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怕别人看,而是你们这些下三滥的东西不配看!”
“臭娘们——”他话声未落,一枚银针已经破空激射而来;他狼狈无比地猛
一转身,方堪闪过!
女子银铃般的轻笑声响了起来。“你再说一句试试看,若不是我阿爹交代了
不许伤你们,恐怕你现在老早倒下了,哪还有嘴巴在这里大放厥词?”
“天山神教!是天山神教的人!”四周的人开始窃窃私语,原本聚集的人群,
顿时有如潮水一样往后退了几步。
女子似乎很满意地笑了笑。她说话的口音与中原人不太一样,可是那清脆的
声音再加上那口音,却有种奇异的吸引力,像个天真无邪的孩子似的。
“怎么?怕了?你们找我们来的时候怎么不怕?我长得那么恐怖吗?”没人
敢答话,他们戒慎恐惧地注视着她,有点不知所措。
“天山神教”在关内、关外同样富有盛名,连三岁小孩都知道天山神教的大
名。说是神教,但中原人士向来不屑与之为伍,认为他们是魔教,练的全都是
些旁门左道的武功。
天山神教向来是有恩报恩、有仇报仇。
他们如何报恩很少人知道,但他们如何报仇却人尽皆知——其手法残酷而且
绝不留情!不管贩夫走卒,还是武林人士、达官贵人,只要得罪了天山神教都
没有好下场,而且躲到哪里都没用!所以有人说,天山神教才称得上是天下第
一教,因为他们的信徒众多到无法计数。
天山神教的真面目至今一直是个秘密,尽管他们的信徒如此之多,但是教派
本身真实的情形却鲜有人知。以人数如此庞大的教派却还能维持神秘如此之久,
基本上将不是件容易的事,但他们却做到了。
天山神教最为人所知的是——教中的层级。
天山神教中有十二圣使、八大护法、五色长老,再加上从没人见过的四大不
败金刚。
十二圣使的职责是在各地传达教中的命令,听说单是十二圣使的武功已经高
不可测,无人得以近身:八大护法则是在各地执行天山神教的命令,包括清除
叛教的教徒和一些暗杀令。通常八大护法在执行命令时会发出“诛杀令”,要
是接到天山神教的诛杀令,那就先把后事交代好吧!因为开天辟地以来,还没
听说过有人躲得过天山神教的诛杀令的。
五色长老是天山神教中最常出现在世人面前的,他们总是在各地宣扬天山神
教的教义,形式上倒有点像是天山神教派驻在外面的公关人员。
至于四大不败金刚和天山神教的教主宫百龄,根本没有人见过;而传说中,
天山神教的两位圣女——宫千水和宫千岁,自然也只是传说中的人物。
所有的人全注视着眼前这个红衣少女。紫色纱幕中看不清楚她的长相,但光
听声音,已经让人觉得心旷神怡,显然会是个眉目如画的“绝世美人”,或者
与其说是“绝世魔女”。
“圣女驾到!”一声童稚清脆的声音响起,树林中缓缓出现一顶小小的紫色
轿子。
四名紫衣童子抬着小轿子,竟能脚不着地凌空前进,在场的武林人士可都傻
了眼了!
光是这门草上飞的功夫,已经教所有人自叹弗如,更何况使这武功的,还是
四个小小年纪的小孩童。
红衣女子站在纱幕中微笑地等待着。那顶紫色的轿子条地已经到了楼阁上,
四名紫衣小童将轿子放下,轿帘一掀,一道雪白色的人影刷地又闪进了紫色纱
幕楼阁中。他们的眼光还没来得及转过去,楼阁中已经有清柔的声音传了出来
——神闲气定的。倒像是她一直都坐在那里似的。
“家父要我替他向各位武林同道请安,他老人家因为闭关修炼,所以无法亲
自到场与各位会面,实在抱歉得很,希望各位武林同道见谅。”那声音轻轻软
软的,有种不食人间烟火的轻柔雅致,和先前红衣女子的清脆响亮全然不同。
“这也大不象话了吧?我们好意请天山神教的人过来共商大事,你们教主不
亲自出面已经很蔑视我们中原人,现在还派个什么圣女,弄得神秘兮兮的,成
何体统?”外面的武林人士立刻发出不满的声音。
“你再胡说我就——”
“千岁!”纱幕中的女子端坐在楼阁的正中央轻轻地斥道:“不得无礼!”
红衣女子略一挥手,即退到一边不说话;那白衣女子缓缓地又说了:“并非我
们故作神秘,而是天山神教教规规定,未婚女子不得以真面目示人,这是不得
已的,还请各位原谅。”
她略停了停,又接下去说:“我是宫千水,这是舍妹宫千岁。千岁年纪尚轻,
有什么得罪的地方,请各位海涵。”这席话说得倒是合情合理,中原武林人士
们倒也不好再说什么了。
这时,一名穿着黑色道袍的老者缓缓地走了出来,人群像海水一样退开一条
路,显然他在武林中的地位颇高。
“武当玄天道长。”白衣女子微笑似的招呼道:“千水久仰大名,在这里向
您请安。”玄天似乎有些意外地笑了笑。“没想到宫姑娘人在关外,可是对中
原武林的情形倒很了解,连老朽这种名不见经传的小人物都知道。”
“哼!你还算名不见经传?过谦了吧?”宫千岁老实不客气地说道。
玄天道长挑挑眉。宫千岁这小丫头的脾气他刚刚已经见识过了,显然天山神
教这位小圣女真是有点不知天高地厚!但他终究是一代宗师,怎能与小辈一般
计较?所以,他还是极有风度地笑了笑说道:“这次没能见到宫教主实在是太
遗憾了!我们大家商议过的结果,是希望能由宫教主出面商量的:现在既然宫
教主无法亲自到中原,那么由宫姑娘代理也是一样的,不知道宫姑娘可否知道
我们此行的目的?”
“当然知道啦!臭老道!要不然我们来做什么呢?不就是要我们替你们杀掉
那个不识相的狼族皇帝吗?”她这话一说,在场的人可都绿了脸了!这虽然是
事实,但是谁也不敢明目张胆地说出来,然而这位圣女倒说得像是去打打猎、
杀只小猫小狗一样理所当然。
“千岁!”宫千水无奈地轻喊。
宫千岁却厌烦地挥挥手道:“本来就是嘛!啰哩叭嗦的做什么?不就是杀个
人那么简单嘛!潜进皇城里把他给杀了不就得了?还劳师动众的做什么?无聊!”
曰这牛“咳!”玄天道长还是勉为其难地笑了笑。“宫小姑娘真是快人快语,
不过,这件事恐怕没那么简单!”
“依道长之意——”“潜进皇城里刺杀龙运皇帝当然并不是什么登天难事,
难的是要如何善后?金壁皇朝已经入主中原了,我们杀了一个皇帝,他们还是
可以再立一个皇帝,如此一来,对中原的黎民百姓又有什么好处?反而会让百
姓们的日子更难过而已。”
“哦?”宫千岁似乎听出兴趣地问:“臭老道说的倒也有点道理!
既然是这样,你们打算怎么办?“他们有几秒钟的沉默,似乎也不知道他们
到底在想什么,或者说不知道该怎么说他们想的是什么。
“当然是另立一个真命天子!”人群中有人打破沉默说话。人群再度缓缓移
开,一位弱冠少年在几个锦衣护卫的簇拥下出现,其中一个身穿银蓝色袍子的
中年男子走了出来说道:“我家主人是前朝遗孤,他才是真命天子。”真命天
子?
这四个字照理说该是有如千钧之重才对,但在场的人却都没表现出震撼,可
见这是他们老早已经商议好的。
所有人的眼光都落到那位弱冠少年的身上。他的脸色微微苍白,似乎并不是
很健康,但清秀俊雅的面孔,却真有几分贵族之气。
宫十岁笑了笑,好生打量那年纪和她差不多的少年。“你就是真命天子?嘿!
真命天子,你叫什么名字?”
“杨康。”他头低低地回答,而后抬起头露出他那双清澈无比的眼睛,再清
楚地说一次:“我叫杨康。”
★ 寒寒 ★
第二章
“听说皇城附近近来又聚集了不少武林人士啊!下官对这件事可是关心得很
啊!我已经好几次上书求见皇上,希望能知道朝廷对这件事有何对策;可是皇
上公事实在太繁重了,根本找不出时间见下官。下官实在是想不出办法了,只
好邀请丞相到府中一叔”
——欧阳越有点紧张地搓搓双手又道:“丞相不会觉得下官唐突吧?”
端木邵笑了笑。“当然不会!欧阳大人已经告老还乡了,可是对朝中的事还
是如此关心、如此辛劳,下官感动都来不及,怎么会觉得唐突?欧阳大人多虑
了!”
“这样就好!这样就好!”欧阳越放心地笑笑,可是脸上的表情却还是紧张
兮兮的。
他不停地四下张望,好似生怕有人突然冲出来有什么不轨的举动似的。
端木邵心里有些好笑。其实欧阳宅邸的戒备真的已经可以称得上是滴水不漏
了,可偏偏这欧阳越还是每天提心吊胆地担心会有人冲进来刺杀他。
或许欧阳越的担心并不是没有道理的。二十几年前他担任守关大将,可是他
却开关让金壁皇朝的人入关——这种为了荣华富贵出卖了自己的国土与人民的
人,是会害怕的。
唉!这样的荣华富贵有什么意义?欧阳越已经足不出户许多年了,他在金壁
皇朝中任职没几年,确定了自己当不了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宰相之后,他使
再也不肯出门。
外面的世界对他并不友善,在几次被刺杀失败之后,他几乎到了草木皆兵的
程度,到后来也只好闭门不出,守着他得来的金银财宝过日子。
那些武林人士几乎每年都会聚集一次,而他也每年上书一次、每年邀请端木
邵一次,这是他早已习惯的,倒也见怪不怪了。
“今年怎么样?皇上是不是准备要出兵把那些不识相的东西杀个精光了?”
欧阳越满怀希望地问。
端木邵很遗憾地笑了笑说:“很可惜,皇上暂时还没这个意思!您也知道,
皇上向来是仁民爱物的。”
“我知道!我知道!可是总不能一直纵容着他们这样为非作歹啊?”欧阳越
急得跳脚又说道:“那些武林人烧杀掳掠无所不为,他们总有一天会杀进皇城
里来的,到时候后悔可就来不及啦!”
端木邵安抚地朝他微笑道:“欧阳大人,这一点您大可放心,皇城的督备森
严,更何况,皇室的军队就在皇城外驻扎着,武林人士再怎么样,也不可能冲
进皇城杀人放火的。”
“话是这样说没错,但是不怕一万,只怕万一啊!万一……”他紧张得冷汗
直流,不停地用手绢拭着他头顶上的汗水,连舌头都有点打结了。
“欧阳大人!欧阳大人!”端木邵连忙走到他的身边,轻轻地拍着他的肩说
道:“您别怕!这皇城里还有我呢!万一真有什么事,下官一定会拼死保护您
的,您请宽心!”
“真的?”欧阳越就像个溺水的人突然抓住一块浮木似的紧紧握住他的手臂
问:“端木丞相,你说的可是真的?”
“当然是真的!”端木邵安慰地朝他笑笑。“我端木邵向来说话算话!”
欧阳越感激得泪水都在眼眶里打转了;他边拉着端木邵,边站起来又哭又笑
地说:“我就知道端木丞相宅心仁厚,不会见死不放,我就知道我没看错人!
丞相请坐!
请坐!“他边说边拉着端木邵坐下来,好不容易深吸了好几口气,心情才平
静下来。
端木邵只好陪着他坐着,其实这些话,他不是每年都重说一次的吗?
欧阳越终于笑出来了,他以老者的姿态拍拍端木邵的手说:“我第一次见到
你的时候,就知道你将来必定有所作为,真所谓虎父无犬子——”鬼话连篇!
当年他父亲辞官引退的时候,欧阳越还毛遂自荐地想继任为丞相。
当他知道自己居然败在一个十八岁的毛头小子手上时,他不知道咬牙切齿了
几次,连见面时都没给过他好脸色。如今事过境迁,他倒是可以颠倒黑白地完
全不把过去的事当一回事了!
“那时候我就说过,端木丞相将来必在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会是个比令尊
还要称职的好丞相。现在事实证明,我果然没看走眼!”他说着,一副宽慰的
模样。
端木邵只是一脸淡淡地笑,反正到了这时候,也只能随他说了,要不然怎么
办?
“唉——”欧阳越说着叹了口气,又道:“我知道这几年端木丞相花了不少
心血在老朽身上,我也知道我们欧阳家实在无以为报——”糟糕!有种不祥的
预感要发生了!
端木邵不动声色地想把自己的手抽回来,没想到欧阳越突然用力一抓,眼睛
亮了起来说道:“可是我终于想到了!古人不是说,无以为报时。只能以身相
许吗?这样吧?
虽然有点高攀,但是小女今年也到了该出阁的年纪了,端木丞相如此年轻有
为,正是老朽心目中理想的乘龙快婿。“”欧阳大人!使不得……“端木邵简
直想要尖叫落荒而逃。
他用力抽回自己的手正想开口,没想到欧阳越的动作还是比他快了一步,只
听得他拍手嚷道:“来人啊!叫小姐出来给端木丞相奉酒!”哇!端木邵觉得
自己头上的毛发都竖起来了。他硬生生地站起来,逃也不是、不逃也不是地定
在那里,尴尬至极地僵住。
欧阳越却还是自说自话地笑着说道:“我这女儿啊——虽然称不上国色天香,
但是论其美貌、才学,也称得上是人中龙凤了!和端木丞相可以说是天造地设
的一对,我想,你看了一定会喜欢的。”
“爹!”一名女子低着头,轻移莲步缓缓地走了出来,她的手上果然捧着两
只玉杯,婢女跟在身后端着酒瓶。
欧阳越用力一拍,端木邵“碰”的一声,百般无奈地又坐了下来。
欧阳越笑嘻嘻地介绍:“丞相,这就是小女欧阳翩翩。翩翩,还不快参见丞
相?!”
欧阳翩翩低着头,轻轻地行个体问候道:“端木丞相安好!”
“好——好——”端木邵哭笑不得地点点头。
“给端木丞相倒酒!”欧阳翩翩倒酒时那模样娇羞万千,连那双纤细的小手
都微微地颤抖着。
端木邵心里正在想着如何脱身——老天!她可千万不要把酒倒在他的身上啊!
“哎呀!”端木邵闭起眼睛,料得真准!
“你这丫头怎么这么不小心?还不快替端木丞相擦干净!”欧阳越拉高了嗓
子大嚷。
端木邵立刻触电似的跳起来连连摇手道:“不用了!真的不用了!没弄湿!
真的一点也没弄湿!”
“这怎么行呢?万一受了风寒,老夫可担当不起啊!来人!快一点招呼端木
丞相到后面换衣服!”
“不用了!”端木邵绿了脸大叫。
他这一叫,在场的人都愣住了!
欧阳翩翩当下眼睛一红,转身呜咽地跑出厅堂,欧阳越的脸色难看到极点,
就算有人当着他的面说他的女儿是世上第一丑女,恐怕他都不会这么生气!
端木邵双手一拱,“欧阳大人,您的好意我心领了,不过下官家中还有要事,
恐怕无法久留。”
“端木丞相是嫌弃小女出身卑微,配不上丞相吗?”欧阳越铁青着脸,没好
气地问。
端木邵挥挥手,有口难言、面有难色地叹气道:“欧阳大人,下官怎敢有这
种想法,下官实在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