赤练仙子很淡然地接受了这个解释,也没有问那个打击到他的人是谁,直接命令道:“跟我走。”
“去哪里?”陆白衣蠢蠢地问道,问完就恨不得给自己一巴掌,除了古墓还能是哪里?
没有顾及已经消沉的少年,李莫愁转身离去,只是在陆白衣看不到的身前,一抹笑意悄然在她的唇角绽放,明媚如春。
大概这世上谁也不比谁蠢笨,装着蠢蠢的样子,还能有什么缘由,不过是想逗人开心罢了。
终南后山的林木分外葱郁,层峦叠嶂的山势也将这一片映衬得好似幽谷仙境。然而如果没有那些麻烦的玉峰,或许陆白衣就很有心情观赏那些沿途的风景。
一路上李莫愁没有提她之前去了何处,但是看她的神色,陆白衣隐约能够猜到,但是既然她自己没提,他也就不好多说。
聪明的人大多沉默,毕竟言多必失,这世上没有犯过错的人千年难寻一个,他不认为自己的智慧已经到了这地步。
那自然就没什么话好说,少年不愿再装笨,赤练仙子自然就不太开心,路过玉峰所在,也就没有提醒。
但陆白衣是知道古墓有玉峰的,要不然之前他也不会选择从水路进去,只是没想到,赤练仙子心眼那么小,稍微不开心,就要看他吃亏。
要是谁娶了她,注定要得妻管严。
暗自嘀咕着,少年拧着剑指,右臂翻飞间将那些纠缠的玉峰一一敲落,却并未杀死一只。
他可不敢敲死这些玉峰,那只小萝莉可指着这些玉峰养着呢!要是这玉峰都死了,哪里还有玉峰浆来把那只小萝莉养得漂漂亮亮的。
这可是大事!
所以说,虽然耗费点心力,可是他也没有使用短剑的打算。更何况,这种游戏一般的练招感觉,正是他所追求的难度。正所谓,没有难度的游戏都不是好游戏,没有难度的人生怎么会有意义?
一路行来,落了一地玉峰,最后终于将恐惧这种感觉深刻根植于这些玉峰的身体反应之中。一堆玉峰遇上了少年便绕行,在旁人看来,还真是有灵性。
不过游戏虽说是游戏,这玉峰的出现,也证明了李莫愁清晨消失的那段时间,就是跑去古墓,和她的小师妹还有孙婆婆通气去了。
又有什么事情忘记了吗?陆白衣敲了敲自己的额角,然后还是没有深究,反正跟在李莫愁后面也不会有什么生命危险的吧。
“果然是你这个骗子!”
清纯又空灵的萝莉音响起,验证了陆白衣的猜测,可是当他看到小萝莉身边除了一位老嬷嬷还有个黄衣女子的时候,他就知道自己到底遗漏了什么。
古墓派是林朝英所创不假,王重阳也是在林朝英死后才来的古墓也不假,可是古墓派还有一个二代掌门啊!
陆白衣终于明白为何自己告知了李莫愁,林朝英的死讯,她只是回了一句“知道了”。
他终于回忆起了那个片段,原来林朝英的死亡在李莫愁进入古墓之前,赤练仙子李莫愁的师父是林朝英的丫鬟,古墓派的二代目,也就是自己面前这个一脸温柔地黄衣女人。
夭寿啦!我怎么解释我知道林朝英的呢?陆白衣内心发出了绝望的咆哮,可是脸上还是一副轻松淡然。
“你的事,莫愁已经和我说过了。虽然门规所限,不允许男子进入本门,但是看在莫愁的份上,你的伤好之前,都可以住在这里。”黄衣女子微笑地说道,话语和她的笑脸一样温柔。
这是怎么回事?陆白衣本能地察觉有些不对,按理说,古墓派是坚决不允许男子进入古墓的,虽然自己是个少年,但是应该也在拒绝的范围之内。
但是古墓派的掌门毕竟是个人,还是个女人,例外情况应该也会出现,对比杨过进入古墓的情况,那么,大概是李莫愁做出了什么有利于这位二代目的承诺吧。
联系这位赤练仙子的过往,那么她是决定服从门规,一辈子都不出古墓了吗?
仔细打量了一下身前的李莫愁,看着她脸上平静的笑意,陆白衣又有些迷惑了,难道是自己想错了?这位二代目就是这么好说话的人?
不可能吧!
但是现在想这么多,也没用,陆白衣恬不知耻地拜谢道:“谢过这位姐姐。”
果然女人都喜欢听好话,这位二代目脸上的笑容又温柔了几分,吩咐李莫愁道:“莫愁,你带他去寒玉床那里吧。这小子不错,我看着他蛮喜欢的。”
这是什么鬼?这种岳母看女婿的口气,怎么会出现在这里?这里面信息量可是有点大啊!李莫愁这女人早上到底去说了什么?
陆白衣心里揣测着,却依旧乖巧地跟上了赤练仙子,他现在可没空理会那只一直气鼓鼓地盯着他的小萝莉。
还是,先去看看那传说中的寒玉床,再说吧。
十七章 「负心人」()
墓室幽静,虽然常年不见日光,却丝毫不见阴湿,只是陈旧干燥。换个故事,大概可以拍个恐怖片儿。
跟着李莫愁,陆白衣的思绪无比发散,甚至都没有去记自己进来时的路线。不过他也知道,就算记了路线,也没什么作用。这古墓密布机关,还有块奇重无比的断龙石,不了解机关,记住路线也走不出去。
或许他只是在恐惧,之前的日子已经一去不复返了,默默行远,诸事都会有所改变。
“淇水汤汤,溅车帷裳。哀彼兴时,末离末亡。”
无谓的叹息引起了赤练仙子的的兴趣,然而前面的佳人依旧平淡,什么也不说,什么也不问。
其实也没有什么好问的,相遇是缘,别离是份,有些事注定了没有结果。陆白衣尽力地说服着自己,可惜,并没有什么用处。
不甘,就是切切实实的不甘。
为何我不能尽知人心?
猜来猜去,会厌恶,会恐惧,会促使别离,会阻碍相聚。
倒不如,就此别过。
“够了,我不想再演下去了。”陆白衣停下了自己的脚步,无比淡然,无比坚定地说道。
赤练仙子没有回答,只是回身默默地看着他,目光冰冷,神情温柔。
昂着脖子,白衣的少年直视着那冰冷的目光,像个慷慨赴死的勇士。他沉声问道:“你到底想要做什么?”
“你觉得呢?”
李莫愁终于回答,可惜这回答太过虚假,太过令陆白衣厌恶,模棱两可的回答从不是他想要的结果。
“我并不知道你想要做什么?或许一开始,你是想要救我。我很感激,真的,我很感激。可是,我没道理平白接受你的恩惠,我并不想成为你的附庸。”
“你想多了。”
面对少年的质问,赤练仙子一瞬间确实有点不自然,有种面对蛟龙的惊恐。
了然地摇了摇头,陆白衣淡漠地问询道:“那么你为何要把我带到这里?不是为了考验我吗?不是为了逼迫我吗?不是为了让我做出选择吗?”
“你们这些古墓派的女子,爱一个人就想将他困住一辈子,林朝英是如此,你是如此,之后恐怕也是一样。然而,这才是你们失败的缘由。”
“你们爱的人都太过聪明,而一个聪明的人,从不会将自我交与别人掌控。这种危险从不会催生出情与爱,只会导致拒绝与别离。”
“所以就算心痛,也要拒绝,因为情之一字,无怨无悔,就不该有怨恨,也不该有后悔。”
少年的话语字字如针,刺破了赤练仙子的心房,她知道自己面前的这个少年聪慧非凡,可是她从未想到他能够将自己一眼看穿。
她所恐惧的正在于此,原本她已然下定了决心,要让陆白衣困守在古墓,与自己相伴一生。所以她不愿与他交谈,就是害怕自己会心软,害怕被那么聪慧的他看出破绽,然而依旧是功亏一篑。
其实李莫愁知道,自己这一路上,确实已经爱上了这个少年,可是他们之间阻碍太多,而她已经失败过一次,不想再经历那样的挫折。可惜,他终究是识破了的。
“其实你也不用伤心。”白衣的少年轻笑着,像是自嘲似地说道,“我这个人,心太大,看见了喜欢的,什么都想要。”
“我之前也说过,我想喝最烈的酒,学最厉害的武功,喜欢的自然也会是最美丽的绝世佳人。”
“因为,我想活一千年。”
“我不要千年之后,这世上只有我的传说,甚至连传说都没有。”
少年的眼眸中犹如烈火轻舔细灼,酝酿着所谓的“野心”。少年疏狂,挥斥方遒,心气比苍天还要高上一层。这才是他最真实的自我,才是他最真切的欲求。
没有人无知无欲,为情所伤之人渴望真挚美好的爱情,心怀天下之人渴望翻云覆雨的权势,爱钱的求财,爱美人的求梦幻与快活。
一切的一切,都是应许之义,都是理所当然。
赤练仙子无言以对,她觉得自己做错了,却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或许一开始她的想法只是一股妄念,就像她回到古墓之后,师父劝她的那样。
“这世间的男子大抵负心薄情,为何如此,因为他们的心太大,里面不仅仅装了情与爱,还有理想与野心。”
“想要束缚住一个聪明的人,除非他爱你到不能自拔,甘愿犯傻,否则真的没有多少可能。”
她的师父见证了祖师婆婆与王重阳之间的悲剧,对于这样的爱情看得无比透彻,所以才明白,才会劝慰。
可是明白是一回事,怎么做又是另一回事。从小将她抚养长大,师父真的不看重她吗?怎么会呢。
看着正在思索的李莫愁,少年侧身向后退了三步,然后一把推开身后石室的门。
他满脸惬意地微笑道:“记住,我是你的负心人,可不要忘了我。”
陆白衣怎么会记不住这古墓的路线呢?他之前从密道而入的时候,自然看到了镌刻于洞顶的路线图,刚才就一直在心中盘算,找对了位置之后才开始发难。
猛地拉开那具暗藏密道的石棺,一个缩身躺了进去,触动机关,轻轻悄悄地逃离了李莫愁的视线。
虽然知道对方不会继续追了,但是他还是愿意保险一些,毕竟凡事都会有意外,他也不敢保证自己能够尽算人心。
他之前所说的话都是真的,其实他见到王重阳的那一刻,就已经坚定了自己的决心。
原本他觉得,如果有李莫愁与小龙女的陪伴,这样的日子就算一直隐居古墓也没什么关系。可是他终究无法欺骗自己,无法杜绝心中那野火烧不尽的不甘。
他为何而来,如果不能改变这个时代,他活着又有什么意义。他不愿看着这世间沉沦,纵然以一己之力,他也要,也能够让这世间扭转。
若如此,就算负了一颗真心又怎样。
十八章 「江湖客」()
一刻也没有停留,白衣的少年翻身着地,然后很轻易的,他就发现了他所寻找的“重阳遗刻”。
“天之道,损有余而补不足,是故虚胜实,不足胜有余。其意博,其理奥,其趣深,天地之象分,阴阳之候列,变化之由表,死生之兆彰,不谋而遗迹自同,勿约而幽明斯契,稽其言有微,验之事不忒,诚可谓至道之宗,奉生之始矣……”
一如之前,金钩铁画,充满热度的灼热金文密布少年面前的石壁,《九阴真经》终于成了他的收藏。
这就是所谓的绝世秘籍吗?
少年笑了笑,也不知是自嘲还是欣喜。他此时毫不留恋,转身离去,依旧鱼跃而入,当初的水里。
落日时光芒细微,没有再去山下的小镇去联系洪凌波,他既然决定割裂,就不会再去留下破绽。更何况,这个江湖洪凌波混迹的时间可比自己要多多了,要是被她察觉了不对,反而不好。
他选择了另一条下山的路,至于之后的目标,不用问,自然是,桃花岛。
这里深山之中,反而要比城镇热闹,金人在北地,自然不能奢求他们有多么仁慈。无力反抗的人自然就只有隐居深山,这样一条无奈的出路。
很可悲,可是也很现实。
少年也曾想过在这边留下一两个反抗的种子,可惜当他询问的时候,每一个隐居之人都对他无比冷漠,仿佛他就是要夺走他们暂得安宁的时光。
世人皆醉,不愿清醒。所以,正如他之前所想,没有人可以拯救一个想要去死的人,也没有人可以拯救一个注定要死的人。
不过,在山里的这些时日,他仔细梳理了之前得到的《九阴真经》之中的易筋锻骨篇,对于自身的经脉倒是有所补益。
在他的凝神观想之中,那股细腻疏淡的内气,正沿着那些无比脆弱的经脉缓缓流动,每前进一点儿,就会变得浑浊一些,像是无比深邃的噩梦。
这是深藏在他经脉中的奇毒“摘天星”,在他经脉运行内气之时带来无比剧烈的痛苦,犹如片刀千锻。
当初李莫愁帮他重塑经脉的时候,就和他说起过她所用的这种毒,和寻常五毒与草木之毒不同之处,就在于能够融铁断金,并且极其难以根除。
带他去古墓,也是因为这“摘天星”的毒性,只能用寒玉床的万载寒气压制,否则当他内气运行得越久,这毒也就越深入他的身躯。
可是当他细细琢磨了《九阴真经》之后,却发现了另外一个解决的方法,只要能够忍受住破茧重生的痛苦。
不过,所谓痛苦,对他而言,又算得了什么?
轻酌杯中粗淡的水酒,白衣的少年端坐在简陋破旧的路边酒肆之中,在别人眼中,一片云淡风轻,但是谁又知道,他的每块肌肉都因为无时无刻的疼痛而微微收紧,不敢丝毫放松。
“这位兄台,这里都坐满了,不如咱俩一桌呗。”
略显沙哑却又稚嫩的声音在白衣耳旁响起,他抬头,纯粹而又深邃的眼眸打量着来人。
一身斜襟短打的青衣,头戴斗笠,斜背朴刀,一如往常人们印象中的江湖客。然而看年纪,应该与陆白衣一般大,眉目间满载英气。
“请随意。”陆白衣有些错愕,但依旧点头应许道。他第一眼,就觉得这个略显突兀的江湖少侠很是投缘,甚至整个世界,只有对面这个人才是真实。
周围嘈杂一片,隐约也可以听到一些近日发生的奇闻趣事,大多口耳相传之后,都会曲折离奇,但陆白衣依旧听得津津有味,没有厌烦。也许在他眼中,这才是他所想尝试的江湖。
“兄台是哪里人士?”对面的少年摩挲着粗瓷破碗,略显豪爽地问道,像是对陆白衣十分感兴趣。
直视着那只白皙得过分的右手,陆白衣有些疑惑应答道:“祖籍嘉兴。”
按照这一世的身份而言,他确实祖籍是嘉兴,是江南的烟波客。
“那兄台一定听说过陆家庄的灭门血案喽,听说那一庄十几口都被赤练仙子杀了个干净,实在是凄惨啊。”
“嗯,是这样。”
“不过倒是听闻陆家庄还有两个丫头侥幸脱难,算是幸事。”
陆白衣一直神游,直到听到“有两个丫头侥幸脱难”的时候,才明白对面这个江湖客竟是专门来寻找自己的。
按理说,数月前陆无双才从李莫愁那里逃走,就算江湖风闻,也不应该将自己和那丫头联系起来。毕竟除了自己的瞎子师公,知道自己是陆家后人的并不多。
而且自己身上也没有什么能够令别人图谋的东西,那么这人为何这么准确地找到自己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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