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要阻止我们?为什么要抢走我的幸福?你们好狠!”沈霜孀微弱地开合著已经龟裂的苍白嘴唇,手依然不死心的想抓住沈科,丝毫不顾从伤口不断流着的血。
这么执着的女孩,究竟是可悲,还是可怜呢?
我叹了口气,从衣服上又扯下一根布条,用力将她的手臂绑住,阻止血液再流通,但似乎并没有太大的效果,沈科的血不再往外流了,但她的血似乎像是被什么抽出,顺着流淌的血路一直诡异的流向屏风镜,然后又丝毫不理会地球引力的规律,向镜面上那块古怪的斑纹爬去。
当我发现那个异常状况时,她全身的血已经流出了三分之二。
“快把他们俩抬出去!”我焦急的喊道,在这个怪异莫名的地方,还是不要久留的好。
沈玉峰神色黯淡的摇了摇头:“这女孩子已经快不行了,千万不要移动她,现在她完全靠一口气在撑。”
对于一个失去三分之二血液的人类而言,居然还活着,只能算是个奇迹,但沈霜孀确确实实还有生命迹象,她哀求的张着眼,用力蠕动嘴唇想要说什么,手也吃力的向上抬起。
“这么痛苦了,还不愿意晕过去,她究竟是想要什么?”沈雪不忍心地望着我。
“她要的东西我们虽然不能给,”我望着沈霜孀,沉重地说:“但或许可以满足她那么一丁点希望。”
随后,我将沈科的手递到了她的手旁。
她不知道从哪里生出的力气,顿时将他的手握住。紧紧的握住,死灰色的脸上也露出了一丝灿烂的微笑。
甜美的笑,犹如春天里绽放的绝丽花朵,在开放到最繁盛的顶点时,猛地开始凋谢。花的双眼中闪烁着两滴明亮的露珠,露珠滑过花的脸庞,混杂在鲜红的血液里。
液体就像被下了咒语般迅速的凝固、消失,只留下一条长长的痕迹。
“她死了。”沈玉峰声音有些哽咽。
我默然,女孩子,真的是一种傻傻的生物,聪明如沈霜孀,一旦遇到名叫“爱”的化合物,一旦产生化学反应,就不再是她自己了,是执着引导她走向自我毁灭,还是爱情本身呢?
我不知道,恐怕,就连沈霜孀自己也不知道,不过,她以后不用再受感情的折磨,永远也不会感觉到痛苦了……
多事的夜晚,就那样不平静地过去。
第二天,原本应该失血过多、躺在床上休养的沈科,活蹦乱跳的一大早就跑来敲我的房门。
这家伙果然是个怪胎,生命力比之蟑螂也不遑多让,甚至有过之而无不及。
我如同往常一般气不打一处来的,狠狠在他丰满的屁股上踢了一脚,他也条件反射的抱着丰臀叫痛,但总觉得哪里不太一样了。
是气氛!我俩都很小心地绕开沈霜孀这个话题。
望着清晨花园里妖艳绽放的芍药和桂花,闻着浓烈的花香,我叹了口气:“你应该感谢小露,如果不是她说的梦话,现在恐怕你也只剩下一具尸体了。”
“我刚刚听小雪说过。”沈科脸色有些黯然,最后一咬牙,猛地望着我道:“小夜,我知道你有许多疑问,你尽管开口好了,不需要顾虑我的感受。”
见我愣愣地没有回应,他干脆自个儿将昨晚发生在自己身上的事情,以及沈霜孀对他说过的所有话一字不漏的说了出来。
“小夜,我想借助你的大脑。”沈科咬着嘴唇,用力到将刚凝结的伤口也撕裂开了,血又流了出来。
他的声音哽咽,沙哑的用哭腔说:“我知道我很迟钝,没有办法像你一样,将得到的线索分析归类,然后找出之间的联系,但是我清楚,霜孀的死并不是出自她的意愿,是那口井控制了她、控制了她的母亲,甚至控制了所有向井里许愿的傻瓜。它将他们的渴求强化,让他们变得疯狂,然后做出许多正常人根本无法想像的事情。”
他抓着我的胳臂,死死地抓着,眼泪终于从做作的嘻皮笑脸上流了下来,我轻轻拍着他的肩膀,什么话也没有再说。
曾经历过许多生离死别的痛苦,就因为经历过,才更清楚这种痛苦的可怕。我清楚如果不能及时发泄的话,它就会隐藏在内心的黑暗里,慢慢吞噬你的记忆以及思维,直到完全将你毁掉为止。
不过,通过沈科所讲的事实,却让我的脑子清晰了起来。
那面屏风镜,沈家后宅嗜血的植物,那口井,看似全部都独立存在着,但事实上,应该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或许,它们全部都由那股神秘的力量控制着,只是不知那股力量,究竟想要怎样!
沈雪端着四人份的早餐走了进来,脸色十分难看。
“小夜,我刚刚有去看过。”她眉宇间透露出一丝忧虑:“不光是我们的院子,沈家前宅几乎所有人家的花台上,桂花都一夜间开放了,更诡异的是芍药和牡丹,不知道从什么地方钻了出来,只要有土的地方就长的枝繁叶茂,怪吓人的!”
沈科并不知道这件事,乍听之下,吓得顿时打了个冷颤。
“小夜,会不会是后宅的那些古怪植物……”他怕得没有再说下去。
我极不情愿的点头,道:“恐怕是了,虽然这些植物还没有变得和沈家后宅的那些,一样可怕,但是谁知道呢,或许这只是个前兆而已!”
顿了顿,我又道:“其他的事情先放下。小雪,你帮我去查沈霜孀的养父养母,旁敲侧击的问那个将她寄养在他们那里、每个月还给足生活费的人是谁。”
不知为什么,我就是对这件事很不放心,似乎里边隐藏着某些有关联的变故。
根据沈家的一面之词,说是沈翠亲手掐死了亲生女儿沈茵茵,和未满一岁的儿子。
但为什么沈茵茵没有死?
既然她能被一个年轻的叔叔救出来,那么她自杀的过程就变得不太单纯了。
那个流传在沈家大街小巷、妇孺皆知的关于沈翠的事情,或许也并不像流传的那样,再加上如果她真的为了自己的女儿,连性命都不要,忍受着怀胎十月以及再次分娩之苦,还忍痛将同是自己骨肉的儿子的血肉,一点点地割下来喂给女儿做药,那么她又怎么可能将好不容易才有所好转的女儿,亲手掐死呢?
她只需要说,丈夫是自己一个人杀掉的,相信沈家惩罚的也只会是她一个人,不会波及到她的儿女。
想不通!或许这里边,真的有些什么秘密是沈家没有公开的!
用力摇摇头,将疑惑甩开,我冲沈科说道:“你小子和我去见老祖宗,我们要赶紧将沈家所有的人都撤离出去。”
“真的有这么严重?”沈科大吃一惊。
我哼了一声:“谁知道呢?或许这里的芍药、桂花树和牡丹,只是单纯地开放出来想让人观赏罢了,但只要它有后宅那些KB植物的一半古怪,恐怕我们所有人都会变成那些玩意儿的储备营养品,到时候想走都走不掉了!”
沈科这才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脸色一变再变,毅然道:“那我绝对不能和你去!我要留下来陪小露,如果没有人在她身旁照顾,以那些植物的特性,一定会先将昏迷不醒的她给分食掉。”
这块木头,看来并不像想的那么朽木不可雕。我点点头,正想要出门,沈雪迟疑地叫住了我。
“小夜,有件事我想应该跟你讲一下。”她下定决心,讲道:“我知道你不太相信风水什么的,但是听我老爸说,昨晚淩晨十一点十一分的时候,有个不知是人还是鬼的东西,闯入了厨房里。
“他信誓旦旦地说是个母的!有个很值得注意的问题,你想想,就是在十一点十一分,整个院子都传出狗叫声,随后我便闻到了桂花的香味,或许……”
“你的意思是说,沈家的风水已经完全被破坏掉了?”我忍了很久才没有把“荒谬”这两个字大声吼出来。
沈雪轻轻摇头:“不只是这个问题,恐怕家里之所以一直都重视风水,就是为了压制后院那股神秘力量以及那些植物,现在风水破坏了,某些好的不好的东西,就侵蚀到了前宅来。”
我哼了一声,正想要反驳她这个毫无理由的谬论,突然脑中一动,思维顿时清晰起来!原本在自己看出沈家院子里摆放的是年兽而不是狮子时,我就猜测沈家大宅之所以修建成那么古怪的样子,根本就是为了压制某些东西。
至于风水什么的,我虽然不相信,但如果是换一种说法呢?
沈家之中原本就潜伏着某种东西,自从清朝康熙年间修好以来,这种力量就一直慢慢腐蚀渗透着沈家,让它由繁盛转向衰败,直到彻底将其构筑牢固的风水阵势摧毁掉。
而它使用的工具,或许就是那个来历不明的屏风镜,以及那口能让人实现愿望的古井。
不论是谁,只要接触到这两样东西,满足了某种条件,不久后那个人就会作梦,梦见的情景大同小异,都是一个穿着红衣的女人,看不清面孔,只知道她用呆板但却很吸引人的声音和你谈心,然后帮你出谋划策,告诉你如何能减轻痛苦,或者如何实现愿望……
但那些人最后无一例外的都死了。
再次回忆昨晚的情景,我亲眼看到沈霜孀全身三分之二的血液,如同被吸引似的大量涌了出去,那种诡异的状态,令我猛地想起了一个人││那个和沈梅相恋、最后因为自己所爱的人嫁给别人,而疯了二十七年的许雄风,他从楼上跳下来后,出血量也十分的异常。
而且,他在死前也描述过自己的梦境,他和沈梅在梦里结婚,然后生下了儿子。
他丝毫不认为自己疯掉了,他的意识和行为,被分为了两个不同的平行世界。
现实世界里,他被自己的父母锁住,吃喝拉撒都在不足十平方米的小房间里。
而在他认为的真实中,过着他从前无法企及的幸福生活。
只是他从来没有看清过沈梅的脸,只是理所当然的认为,她就是自己最爱的女人,甚至到死前,也毫不怀疑的相信,那个沈梅不让他见到她的脸,是因为怕吓到他。
根据种种迹象表明,或许在二十七年前,许雄风也曾经接触过屏风镜,或者古井其中之一。
我从来就不信什么鬼鬼神神,一个人死了就是死了,如果硬要说她会在某个人的梦里继续延续生命,这个调调我根本就不会加以考虑。
许雄风梦里的女人一定不是沈梅,或许是他臆想出来的影子,又或许根本就是那不知道出现在多少人梦里的红衣女子……
孙路遥那个小白脸曾说,二十九号那天绝对不能让女人进沈上良家的厨房,但现在,意外发生了,厨房里出现了一个女人,是不是意味着那股神秘的力量已经解开了枷锁,完全苏醒了过来?
“小夜,你怎么了?”沈雪见我低头发呆了许久,担心地掐了我一下。
“我没事,刚刚想东西想得太入神了!”想通了许多疑惑,我顿时感到精神大振,似乎沈家的真相,又离我近了一步。
沈雪突然“咦”的叫了一声,然后用力向四周闻着。
“怎么有股烧焦的怪味?”
她迷惑地说,然后指着北边方向,大叫起来:“天哪,小夜我们快去看看,那里有户人家着火了!”
我抬头向后望去,果然看到一股浓黑的烟尘,晃荡着向天空飘去,如同一根巨大的烟囱,烟中不时还现出一道浓烈的火焰,在这个干燥的夏季里,越燃越旺。
沈雪拉过我的手,就朝着火的方向跑去,一副唯恐不乱的样子。
如果不知道内情,还以为是她仇家被火烧到了,丝毫没人会怀疑被烧的家庭居然还算是她亲戚……
唉,沈家人的性格,果然是一个比一个奇怪。
沈家人几乎都出动了,自行连成好几条直线,将一桶又一桶的水,泼在了起火的房子上。当初在设计沈家大宅时,就有一套拿到现在来说,都令人叹服的防火系统。
围墙有效的将火势控制在一个宅子里,不让它蔓延出去,再加上无数桶水泼过去,火势渐渐变小了。
厉害!我一边看一边暗自赞叹,只听一旁的沈雪惊叫道:“这不是沈霜孀的家吗?”
还来不及惊讶,沈玉峰从人群里钻了出来,用手抹去一脸的黑灰,露出满口整齐的白牙灿烂的笑道:“不错,这里就是沈霜孀的家,没想到只是几天的功夫,这个一家三口居然全都去了!唉,白云苍狗,世事无常啊!”
“沈霜孀的父母都在里边?”我有些黯然。
根据大家的意思,我们希望她死后依然有她应得的尊严,所以并没有提起,沈霜孀其实并不是这对夫妇的亲生女儿。
沈玉峰出乎意料的摇头道:“屋里只有沈琴一个人在家,估计是活不了了。”
“你不是说她家人都死了吗?那她父亲呢?”我大惑不解。
沈玉峰深深吸了一口气,在我耳畔轻声道:“小夜,沈霜孀的父亲你也见过,就是你发现的那具尸体,他早在五天以前就死了!”
不知不觉间,已经到了沈家五天了。这五天时间,我们根本就没有按照预定的计画去游山玩水,到古云山顶去看雪,到山涧去捉鱼。
在没有来之前,沈科给我和徐露承诺了许多美好、具有致命吸引力的事物,总之让我们这些城市里长大的人,完全没办法抗拒。
于是我们来了,然后立即陷入一个又一个无穷的诡异事件中。
丢开老套的宿命论不谈,其实,有时我还是为自己糟糕到要命的运气叹服。
靠!为什么走到哪里,哪儿就会发生怪事?
究竟是本人天生就有招惹怪异事件的能力,还是古怪事件本身用一种奇怪的手法,令我不得不自投罗网,主动将脸凑过去挨打?
这五天时间,在我的感觉里真的很漫长。
每天我都被一堆事情烦的焦头烂额、度日如年,几乎快要抓狂了,虽然直到今天才稍微有柳暗花明的迹象,但谁又能保证那些微的迹象,就是打开沈家那股神秘力量秘密大门的钥匙?
只是没想到沈霜孀的养父沈轩,不但在五天前就死翘翘了,而且尸体还让我在偶然间找到,这是否就是传说中所谓的巧合,又或者是冥冥中那股力量的牵引呢?
唉,最近不论发生什么事情,我都会第一时间想到沈家的那股神秘力量上去,几乎都快变成神经质了,头痛!
“我简单检查过沈轩的尸体。”坐在客厅里,沈玉峰冲我和沈雪讲述他的检验过程。
“他的致命伤在后脑位置,死亡原因是被钝器损坏了脑部,导致脑死亡,凶器到现在还没有找到。
死亡时间粗略推断在五天以前,具体时间要由真正的法医才能判断,至于沈轩为什么会死在那个院子,他究竟是被谁所杀,这些通通都是谜。“
“我倒觉得有一点可以肯定。”
我听完后,分析道:“杀死沉轩的人应该是他所熟悉的,甚至和他有利害关系。他对那个人十分放心,所以才会背对着他,以至于毫无防备的被那人杀害,而且,恐怕这起谋杀也不是有预谋的。”
沈玉峰惊讶的问:“从哪里看得出来?”
“很简单。”
我用手指微微敲着桌面,答道:“如果有预谋的话,凶手当然会事先准备好武器,到时候手起刀落不就得了,干嘛要用不称手的钝器?用钝器不能保证会一击致命,如果没能快速杀死他,沈轩大叫怎么办?虽然这里很冷清,没有多少人住,但还是会有被人听到的危险。”
我顿了顿,假设着当时的状况,“五天前,或许是沈轩和凶手起了什么争执,他一定是知道了凶手的一些秘密,然后和凶手谈条件。由于那个条件实在太苛刻,让凶手无法接受,那凶手才会临时起意杀掉他!
“而且,说不定早晨的纵火案,也是同一个人干的。”
我舔了舔嘴唇:“那个凶手不知道沈琴是不是也知道了自己的秘密,为了安心,他干脆一不做二不休,把或许知道秘密的她也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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