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海龙他比我大四岁,他很象一个大人了,他有一对明澈澄清,看起来非常温柔而体贴的眼睛,他有一付英武的身材,他有一颗与我同样爱好的心。
他不喜欢多说话,他不说话我就能深深体会到,我已经占有了他生命最重要的一部份,他无时无刻不在关心我。我们相爱了三年,那是多么快乐,令人一想起就流泪的三年!
有缘人!你想想,我们的爱是多么天真,多么圣洁,多么自然,多么悠久的三年!
我与郑海龙这难道不是有“缘”么?
但是,就在我十五岁的那年,我养父母要把我嫁给另外一个人。
我不意提那个人的名字,那个人的名字我一提到就感觉丑恶。
我不知道我哪来的勇气겣当时我曾公然反对,但是人们却说什么书香门第,门当户对,官宦之家,有财有势——
我不知道是不是“姻缘”,一定要包括这些传统而且冠冕堂皇的条件?
但我直觉这不是“缘”,是人们想出来毁灭“缘”,打破“缘”,叫人活不下去的桎梏。
可是,我的反对终归无用,养父母仍然给我们订婚了!
订婚之日,真叫人侧目,没有人不赞赏羡慕的!
单是金银珠宝,就是我们全村庄亦找不出这么许多来。
人们惊羡这笔财富,亦谈论我的美丽,好象这笔财富就是我美丽的代价似的。
我可不理会这些,我决不愿以有形的代价,来出卖我的灵魂崇高的美丽。
我与海龙哥哥更加相爱,但是我们见面的机会越来越少了,相见的时候亦是相对无言,流泪的时候多,欢笑的时候我们只有用更多的拥抱和缠绵来代替我们的心声,我们相互吮吸着眼泪,那眼泪是苦涩的,亦是甜蜜的!
忽然,晴天霹雳,我的那个人得痨病吐血而亡!
我哭了三天三夜,我的眼泪都没有了,哭出来的都是红红的血液,我不是为他而伤心,我是为我今后的命运而顿感悲痛不已!
虽然我不愿嫁给他,但是他的死会给我带来更悲惨的境遇。
我还没有出嫁与那人连一面之缘都没有,我已经注定要当寡妇了!我守的是“望门寡”。
你读过李清照的“声声慢”吗?你能体会到百无聊赖的寡妇心情吗?
我从此做了寡妇,我必需要摒弃女儿家一切的爱好,大门不出,二门不过的躲在家里。
终于,我因想念海龙哥哥病了!
有缘人,你知道害病的痛苦吗?那是任何病痛都无法可之比拟的,然而我都深深受着相思的折磨!海龙哥哥知道我病了,他冒了极大的危险,他鼓起了极大的勇气,在一个狂风暴雨之夜,偷偷的来看我了!他淋得全身湿透,索索发抖,我能忍心叫他冻病吗?我叫他脱去湿衣服,睡进被子里来,我们说不完的柔情密意,我门互相叙述着天真的幻想,最后我们是拥抱而泣,在传统,的桎梏下,我们只有无言的痛哭着。
我们忘记了周围的一切,灵魂已经融化凝结在一起,我们就是携手走向死亡,亦是极为快乐的!福无双至,祸不单行,老天爷是太残酷不平了!
他要索取一个人的生命,干脆就叫他早早死去,为何要磨折人到最悲惨的境地,活受罪一辈子呢?
我们正拥抱着,被人发现了!
海龙哥哥赤身露体,我们共被而眠,虽然我们再清白,但是有口难辩,就是跳进黄河亦洗不清。
海龙哥哥被打得半死,叫他们给赶出去了!
海龙哥哥被打得血肉模糊,但是他始终不叫一声,我知道他恐怕我听到他的叫声,会伤心得发狂!最后我晕过去了!
我当时并未挨打,但是我以后的命运,却是受尽人间最悲惨的遭遇。
于是,两天后,我养父母就诬指我有麻疯,把我捆绑起来,用一只小船,载赴我去海外的“麻疯岛”。
我哭得声音都变得嘶哑了,但是他们全是铁石一样的心肠,连一句同情怜悯的话都没有。
我躺在船舱中,我静静的想:“留在养父母的家里,比去麻疯岛强不了多少,人言可畏,折磨地活着,还不如静静地死去的好。”
我不再哭泣,我准备勇敢地走向死亡!到达了“麻疯岛”,船家解去我的绑,把我扔到沙滩上,就扬帆而去。我从沙滩上,缓缓向岛上走去,我此时心里野兽巨蟒全不怕,就只怕见到人。
我只为岛上所有的人,都是麻疯病患,所以当我要走尽沙滩时,我看到几人向我走来,我转身向左,绕着沙滩,拼命就跑。
这一次跑了下来,我心里反而安稳了,因为我想他们既是病患,他们都会跟这次一样,跑不过我,我只要远离他们。一时之间,就不怕麻疯的传染。
于是我绕过沙滩,再次向岛内走去。
我在丛林中觅食,夜晚我就睡在树上或洞里。
以后才知道,这岛子不小,那些麻疯患者,都住在我登陆的那一面,其他部份及丛林和高山上就很难见到他们的踪迹。
我就这样跟野人一样的生活了好几个月,此时我除想念海龙哥哥,和自叹命薄以外,倒没有了冷嘲热讽,人言可畏的痛苦。
这种茹毛饮血的生活,虽然既恐惧又艰苦,但是能远离丑恶的人类,我倒反而安之若怡!
半年过去了!一年过去了!
这一年中,我吃的苦,受的罪,那是在人类的世界中,是无论如何想象不到的。
我真想不到,在这岛上还有我恩师这么一个人。
她虽然没有麻疯,但是她有极为孤僻的个性,所以她自称“孤僻婆子。”
她大概亦有一个极为悲惨的身世,所以她养成孤身独处,远离人类的孤僻个性,但是我发现她有极高的武功,所以我不惜向她跪拜哀求,愿拜她为师。
她对人类亦是蓄满了恨,幸而她看到我是一个年轻姑娘,大概亦动了她一点恻隐之心,没有把我杀掉,我在三个月中,向她跪求了四十九次,她连理都不理我。
最后到五十次,她开口了,只说了一句话:“你就呆在我身边吧!”
从此我们就定了师徒之份,我一呆在她身边,就足足过了数十年,岛上无岁月,究竟过了多久,连我亦记不清了,因为恩师性情的孤僻,所以我化了数十年的功夫,才学会了惊人的武功,和元阴吐纳驻颜之术。
恩师仙逝了,数十年的仇恨难忘,我于是渡海又回到了家乡。
养父母早已逝世,我出现武林,人们还不忘我当年的污点,所以称我为“淫妇”或者叫“淫魔”。我还是一个处女,然而人们却如此称呼我,我把抑郁在心底数十年的仇恨,向看不起我污蔑我的人,尽情发泄。
名门正派,黑白两道,死在我手下的不计其数!
但是我的美,仍然为人们所赞誉。
可是,谁还敢接近我呢?既是“淫魔”又是麻疯,这些无稽的传言伤害了我的心,我就这样孤独的在江湖上闯荡了二十年,等到我找到海龙哥哥时海龙哥哥早已离世!
一捧黄土,人天相隔,我亦无颜见海龙哥哥的后人,我偷偷的在他坟前祭奠,我没有哭,因为我的眼泪早已在数十年来,深夜扪心,时时偷偷暗泣哭干了!
以后,我无意中发现了这“虚无谷”,我实在太疲乏,我身心都需要极度宁静的休息,于是我在这谷中隐藏的住下来。
可是,我的仇人,我的敌人,还有些自命为名门正派的伪君子,他们不会饶了我这“淫魔”,于是“虚无谷”中敌踪累现,一夕数惊,我不得不又开杀戒,一个个的杀掉他们。
敌暗我明,敌众我寡,终于我中了燕山上人的“碎毒阴芒掌”,三月之中,如我没有解救之法,我就必然毒发身亡,在我的敌人欢欣鼓舞之下死去。
其实我早应该死了,我已经活了将近百岁,我一生吃尽了苦,受尽了磨折,难道还活不够?海龙哥哥亦死了,这世上亦没有再爱我的人,我还有什么可以值得留恋的?
但是一股极强烈的恨使我又不愿死,正因为我的敌人们希望我死,所以我更不愿死去。
于是,我把这“虚无谷”加以精心布置,除非绝对光明正大令我赞赏之人,是绝对无法进入宫中的。我于是开始运功疗伤,想不到一着之错,竟使我走火入魔。
我对“碎毒阴芒掌”了解不够透澈,我疗伤不成,反而走火入魔,将毒性引发全身,一发而不可收拾。
幸而,我立即封闭了三关七脉,五癸中和,以我仅有的余力,在我的寝宫中,布下了巨毒。
任何人如果进入寝宫,必然中毒,无可解救。
但是,有缘人你别怕,你还有一线生存之望。
如果你愿意牺牲你的“元阳”,自废武功,你就能象普通人一样的活下去。
有缘人,你知道我一开始就称你叫有缘人的意思吗?
因为我的敌人他们无法进入这宫中,亦不敢进入这宫中,因为他们没有“元阳”,不能救活我,他们因进宫而无可避免所中的毒,就不能解救。
所以我亲爱的有缘人,你只要把你的“元阳”注入我的体内,我就能立即得救,而你的毒亦就可以化解了!
有缘人,你不要恨我,你虽然因救我而会废去武功,但这亦是没有办法的事,天下很多人没有武功,不亦是活得很快乐吗?……
我说过,我还是处女,如果你救了我,你才是我真正的第一个男人,我一定把爱海龙哥哥的心意,全心全意的来爱你。
第二十八章 移花接木口难言
这儿乃是“虚无谷”的寝宫。
隔着一层纱帐睡着的乃是一丝不丝昏睡不醒的“王宛华”。
高耸结实的乳房,新剥鸡头肉的红嫩,浑圆的玉臂,细腰肥臀,丰腻的粉腿,看上去王宛华仍然是二三十岁的绝色美人。
在王宛华的床前,跪了一个人,他已经整整在这儿跪了三夜。
这跪着的就是郑雷。
他为何向王宛华跪着?
他既不救她,又不逃走,跪着为何?
为何一跪就是三天三夜?
世间的事情,往往是太巧不过了,巧得叫人束手无策。
郑雷并不是不肯救王宛华,而是王宛华遗书中所说的救法,郑雷实在无法照办?
郑雷不是不肯为王宛华牺牲“元阳”,而是在王宛华面前牺牲“元阳”,这比叫郑雷牺牲生命还要为难?
但是郑雷又非救王宛华不可,可是又想不出其他的救法,如果这样拖延下去,郑雷同王宛华势必要同归于尽!
既然郑雷要救王宛华而又肯牺牲自己的“元阳”,为何又不肯照遗书中的救法施治呢?
因为王宛华遗书中所说的“郑海龙”,就是郑雷的曾祖父,难道郑雷能同他的曾祖母春风一度吗?
当年郑海龙被打得半死,赶出村庄以后,他自然无颜再在村里住下去,只好远走亲戚家养好伤以后,即远走湖广道,寻师访友,学成了极高深的武功。
虽然郑海龙有了成就,但是他不思报复,他想:“自己裸体睡在宛华被中,毋怪别人要误会,宛华既已成了寡妇,风俗习惯传统如此,我如果再回家乡去,陡然增加宛华的烦恼,对她对我都没有好处!”
于是,因郑海龙予海边生活,爱水,所以就在鄱阳湖“情人岛”定居下来,“情人岛”至今遗传下来的奇怪规矩,男女必须成双成对,就是郑海龙为纪念他与王宛华的相爱,而订立下来的。
郑海龙之子郑蛟龙,郑蛟龙生郑惠如及郑飞龙姊弟。
郑雷之父郑飞龙,违犯岛规,逃离在外,他无颜把这段家世告知郑雷,郑雷还是以后在情人岛遇到他姑妈郑惠如,才从郑惠如的口中知道的。
但是无论如何却想不到自己的曾祖父,突有如此一段韵事,他跪在王宛华的床前,为难了三天三夜,他连正眼亦不敢看着王宛华,他始终想不出一个两全其美之策。
他悲痛极了,他眼泪盈盈的抬起了头,王宛华丰腻的玉体,尽入眼帘,他为了对曾祖母的敬意,他不敢正视,赶快俯首在床沿上。
抽泣道:“曾祖母!您想不到您所希望的‘有缘人’,却是您的曾孙子,您叫我怎么好救您呢?”
“曾祖母!如果我按照您说的办法救治你,你复活过来会怪我吗?”
“曾祖母!如果我不予名份,不依您的话做,您我都会同归于尽的啊!”
“曾祖母!您叫郑雷怎么办呢?”言下不胜悲痛,他不由得凄然痛哭出声。
他猛然站起,一下把帐帘拉开,俯身就把王宛华紧紧抱住。
啊!这多么富有弹性的胴体啊!
他想:“我救活了曾祖母,我就立即逃到人不知鬼不觉的地方去,让毒发身亡,不让外人笑骂!”
他又一想:“不对,我死后,罪恶仍然存在,江湖上口口声声冤枉她是“淫魔”,如此一来,我就是救活了曾祖母,她又如何做人?”
“同时,这‘虚无谷’中,曾祖母所布置的幻境重重,等曾祖母醒来,我是不是能逃出她的掌握,这就很难预料,如果逃不掉,真相大白,她和我又如何能立足江湖?”
他的眼泪流了王宛华一脸,郑雷身下的王宛华,似乎在连连颤动。
郑雷抬起头,看着王宛华饱实鼓挺的胸部道:“曾祖母,您知道吗?我是您的曾孙子啊!”
他赶快把视线又移到王宛华的玉靥上,呼叫道:“您有没有别的办法,让曾孙好救你啊!”
这句话叫出以后,郑雷更加失望了,他明明知道她不能讲话,这一叫使失望的郑雷更加焦急了!
时间已经过了三天三夜,如果郑雷一旦发觉自己毒性已发,到时候,就是想救曾祖母,恐怕亦心有余而时不予与了!
郑雷从王宛华的颈下,慢慢的看下去,胸……腹……腿……
郑雷只有一种圣洁的感觉,没有丝毫邪念,邪念不生,心旌不动,郑雷又怎能将“元阳”注入王宛华的体内呢?
“移花接木,移形换位——借尸还魂,脱胎换骨……,郑雷咀念着三种武功的名字,她忽然惊叫一声:“有了!”他身形如箭,就迅速如闪电的射出寝宫外。
雪封依旧,在白色天地中,远望古色古香的九曲回廊,玉石拱桥,令人倍增思古之幽情。
但郑雷那有闲情逸致,欣赏这人间奇景,只闻桥那面传来金铁交鸣劲风嘶啸之声。
郑雷刚刚滑雪急行,倏闻几声惨呼:“哟!哟!哟……”
郑雷腾空而起,一式“飞龙身法”身形如轮,旋滚如风,落在九曲回廊的屋脊上,放眼一看,不禁发出一声震耳欲聋的惨啸!
郑雷他来时引导他进宫的四个绿衣少女,已经三个血流满地,惨毙当场,只剩一个已经千钧一发危在旦夕!
敌人是一僧三俗,和尚站在一旁,三个俗家壮汉在围攻仅余的一个绿衣少女。
绿衣少女的一柄剑,虽然舞得疾如光轮,毒辣凶狠,但显然是受三个少女惨死的影响,气急攻心,招式浮而不稳,只攻不守,漏洞百出。
三个粗眉大眼,满脸横向短须的俗家壮汉,在逗引绿衣少女疯狂恨极之际,发出一阵窃窃怪笑,三掌齐施,就要将绿衣少女震死当场!
正在这危急万分之瞬间,郑雷继惨啸之后,冲震而起!“浮光掠影!浮光掠影!”
郑雷在众人的惊呼声中,疾如鹰隼,飘落在绿衣少女身前两掌轻轻翻了几翻,就三个壮汉蓄势待发的掌风化作柔风习习,救了绿衣少女一命。
郑雷护着少女,缓缓后退,站好地形,守稳阵势。
三个壮汉发现郑雷是一身潇洒美俊的文士打扮,顿时呆怔惊奇,这“虚无谷”中从来不见男人,郑雷这年轻人从何而来?
三壮汉同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