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可能!我明明没有让他察觉到我的苏醒,为什么还会被这个家伙逆袭?难道······
“我确实没有想到你会醒的这么早,但是幸好你醒得这么早,否则我还不太可能回来。”原本平静的心湖之上涟漪四起,湖中央的少年若隐若现,但是他却颇有些戏谑地说道,“我都没有想到,你竟然会是个女身。”
“这又能怎么样?”清冷的声线好似冰霜,然而却越发微弱起来。
“你去过我的那个世界,应该知道这样的道理。”少年的笑容温暖而明媚,就像是包含希望的阳光,他认真地解释道,“系统如果不兼容,软件又怎么能够安装运行呢?我们之间也是一样,一个灵魂对应一个身体,我的身体排斥你,你又怎么可能鸠占鹊巢,这不是妄想吗?”
“不对,那么你一开始又是怎么被我踢出去的?难道说你早就准备好了,你一直都在耍我?”
听到了对方的质问,白衣的少年身影渐渐稳固,他俯下身来,望着心湖之下倒映着的牢笼。一位清冷如泉的仙子被困在这里面,她的神色淡雅而忧愁,更多的却是疑惑。这就是那个带着他来到这里的人,或许很美丽,或许很强大,但是终究没有诱惑或者影响到他,也没有胜过他。
“其实,我也不知道。”白衣的少年坦然地表示了自己的无知,他说的一切只不过是他主观的猜测,但是他觉得自己的猜测没有错。
在这个属于他的心湖世界,他就是一切的主宰,他可以看见牢笼里面那位仙子的美丽,然而那位仙子却终究看不见他。而这一点,从刚开始踏入这个地方,他就知道了,因为,他的心就是一面里外隔绝的镜湖。一切他不愿意想起的,一切他觉得不完美的事物都会被封锁在湖面之下的牢笼里,他会看到,但是却不会影响他的情绪。
那么既然这是他的世界,又有谁可以在这个世界里面赢得了他。但是他终究没有张狂地朝着那位仙子嘲讽,因为他明白要对一切未知常怀敬畏,因为你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有打破规则的事物出现。你所知的世界太过狭小,犹如这面镜湖,但是真实却无比广博浩瀚,总有未知在等待。
“你很得意,你以为你成功了?”
“我不知道,我不知道自己是否算是成功了。毕竟你还没死,我心里不安。”白衣望着那位仙子说道,纵使对方看不见他,他也依旧没有张狂,因为这才是最真实的他,没有丝毫掩饰。
“其实我想,你应该可以击破这个空间,但是你需要我的躯体帮你掩盖,所以你不能杀死我。”
“你很敏锐,然而没有力量。”
“你说得对。”
这位仙子似乎是很欣赏白衣的直觉,因为她知道对方发现了自己最大的弱点,再怎么否认也没有了作用,说起来,她甚至比言和还要了解这个被她选定的人。所以她知道,这个少年一旦认定的事情,从不会更改。
“所以我想,这个世界是虚假的,而且或许有人操控。”
“为什么会这么想?你就不怕你的红颜知己们都成为虚假的幻影,你就真的这么舍得?面对一个那么温柔的人,面对一个给了你诸多温暖与希望的人,你就忍心这样割舍?”
“真实终究会是真实,虚假则是随时会被迫消散的幻影。如果是真的,臆想一下实际上真的无所谓。如果是假的,终究会是假的,又何必留恋。”
说到了这里,白衣的少年似乎是想到了什么,绽放了温暖如春的笑容。他看着湖中倒映着的仙子,自信地说道:“更何况,我不相信空穴来风,如果真的是虚假的幻影,那么这幻影一定有着真实的依据。所以我会找到那些真实,哪怕她们都忘了我,哪怕她们不知道有我这样一个人,但是终究有一天,我们之间的缘分会重新被续接。”
“你还真是信心十足啊!人生若只如初见,何事秋风悲画扇。等闲变却故人心,却道故人心易变。你就不怕你找到那些真实的时候,她们已经逝去了韶华,轻许了流年,或是嫁做人妻,或是埋骨荒冢,亦或是消失在了时光的烙印之中。”
沉默和哀痛都是转瞬,少年站直了身体,似乎目光已经穿过了这个世界,达到了某个不可知的地方。他知道这位仙子终于是承认了自己的推论,或许是因为她原来的身份,这个虚假的世界才会以这样的形式展现。
然而这一切的一切,还有更多未知且未解的谜团,越发深入,他就越想探明其中的奥秘。所以,他挥手将那位仙子放出这个牢笼,向她伸出了自己的右手。
“所以,我需要你的帮助啊!”
“所以,你愿意继续当我的金手指吗?客服姐姐?”
“所以,你反正也没有地方可以去,不如和我一起,我还可以帮你找到回乡的路。我想,你也不愿意用一个男人的身体吧。”
他望着面前的她,目光恳切,一如上一世的初见,他所说过的那句话。
“如果你愿意的话,我想我可以帮你。”
九十九章 「谁与从」()
蹙着眉头,仙子看着白衣的少年伸过来的右手,却没有如他所愿地握上。遍览心湖周围的渐渐因为光明而飘荡的层云,仙子冷哼了一声,骤然化作了一柄萦绕着雪尘星屑的青霜长剑,一个瞬息刺入了白衣的躯壳内。
然而见此情景,白衣只是无奈地苦笑,却没有闪躲。他无奈地问道:“你非要这样吗?就算是怕被我同化,也不用躲到一柄剑里面,就像我在逼迫你一样。”
“别废话,你要记住,你只有一剑。”
然而沉默半晌之后,那个声音终于又响起,算是给了不愿离去的白衣一个答案,一个他意想不到的答案。
“这里的剑都是真的,特别,是那些古剑。”
无言地微笑,白衣的少年终于抑制不住那些犹如潮水的疲惫,在身心俱疲的情况下骤然将息,沉沉睡去,终于这一夜无有噩梦。
第二日的清晨骤起茫茫然的大雪,可是当白衣睡到日半起身之时,整个巍山营寂静悄然,似乎空荡荡的成了一座毫无声息的死营。
白衣是察觉到了不对,但是他并没有心急,反而懒懒洋洋地起身,如往常一样洗漱之后寻食,似乎全然没有在意这里的异常。是啊,一切都将要结束了,何必去在意呢。
忙忙碌碌之后刚刚坐稳,白衣就看见了坐在一边荧光点点的仙子,他一如既往的温暖笑意,在仙子面前格外刺眼。安安稳稳地给自己倒了一壶暖茶,白衣悠然问道:“这就是所谓的众叛亲离喽?”
“应该没有那么简单,但是如果是黑袍的话,那么不可能只掳走他们。而阿绫想走的话,她也不会把所有人都带走,她只会自己离开。”
“排除掉所有的不可能,最不可能的那个可能就是真相。那么这个时候只有一种可能喽,果然我小看那个乐正龙牙了。”
淡淡地思量分析着,旁边的仙子也是悄然无声地看着他,从一开始的疑惑和厌恶渐渐化作了和他一样眉目安然。这确实是理所当然的道理,得道者多助,失道者寡助,亲手破坏了自己的德行的他,自然不会有人追随。
他确实明白了事情的前因后果,阿绫的愤然离去带动的是如同多米诺骨牌效应一样的惨烈崩塌。武道先天的顶梁柱都走了,原本就没有什么必胜决心的巍山营自然会随着乐正龙牙离去。而乐正龙牙呢,只在意他的妹妹。他的妹妹都不在了,他又何必遵守与那个令他忌惮并且厌恶的白衣的约定。
等到这些底牌都失去以后,他就算去了全真恐怕也不可能挽回什么了吧。污名一旦存在,就再难以洗刷干净,这是人性的卑劣之处,是所有人的共性。傲慢与偏见总会隔绝一切真相,让人固执己见,能够看清的终究是少数,不是宗师,就是疯子。然而现在说这些其实都没有意义,因为他已经失败了。
一切都在一夜之间悄然崩塌,这就是功高九仞,却终究亏于蚁穴一溃吗?
然而他会去责怪造成这一切的坐在他身旁的仙子吗?还是会去责怪给了仙子机会的他自己呢?亦或者就此放弃,反正这个世界是虚无的,就算此时他抽身而去,也不会出现什么后果,反而彻底可以放下一切,安心离去。
然而,他会放弃吗?众叛亲离之后,远方的言和注定无法赶来,而已经发现了不对的黑袍也会加快毁灭他的进程,哪怕他们不能做得更多,可是他们可以影响那个金国的六王爷。他所面对的敌人绝不在少数,甚至可能就是那数以十万计的精锐军队,而他只有一人。
那么,他会放任这十万大军毁灭全真吗?他会就此放弃他的希望,而去追寻这注定九死一生的危局吗?纵然这个世界是虚假的,一切的死亡都只是回归虚无,只有他的死亡是真实不虚。这种情况下,他会这么做吗?他会就此放手,寻一个无人打扰的僻静之处,悄然地离世而去吗?
仙子在等待他的决定,纵然她不想承认,他们之间也有了无法切断的命运维系,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她如今只是他的一柄长剑,是他的随身金手指,是他的客服姐姐,他要做什么决定,她大概也只能是生死相随。
泥胚的茶碗端在白衣手中,他的目光似乎从来都不曾有过犹疑。纵使真实也好,虚假也罢,他又怎么会就此放手。一个人,终究会有冲动意气的时候,更何况是他如今这年少轻狂的少年。
他不会退却,他只会前进,这才是他想要的道路。
他想要拯救,他想要背负,他想要成为一切的主宰,他想要成为无所畏惧的英雄。义之所在,虽千万人吾往矣,更何况十万?
他投身于江湖,不就是追求这样的侠义,不就是追求这样的快意恩仇?否则他又怎么会在那个时候,对身边的这位仙子伸出援手?过去的记忆慢慢闪现着,宛如古朴老旧的走马灯,一幕幕播放着那些他没有想起却始终深刻于心底的记忆。这些记忆是他的年少无知,是他的义气轻狂,是他过往曾经深以为耻渐渐埋藏的无脑行为,也是他心底最深处对于侠义的向往。
然而后来他终于明白,侠义并不是生活的全部,你想要反抗却无力反抗,你想要背负却无力背负,生活所交给你的一切,你只能默默接受。世界本就不会随着你的意志运转,也不会因为一个毫无力量,渺小的你而改变,这是放诸于世,四海皆准的真理。
所以他才会在这样的梦境之中沉沦,才会一直想要改变一切,然而世界所给予他的终究是失败的痛击。
如今已经彻底明悟的他自然不会继续放任自己沉沦,但是他希望这个梦最后完美地收场,他希望给自己一个能够成功的美梦。至少现在他不是全无力量,至少他现在还有人能够与他陪伴,至少······这段人生不该就此虚度。
“这就是我的决定,我们携手,杀他个天翻地覆。就算是梦,也要留下一段不会遗忘的传说!”
“一心一意,哪怕无谁与从!”
一百章 「我独归」()
既然有所决定,接下来的几日,白衣便没有等在巍山营空荡荡的旧营寨,而是单人仗剑去向了那十万大军必经之地等候。他特意选择了一条并不宽阔的山道作为战场,就算是九死一生,他也没有说一定要放弃生的希望。他追求的是意气,却不是丢掉脑子,这片峡谷只有一条路,是进军终南的最后一道险地。
原本的计划中,白衣就是决定在这里伏击金人的先锋,周围的地形早已经被他摸透,现在自然派上了用场。那群黑袍估计已经能够感应到了自己的异常,就像自己已经隐隐有所察觉,一种莫名的危险在他身上萦绕,比过往的所有都要强烈。抱着剑闭目将息,白衣冷笑着等候最终时刻的到来。
而拖延了将近十余日的队伍,终于到了北疆,言和似乎已经得到了消息,就在神威营的营寨门口等着龙牙。她冷冷地看着眼神躲闪的龙牙,骤然问道:“你,难道不该给我个交代?”
“就为了那样的一个人?”龙牙虽然底气不是很足,但依旧不肯服输地回应道。他认为自己没有错,是的,他没有错,一个能够将女子当做筹码的卑劣之徒,根本不值得信任。
“龙牙,你到现在都没有明白。”言和像是悲哀,又像是怜悯地看着他说道,“这个决定是我做的,所以说,你是不信任我,还是不信任五老。亦或者,你都知道,只不过是因为你嫉妒自己妹妹喜欢上了他?”
“你胡说什么?”龙牙矢口否认道。
“其实我和天依都明白你对阿绫的感情,可是你是她的亲哥哥,你们之间是没有可能的。”
一直走在最后的阿绫拖着一具身着黑袍的尸身走到了言和面前,斩钉截铁地说道:“跟我哥没关系,这是我的决定。我不信任那个人了,他连自己的表妹都能够毫不留情地杀掉,他的一切都只是为了权利的伪饰而已。”
沉默了一会儿,言和似乎是在思考,但是盯着那个包裹着黑袍的尸身,转眼她就想到了一个可能性。于是,言和正色问道:“那为什么他没有过来追你?如果说他是为了权力,他应该向你解释,将你留下,而不是用这种方式将你赶走!”
“也许他没有发现······”刚想要争辩,但是阿绫忽然想到了那第一次见到这个身披黑袍的女子时,那个人仿佛先知一般敏锐的洞察力。就算自己是武道先天,也不可能瞒过自己的直觉,那么,他到底是为什么要这么做呢?
难道他就是要将自己逼走?怎么可能?他不是早就计划好的吗?
言和看着阿绫脸上阴晴不定的表情,就知道了对方也发现了隐藏的疑点,然而联系到这一身言和从未忘记过的黑袍,在不知道白衣体内还有一个人的情况下,她只想到了一个可能。
“那些人插手了,那些游荡在世间的孤魂野鬼插手了。白衣和无双不了解那些黑袍,可是我知道他们的可怕,无双一定是被发现了。所以原本制定好的计划就有了一个无法弥补的漏洞,那些黑袍会出手帮助完颜鸿烈,而十万大军加上黑袍,这已经超过了计划中所预计的极限,所以他必须将你逼走。”
“因为他知道,只要你一走,这个计划就算失败了。”
“因为他知道,只要我一走,这个计划就算失败了?”阿绫脸色苍白,喃喃地重复着言和的结论,她失神地问道,“那么,他呢?”
“计划失败总要有人负责,他估计是决定自己负责吧。”唏嘘地说出最后的结果,言和不愧是言和,就算缺失了最重要的讯息,依旧可以将整件事的起因和结果联系起来,并且猜到白衣最后的决定。
可是她并不打算去阻止,白衣既然决定了自己面对,就是证明再多人去也只是送菜,否则他不会这样轻易就放弃挣扎。而且她还有一种冥冥之中的感觉,这绝不是一个结束,反而是一个开始。
“我要回去找他,找他问清楚!”阿绫转身就准备离去,可是一袭黑衣骤然拦住了她,沉默的面容上只有月光一样眼眸烨烨生光。
“没有用的,来不及了,也许一切都该有一个结束。”言和淡淡地表示了自己的态度,她总是这样的理智,分得清有成功的可能性和毫无可能之间的区别。如果可以挽回,那么她会不惜一切代价,但是拖到了现在,就注定了失败。
“那么我们只能够眼睁睁地看着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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