给带出来。
那么自己的道路到底是何物呢?怎么样才能将这根被严密保护的青竹给破碎掉呢?模仿一次那一记“破碎虚空”吗?
纵使不太相信自己的剑意会和客服姐姐一样,但是他所熟悉的最高等级的剑意,也只有那一剑“破碎虚空”。闭上了自己的双眼,白衣手中忽然闪现出了曾经挥出那一剑“破碎虚空”的七星龙渊,雪亮的缝刃看得客服姐姐依旧是一副冷笑,却不止是不屑,还有一丝丝的恼怒。
在后面一直关注的仙子莫名地冷哼了一声,白衣的身影就被莫名的力量拖拽着不住后退。紧接着,仙子走下石台,她用一指轻轻巧巧地戳碎了那被剑气环绕的青竹,顺手夺过白衣手中的神剑。那样的身影无比飘逸优雅,却骤然消失,徒留碎裂成无数片的青竹和头痛欲裂以至于无力地倒在地上的白衣少年。
“孺子不可教也!”
一百一十六章 「理还乱」()
孤寂如渊的心湖之上,独自捡拾着散落一地的残损竹片。白衣的身躯佝偻着,好似拾荒的豺犬,丑陋且卑微。他的指尖轻轻颤动,似乎还未曾从剑意碎裂的苦痛中苏醒自己的意识,但是眼中满怀痛苦却依旧清亮的目光,却昭示着这一切蝇营苟且都只是做给别人看的假象。
做给谁看?还能够有谁。无非是那个飘逸优雅好似仙子的客服姐姐,无非是那个名叫“清苑”的古怪女人。他明明想要忘了,明明已经忘了,为什么还要让他想起,那些已经被埋葬了的痛苦悲哀的回忆。
初见时,依稀记得也是薄暮如雨的春末,那时的她光鲜亮丽,色彩明艳,是一掠而过的风景。少年从家乡的古桥下经过,那一眼之后,就将那如画的风景深深印刻在了脑海中。虽然他知道他们两个只不过是相见无缘的过客,素昧平生,偶然相逢,一眼过后,便是淡忘。
后面的故事平淡而繁杂,少年茫茫然混迹着人生,偶尔想起那副风景的时候,也只是恰逢失败颓废之后的追忆,或者是和人吹嘘生平的时候一时的谈资而已。他从没有想过自己还能够见到那个风景如画的女子,他们之间根本不会存在任何可见的交集。
可是世事往往令人无措,他还是见到了,在那个依旧是雨夜的夜晚,他还是遇上了她。那是初夏,阴沉的天色积蓄了数日的雷霆,都在顷刻宣泄而下,宣泄着天与地的怨恼悲伤。细碎的时光在少年心中漫卷回荡,他徒然生出了一股莫名的勇气,向着那样狼狈的她,说出了他当时的心声。
“如果你愿意的话,我想我可以帮你。”
这是最开始的姻缘,也是一切悲哀的开始。虽然他从未后悔过自己当时莽撞懵懂的勇气,但是后面所发生的一切,都让他饱受了无数常人难以遇见的创伤,身心都尽皆疲惫。
诚如她所说,他的道路当然早就定下了,因为那就是为了她而定下的。从头至尾,从无更改,鲜明固执一如如今。从那一次的伸手开始,他就一直陪伴着这个梦中的仙子,他成为了她手中的利刃,只为了她而生活。
作为世外之人,她想要重新成为破碎虚空的强者,必定要踏着累累的白骨和牺牲。在无数危险的杀伐之中,有着深不见底的阴谋,也有着困扰迷茫的道德伦理。少年却在这样的种种艰难之中,如同现在一样跟随着她的指引,逐渐成长成了现在的模样。
不能够说从来没有过怀疑与困惑,但是无论任何艰难险阻,也无法阻挠他的坚定。在一次次的危难之中他不断成长,为她遮风挡雨,为她除去那些可见或者不可见的阻碍。但是他从没有想到这样的自己,最后却被她留在了最后一战的陷阱之中。当他凭着最后一口气从注定是死的陷阱之中挣扎出来的时候,看见的却是已经打开了离开的道路的她。那个身影孤高决然,仿佛伫立天顶的神女,没有人能够站在她的身旁。
可是他还是想要问个明白!
为何要将他抛弃?在他已经斩断了自己与故乡最后的缘分的时候。
为何独留他一人?在他已经下决心跟随她前往那些未知的时候。
不堪疲惫地质问时,得到的却只是一双只看到了天外的冷眼。
“你的道路都已经局限了,根本到不了立于众人顶端的天外。就是说,你已经没有用了。”
“你已经没有用了。”
那一刻的心已经骤然破碎,无药可医。僵硬无比的身躯固执却踟躇地向前挪动着,只为了追寻在那还没有愈合的裂痕中消失的身影。
不是她带着他来到这里的,是他自己追过来的。或许自己的身影从未进入过她的心中,可是他从未忘记过她的容貌,她的声音,她的气息。
所以说,他从一开始就明白的,他从一开始就知晓的,从来都没有什么客服,一直都只有她,都只有名叫“清苑”的这个女人。
将破碎的竹片拾捡干净,白衣摩挲着身下无比静怡的湖面,甩去了脑海中的追思。他从不是一个执着的人,却不明白自己为何会在这个女人的身上,保留着令自己也意料不到的执着。令那个行尸走肉般的自己创造了从未想象过的传说与奇迹,过上从未想过的传奇般的生活。
虽然牺牲了很多,虽然付出了很多,但是这并非自己的抱怨的理由。他不愿再想起这样的欺骗,也只是因为不想再被欺骗而已。
是的,他真的是这样想的,一直都没有改变过。
因为这片心湖一直尘封着那些他不愿意想起的东西,这些记忆也是一样。因为他知道人如果想要活下去,就不能死死抱住悲哀与绝望。
那个时候那些深刻到骨子里的时光和悲哀,都在跟随着那道身影离开的时候,被他自己一点点分裂割离,越痛苦就越坚定,越坚定就越痛苦。靠着这样的欺骗,他才能够在世界之间的间隙中保持着自我与真实,而她却只能空余下魂魄,失去了在他那个世界所夺取的身体。
这才是最真实的故事,才是他们之间越理越乱的缘分,恩怨从来都没有什么对错,一切都是他心甘情愿的,他所渴望的回应其实从一开始的时候就从来没有存在过。纷纷扰扰的思绪蔓延着,白衣空抱着破损的残竹,难忍的泪水随着脸颊慢慢滑落,湿透了他万分无力的伪装。
他是真的明白啊!可是为什么脸上的泪水却渐渐停不下来了?可是为什么一切都回不到从前了?可是为什么他又重新想起这些早已经忘记的苦痛与悲哀?可是为什么他会哭呢?
从来都没有什么被期待的爱恋,从来都没有什么骑士打败了敌人,然后迎娶公主的美好结局,一切美好都只是欺骗世人的谎言。这一切他都应该明白的,他不是早就见惯了那些源自人内心的悲哀痛苦与谎言了吗?他不就是早就习惯生存在不被期待的黑暗之中了吗?
为什么还会想要哭呢?
一百一十七章 「剪不断」()
多少年了呢?是百年,千年?亦或是比年代更为久远的过去?
倚着栏杆的仙子身后是高耸云霄的楼阁,可是她的脸上却依旧悄然落寞。她的面前是少年抱着竹片痛哭的悲景,正如她所料,那个人其实什么都知道了。
回首昨日,尽是万千流云,她确实说过那样决绝的话,确实做过那样决绝的事,可是终究不能剪断他们之间的姻缘。谁知道仙子的话是真是假呢,西风飒飒地吹着身后的楼阙,吹动着她的发丝随风扬起,像是她暗自握紧的指尖,想要伸出却骤然又缩了回去。
他曾经是她手中的利刃,这是她从未曾否认过的过往。可是那些都太过沉重,沉重得她无力去背负,这样虚假的她又如何能够承载这样的沉重的眷恋呢。素手执长笛,看着少年痛哭的泪水,她空余万古长空的悲哀,却动不了分毫。
笛声随流云环绕,玉暖渐生紫烟,薄暮冥冥中的仙家楼阙却深藏着着无法宣泄的悲喜和悔恨。素音婉转,却隔绝了一整个世界,镜中的他不会听见分毫。他不会看到,其实她也在流泪,其实她也有过悔恨和追忆。
她想要他为了他自己而活,而不是像如今,将一切的意义托付于别人。纵使他没有说过,她何尝不知道他的心思,那些深埋在他心底的过往终究会成为他无法释怀的包袱,将他一点点拖入虚假的深渊。她曾经这样过,不希望将她拯救的这个人也变成自己曾经的模样。
人世终究是孤独,欢聚从来都只是暂时的,你无法永远拥有陪伴,那么强迫自己习惯孤独,就是最好的陪伴。哪怕这样的割裂只能够带来累累的伤痕,也总好过我会想起,你看见我不在的时候,哭泣的样子。
看着少年无意识地摩挲着掌中的竹片,仙子的笛声悠扬,恍惚之间忘断了自己的流年。那双永远无法忘怀的双手之上,浮动的是曾经看过千万遍的断绝意境,能够将一切悄然断绝。她知道这个少年终究会做出决断,就像过往一样,他从来都不会有所留恋。自己也终究可以放下这一切,再也不用苦苦纠缠。
万事万物皆有终结,就算是曾经能够破碎虚空的人也是一样。当发现了自身存在的虚假,她就不曾断绝过这样的惊恐,一个虚假的泡沫,到底能够存在多久,谁又能够断言呢。或许就在下一瞬,她就会骤然破灭,被抹消掉一切存在的痕迹。可是终归会有人记得她吧,纵使那个少年断绝了所有的伤痕,他也不会丢弃那些埋藏着的过往吧。
那些雕刻着刺目孤独悲痛的记忆都会在那里,在那片心湖之下,犹如珊瑚一般默然伫立着,直到他什么时候再想起。她曾经一一细数过,在那样的世界里面,那就是她挨过孤独的依靠。
可惜,以后就没有机会了。
笛声传颂中,广袖作舞,晓看花谢离恨天,苍山负雪,浮生尽歇。
“这就是你想要逃走的原因?”一个身影端坐于楼宇之间,他的出现骤然破碎了仙子的哀怨与离愁。可是,这个人怎么会出现在这里,仙子看向楼阙之前的镜像,却发现里面的人已经悄然无踪。
“你能够探知我的心绪,我自然也能够探知你的。我从来没有相信过那句话,若不是想着要一个解释,我也没有勇气能够追到这里。幸好,如今已经有了答案。”
少年的笑颜依旧,像是从未改变过的初衷。被抛弃的人确实苦痛,被出卖的时候确实愤恨,但是一切在见到她的那一瞬,其实早已经尽皆消散。他相信他们之间的缘分绝对不会轻易被剪断,纵使他最擅长的就是与过往割裂,截取如今。
“就算知道了又如何,你就不怕我依旧是在骗你吗?”仙子冷笑着回应道。她的面容微冷,就像是那个曾经离别的时刻,她曾经所选择的决绝一样。她依旧是不会改变,他们既然注定会分离,那么就不要相遇。
“我曾经以为自己很软弱,但是实际上你比我更软弱。”
白衣的脸上挂着不曾磨灭的笑意,他早就正视了自己。能够穿越了三生三世一直纠缠,难道会是一个软弱的人吗?他自然不会怀疑自己所寻找到的答案,因为这答案其实一直都存在着,只不过他一直都在印证而已。
他看着仙子藏于手中的短笛,或许在她眼里,在分别的时候一切的软弱都是不该。可是他从未想过要和她分别啊,就算她在自己心中刻下了无数伤痕,就算她无数次要抛弃自己,他也没有想过要和她分别。只不过,他不会去苦苦哀求而已,他只会去用行动证明,你我的缘分绝不会是简简单单的一句话,一件事就会就此剪断。
名为清苑的仙子冷着脸问道:“你为什么会这么狂妄?你不该这样的。”
“抽身而去固然简单,可是我害怕苦痛。”
“我害怕见不到你的时候的那种寂寞,从当初第一面的时候,我就明白了,总有一天我会这样做的。纵然最后要分离又如何,我会记得你,你就会依旧存在,绝不会轻易消亡。”
“你这只不过是自己天真的臆想而已。灵官,你依旧没有改变的,从来都只不过是你自以为是的天真而已。”清苑冷着脸讥讽道。她不知道自己的心还能够冷漠多久,但是起码不会这么轻易就认输。她不愿给自己留下一个虚无的念想,然后想到终日苦痛的他。人其实都是一样,都会太过高看自己,都会满怀侥幸。而当她发现了自己虚假的那一刻,她就已经抛去了自己的侥幸。她不再想着获得,她只想到自己离开之前,不会再失去更多。所以她才会一直想要回到自己的故乡,才会不愿意看到他后悔的样子。
因为那种软弱,实在是太过丑陋了!
“所以,我是不会答应你的。”清苑下了最后的断言,一如往日的决绝。
但是这样的决绝换来的,却是白衣难以抑制的大笑,他笑着说道:“我也从未说过想要你答应什么啊。但是在我没有想要离开这个世界的时候,你根本就无法离开的,清苑,我们之间的缘分你是剪不断的。”
“只要我不放手,你终究无法逃走。”
“以后也请拜托了,我的客服姐姐。”
一百一十八章 「是离愁」()
骤然梦醒,白衣看着自己床边与心湖中一样碎成一片的古旧竹竿,无奈地笑了笑,心中别是愁绪。他何尝真的不在意清苑的拒绝,只不过相比于真相,太过小意,让人不禁唏嘘。
但是有一点,他此时就可以肯定,自己绝然不会放手。只要她不是真心想要离开,就算是用牢笼囚禁她一生一世,他也会尽自己的全力去这么做,绝对不后悔。就算这会让她厌恶,但是那又有什么关系呢?
翻身下床,披一件床边早已经挂好的金丝纹龙的白袍,踏上床下的绣云履,少年的稚气早已经顷刻间消散,纵然满眼萧索,但是尽显少侠的英姿。俗话说,人靠衣装,古人诚不欺我与。
依稀往事醉如烟尘,若说剪不断,理还乱,是离愁,那不如吃酒去,倒落得了个清闲自在。虽然失去了剑意而造成的身体上的空虚感还在困扰着他,但是起码他还有些气力,不至于只能在床上苦挨。
随手招呼了一个路过的杂役,让他买上两葫芦好酒。如今缘木已经默许了他管事的身份,这杂役自然欣然照办,毕竟谁也不会和自己的顶头上司过不去,而且显然他自觉打不过这位堪比六品的新任管事。
民风尚武的世界大多价值观都和武力值挂钩,你纵使智计如渊海,手无缚鸡之力的废物书生依旧会让人看不起。白衣如今在众人面前公然领悟了剑意,自然就树立起了一定的威望,这才是他肆意的基础,也是他在洛府立身的基础。
果然,不出片刻,酒就送来了。白衣也没有多话,问了那个杂役的姓名便挥手让他离开,多少算是记住了这个不起眼的年轻人算是个会做事的小子。
这庭院刚沾过春雨,满目湿润,白衣环顾了一周,腾身而起,上了屋脊。独自在月色下,自顾自地喝起酒来。人生自是孤寂,他也不欲声张,只是对着清冷的疏月,婆娑的树影,算是“举杯邀明月,对影成三人。”了。
“有心事?”
刚从缘木的屋子里出来,铄金照例巡视自己的领地的时候,忽然发现自己一直肆意行走的地方忽然多出了一个碍眼的家伙。出于好奇,她不禁上前问了一句。
谁知道,白衣根本没有回答她,反而顺手甩给她了一葫芦。铄金自然不会接不住,但是她嗅了嗅葫芦里的酒气,就发现自己不自觉地给自己灌了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