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北边境,鲁儿列国之事,皇上可有打算。」
「不瞒将军,此事明日正要向定邦将军请教。」
「要和要战,皇上心里可有打算?」
「战祸殃民,若能不动干戈,自是大幸。」
「若是要和,鲁儿列要求东进三千丈。」
「祖宗的土地,怎可在我手里割予外族。和亲呢?」
「鲁儿列之后蛮悍无礼,只怕容不得汉人的女子。」
「……只有一战之途了。」
「尚有岁贡可图。」
「不成!怎可向蛮族俯首!」
「……皇上,西南察唯尔为祸,本已无法多顾。」
「……将军认为……」
「近日虽说国泰民安,然而为了谨防……手足之变,京师的兵力实是不宜调动。西北军力早日已调了二成南下,此时若是鲁儿列倾全力来攻,只怕要过了长城。」
「……怎的这一年来,如此多的灾祸……」
「……万祸之根源,只怕皆由一事起……」
「何事?」
「若无人提供起义所需,察唯尔无法建国。」
「……华亲王?」
「……若无汉人与之建设,鲁儿列岂可能在短短十来年内国富兵强、甚至吞并各族,进逼中原?」
「……依旧是华亲王?」
「只愿是如此……」
「将军何为此言?」
「……苦无实证,请恕为臣无法多言。」杜扬深深一揖。^‘6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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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愿皇上万事留心。」
「恭喜恭喜。」
「恭喜新郎倌……」
华山派上,只见喜气洋洋的一片,几个师兄弟笑脸迎人地招呼着各派的弟子,就连前任的掌门人,也笑呵呵地与远道而来的亲家畅谈苦着。
大大的喜字黏在窗上,然而,那夕阳留下的喜字阴影,却是笼罩着此时坐在新房里的新娘。
依旧是红罩头、低垂着的眼,然而,那房外的欢笑声却彷佛是另一个世界。
练羽……你也晓得,今日若非清雨重情重意……
此後,男子三妻四妾,自是平常之事……唉,若非你娘早早便走了,哪由得我来训诫……
为人妻者自当有容,以貌侍人的小妾,尽管得宠,也是暂时的,唯有结发之妻方能长长久久……
「当真是如此吗……」低低的声音,暗含着泪水的声音。只见那白皙的手,悄悄抚上了红罩头之下的、自己那疤痕满布的脸庞。
「当真是如此吗……」
无限寂寥的眼睛,只能盯着房里的地上,只见昏黄的夕阳渐渐变了暗,只听得门外的庆贺之声渐渐低微了,只听得那缓缓走近的脚步。自己的夫君,轻轻推开了门。ezy9q:t;V+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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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红的火烛闪耀着,在这个时刻,她真怕那揭盖头的一瞬间。
那张不堪入目的脸,即将要呈现在她的夫君面前吗?
即使……即使是他紧紧握着她的手,牢牢注视着她的眼,冷冷静静地说着一生……
是的……冷冷静静的……在他的眼里,她却是怎么也见不到自己曾经在他眼里见过的,那炽热而且夺目的光辉……
「嫁给我好吗,练羽。我很抱歉让你等了这么久,挑个良辰吉日,我们完婚,好不好?」
是怜悯、是愧疚、还是他终於省悟了?
从那妖精的手里省悟了?
一瞬间,盖头被掀了起。怯生生地抬起头,眼前的华清雨没有倒抽一口凉气,只有淡淡的微笑。似乎,还是略略带了点哀伤的……
木然的表情,无神的双眼。即使众人轮番进房劝着,冷雁智没有搭理过。
隔着厢房的角落,是师兄的房间。现在,他在那儿……
站了起来,打开了窗,眼前的房间,油灯正要点上。今夜,值守着的是八师兄,那么,他会准他去看他吗?
房里的另一个人,莫言,却是轻轻摇了摇头。「看你这样子,只怕药石罔效了。」
冷雁智没有回答,只是继续看着、痴痴看着,当门被推开的一瞬间,那床上的纯白衣袍,就能让他紧紧抓着窗缘,从喉头发出低低的、渴慕的呐喊。
似乎是听到了声音,本来要出房的八师兄,转过了眼神,触着了冷雁智的目光,却又连忙别了过去。
「别看了,同时有两个人守着,就算八师弟肯让你进去,另一个想必也不敢不跟自己师父说的。」
门被关上了,冷雁智的眼神又回复了落寞。
「搞不懂你,为了一个人弄得人不像人、鬼不像鬼的,都死了这么久,还看不开吗?」
猛然转过了头的,是残忍的眼神。
「哟,肯理人了吗?气疯了?还是想杀了我?」二师兄冷冷说着。「看不开、看不开,
死了一个又要多赔一个……」二师兄一边说着,无视冷雁智的目光,继续收拾着器具。
「留他也赔了你,不留他也赔了你,不是伤心过度去了,就是守着一具肉身成了活死人。我倒想要看看,三位师父能有什么办法来个两全其美……」二师兄喃喃说着。
冷雁智没有理会,只是迳自别过了头去。
「我看,只有让你忘了他吧……」
一瞬间,冷雁智那轻蔑的眼神,没有逃过一直暗地观察着的二师兄。
「以为不可能吗?没有什么感情真能记得一辈子的,过了几年、几十年,什么样的感情都会淡了……」二师兄继续说着。
紧了拳头,冷雁智还是没有说话。
「今日死、明日死,又差得了多久?这么样地记着一个人,你真想把自己也赔了上去?忘了吧,师弟……」
「如果今天是大师姊死了,你也能忘?」冷雁智第一次开了口,沙哑得让二师兄有些感叹。「我等一下叫人给你送点润喉的过来,你这声音能听吗?」二师兄走了出门。
「你还没回答我!你不是很懂吗!莫言!莫神医!」冷雁智把二师兄扯了回来。
莫言看着冷雁智,表情却似乎有些柔和了下来。
「我们约定过了,死了一个,另一个得忘了。不然,死了的那一个,没办法安心过奈何桥。」「……说得倒是容易。」冷雁智松开了手,带着略显凄凉的微笑,回到了床边坐着。
「就算是假的也好,至少,我也不愿意看到她如此轻视自己的生命……」二师兄继续慢慢走了出去。
「我看飞英这么疼你,想必也不会忍心的……」
「他如果真不忍心,就不该丢下我……」按着额头,冷雁智低声说着。
「……你如果真忘不了他,不妨到处去走走,看看天地的壮阔,山水的灵秀……久而久之,就能淡忘了……啊……对了……」二师兄一声轻呓。
抬起头,冷雁智看着莫言。
莫言的眼里,是兴奋异常的光芒。「忘忧草……我们怎么都没想过呢……」
「不……我不要……」冷雁智的嘴唇苍白。
「……忘忧草离地即枯,庄里没有,却是哪儿才有……对了……得尽快……」莫言匆匆忙忙地跑出了门。
「我不要!我不要!二师兄!」冷雁智追了出去,却是硬生生撞上了走过门口的八师兄。
「怎么了?」八师兄连忙扶起就要摔倒了的冷雁智,诧异地问着。环目四顾,只见二师兄已然远去,而冷雁智的脸色更是苍白得吓人。
冷雁智紧紧抓住八师兄的手臂,那颤抖着的声音以及手,让八师兄吃惊地反手搭上了冷雁智的腕脉。
「师弟,你的脉象又乱了,快快收敛了心神,师兄帮你调理心脉。」
「救救我!八师兄!」冷雁智嘶声喊着。
「师弟?怎么了?怎么回事?」
「救救我!求求您,救救我……」
「师弟……师弟!」
「我们什么时候要回山庄呢,师叔……」有些战战兢兢地,萧子灵小声地问着。
「我不知道,你去问你隔壁的。」吃着饭,谢卫国没有好气地说着。
如果可以问的话,我早问了……萧子灵瞄了瞄身旁的古良。只见他依旧是静静地吃着午饭,一声也没吭,仿佛就像是根本就没有听见他们的谈话。
好不容易找到了师叔,却是这样的场景。古良说师父的身躯已经安然地运回了山庄安葬,然而,当时也在场的师叔却是连话也不吭,只是甩上了门,气呼呼地走了。
那我们现在是要回山庄了吗?当时的自己小心翼翼地问着,因为古良的脸色好像也不好看。
当然。他是这么说的。
不过,一天拖过了一天,就算是每个地方只停了两三日,算一算也要过了一个月了。
有点着急……萧子灵又瞄了瞄古良和谢卫国。
明明就只有四个人吃饭,偏偏挑了个长桌子。师叔拉着那位岳长老远远地坐到了一端,离古良最远的那一端,害得自己根本不晓得要跟谁坐好。
不过,比起师叔那铁青的脸色,他还宁愿去捱着古良冷冰冰的晚娘面孔。
「嗯……古……」
「这几天准备准备,我们下一站要去江南。」古良淡淡说着。
江……江南?
眼睛一亮,萧子灵连忙捱了过去。「长江的江,南方的南?」
「不然还有哪里?」古良继续吃着饭。
「江南?」萧子灵又低低轻呼了一声。
「怎么?」
「我……我们可以在那儿留久一点吗,我想去一个地方……」萧子灵拉了拉古良的衣袖。「好。」
「如果要留一辈子,他更是求之不得。」谢卫国凉凉地说着。
萧子灵战战兢兢地瞄过了眼去。
「萧子灵,你问问他,他今年多大了。」古良也凉凉地说着。
於是,萧子灵又战战兢兢地瞄过了眼来。
谢卫国气得睑色发白。
「小子灵,你跟他说,关他什么事!」
「萧子灵,你跟他说,吃饭不吃饭,当心噎到。」
「小子灵,你跟他说……就算我噎死也不关他的事!」
啪,谢卫国手里的筷子断了。
身旁的岳心莲拭了拭嘴,从身旁递过了一双新的。谢卫国抓了过来,继续恶狠狠地盯著萧子灵。
「萧子灵,你跟他说,这筷子一双要五文钱。」
「姓古的!」啪的一声,筷子又断了,而他的谢师叔拍了桌子站了起来。
「什么事。」
「我……我去给忆情送饭!」萧子灵连忙窜了出去,饶得是绝顶的轻功!
「我去补点药材,你们慢慢吃。」岳心莲缓缓说了以後,缓缓起了身,又缓缓地走了出门。
「要我带上门吗?」
「不用!」谢卫国没有好气地说着,眼睛还牢牢盯着古良。
「带上吧,多谢。」古良放下了碗筷,也拭了拭嘴角。
一触即发的情势。
直到门关了上,谢卫国就是一个箭步跨了过来。
「你这是什么意思,明明就知道我急著找冷师兄,还这样拖拖拉拉的!」
「去江南处理完事情,我们就去福州。」古良看着谢卫国。
「还等!再等下去,只怕冷师兄已经遇到不测了!还有,赵师兄的事情怎么办,你跟小子灵说白话,到时候拿什么去给他看!」
「你以为所有的事情都要你来办不是?」古良淡淡地说着。
「……什么意思。」
「你以为这两件事情,除了你以外,蝴蝶山庄的人都不会管了吗?」
「他们根本不知道,又要怎么管。」
「你以为你真能只手遮天?」lWt'my6X
「……古良,你到底要说什么……」
「没什么。」古良站了起来。
「看过漳州城的帐册没有?有哪里不懂的赶快问。」
「啧。」谢卫国拉过了古良的衣袖。
「这种芝麻绿豆大的小事要的了什么紧,别尽给我转移话题!」
「是了,除了你的师兄以外,其他的什么都是小事。」古良冷冷地看了谢卫国一眼。
「你是吃错了什么药!」谢卫国甩掉了古良的衣袖。
「现在不是以前的太平时代了,没有这个空间让你管别人的事情。西南的商路断了,你知道吗,你知道这代表什么事情吗,你知道一旦战乱发生了,需要的是什么吗?粮食啊,谢卫国。现在南方的米价一天比一天涨了,你有去想想为什么吗,谢卫国。你知道我们帮里有多少弟兄,一天吃多少食粮、一年吃多少食粮,你知道一座米仓可以装多少的粮食,一年又会损失多少的库存,你知道吗,一旦真的开了战……」
「一旦开了战,米价就会飞涨,那么古大商人的身价就翻了几翻、富可敌国了!」
「……要走你就走,我没有拦你。」古良压着额头,转过了脸去,脸色突然变得苍白。
「……古良?」放轻了声音,谢卫国试探地问着。
古良没有答话。
「……你的头又痛了吗……」谢卫国连忙探过身去。
「嗯。」
「……对不起,我只是……」谢卫国靠了近,轻轻揽着古良的头。
「交给别人吧,卫国。你肩上不只有蝴蝶山庄。」
「可是,你知道吗,冷师兄他跟我们一样呢……我想帮他……看他这样地折磨自己……」
「没有别人欠他,一切都是他自找的。」
「你……你怎么可以这么讲!今天换成我是他……」
「如果我是赵飞英,叫我连死了以後还得陪着他一起做春秋大梦,我可敬谢不敏。」
「啧,怎么这么说哪,你又不爱冷师兄。」话才说完,谢卫国就偷偷地笑了起来。
「赵飞英就爱吗。」
「……我不知道。」谢卫国愣愣说着。
「卫国……」
「嗯?」
「卫国……」古良揽着谢卫国的腰。
「要做什么啦,恶心死了。」谢卫国没有好气地说着。
「不要学他……」
「学谁?」
不对啊……
洗好了澡,谢卫国捧着换下的衣衫望向漆黑的夜空。
西南的商路?我没有接到什么消息啊……岳心莲也什么都没讲……
不过,说实在的,最近也未免太平静了……平静到让我的口水流满整个账册都没人打扰我……
「怎么在外面吹风?」古良的声音在后头突然响起,谢卫国吓了一跳转过了身。
「在想什么?我都走到你背后了还不晓得。」古良看着谢卫国。
「……你有事情瞒我吗?」
「没有。」
「真的?」
「真的。」
「看着我的眼睛讲。」谢卫国拉低了古良的衣襟,于是两人对视着。
「你真的没事瞒我?」
「没事。」古良沉稳地说着。
「唔……还是不能相信你这只狐狸。」谢卫国依旧是怀疑十分的眼神。
「其实,我有事想要跟你商量。」牢牢抓着谢卫国的肩头,古良叹了口气。
「喔?说吧。」
「……花好月圆,良宵苦短……」
天已经亮了,身旁的古良还是沉沉睡着。
谢卫国轻手轻脚地跨过了古良,扶着床柱,小心翼翼地站上了地。
啧……谢卫国微微皱了皱眉。
「你要去哪里!」冷不防,古良翻过了身,气急败坏地问着。
上个茅房这么紧张做什么……难道……
「还用问吗,你知道我要去哪里。」谢卫国连忙沉下了脸来。
「……」古良看了谢卫国一会儿,谢卫国的心扑通通地直跳。
「啧,还以为……」古良又翻身睡了去。
谢卫国瞪大了眼。
「古长老,你在吗?有事情商量。」门外传来岳心莲的声音。
「……等会儿,我立刻去。」古良叹了口气,翻身下了床。
「我也去。」谢卫国连忙说着。
「你歇歇,我去就好。」古良走过了谢卫国身旁,还顺便把他头上的一头乱发拨得更乱了。
「古良,帮里有事怎么不找我商量。」按着自己的头发,谢卫国委屈地说着。
古良没有说话了,只是静静穿着衣服。
「古良?」
可恶……可恶!谢卫国坐在床上,捶着床板泄愤。
一定有鬼!他一定有事瞒我!
……可恶……
匆匆穿上了衣服,谢卫国随便挽起了发,气冲冲地走出了门。
迎面而来的两个小伙子,本来还说说笑笑的,看到了谢卫国铁青的脸色以后,也都吓了一跳。
「帮主?您怎么在古长老的房里?」
「过来,我有机密要事要你们办。」谢卫国威严地沉声说着。
见他们平常嘻皮笑脸的帮主脸色如此沉重,那两个小伙子也连忙靠了上前。
「帮主请说,为了帮里,咱们万死不辞。」就连声音也放了小。
「古长老造了反。」
「咦?怎么可能!」失声惊呼。
「怎么不可能!」谢卫国瞪了他们一眼。UY/W…zZRl
「可……可是,古长老一向替帮里尽心尽力的……」两人为难地说着。
看了两个人一眼,谢卫国在心里叹了口气。
「咳……我也是这么认为,不过因为有人跟我密告,所以我一定要查清楚。」
「……喔,原来是如此!帮主请说,咱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