,还有四人。
这四人学了乖,收敛了刚开始的怒气和轻视,定神查看那个少年的破绽。言和知道,这才是最关键的时候。
经过刚才十几个人的轮番消耗,虽然白衣出拳短促,即收即放,躲闪之间多有借力,但他毕竟还是一个少年,也还是会感到不耐与疲惫。
看着周围四个如同饿狼一般死死盯着自己的壮汉,他的目光落在了其中最高大的那个犹如铁塔一般的男人身上,这才是最大的威胁。
这是一个外功高手,看着他身上龙蛇盘结的肌肉,就知道此人在硬功之上所下的功夫。军伍之人长于硬功,但是这一个,陆白衣看到了他微鼓的太阳穴,就明白此人一定是内外兼修。
然而此时,四人缓缓绕着白衣,谁也不出手,却好似一起压迫着他,让他心神动摇。
他们竟然动用阵势了!
白衣不禁苦笑,自己表现得有些过了,这些人如临大敌的态势,还真是令他没了多少把握。
然而片刻之后,他就调整好了自己的心念,无论怎样,这世上,就如他自己所说的那样,从无公平。既然如此,何不痛快地战上一场,方才无愧此生。
心如止水,骤然跃动。
没有所谓的杀机外放,也没有什么气势,白衣的少年纵身一跃,平平淡淡地踢向那个高如铁塔的大汉。
四人都很奇怪,他们不理解,面前这个少年怎么会这样莽撞,至少在他们看来此时此刻并非是个好的时机,难道是他少年心性,耐不住压力了?
一疑惑,一迟疑,原本严丝合缝的阵势顷刻间就有了破绽,虽然他们补救得快,但依旧被白衣抓住了这稍纵即逝的时机。
踢起的右腿转瞬落下,利用弓足助推自己的身躯,白衣几乎是片刻就离开高塔般的男人,来到了原本的目标身前。
他早就在脑中想好了要如何破解他们的阵势,所以破坏这阵势并非最重要的,最重要的是占据进攻的主动权。
轻展猿臂,白衣一把勾住那个脸上有刀疤的矮个子,然后没有理会迎面而来的拳头。
撤步戳脚,褪衣,一手死死锁住那个矮个子的手腕,一手死死锁住他的肘关节,利用高度差躲过了前后夹击的拳头,然后一个撇身锤就废掉了身下的这个看似凶恶的汉子。
没有迟疑,白衣借力翻身,立即向身前的那个瘦高个追击而去。
“吴泽,缠住他。”四人中有意落后一步的麻子脸,高声喊道。
白衣听到喊声,脸上浮现出一层诡秘的笑容,他知道有人又中了他的计谋。
之前他就说过,谁从他手中夺走腰牌,就算赢,然后所有人都看到他将腰牌拍进了木桌之中。可是,那腰牌现在真的在木桌之中吗?
自以为得意的麻子脸很快就帮别人验证了,他哭丧着的脸就已经说明了一切。
白衣嗤笑着从已经倒下的瘦高个身旁离开,看着身后那个一脸肃穆的铁塔般的男人,注视着他开口说了第一句话。
“你很厉害,但是我不服。”
“我叫余二,你叫什么?我们再来打过。”
二十一章 「陆无双」()
带着莫名的苦笑,陆白衣明白,这些人当中对于自己威胁最大的这一个,已经开始真的认真起来了。撇过头给了言和一个眼神,却发现言和正在幸灾乐祸地盯着他,仿佛在说“让你玩高深,这下兜不住了吧。”
白衣的少年默然不语,然后面无表情地看着自报姓名的余二,点头接下了这场决斗。尽管他已经有些筋疲力竭,尽管言和准备开口阻止这场决斗,但是有些时候,哪怕是逞强,他也不愿意稍微退后一步。
骄傲,在这一刻,就这么简单。
站直了略显消瘦的身躯,看着周围那些逐渐清醒的战败者自发让开了道路,陆白衣掸落着身上的些许尘土。他是翩然巡游于苍穹的蛟龙,无论何时,都不应该胆怯,也不会胆怯。
遇到挑战,正视挑战,然后给予战败者应有的怜悯,这才是陆白衣会做的事情。至于那些杂鱼,能够接受的只有死亡,怜悯,他们不配拥有。
双手修长有力的五指缓缓律动,做着决战之前最后的准备。他们并不用沟通,彼此都知道,依旧是陆白衣之前定下的规矩,徒手相搏,能够从白衣手中夺走腰牌者,便是胜利。
余二的身躯高大好似山岳,原本淡漠的眼睛此时好像燃起了最灼热的烈火,让所有人都不敢直视,包括想要开口劝说的言和。言和已经明白,他已经错过了最好的时机,或许,这也是那位白衣少年的谋划之一吧。
言和自己知道,他并非是猜忌,作为从头到尾都置身事外的旁观者而言,他所见到的,就是一出令人心神震颤的剧目。所有人,都被那个白衣少年玩弄在了股掌之间,他挑动着所有人的心,然后将其收拢,最后达到他自己的目的。
言和看得分明,但是他并不打算拆穿。因为他承认,陆白衣如今做的,正是他想让他做的。为何他会下这么大力气来招揽这
小提示:按 回车 [Enter] 键 返回书目,按 ← 键 返回上一页, 按 → 键 进入下一页。
赞一下
添加书签加入书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