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喜欢听。”白衣恬不知耻地回答。
“那是肯定的,因为音乐是除了美食之外离人心最近的距离,谁都会喜欢听。”吃货公主撇了撇嘴,听出了白衣口中的调侃。
不过思考了一会儿,天依还是开口道:“要不我唱一首给你听吧。”
随着这句话,船舱外忽然传来很浓重的怨念,但是白衣淡然地一笑了之。他当初听过言和的鼓曲,如今再听听天依的,想来,也算不错。刚好可以消磨一下,等待美食的闲暇时光。
“我猜我肯定会喜欢。”白衣断言道。
“那你听好了······”
无暇的声音随风飘动着,白衣是第一次听天依唱歌,但是这歌声却仿佛许久之前就曾萦绕在他的梦中了。咿咿呀呀的曲调并不算多么生涩,却从中听到了这满池荷花一般的天然纯净。
那一份沁人心脾,透彻心扉的纯净,就是夏日之中给予人慰藉的凉风,吹散了人烟弥漫的喧嚣,也吹散了心头的焦躁。
白衣不禁陪着她的曲调渐渐唱和了起来,那也是一首他曾经听过的,十分应景的曲子,却不知怎么的,让他想起了遗忘了许久的阿绫。
“暮雨沾轻裘,声色随性收。弦歌久,续盏愁,结客少年游。”
“落花踏尽信马走,风盈袖。天地旋袂后,指画星斗,白月隐辰宿。”
“君有声名吾有酒,自在卓然风流。撰拼平生戏宣于口,挑灯尽花瘦。”
“鸣铗几时问心由,止戈一目千秋旧。断绸缪,饮赋青空时候。”
“当日闲愁温烫酒,一若风烟落江舟。写来词笔予君留,寸心杯中扣。”
······
一番唱罢,对视无声。天依似乎眼中有些水光闪烁,但是很快就重新绽放了笑颜。她有些惊喜地问道:“小哥哥,这首曲子是你写的吗?”
“不是,我只是听过,记得是一个叫心华的人唱的,好像叫做江舟烫酒。只是一首小曲,所以还记得蛮清楚的。”
白衣嗅着渐渐升腾的酒香,似乎对于曾经的过往也是有所追忆。他在哪一世,想到了要成为一个侠士呢?自嘲地笑了笑,虽然现在江湖上他的名号是白衣少侠,可是他反而一件侠义的事情也没有做过。
江湖上给了他这个名号,估计也只是怕他杀性太重,怕他发疯。
人总是欺善怕恶,没有多少区别。在这个尚武的世界更是如此,只有高手才能够对自己的人生进行支配,凡夫俗子不过是被利用的工具而已。
白衣倒是并不讨厌这样的规则,起码他也算是个高手。
“鱼好了。”“林叔”站在船头喊了一声,天依顿时就起身飞奔而去。白衣看着她的背影也只好是无奈苦笑,想那么多干什么,像这个小吃货一样快快乐乐的多好,起码,就算是烦恼也会变得很少。
端着两个瓷碗,天依没有让白衣起身,就将他的那一份也端了过来。
看着碗中那清澈如水的汤汁,白衣有些意外,难道这就是所谓的食无鱼?只有鱼汤,就叫做食无鱼吗?
随即白衣抬头疑惑地望着吃货公主,想要寻找一个答案。可是天依只是给了他一个神秘的笑容,依旧没有做任何解释。
好吧,我就试一试。
无奈的白衣只好端着这一碗映彻自己面容的清澈鱼汤,缓缓地酌饮着。
这鱼汤有些奇怪!
白衣感受着口中的鱼汤,这口感根本不是清澈如水的顺滑,而是软糯的绵柔。荷香飘荡,这份没有半分糖味的清甜却一直在舌尖唇齿上流转。
品尝到这里,白衣似乎是明白了,这清澈如水的鱼汤,竟然是被切碎如丝的鱼肉所熬制的,用的应该是之前所见的那条鳜鱼。
鳜鱼,又称桂花鱼,肉质洁白,鲜美而稚嫩。
“林叔”应该还用了老黄酒一起熬制,才能够将腥味去除得这么彻底,而且也只有面前这位剑法独到的高人,才可能有这么深厚的修为,能够将这鱼肉彻底顺着纹理而削成比头发丝还要细微的肉丝,最后熬煮成功。
跟着天依过来找吃的,果然从来就没有错过。
日落西山,菜过五味。虽然白衣并不是一个太过注重自己外在欲求的人,但是他也不得不称赞,这位“林叔”在厨艺上,确实是没有几个人可以望其项背。
缓步当车,白衣跟在天依的身后,他并没有刻意去询问那位“林叔”的身份,因为他差不多已经猜到了。作为和天依一起的同谋者,天依已经带着自己看过了她的底牌,无论是因为什么,这都代表了天依对他的信任。
“天依出门不喜欢坐马车吗?”白衣看着在前面蹦蹦跳跳的吃货公主,忽然问道。他确实一直没有见过天依坐马车的模样,似乎大多数时候的出行,都是靠那两条纤细的如同小鹿一般的双腿。
“我喜欢这座城,总觉得,自己有太多太多的美好没有看到。坐在马车上,能够看到的景色只有窗口那么小,所以天依要靠自己的双腿,走遍这座城。”
“单单纯纯地因为喜欢吗?那倒是也不错。”
“小哥哥,之前你唱的那首歌,能够再教天依唱一遍吗?天依很想学。”
白衣看着夕阳之下面向自己的公主殿下,忽然有了一瞬莫名的心动,缓缓地开口道:“好啊。”
“暮雨沾轻裘,声色随性收。弦歌久,续盏愁,结客少年游。”
“落花踏尽信马走,风盈袖。天地旋袂后,指画星斗,白月隐辰宿。”
“君有声名吾有酒,自在卓然风流。撰拼平生戏宣于口,挑灯尽花瘦。”
······
“薄淞缀霜州,没落朽。料峭撩盏叩,销离忧。”
“千山叠寒飞雪渡头,醉深笑幸否。未道好梦一枕休,醒我光阴久。”(未完待续。)
一百九十二章 「美酒醉」()
洛府的楼阁依旧是那般恢弘大气,白衣跟着吃货公主进了那朱漆点金的大门,却不见了当初的门房。白衣刚想开口问身旁的这位吃货,到底这洛府的门房都是谁来负责,却偶然听见了一段争吵。
“姐姐,我是不会答应你的。”
这是缘木的声音,似乎有些冰冷,看样子很生气。
“为什么?你明明不爱他?为什么你一直都要骗自己?”
听到了黏土的这句话,白衣拉住要推门而入的天依,眼神悄然示意让她等一会儿。看来黏土还是不甘心,或者说她是真的想要开始对付自己了。他想要知道,黏土到底有什么理由能够说服缘木。
“我从来没有骗过自己。”缘木的语调清冷,恍若天上的繁辰。“我只是觉得这世间大多数人都活在自己的梦中,原本以为他们都错了,但是后来才发现,醉乡路稳宜频到,此外不堪行。”
“两三年前,我就听过你说了上半句,你当时告诉我,你愿意一生一世追随小姐的原因。就是因为在这个世间,小姐看得比谁都清楚。”黏土忽然笑着说道,可是随即那笑声转冷,“可是小姐为什么要这么着急地彻底清洗武盟呢?为什么不给老太爷发丧呢?”
“武发杀殷,何所悒?载尸集战,何所急?”
抛出了两个“天问”中的问题,黏土已经是赤裸裸地在嘲讽天依,说她不孝。今天下以孝治国,像天依如今的做法确实是有些不合乎人情。无论是借武盟的两位副盟主的手废掉了三叔洛远山,还是借这件事逼得两位副盟主退位让贤,说出去都不是多么好听的事情。
黏土一直觉得自己有义务将小姐纠正回原来的道路上,而不是在白衣的影响之下成为一个被世间厌弃的女魔头。
“小姐以前不是这样,我们都明白曾经的小姐是怎样的善良。而这变化,你难道会不知道出自何处吗?”黏土的意图分外鲜明,虽然世间的人都会有所变化,但是天依这样恶劣的转变,一定和那个人有关。
这些问题十分尖锐,缘木不知道是因为生气,还是因为别的什么,许久都没有回答。没有推开门的白衣看不到她如今的表情,但是无论是他还是天依,对于黏土的指责都没有多少动容。
他们两个更想知道,缘木,到底是怎么想的。
会是因为自身的职责和爱,所以才会对这一切视而不见?
还是已经明白了他们的想法,站在了他们这边。
不光白衣想要知道,他看着身旁吃货公主毫无动作,便知道她确实也想要知道。曾经选择背离的缘木这一次会不会再投向她亲姐姐的怀抱,虽然很痛苦,但是想来,无论什么选择,天依都不会阻挠,反而安然接受的吧。
因为世间能够相互理解的人本来就不多,能够拥有一两个其实已经是难得的幸运了,再过奢求,也许会遭天谴的。
“我觉得,小姐比姐姐聪明。”缘木终于给出了自己的答案。
“什么意思?”黏土有些惊疑不定。
“不存在什么立场,什么善恶?我是洛家的下人,是小姐的属下。我曾经觉得自己比小姐聪明,可以替小姐安排道路,可是后来才发现,自己错了。”
“你的意思是我做错了?难道你看不出来小姐的变化吗?”黏土依旧固执己见,“聪明从来就不是理由,有时候聪明的人想得太多,只会被自己诱导到错误的路上。而且所谓的算无遗策从来都只是虚言,如果是真的,小姐为什么不知道三老爷身边的那个幕后黑手竟然是陆家的人呢?为什么小姐一开始也不知道,我会将那个人逼走呢?”
“没有人可以知晓一切,只要除掉了那个人,我们一定可以重新将小姐拉回正轨。洛城的公主殿下,本来就不应该过多地接触这世间的阴暗!”
“姐姐,你太执着了。”
白衣和吃货公主都听出了缘木口中的惋惜,他们也是如此。黏土确实是太过固执了,她执意要将天依塑造成当初老爷子所塑造的那个模样,虽然那曾经是老爷子的美好期待。
但是人都会长大,又有谁能够永远不去成长?
而且就算是老爷子,其实也明白,自己并不能保护天依一辈子。
面对天依的成长,老爷子选择了放手,选择了不去束缚,可是到了黏土这里,却成了无可救药的执迷。她始终不愿意放弃,并且深陷其中。
“姐姐,这样的执着不是什么好事。你总是太过执着,虽然你确实是为小姐好,但是有的时候,人必须承认自己的无知。”
“我也曾经以为,可以和父母永远在一起,结果三年前母亲去世了。而我从那个时候看到姐姐的时候,我就在想。虽然母亲离去了,可是我又拥有了姐姐。而后来,我原本以为自己可以一直和小姐在一起,可是最后我也明白,我错了。尽管我一直爱的是小姐,但是我却一直没有去理解她。”
“我只是在倾诉着我的期望,却没有发现过小姐真正想要的是什么。我以为自己放手了就可以离开,结果反而明白了小姐的心。所以,我又重新拥有了小姐。”
“姐姐,其实这世间的事情本来就是这么奇妙,有时候只有放手,你才能够更进一步。如果一直纠缠在一处,那么执着也就只会是执着,不会有任何变化。”
“你在对我说教?”黏土的怒火沸腾着,那声音似乎是压抑着什么正在燃烧的东西。
“缘木确实没有资格对你说教,可是我觉得,我有。”天依终于听不下去了,猛地推开了洛府的大门。可是这一开门,却发现原来这里竟然不只有黏土和缘木,洛府的五方神,基本上都在这里。
“殿下,黏土她想把家主的印信拿走。”烛火上前说出了事情的原委,虽然简短,但是已经十分清楚了。
“你想干什么?”天依问道。
黏土的目光藏在那副眼镜之下阴晴不定,可是口中的语气却没有半分松动。“古时奸臣当道,有贤臣清君侧,我就想这么做。”(未完待续。)
一百九十三章 「美人妻」()
缓步踏入高高的门槛之中,白衣淡漠依旧的双眼,凝视着对面那个山岳倾覆一般的恨火。这恨意很真实,是真实的执迷。
“原来你恨我?”白衣的语调低沉,却透着满溢的戏谑。
到了如今,原来他也真的有人在恨。他很少能够见到这么真实这么纯粹的仇恨,有些人是不屑,有些人是不敢。但是无论怎么样,有人恨他,也算是一种存在的价值。
爱恨情仇都不会将人埋葬,能够埋葬一个人的只有孤单。
无声地叹息半生流年匆忙,他挽过天依的纤细犹如白藕的手臂,缓缓地说道:“可是我是你家小姐选中的姑爷,你又能怎么样呢?”
黏土眼中的火焰骤然生冷,她不明白为什么面前这个少年这一趟回来之后,会比之前多了一种无法掩藏的锋芒。或许真的和她想得一样,这个人是别有所图,之前的退让,只不过是为了欺骗小姐而做的伪装罢了。
“忍不住露出真面目了?”黏土嘲讽着。
白衣轻笑作答:“我只是笑你傻。”
“你说什么?”黏土眼中的冷意就算眼镜都已经遮盖不住了。
“天依的容貌倾国倾城,又是天人合一境界的高手。而洛家家财万贯,权势滔天。再加上马上天依还会被册封成为公主。我是有多傻,才会对她不利?”
白衣坦坦荡荡的话语,虽然听上去并不顺耳,可是却真的让黏土无语凝噎。
这一条条摆出来,原本被黏土动摇的人心,也骤然稳定了下来。原来黏土准备夺取家主的印信,在天依吩咐她回洛府闭门思过的情况下,派人追杀白衣。她不信白衣会不动手杀人,而一旦有死伤,造成既定的事实之后。
就算是小姐和这个人之间关系再好,也是会生出间隙。她只要利用这一点,说服自己的妹妹,还有铄金她们,就足以彻底让白衣不得翻身。
可是真正做起来,她才发现自己想得太简单了。自己的妹妹似乎并不是被那个人所欺骗,强压着心中的怨愤。而小姐和那个人之间的关系,似乎比自己想象的更为亲密。
可是这才两三个月,到底是什么才会让小姐和那个来历不明的人之间产生那么深厚的联系呢?就仿佛他们已经认识了很多年,相互之间无比了解一样。
黏土不明白,就算是亲人之间也会因为一点点小小的误会而争吵,而如果涉及到了利益,更有可能反目成仇。这一点上,小姐和三老爷就是明证,可是为什么那个人和小姐就会有所不同呢。
“你告诉我天依长得美吗?”白衣忽然问道。他身旁的天依也是被这问题说得有些羞涩,白了他一眼,却没有挣脱他的手臂。
“小姐的容貌好比天人,你不过是只癞蛤蟆。”黏土没好气地讽刺道。
“那不就得了,那么为何我还要放开这么美丽的未婚妻,去追求一些虚无缥缈的东西呢?或许你觉得我图谋不轨,那就当我图谋不轨好了,因为我图谋的正是洛城最珍贵的宝物,洛天依呀。”
天依眼中闪过一道惊喜的微光,她似乎也没有想到,身旁这个少年竟然会说出这样的话。她可是明白自己这位选中的夫婿到底是怎样一个无情的人。于是,扭过自己的小脑袋,天依看向身旁少年的眼睛,却发现他那眼眸中狡黠的光影似真似幻,迷迷蒙蒙,看不清楚。
原来并不是真的爱上了自己,天依舒了一口气,却又有些莫名的失望。但是在她心中,这是好事,起码他不再是一个孤独且无情的人,这一趟柴桑城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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