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雾狂人一侧首,两眼暴怒凶光,横眉竖目的瞪着陈平道:“大庄主!你难道忘了,我说过有条件的么?”
陈平道:“但不知是什么条件?在下愿尽力以赴!”
云雾狂人沉声道:“老夫有个惯例,我的条件,不说则已,如果说出来,你就非答允不可,不然……”
陈平亦毅然道:“只要不是上天入地,想来也不致难倒我陈某!”
云雾狂人冷冷一笑道:“老夫当然不会与大庄主故意为难,亦不至于令大庄主力有不逮!”
陈平急道:“那阁下就说吧!”
云雾狂人斩钉截铁地道:“请大庄主将五毒书生西门松杀来见我!”
陈平等五人连同坐在碑前始终未动的神龙行云,听了这句话,都愕然地一怔,这条件不能算苛刻,陈平没有推托的余地。
但是,谁亦知道这是一个借刀杀人,和渔翁得利的大阴谋,在这条件之下,云雾狂人已立在百胜不败之地。
陈平回头看陈方四人,相互递了一阵眼色,然后陈平抬眼向西门松望去。
这一看之下,陈平有说不出的诧异,西门松似乎成竹在胸,笑嘻嘻的,连一丝一毫愤色怒容都没有。
西门松决不是如此有涵养的人,难道是有所恃?陈平又回首与陈方和张道泉以眼色相询。
他看出陈方等的意思,又回头向云雾狂人道:“不见兔儿不撒鹰,阁下难道不知这是江湖道的至理明言?”
云雾狂人狂妄一笑道:“这样说,大庄主请看!”
正说话间,他手一扬,梅花阵中起了一阵骚动,在阵中央立即竖起了一很高约三丈余的木拄,往顶上有一个黄澄澄的铜环,铜环上有一根绳一直悬垂地上,被阵中人遮掩着,无法察知究竟。
众人都望着那儿木柱上的铜环出神,不知云雾狂人要搞什么鬼?
云雾征人二次手猛的一扬,绳索随之拉动,铜环摇摆中,眨眼间,郑雷已升至柱顶。
陈方不由惊噫出声,母子之情,悲愤难抑,原来她已看清郑雷根本是昏迷不醒,不省人事。
云雾狂人立即扬手一落,吊起郑雷的绳子一松,郑雷的身子又落回阵中,他嘿嘿连笑道:“大庄主,放心了吧?”
陈平怒目看了云雾狂人几眼,几次想说话,都只嘴皮子动了几动,没有说出来,他一咬牙,一转身,两眼杀机暴射,就向西门松欺身逼去,陈方王宛华张道泉和玉山观音四人,亦虎视眈眈的跟在陈平身后。
看来他们为了要救郑雷,亦不讲什么江湖道义,因为西门道松身后有八人,他们志在必得,出手就想取得西门松的性命,好从云雾狂人手中救回郑雷。
五人象一群猛虎似的,陈平领头,身后四人尾随,缓慢而是沉重的,一步一步向西门松逼去。
西门松仍然是一脸奸笑,笑得连鹰鼻更加勾了,丝毫不露出一点怯意,看来没有逃入阵中的打算。
因为如此,陈平在惊疑中,足步更慢更重了。
离西门松不满五丈了!离西门松只有一丈了!
西门松跟云雾狂人一样,也缓缓的扬起一只右手。
梅花阵的“金”位上起了一阵骚动。
奇怪?跟云雾狂人一样,竖起了一根两丈多高的木柱。
陈平五人,管不了那么许多,已经逼近到西门松面前。西门松大喝一声道:“站住!”
五人举起的双掌,都呆着木鸡似的,望着西门松,不知所措。
西门松又大喝一声道:“你们知道,我将吊起何人?”
陈平、陈方心想:“这是什么戏法,他竟亦要依样画葫芦一番。五人面面相视,竟不知该如何是好?
西门松双手连扬两下,他身后的梅花阵中骚动连连,在“木”、“水”、“火”、“土”四个方位,竖起了四根同样的木柱,绳索摇晃,令人胆战心惊。
陈方一看竖了五根木柱,从这“五”字上,她,她心中陡然大惊,暗道:“难道他要吊起的是我五个媳妇?”
她惊呼道:“五毒书生!你难道劫走了我五个媳妇?”
西门松冷笑道:“东施效颦,我想这没有什么值得大惊小怪的地方,云雾狂人做得,我五毒书生无毒不丈夫,五条小命总抵得上小飞龙一条命吧?”
这简直是晴天霹雳,谁也没有想到,翠莲等五人,原来竟是被五毒神魔又回来偷偷将她们劫走了?
一着之错,全盘皆输,陈平等五人和神龙行云全然闷不作声,就好象等待宰割的几只羔羊,惨败已成定论了!
停了一停。
这停的时间虽然极短,但陈平等人却觉得好像一辈子那么长!
西门松双目眯了一眯,奸笑道:“你们难道不想看一看她们的死活?”
陈平怦然一惊,暗忖:“难道他已经把她们弄死了?”陈平沉声道:“西门松,你意欲何为?”
西门松怒目道:闲话少说,你说你们想不想看?”
陈方大叫道:“想看又怎么样?不想看又怎么样?”
西门松冷冷地道:“想看吗?我也有一个小小的条件,不想吗?那就用不着多话了!”
陈平镇定地道:“你有什么条件?”
西门松又是一阵极为跋扈的奸笑道:“我西门松也是,向有个惯例,如果说出来,你就非答允不可,不然……”
陈方急道:“不然怎样?”
西门松讽声道:“不然何必多费唇舌?”
陈方道:“你有什么条件,尽管说好了!”
西门松奸笑顿收,认真地道:“我要说了,你就非实行不可,不然可别后悔?”
陈平怒道:“大不了一个死,难道还能难倒我老夫不成?”
西门松冷笑连连道:“大庄主,这你到尽管放心,我这是活人的条件。”
神龙行云坐在石碑前,实在难以容忍,吼声道:“你说吧,还啰嗦什么?”
这声音发自丹田,宛若洪钟钹,在这古墓四周凝聚不散,震得人耳鼓嗡嗡作响。
西门松沉吟一下,用力地一字一字的道:“你们如果要我还人,首先杀云雾狂人来见我,然后退出古墓,不得对古墓的秘密存在任何贪得之念!”
陈方听西门松的这口气,暗暗心喜,知道翠莲等安然无恙,不然,他又怎能挟人质提出这个条件?
这条件恰恰与云雾狂人提的相反,却教陈平做声不得。
这场斗争,陈平等早商议过,只能斗智不斗力,人在别人手里,大势均为敌所趋,必然如此,但是翠莲五人被西门松劫持。事出突然,这一急可把陈平陈方等急得六神无主。忘了斗智的上策!
此时,王宛华走到陈平身侧道:“西门松,还是那句话,不见兔儿不撒鹰,看人吧!”
西门松笑说道:“对,看货还钱,这场买卖做得双方不吃亏,才会大家心服口服!你说对不对?”
他狂妄地一笑,双手连连上扬,一阵铜环响动,五根木柱上,升起了五个昏迷不醒的女子。
陈方泪眼模糊地一看,那不是翠莲她们五人是谁?
只不过片刻,西门松手一落,五人又从柱顶掉落阵中,看不到了。
王宛华点点头道:“五毒岛主!货真价实,咱们这趟买卖是做定了!”
西门松也嘴舌不让人的道:“宝剑赠烈士,红粉送佳人,货价与识家,到底还是你淫魔识货!”
此时西门松称王宛华叫淫魔,王宛华亦毫不在乎,她只想在这场斗智不斗力的场合中,如何取胜,她道:“我淫魔有言相求,不知贵岛主是否不吝赐教?”
西门松心想:“我立在不败之地;还怕你逞口舌之利不成?”意念一转,立道:“老淫魔!你就说吧!”
王宛华沉吟一下,故作诚挚难解之色,特地高声地道:“我想向贵岛主请教,贵岛主的条件既与云雾狂人相同,但不知我们还是先杀贵岛主去向云雾狂人报命,还是应该先杀云雾狂人,来向贵岛主报命呢?”
这几句话,没有什么深奥和了不起,但王宛华没有说出之前,谁也没有想到王宛华这一说之后,情形立刻有了很大的变化!
陈平和陈方除了深责自己急糊涂了,连这么简单几句话都想不起来以外,余下的就只是深深的赞赏。
西门松则是无言对答,双眼四下轮视,有些赫然和紧张之色。
神龙行云则坐得更稳了,看来这场争斗还有一段僵持的时间,一时还不至于血流成渠,横尸遍野,他是静观其变。
而云雾狂人则怒目圆睁的望着西门松,他早气得恨不得一口吞下这毒书生,消除愤怒之气。
云雾狂人既以狂人自称,他当然有他的狂人本性,西门松这种以牙还牙,以毒攻毒之计,不要说是他,就是一个没有狂性的好人亦受不了。
谁也没有想到,在西门松倾巢而出,留下空城一计,以全力偷袭云雾狂人失败以后,仍不死心,他又教五毒神魔单独五人继续他的盗取郑雷之计,他早已经告诉五毒神魔,如果失败,立即转变行踪,趁陈平等意想不到之时,把翠莲等五人劫了来。
陈平所获的消息,一直是西门松偷袭云雾狂人,谁又能料得到他的另一着诡计呢?因此他的奸计得逞,劫得五美.取得了与云雾狂人对抗的形势。
殊不知经王宛华这么一问,他是茫然不知所措,却激起了云雾狂人的暴怒,王宛华是正中下怀,向陈平等一示意,齐齐后退。
西门松一看,脸色陡的一变,原本是云雾狂人和西门松都想坐收渔人之利的形势却不料经王宛华这么简单几句话,立到情势陡变,眼看坐收渔人之利的却是陈平这帮人了。
云雾狂人袍袖展了几展,他横比高宽的身子。走起路一拐一拐的.就向西门松逼来。
一直沉着和得意的西门松不禁微微发抖道:“陈平老儿!人已看过了,我说的条件,你是履行不履行?”
陈平不敢说不履行,他看看王宛华,不知王宛华计将安在?
他知道王宛华这一着对自己非常有利,但他惟恐一旦云雾狂人和西门松打了起来,那就等于郑雷和翠莲他们的催命无常到了。
如果他们双方的属下,一看情势不对,就下杀手,那等神龙行云和陈平他们打进梅花阵中,所能获得的亦不过尸体而已!
正意念间,眼看云雾狂人已经逼近西门松,离他不过一丈远了。
西门松陡然右手高举道:“陈平老儿!”
刚刚叫了一声,昏迷不醒的,翠莲五人,又被拉起吊在柱顶上,他又愤怒道:“你还观望,只要我手一落你就永不能得到活口了!”
西门松说罢,想不到云雾狂人竟狂妄地大笑起来。
这一笑把所有的人都笑得其名其妙。
突然,云雾狂人亦然右手高举道:“陈大庄主!”
此声一出,云雾狂人的梅花阵中,郑雷又吊在柱顶,他得意地吼道:“我的条件,你竟敢不予履行,只要我一落手,小飞龙就立刻成为死龙一条!你如敢再拖延片刻,就莫怪我心狠手辣了!”
原来云雾狂人临机一变,亦照方抓药,采取了以牙还牙的手段。
如此一来,为难的又是陈平了!
但是,因此而提醒了陈方斗智的策略,二人都沉思不语,准备唇枪舌战,乘虚进击。
王宛华笑嘻嘻的道:“我刚才问五毒岛主的问题,你能答吗?”
云雾狂人暴躁地道:“我不管,老夫知道我的问题,如果你们不履行,那就等着替郑雷送葬吧!”手慢慢下落。
西门松亦高声道:“陈平老儿.你如果再不履行我的条件,就别怪我无情了!”
他亦照着云雾狂人的快慢,手渐渐下落。
这下可叫陈平等更加为难了,两人的催促,两人同时以人质的性命相威胁,这将如何才能挽救这场危局呢?
陈平一凛,突然大声道:“我不执行了,准备收尸好了!”
云雾狂人和西门松都不禁一呆,举起的右手停止不动,他们都在想陈平为何口出此言,难道真的不顾郑雷和翠莲他们的性命了么?
陈平迈前三步,疾言厉色的指着云雾狂人和西门松二人,大义凛然的朗声道:“你们都想借刀杀人,一个是西域一霸,一个是名驰中原的岛主,然而却都是贪生怕死之徒,挟人质以威胁他人性命之辈,此地武林人士数千,岂不怕旁人耻笑?”
他又上前两步,精芒耀射的双眼,扫过两人,又气势凛人地道:“我执行任何一个人的条件,都将有人死亡,你们想想看,王姑娘的话说得不错,教我究竟先执行你们哪一个的条件呢?”
他停了一停,又厉声道:“既然无法分出先后,那我就只好等着收尸了!”
云雾狂人嘿嘿地道:“你可以有个选择,是小飞龙的性命要紧?还是他的媳妇的性命要紧?”
西门松“哼”一声道:“我们狂兄说得好,是一个人的性命要紧,还是五个人的性命要紧呢?你尽可以选择而为!”
陈平道:“都要紧,我不能容任何一方的死亡,惟一的办法,就是二位阁下的条件我都执行,不知你们同意不同意?”
云雾狂人道:“只要你执行我的条件,我就同意。”
陈平道:“如果我执行阁下的条件,又执行西门松岛主的条件,阁下同意不同意呢?”
云雾狂人沉吟一下,他想:“现在情形,西门松挟五美为人质,想藉陈平以消灭西门松,已经是不成了。
就是杀了郑雷,仍然是鼎足而三,以一敌二,究竟要何年何月才能取得决定性的胜利,仍然是难以逆料,倒不如……”
他想到此处,自以为想到的计策,妙不可言,不禁笑道:“只要你愿意执行我的条件,我不管其他,并愿意先行释放郑雷。”
他笑比哭难看,所以他的声音比破锣还要刺耳。
此出一言,到的确使西门松大吃一惊,想不到这一着给云雾狂人在计策上抢回了主动。
西门松不知云雾狂人有何阴谋,但云雾狂人既然有此一着,西门松亦不能慷慨应允。
他想:“我先答允再说,也许云雾狂人只不过是口惠而实不至,则我就可以反客为主,又抢回主动。”
于是,他道:“狂兄所言,正合我意,只要大庄主执行我的条件,我亦照样先行释放人质。”
陈平对二人说话,心中不免暗暗惊疑,他诧然地道:“既然如此,咱们只好同时分攻两阵,不知阁下等以为然否?”
云雾狂人道:“我早知大庄主如此,这是一个最公平合理的办法,老夫完全同意,我这就去释放郑雷,待你们人员会合后,就可以开始。”
说罢,他就向自己的梅花阵走去。
这一着,连谁都迷惑了!
西门松已经有言在先,他决不能说不放,但是他事先万万没有料到云雾狂人要真的释放郑雷,所以他并不言语,仍然站在原处观望。
云雾狂人刚刚走到阵门口,郑雷已经从柱顶上放了下来,他随即走入阵中,不见影踪。
所有的人心里都在嘀咕,云雾狂人为何要释放郑雷?
只有一个解释,他狂性如此,想做就做,不可以常人来衡量他。
西门松恍然心道:“他所释放的郑雷,必然仍是一个昏迷不醒的郑雷,这有何难,我照样可以如此!”
云雾狂人进去阵中很久,一直没有出来,西门松和陈平等一直互相观望,没有说话,他们把各自猜测,在心里想了几百遍,都无法找到一个适当的结论。
忽然,大家怦然震惊,雾狂人与郑雷已经双双出现在阵门口。
这简直是大出众人所料,云雾狂人竟然释放的是一个活生生的郑雷!
陈平和陈方的高兴,还有坐在碑前始终未动的二岛主郑慧,都有说不出的高兴,亦有说不出的掠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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