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白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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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白道- 第2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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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的,李兄弟,你千万别把大哥当外人,从今以后你我就是朋友,就是兄弟,有事你就吱声,听说你日子挺紧的,住宅楼还没装璜,这事大哥包了,明天我就派工程队上门儿,你家里留个人,咱们马上动工……”

他可真是消息灵通,自家的这种事他都知道,还要插一手。这还了得?李斌良有点急了:“哎……铁总,你可不要这样,你要跟我交朋友,我不反对,可我有条原则,那就是君子相交淡如水。如果你这样做,咱这朋友就交不成了!”

“这……”铁昆一愣,一副恨不得把心掏出来的表情:“兄弟,你这是……你这不是把大哥当外人吗?啥叫朋友,朋友不就是你帮我我帮你吗?有福同享,有难同当,要不,交朋友干啥?你说对不对?!”

李斌良看着铁昆,轻轻笑了声道:“听铁总这一说,我还真挺受启发,啊,交朋友就是为了互相帮助。那铁总你可亏了,咱俩交朋友,我没钱你有钱,你可以帮我,可我又穷又硬,用啥帮你呀,你又有啥需要我帮呢?”

“这你又不明白了是不是?”铁昆哈哈笑道:“谁说兄弟你穷?你还是书生气呀,你是谁?你是公安局刑警大队教导员,你主持刑警大队工作,将来肯定是大队长,你手里掌握着生杀大权哪,这比钱都重要。有钱人哪个没点毛病,到时,只要你手一高一低,这钱不是花花的吗?谁知大哥啥时候需要你照应呢!所以,你这朋友大哥交定了,多条朋友多条路吗!”

越说越露骨。李斌良明白了,怪不得,有些人总是到处交朋友,就是公安局里,刑警大队,也有些人热衷于在社会上交一些各方面的朋友,其实,他们根本不是什么友谊,而是出于利益的需要。他们交朋友的意思就是互相交换,而且,往往是有钱的和有权的交朋友,谁也不会和没钱没权的人去交朋友……看来,今后,队里的政治思想工作真要加强啊,尤其要把交什么朋友做为一项重要内容进行教育……

铁昆喝多了,见李斌良沉默着,还以为被说动了,就厚颜无耻地继续说下去,把他肮脏的内心都暴露了出来:

“……兄弟,这回你明白了吧,你说,咱人活着为了啥?要我看,两样东西,一样是钱,一样是权。男子汉大丈夫,没钱没权,谁看得起你?连老婆都不把你放到眼里!男人要没这两样儿,就白活一场。你看你,前几天要被开除公安局,人们都对你啥样?现在又对你啥样儿?可这两样是分不开的,没有钱难有权,没有权也难有钱。有了权,有了钱,谁见你都得点头哈腰,都要敬你三分,怕你三分,没钱没权,谁都敢欺负你……兄弟,说起来大哥还真不明白你,象你这么干,每月就那几百块钱工资,你到底为啥呀?你说,你为啥?大哥咋就不明白呢?”

铁昆说着向李斌良伸出双手,还非要他回答不可。李斌良看着他无耻的面孔,再也忍不住,笑了一声道:“我觉得,这好象没有必要回答,回答你也不懂,因为我们不是一类人,你永远也无法理解我。你说我为啥,我为的是社会公正,为社会正义,为了法律的尊严,为那些没钱没权的老百姓……是的,我没钱,也不会用手中这点权,可我俯仰天地,问心无愧……铁总,你是有钱,也算有权,可你有没有夜里睡不着觉的时候,有没有害怕的时候?你看,你这有钱的还不如我这没钱的是不是?”

铁昆的脸一下阴了,手也收回了。他眼睛盯着李斌良不出声。李斌良以为他要翻脸,不想他却又挤出笑容:“好,兄弟说得好,大哥很受启发,大哥总算看透你的人了……好,就算大哥白说……哈哈,大哥明白了,你有人,上边有人,地委赵书记么……哈哈,看来,今后还得李老弟多照应啊……”

这话说得李斌良心里又画起混儿:自己哪儿来的人哪,地委赵书记怎么了?自己根本就不认识他呀,连面都没见过呀!铁昆这么说,吴志深也这么说,这话是从哪儿来的呀?看来,今天他所以对自己这个态度,还和这有关哪!

铁昆还在继续说着,可口气明显改变了,已经充满了敌意:“……不过,话还得说回来,地委赵书记怎么了,县官不如现管,关键时候还是朋友可靠……李老弟,大哥虽然爱交朋友,可要以心换心,你敬我一尺,我敬你一丈。谁要不识敬,把我铁昆当成软豆腐,那他就瞎了眼。惹急了,我可是啥事都做得出来,不信就试试?我姓铁的要是善男信女,也就不会有今天!”

真面目露出来了。李斌良冷笑一声,也变了口气:“什么意思?铁总,我这人还真不信邪,我就不信,在咱中国,手能把天遮住,邪能把正压住……铁总,你到底要说什么,都说出来吧!”

铁昆一愣,意识到自己走板了,急忙又露出笑容,赶忙把话拉回来:“嘿嘿,没什么,没什么,李老弟,你别看大哥话说得狠,可犯法的事绝对不干……李老弟,嘿嘿,大哥的话都是开玩笑,我交你这个朋友,就是因为你正直,是个合格的警察,公安局要是有一半你这样的人,形象早好了。可话又说回来了,你要是怀疑我杀了毛沧海,那可真的搞错了,大哥怎么能杀人呢?你得找别人。真的,你破案要是有什么困难跟大哥说,大哥在江湖这么多年,黑白两道,帮你跑一跑,打听点消息,还都能办到。对了,用你们警察的话说,叫什么来着?叫特情,还是叫‘线人’?好,大哥就算你的特情,算你的线人。行不行?”

“那好吧,”李斌良决定摊牌了,盯着铁昆的眼睛道:“现在我就需要你的帮助,有一件事请你一定告诉我,跟我说实话!”

“什么事?凡是我知道的,你尽管问!”

“好,”李斌良盯着铁昆的眼睛:“请问,你在金岭的朋友是谁?”

“是……”

李斌良注意到,铁昆听了这话,脸色一下变了,嘴也结巴了:“这……你……”好一会儿才缓过劲来:“你说什么?什么金岭?我在那里没有朋友啊?”

李斌良不容他回避:“唠了这半天,我已经看出铁大哥是个爽快人,这会儿怎么不痛快了。实话告诉大哥,也请您理解,我们刑警大队在电信局调查了你的通话记录,你确实曾和金岭的一个朋友通过电话,而且在一个月里就通了两次,你怎么说那里没有朋友呢?”

“这……这……”铁昆忽然恍然大悟地:“啊,这……我哪天都打上百个电话,哪能一个个都记得那么清楚哇?比如,有朋友从外地打来传呼了,让我回话,我就照着传呼上的号码回了,可谁知道他是在哪里呀?没准儿,哪个朋友到了金岭,我跟他通过电话,可是谁我实在记不清了!”

行了,再问已经没有意义了。李斌良的期望值不高,他清楚地知道,铁昆绝不会轻易就范的。可是,他已经注意到,此时铁昆的脸红得象要喷出血来了,发际也冒出汗来。

他决定不再往下问了。

可是,铁昆却并不就此作罢,反而问上了李斌良:“对了,兄弟,你还是为毛沧海那起案子吧。也难怪你怀疑我,要是调个过儿,没准我也得怀疑自己。因为他确实跟我争生意,我们确实有矛盾,出事那天晚上我们确实也在一起喝过酒,可那是为了把话说开,而且已经说开了,我们是高高兴兴分手的,谁知他却……咳,他这一死,算是把我坑了,就是跳到黄河里也洗不清啊……对了,李兄弟,那案子现在查的怎么样了?有没有线索?”

铁昆眼睛盯着李斌良,李斌良也回盯着他,慢慢说道:“要说线索吗,已经有了一些,我们正在深入调查。不过大哥你放心,只要我有一口气在,就要把这案子破了,把那杀手抓住。到那时,就能还大哥一个清白了!”

“对,对,兄弟,你一定尽快破案,还大哥一个清白!”

铁昆好象真的受了冤一样。

李斌良把酒杯推开,站起来告辞,铁昆不再阻拦,陪李斌良走出酒店,他的奔驰轿车就停在酒店旁,却没有再说自己的意思。分手时,他对李斌良开玩笑似地说:“李兄弟,你知道这是哪里吗?对,是扬洲大酒店,就是我跟毛沧海喝酒那家酒店,那天晚上,我们俩就是在刚才那个包房喝的酒。那天晚上,我跟毛沧海也是这么分的手。谁知他一去不归,就这么把命丢了,如果真是我干的,李老弟你也要小心哪!”

“你……”李斌良心里一股火忽地升上来,但马上克制住了,哈哈一笑:“那好,大哥尽管放马过来吧,兄弟接着!”

“哪能呢?哪能呢?开个玩笑,开个玩笑,好,李老弟,再见!”

铁昆打着哈哈与李斌良告别。李斌良转身走去,走出好远,还感到铁昆的目光在盯着自己的后背。

但是,他没有在乎,他只心里觉得很痛快,觉得把那天街道上那口恶气吐出去了。这是一次交锋,在这次交锋中,自己没有落下风,那狂妄的铁昆也得到了教训。看来,他内心深处也很虚弱,也不象表面那么强大,那么不可战胜。李斌良也对自己感到奇怪,今晚说出的话,与自己平日的为人完全不同,好象是另一个人:“大哥尽管放马过来吧,兄弟接着!”跟黑白两道的人物差不多呀。看来,人都有两重性,需要的时候,就显现出来。他迈着大步,兴奋地向前走去,向公安局走去。

铁昆在坐在自己的车里久久未动,看着李斌良的背影直到消失。他脸上的笑容早已换上了恶毒残忍的表情,心里暗暗骂道:“敬酒不吃吃罚酒!好小子,走着瞧,我倒要看你能把我咋样,看咱们到底谁输谁赢!”

心里虽然这么说,不安全感却不可遏止地向身心袭来。经过这段时间的亲身感受,他已经意识,这个外表文质彬彬的人并不象想象得那么容易摆布,看样子,他绝不会善罢甘休,案子已经过去快三个月了,他又经历这么大的打击,可没有一点松懈的意思,反而更来劲了,而且,已经查到了金岭……看来,对他不能有任何侥幸和幻想,要想获得安全,只有一条路……

只有让他从这个世界上消失,自己才能够安全,才能正常地生活。

只有他死,自己才能活。

对,你必须死。你要活着,我就得死,只有你死我才能够活。

你死我活!

他在心里恶狠狠地说,拿出手机放到耳边,可刚按了一半号码又想起了什么,骂了声:“妈的!”停下车,走向路旁的一个公用电话亭。他清楚,今后自己的手机和所有电话,在使用时都要格外小心。

现在,铁昆又要呼唤那个凶残的杀手了,要他来本市再掀波澜,目的就是除掉一个人了。

这个将被除掉的人就是李斌良。

铁昆打的是传呼。在拨电话的时候,他暗想:这事成功后,全市上下肯定要震动,可震动就震动吧,他妈的人死了,谁也没招儿,他们就是怀疑自己,也找不到证据,时间一长,就一切烟消云散了。这种事也不是干过第一回了……毛沧海这事属于例外,主要是碰上姓李的了,把他除掉,难道还有第二个姓李的不成……

在他打毕传呼,挂电话的时候,忽然听到身后一阵杂乱的脚步声,接着听到司机的惊叫:“大哥……小心……”

他还没来得及回头,一根沉重的木棒已经向头上落下,他感到了后边飞来的暗影,急忙向旁一闪,木棒落到肩膀上,他“哎呀”一声,差点摔倒……

他回过头,大叫一声:“我是铁昆,你们是谁……”

他以为,自己的名字一出口,肯定能吓住对方。但他想错了,打他的是一个青年汉子,一副充满仇恨的黑脸膛,在他报过名之后,手中木棒再次抡起,口中还怒吼着:“妈的,打的就是你铁昆!”

铁昆认出来人,一边躲闪一边对司机叫着:“快,快动手,抓住他……”

14

李斌良怀着几分兴奋的心情回到队里。

虽然已经很晚了,吴志深还在队里等着他。他已经知道李斌良去见铁昆,心里怎么也放不下这事,就一直在队里等着,连晚饭都是在队里吃的。

听到走廊里的脚步声,吴志深急忙走出来,跟着他走进办公室。门一关上,就又紧张又兴奋地问:“怎么样?铁昆对你客气不?事平没平?”

李斌良把经过详细地说了一遍。吴志深听后脸暗下来:“你怎么这么说呀,这不……”想了想又高兴了,一晃拳头:“好,也好,真他妈的痛快……可是……”

他忽然又改变了态度:“斌良,你这可是跟他挑明了对着干哪,再没有回旋余地了,如果……万一这案子和他没关呢?或者咱们破不了呢?那怎么办?”

李斌良脸上现出凛然之气:“没有怎么办!这案子肯定和他有关系,这一点绝不会错。当我提起金岭有人和他通过电话时,他那表情就已经证明一切!再说了,我和这样的人从来就没有共同之处,就是案件和他没关,我也不会和他回旋什么。大不了,他派杀手来杀我,那就来吧。只要我有一口气在,就一定要把这案子查个水落石出,一定要把杀手和他背后的人挖出来!”

听了这话,吴志深看着李斌良的眼睛好一会儿,才一把握住他的双手:“斌良,你说得对,你真是好样的,有骨头,我他妈的真的让你感动了……好,咱们一起干,天塌下来,我和你一起顶着,杀手要来,我和你一起对付他!”

战友之情使李斌良十分感动,他也使劲握握吴志深的手。“好,咱俩现在就研究一下,下步该怎么办……我们必须利用这有限的治安平隐时期全力攻杀手案件,否则,等秋冬来临,发案高峰上来,就没有充足的时间了……”

李斌良的话被身后的敲门声止住,他叫了声:“请进!”

门开了,是胡学正走进来。见到他,李斌良和吴志深的话只好停住。李斌良望着他:“你也在队里?!”

胡学正今晚的表现有点反常,那阴阳怪气好象又消失了,他对李斌良一笑:“这周我带班……哎,李教,听说你今晚去见铁昆了是吗?怎么样?”

他也关心这件事?李斌良觉得没必要向他隐瞒,就把情况大略介绍了一遍。胡学正听了和吴志深的表现差不多,先是觉得高兴痛快,接着也是替李斌良担心。在退出去前,又吱吱唔唔说了两句:“不知你怎么考虑的,我觉得……咱们应该利用这段比较稳定的时期,集中力量攻一攻杀手的案子……当然,主意还是由你来拿,这只是我的建议!”

胡学正的话既出乎李斌良的意料,又在他的意料之中。意料之外是没想到他会说出这话,意料之中是他说的与自己想的完全符合。胡学正说完就走了出去,李斌良一时有点不知所以起来,连对这个人的认识都有点模糊了。吴志深却一语道破天机地说:“瞧瞧,多有意思,从前,竟跟你作对,想把你挤走,现在肯定是知道你走不了啦,上边有人,就想法和你靠近了。都是副大队长,我不愿说别人的坏话,可我就是看不惯这种人,你自己注意吧……哎,对了,斌良,你上边到底有什么人哪,现在传的象真的一样,都说地委赵书记是你的后台,这次就是他说了话,你才没受处分,还保住了教导员的位置。你可真有城府,有这么硬的后台跟谁也不说……哎,到底怎么回事?跟大哥我说说,能不能介绍我认识一下,将来也能借点光!”

对这事,李斌良的头脑里也再次生出了问号:是啊,无风不起浪,今天已经有好几个人问自己这事了,连铁昆都知道,都说赵书记是自己的后台,这怎么可能呢?不过,看来这事一定和赵书记有关,没准儿,地委领导通过什么渠道知道了这件事的真相,做了指示,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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