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旁杨沁眼看这悍勇沙盗便要得救,从哥哥手中抢过长剑,跨出圈子,一剑猛地刺入那沙盗背部。
那沙盗狂吼一声,鲜血直喷而出。
杨沁吓得腿一软,刺出去的剑无论如何拔不回来,撒手便往阵内退去。杨锐这才回过神来,忙接应杨沁去。
不料这时另外一骑沙盗已赶到,这人身形魁梧,轻展猿臂,俯身将杨沁抄入手中,动作流畅之极。杨锐想夺回时,马已在数丈之外。
与姚惑对敌的沙盗第一枪落空后,本要回马再杀一枪,只听捉住杨沁那沙盗喊道:“切莫恋战!”于是随着同伴一同朝着正南方沙漠方向驰去。
姚惑见师侄女被劫,连忙跃上白马,准备追去。杨锐连忙从身旁沙盗尸体上拔出宝剑,递给师伯。姚惑接过宝剑,嘱咐道:“这些沙盗来历不明,速速赶到龙门镇请东方卓帮忙。”说罢,一拍马身,那白马一跃而起,如闪电一般向前冲去。
杨锐在杨沁被那沙盗捉住之时,已惊慌失措,心中如被凉水浸透一般。那沙盗臭名昭著,妹妹杀了他们一人,下场之悲惨可想而知,令人不寒而栗。而妹妹被劫,最大过错便是自己,既未阻止妹妹出阵,也未接应她。
悔恨交加之下,也没了主意,听了师伯的话,只是如同傀儡一般照办。见那沙盗的黑马仍停留原地,便上了黑马,朝龙门镇方向而去。
剩下圆阵内的众行商,目目相觑,既庆幸自己无事,又后怕不止,浑身仍瑟瑟发抖。
杨锐一路疾驰,未及半途,突然前方现出数人,远远看到他,当前一人招呼道:“兄台止步,在下龙门派东方笑,兄台可是往龙门镇而去?”
杨锐听闻“东方笑”三字,只觉熟悉,却仍是浑浑噩噩,只顾埋头往前冲。总算灵光乍现,想起向东方卓求援一事,连忙牵拉缰绳,那黑马却不认他,哪里肯停,两相牵扯之下,直立而起,将其抖落马下。
那东方笑身手甚是敏捷,不知怎么已抢了上来,用手轻轻在杨锐腰腹处一托,一股柔力使来,杨锐便轻飘飘落在地上,稳稳站住了。
杨锐这才打量这东方笑,其人七尺身高,面如冠玉,头顶发髻,一副中原士人的打扮,若不是腰间绑了一柄剑,旁人定以为是个秀才。再细看时,才发觉其面目俊朗,五官端正,气度洒脱,人才出众。
东方笑道:“我等从龙门镇而来,观兄台行色匆忙,不知发生了何事?此处地广人稀,若是有难处,请尽管说来。大家同是汉人,能帮上忙的,我等必不惜力。”
杨锐见他长相端正,言语得体,问道:“可是龙门派的朋友?”不待对方回答,连忙道:“在下是五色剑杨锐,刚路遇沙盗,将舍妹劫走,我师伯已追去了。若是东方卓门下的师兄弟,还请帮忙前往相救。”
“东方卓正是家父。”东方笑神态从微笑转为凝重,他本是出镇巡视,顺便看看等了好几日的商队是否到了附近,没料竟出了这等事情。若是父亲特地请来的客人被沙盗所伤,无异于一巴掌拍在龙门派脸上。更何况听杨锐所讲,沙盗还劫走了一名女眷,则事态愈发严重。
眼看东方笑沉默不语,杨锐着急道:“人命关天,若是东方兄不愿援手,杨某在此别过。”说罢,便要重新上马而去。
后面龙门派众人中出来一名年轻弟子,拉住了杨锐,道:“杨公子莫急,东方师兄只是在想对策,并无怠慢之意。”转头向东方笑道:“师兄,不如到龙门镇召集人手。”
东方笑摇了摇头,苦笑道:“沙盗来取如风,且无固定巢穴,若是逃入了沙漠,哪有办法找得到他们?若无熟悉地势的向导,贸然追去,也是凶多吉少。”原来这沙盗与龙门派也结怨颇多,数次打劫龙门镇未果,便袭扰邻近村庄,屡屡被龙门派击退。但龙门派却也始终未能彻底剿灭沙盗。
另一个弟子也献策道:“龙门镇有一人名叫游返,对这一带颇为熟悉,时常穿越沙漠,去对面的吐蕃部落。听他说,这沙漠中有数个绿洲,沙盗或隐藏其间。不如请这人带路,未知可否?”
东方笑目光一亮,连忙吩咐道:“即使如此,五师弟,你迅速快马返回龙门镇,请这位游先生过来,顺便再带齐人马。我们便闯一闯这大漠!”那五师弟得令,迅速上马而去,不再多说一句。
第三章 游侠()
等那五师弟去后,众人便在原地等候。东方笑收拾着武器,坐在一旁,默不作声,听杨锐讲述沙盗袭击的情况。过了一炷香功夫,也不见人来,杨锐便有点焦急,连声嘀咕,来回走动不休。
东方笑定定地坐下,便如入定了一般。其余弟子则站在一旁,窃窃私语。
不多时,西方蹄声响动,来了数骑人马,打头的正是去而复返的五师弟。
五师弟身后那人年纪约莫三十许,戴一个皮帽,头发凌乱,飘散在肩后,身上穿着破皮袄,皮肤黝黑,双目黑亮透着光芒,脸上满是胡渣,胡须如钢针一般竖立,虽是汉人,却如西域牧民打扮。
杨锐见其落魄模样,不由失望,但也无其它办法,只好随东方笑迎了上去。
东方笑却哈哈大声笑道:“有游兄相助,如虎添翼。若能救出龙门派的贵客,东方必有回报。”
那人姓游名返,是祖上从中原迁来西域的汉人,其父生于中原,颠沛流离来到西域,与当地女子成婚生下了他,一直思谋着返回中原故地,便给他起名为返。游返幼时父母早丧,沦为乞丐,被贩卖至波斯为奴,历经艰难,又回到龙门镇,给人打杂为生,却有一项异能,耐力好,善记路,走过一遍的路途,便不会忘记,因此也时常给人带路。
游返见东方笑郑重,连忙作揖道:“不敢当,少门主既有吩咐,小人必竭尽所能。小人曾深入沙漠,去过其中几个绿洲,离此最近的绿洲也有半日路程,小人猜测沙盗必会在此过夜。此时已是午后,若是立刻出发,或许能赶上沙盗。不过沙漠入夜极寒,若是没有御寒之物,恐怕无法生出。沙漠中心无法行马,需要步行,还要提防流沙坑,幸好小人还准备了滑沙木板,可增快行进速度。只是只供三人之用。”
杨锐大惊失色,仅三人对付不知底细的凶悍沙盗,无异于以卵击石,莫说救出妹妹来,说不准都无法回来。
东方笑抚掌笑道:“三人足矣,人多了反而打草惊蛇,便由游兄带路,我与杨兄一同前往。”于是开始检查用具。
杨锐也没其余办法,只得打起精神,准备上路。
三人准备停当,东方笑命龙门弟子迎候商队入镇后便在沙漠外围策应,便带头出发。三人先策马行驰了一段路,便下马步行,连着几个沙丘之后,便开始燥热起来。
游返听杨锐说了一遍事情经过,有点奇怪道:“其实小人也曾见识过沙盗,不过此次穿着纸甲用长枪劫人的沙盗倒果真奇怪。沙盗虽然凶悍,其本质无非是流匪,都是平民出生,哪有那么好的装备?”
东方笑望了他一眼,道:“龙门派与沙盗也斗了几年,不胜其扰。游兄可知沙盗的由来?”
游返侃侃道:“沙盗原是沙漠南面吐蕃部落中年轻人组成,其首领巴山原是某个部落的牧民,因杀了人躲进沙漠中落草为寇,平时便打家劫舍维持生计。因其凶残,见人就杀,很少有人知道其底细。”
东方笑点了点头,道:“沙盗骚扰龙门外围也是近一年的事,前前后后曾击退其四次。最近一次已是半年前,当时袭击者二十余人,六人亡,其余负伤,此后便不见其踪影,不想事隔多时,竟卷土重来。恐怕今日几人只是打前站,若所料不差,绿洲内必藏有更多沙盗。今次正好可一探虚实。”
游返不由抱拳连称佩服,道:“旁人畏沙盗如虎,少门主反偏向虎山行,胆气过人,小人虽武艺低微,只要少门主用得着,绝不后退半步。”东方笑连忙谦道:“哪里,前一次沙盗来袭时,我正好前往中原办事,未能见识沙盗凶猛,才能硬起胆气。反是游兄热心,令我钦佩。”
杨锐听两人互相吹捧,心中不以为然,以师伯之力,连毙三贼,仍被劫走一人,这不知天高地厚的东方笑,竟要以三人之力一探虎穴,不由又担心起来,只是如今无法可想,想救出妹妹只能依靠这两人。
东方笑瞥见他神色,以为他担心师伯和妹妹,安慰道:“杨兄不必担心,沙漠中不能乘马,又有姚世伯在后尾随,贼人一时不能加害令妹。刚游兄已说了绿洲方位,只要我等及时赶到前头截住那两人,便能救人。”
说话间,天色渐暗,残阳西落。沙丘间风渐渐大了起来,三人顿时一股寒意。
游返指着前方,三人从沙丘上向远处望去,隐隐能看见树木轮廓,数个帐篷围绕着月牙一般的小湖,湖边放牧着几头牛羊。若非知道那是沙盗落脚处,三人几乎起了前去作客的想法,如此安静美丽的景色,谁知其中藏着多少凶险。
东方笑不由叹道:“外边风沙干漠,内里湖水鳞波,如此两者存在一处,真叫人意想不到。常说沙漠中有海市蜃楼,也不过如是。不过此处既是沙盗据点,怎连放哨守戒也无一人,莫非以为此处无人能至,故放松了警惕。”
游返指着最近的一颗枯树道:“那处是北面进入绿洲的通道,那棵树虽枯,但甚高,一般人经过,不会留意树上的景况。不如去那边登高探查究竟。”
东方笑暗道一声妙:“若那两个沙盗从此经过,我等三人便从树上跃下将其截住,出其不意下狠手。若其还有同伴,则暂忍一时,待入夜后再图救人。”于是便随游返前去。
杨锐只觉此二人异想天开,暗骂一声疯子,也跟了上去。
到了树下,游返取出早已备好的绳子,噌噌便爬了上树,到了树顶端。接着东方笑不费吹灰之力也爬了上去。轮到杨锐时,却发现树身摇晃,似无法承受三人之重,便到了邻近另一颗小树上。
东方笑向绿洲帐篷处望去,其中也无穿梭之人,不禁皱起眉头,思索着什么。
待三人藏身好,天色已然暗下,风在沙丘间穿过,发出嘶嘶之声,落在身上甚是难受,三人取出皮毛做的外套穿上。一钩月牙挂在当空,若隐若暗,身上黑色与夜幕融合在一处,几乎无法识出。
正等的不耐,远处突地传来叫骂声。只见两名大汉牵着一匹马,踉踉跄跄向三人藏身处而来,夜色下看不真切。待走得近些,杨锐已认出正是那两名穿纸甲,提长枪,挎枣红马的沙盗。只是两人只剩下一匹马,头上盔甲已经摘掉,面容在夜色下无法看清。马上隐约负有一人,不知是否杨沁。
三人屏住呼吸,静静地等两名沙盗慢慢靠近,一时月高人静,唯有呼呼的风声不住响起,因而那两人的说话声也能听到一些,只听其中一名生得高大的沙盗说着:“此次真是窝囊,我便早说莫要打劫商队旁生枝节,那三个喽啰非要擅自行事,结果惹上那杀神。咱们兄弟平日里哪受得这等鸟气,早知如此,将那巴山一刀宰了,散伙了事。”
听得那人口音,游返还未有反应,但走南闯北见多识广的东方笑却是心中一凛,这分明是关中口音。远在西域的沙盗,何时有了关中人?
另外一人牵着马绳,也是披散着头发,甚是狼狈,不过说话不失沉稳,道:“人在屋檐下,我们还有用得着这伙沙盗目前只好忍一忍,此次出师未果还折了三人,巴山这厮恐怕又要刁难我等。不过折在那人手里,你我也不算怨了。你可知那人是谁?正是威震江南的五色剑当家人姚惑。其师无色真人自创五色剑法,打遍江南无对手,和南海剑圣卢某人齐名。幸好此次进了沙漠,若在平地,要击杀此人尚不容易。”
杨锐听得这话,再没看到师伯,心中一紧,握紧手中长剑,待要跃下树去,斩杀两人,为师伯报仇。那两人突然停步不前,大吼一声:“来者何人?”游返以为已被发现,正要现身,被东方笑一把拉住,做了一个噤声的动作,才发现那两人是对着另一边说话。
只见月色下从绿洲方向走出一人,那人在沙漠寒风中只着一件单薄长衫,身材高大,双手下垂,背上似背有一把连鞘刀,缓缓向这边走来。
两名关中沙盗似觉察出一丝危险,到了沙盗地界,居然无人接应,还出来了陌生之人,不打招呼便步步逼近,赶忙从马上抽出长枪,对准来人。
那人冷哼一声,道:“尔等便是谢青言、刘万山罢?想不到如此不成器,竟做起强盗来?”听他声音,年纪在三十之间,语气中却充满了冷漠和傲然,令人不敢亲近。不等对方回答,又踏进一步,冷冷道:“定川之役,威武军中军全军覆没,统领将军王猛身亡,身为其亲兵,却苟活于世。”又瞥了一眼马上的人,道:“居然还做强抢民女的勾当。”
两人哪想到于西域还有人知晓其身份,冷汗直流,提着长枪道:“阁下是六扇门的人?既然识得我等身份,便不容你归去。留下命来。”说着,两人似有默契一般,一人长枪横扫下盘,一人中宫直进取其要害,颇为迅猛。
第四章 快刀()
说罢,两人长枪如蛇一般卷向那神秘人物。一人枪身横扫下盘,砂砾横飞,一人中宫直进,一去无回。两人枪法配合无隙,竟是得过名师指点。
枪以长制敌,以突刺点挑扫为主。当世枪法,若论单打独斗,以刚柔并济之卷帘枪法最为出名。而民间军中,杨家枪法流传最广,此枪法由战场上而出,直来直往,惨烈无比,且招式简单易学。两人使的正是这枪法,却使得远非一般枪法可比,一来二人长期并肩而战,互知心意,二来曾得高人指点,以配合补枪法攻守失衡之不足,因而一旦全力使出,罕有三合之敌。
那神秘人不待枪缨及身,身形一闪,硬生生便往两条枪影中闯了进去。
游返在树上向下看,眼前只觉一花,那人似凭空消失了一般,惹得他差点想揉一揉眼睛。而横看东方笑时,只见其已露出凝重的神色,正目不转睛盯着下方。
只听噗噗两下闷响,谢青言只觉手上的枪往外偏去,已势老难返,待要抽回枪来,一团青影已扑面而来。枪法若使到对手近了身,已同输了一般。他连忙撒手撤枪,飞身而退。另一边,刘万山胖大的身子已踉跄倒下,肩部被刀柄砸中,酸麻难忍,倒下时不住低吼一声。
打斗声蓦地停止,游返定睛看去,那神秘之人已站在马旁,两个沙盗一个倒下,一个空手退在一旁,长枪丢在地下,被神秘人用脚踩住。游返这才看到那人手中握着一柄厚背刀。另一边杨锐也是目瞪口呆,如此高明的身法配之刀法,闻所未闻,比之师伯姚惑,也过之而无不及。
谢青言见其武功高强,却未痛下杀手,不禁退后两步,调匀呼吸,小心问到:“阁下找到我们兄弟二人,究竟有何目的?”
那人缓缓道:“西夏李元昊率军突袭长安,却不料被威武军挡在定川,优势殆尽,转而求和。本来和议已成,王猛将军放松警惕,帅帐营寨被突袭,中军三千人全军覆没,王猛将军力战不降,为国捐躯。”
谢青言面色惨然,欲要说话,跪倒地上的刘万山大喝到:“大哥,这人是来缉拿我俩的,王帅生死,自有公论。你可要保着性命为上。”说罢,张身扑前,欲纠缠那人,令谢青言脱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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