置上的是一名男子,这辆汽车是黑色奥迪A6。
专案组用这张照片的底片进行了放大,又经过一系列的电脑技术处理,一张略有一点清晰的照片摆在了大家面前。从照片上看,这名男子截着墨镜,四方脸,个头在一米七五至一米八五之间,三十岁左右。其明显的特征就是,在他的右腮下部有一个黑痣。原来大家以为这个黑痣是汽车挡风玻璃上的一个污点,后来经过分析,认为不是,因为整部汽车非常干净,另外从照片的层次上分析这个黑点也不在挡风玻璃的层面上。因此可以断定这是这位男子的一个面部特征。由于汽车的挡风玻璃有反光的作用,所以更加清晰的特征无从发现。经过进一步判断,这名男子在李柏佳众多的录像和照片中都没有出现过。
李柏佳已经死了,无从知道这位男子的真实身份。那位提供照片的记者也说不清这位男子是谁。另外,在公安局的指纹库里也没有找到与李柏佳家中指纹一样的。
专组案除了有一张不能完全说明问题的照片、从李柏佳家中搜到毒品外,没有其他任何证据,案情无法继续调查下去了。随后,市公安局将李柏佳案件专案组撤消了,将有关卷宗归档,待有其他线索时再进行侦察。
权丽丽返回了经侦大队。她心里总也放不下那些隐藏有海洛因的光盘,以致于无论她在什么地方一见到CD、VCD、DVD光盘或者电子光盘,就往毒品上想。越来越多的事实让她确认她最初的判断没有错,这些吸毒者不是在金融领域工作的人,就是其他的有钱人,一定是有一个犯罪团伙在背后。由于她是从事经济犯罪侦察工作的,不是专门的禁毒警察,不可能整天研究毒品犯罪,再加上平时业务的繁忙,渐渐地把孟宪强和李柏佳的案子淡忘了。
50
祁雨亭自那天晚上与权丽丽单独在茶舍聊天后,她总是反复思量权丽丽讲述的关于经济犯罪的话,作为财务专业毕业的研究生,专业的素养使她能够深入理解现代条件下经济犯罪的特种含义。
从财务的角度上看,祝小曼的行为已经构成了犯罪,然后自从祁雨亭发出三封举报信后,已经有一个多月的时间了,新公司也已经成立了半个月了,大家都忙于新项目的开发,只有她和严冬还关心着原华元龙集团公司和京都亿隆投资有限公司存在的关系。
原华元龙集团公司的留守人员与合资公司在一个大楼里办公,在一个食堂就餐。一次吃中午饭时,祁雨亭无意之中听到了华元龙集团公司留守的两名财务人员谈论留人员的待遇的话题,还谈到了京都亿隆投资有限公司又给华元龙两笔投资利息的事,说什么这些钱足够发奖金了,等等。
后来,祁雨亭了解到了真实情况:原来,京都亿隆投资有限公司在华元龙国际集团公司成立前,在不到十天的时间内,分两次给华元龙集团公司两笔共340万元的投资利息。她一下子明白了,怪不得区经委和公司没有对祝小曼采取任何措施呢!祁雨亭内心十分气愤:难道拿了公司的钱,让人发现后,还了就没事儿了吗?祁雨亭又想到:祝小曼绝不可能拿了公家的钱,以这么快的速度就把掏出来还的。那么是谁帮她出的这笔钱呢?
当天下了班后,祁雨亭回到家,无心做饭,更无心吃饭,一个人坐在椅子上发愣。本来想找严冬谈谈这件事,但严冬实在太忙,应酬太多,今天晚上又被腾达建筑工程公司的齐德贵总经理请去了。现在,严冬是分管合资公司建筑工程的常务副总经理,齐德贵虽然有与龙骧多年的关系,但严冬这层关系他也得经常走动走动才行。祁雨亭明白这个道理,可是今天她实在是有心事,身边又没有一个能够说得上话的人。她想给严冬打个电话,问问他什么时候吃完饭,能不能赶过来。她拿起电话,又放下了。人家在吃饭的时候,打电话过去,会让严冬没面子的。
祁雨亭在屋里,坐也不是,站也不是,脑子里面乱乱的,理不出个头绪来。于是,她打开电视机,看新闻联播。看完新闻联播后,开始找可看的电视剧,50个台让她找遍了,也没有好看的电视剧。她干脆把电视关了,打开计算机玩电脑游戏。弟弟祁善堂给她换了一台新电脑、装上了一些游戏软件后,她还从来没有正而八经地玩过呢。
就在祁雨亭打开计算机开关的一瞬间,一个想法突然在她的脑海里出现了:祝小曼作为公司的财务管理人员都有如此大的胆量,敢挪用公家的钱,那么,公司里那3500万元的巨额现金,一定是有更利害的后台人物操纵着。且不说这3500万元现金的来历,按财务管理制度而言,把不是销售收入的钱记做销售收入,再以支付成本的方式支出,这本本身就是极不合理的,严格地说是非法的财会行为。后台能是谁呢?郁文成?不会。郁文成在原华元龙集团公司里既不分管财务,也不分管工程,他无权插手公司的财务运作。平时也很少见到他以副总经理的身份对财务工作发表过什么意见。
难道会是龙骧?他为什么要这么做呢?
一般情况下都是把现金存入银行,谁会傻到把那么多现金通过公司转一下,还要缴纳一二百万元的税的呢!?为什么要上这么多的税呢?
对于华元龙集团公司而言,一年的营业收入多出几百万元不算什么。对于腾达建筑工程公司而言,一年多几百万元的收入也不算什么。华元龙集团公司有了那么多的收入,向国家缴纳了税,收入就成了合法的了。而这笔钱转到腾达公司后,他们也必定要缴纳税款,剩下的钱也就成了合法的了。
难道这些钱是不正当的吗?
他们为什么要这么做呢?
祁雨亭想起了权丽丽说过的话,“黑社会犯罪、毒品犯罪、走私犯罪、非法集资犯罪、洗钱犯罪、金融诈骗、票据诈骗,以及一些单位和企业财务管理上的违法乱纪,等等犯罪形式,都是近十几年来中国出现的新的犯罪,而且有金额巨大,有愈演愈烈的趋势。这些犯罪,将严重扰乱国家正常的金融秩序,给国家和社会带来及大的危害。”
犯罪!犯罪!!犯罪!!!
洗钱!洗钱!!洗钱!!!
难道他们是利用华元龙集团公司和腾达公司进行洗钱活动吗?把黑钱、脏钱通过正常的财务手续漂洗干净吗?
祁雨亭手里的游戏光盘掉在了地上,碎成了几片。她感觉到自己的鼻子尖上有了汗珠,手脚开始发凉。
这些黑钱、赃钱是从哪里来的呢?
是诈骗来的吗?
是受贿来的吗?
是贪污来的吗?
是公款吗?
还是其他别的钱?难道是毒资!难道是通过走私来的钱!
天哪!难道在华元龙集团公司辉煌的背后存在着巨大的黑洞吗?难道那些衣冠楚楚、事业有成、让人敬佩的老总们,是罪犯吗?他们为什么要带着美丽的企业家的光环从事犯罪活动呢?
祁雨亭一动不动地坐着,眼睛直勾勾地望地上破碎的光盘。
这时祁雨亭的手机响了,吓了她一跳。她紧张地拿起手机,手机屏幕上显示的是“严冬”两个字。
是严冬打来的电话。
祁雨亭的右手姆指刚放在手机的“YES”键上,准备接通电话时,一个念头从她的脑海中迅速闪过:严冬和龙骧两个人的关系那么好,那么亲密,可以说是情同手足,难道严冬也同龙骧一起……
祁雨亭好象是触到了高压电线,倏地一下把手机放在电脑桌上,像躲避坏人一样,惊恐地看着手机那蔚蓝色的屏幕。
手机铃声响了七八声后,停止了。
如果果真是龙骧和齐德贵在从事犯罪活动的话,严冬是不是也卷入其中呢?难道我深深爱着的人,将以身相许的人,将终身依靠的人,是个罪犯吗?我怎么能够爱上这样一个人呢?
祁雨亭浑身开始发抖,出冷汗,双脚有些麻木。她实在是支撑不住了,趴在桌子上,无声地哭泣着,眼泪像断了线的珍珠一样,倏倏沿着她美丽的面颊向下流淌。
突然仿佛天旋地转般,祁雨亭感觉自己要晕过去了。她强迫自己镇静下来,不要再胡思乱想了。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了。祁雨亭感到身体不像刚才那样不适了,起身来到厨房泡了一包方便面。可能是由于今天工作太累了,晚上又过于思虑,长时间没吃东西造成短暂的低血糖,才有旋晕的感觉的。
吃完方便面后,祁雨亭觉得舒服多了,心情也平静了许多。
这时,手机又响了。又是严冬打过来的。
祁雨亭未加思索地接通了电话。
严冬说:“雨亭,刚才怎么没接电话?”
祁雨亭说:“可能刚才我在厨房做饭来着,没听见。跟齐总他们吃完饭了吗?”
严冬说:“我已经到家了。我先把佟童送回宾馆,本来想到你那儿坐一会儿的,路上保姆打电话说姥姥有点不舒服,我就直接回去了。”
祁雨亭说:“噢,佟童今天也去了。”
严冬说:“对!给佟童买的新车过几天才能拿到新车牌,所以我今天才送的她。”
祁雨亭说:“别跟我解释那么多。你和佟大小姐干什么关我屁事!”
严冬说:“你说什么呢!开玩笑吧,我和佟童能有什么事儿?”
祁雨亭说:“我看佟大小姐快被你迷住了,你可要小心点。”祁雨亭抿着嘴笑了笑,说:“得了,咱们都别贫了。姥姥身体怎么样?”
严冬说:“有一点咳嗽。没什么大事儿。”
祁雨亭说:“姥姥都那么大岁数了,你可别成天在外面疯!”
严冬说:“我知道了。明天晚上我陪你吃饭,算是给你赔罪!”
祁雨亭说:“好吧!不过,谁知道明天你这位大老板又要被谁叫走啊。”
严冬说:“明天谁叫我都不好使,我只陪你吃饭。好了,就这样吧。”
51
祁雨亭放下手机,一种无名的冲动迅速占据了她的周身。从她刚才与严冬的这番对话中,她感到她是多么爱着严冬啊!她根本就离不开他,他也深深地爱着她。两个人的关系已经发展到该谈婚论嫁时候了,怎么一下又出现了这样的新问题呢!
祁雨亭躺在床上翻来复去,怎么也睡不着。从她和严冬相识的第一天到现在的每一件事,严冬的每句话语,像过电影一样,在祁雨亭的脑海中一幕幕地重现着。她多想和严冬在一起啊。尤其是上海那个温情的夜晚,是那么真,那么纯,那么令人心醉!她多么渴望能再有一次那样的夜晚啊!这样的机会从回到北京后,有很多次,但他们俩都理智地让机会滑过去了。
这么好的一个男人,怎么会是罪犯呢?但愿自己想的事情都是有余的,都是主观臆断,根本就没有那么严重,也许事情并不像自己想像的那样。祁雨亭极力使自己的心平稳下来,回到美好的世界中去。可是,眼前发生的事实、权丽丽的话、她自己的分析又不无道理。
祁雨亭的思想像一个初涉天文的人面对天空中的繁星一样,陷入了杂乱无章的状态,没有头绪。
第二天上班,祁雨亭的脑子一直昏昏沉沉的,整个一天都不在状态。同事都以为她是病了,佟童还关切地让她注意多休息。
下午,弟弟祁善堂给给她打了一个电话,告诉说:“姐,我们公司刚刚给北京一个报业集团安装完内部局域网。这单生意是刘庆东主做的,赚了不少钱,今天晚上我想犒劳犒劳他。我们人少,不够一桌,正好,你和我未来的姐夫也当头儿了,咱们就在一块儿吃吧。也没外人,刘庆东是我的同学,你也认识。上大学时,我们老回家吃你做饭。”
祁雨亭说:“好吧。我问问他有没有时间,一会儿给你打电话。”
祁雨亭又很长时间没有见到弟弟了,她就这么一个亲人,弟弟的一点点成绩都能引起她高兴。
祁雨亭给严冬打了一个电话,告诉他晚上弟弟要安排吃饭。严冬同意后,她又给弟弟回了电话,约好了吃饭的时间、地点。
晚上要同严冬一起吃饭,又能见到弟弟,祁雨亭的心情好象一下子好了许多。下班后,她等到公司里的人大部分都走了后,才走出大楼,又走了一段路,在一个小街口,等着严冬。她每次都是在这个地方等严冬的车,她不想在公司大院直接上车,不想让人知道她和他的关系。
祁雨亭等了一会儿,严冬开着广州本田过来了。她刚刚打开车门,准备进去,这时佟童开着新买的奥迪A6从后面驶过来,在严冬的本田车的左侧停了一下,找开车窗,同严冬和祁雨亭打了一声招呼,然后开走了。
祁雨亭上了车后说:“坏了,让佟童看见咱们俩了。”
严冬一听就笑了,急忙说:“这有什么呀!咱们俩又不是去干什么坏事去了,还怕人家看见。”
祁雨亭说:“我是怕人家知道咱俩的关系。以后公司的人该都知道了。”
严冬说:“我们两个人陪同佟儒和佟童那么长的时间,咱俩儿整天眉来眼去的,人家还看不出来!”
祁雨亭用手捅了严冬一下,说:“谁跟你眉来眼去的,美得你。我看现在是佟童整天跟你眉来眼去的。我怕她知道你已经有了女朋友了,会想不开!”
严冬拉着长声说道:“哎哟哟,你真是冤死我了!我比窦娥还冤哪!人家是美国有钱人家的大小姐,公司的大股东,能看得上我吗?我是给人家打工的奴隶呀!我这种没人要的破烂货,你就凑合着接收吧!”
祁雨亭看着严冬那拿腔弄势的样,笑了起来。
两人一路上有说有笑,半个多小时后,来到了位于航天桥以西的黎昌海鲜大酒楼,停好车后,走进了大堂。服务小姐问了问是哪个包房的客人后,就引导他们上了楼。
走进“南海厅”,祁雨亭见里面已经来个四个人。
祁善堂见姐姐和严冬来了,急忙迎过来,另三个人也都站了起来。祁善堂说:“来来来,我来介绍一下。”他拉着严冬和祁雨亭胳膊说:“这位是我未来的姐夫,顶顶大名的华元龙国际集团公司副总经理,不对,是常务副总经理。这位是我亲爱的姐姐,祁雨亭女士,华元龙集团公司的财务部副经理。”然后,他指着另三位一一介绍说:“这位是我夫人,董燕燕。这位是我的公司合伙人,我大学时的同学刘庆东,这位是刘庆东的表姐许菱女士。”
严冬和祁善堂只在祁雨亭家里见过一次面,他的夫人董燕燕是第一次见。
董燕燕和祁善堂结婚后,总是嫌祁雨亭在家里,不出嫁,说了不少祁雨亭的闲话。祁雨亭搬出后,与这位弟媳妇很少见面。如今,祁雨亭无论在事业上,还是在爱情上都有所进展,也从未埋怨过这位弟媳妇什么。
董燕燕见到祁雨亭,开始有点不好意思,后来走过去拉着祁雨亭的手,很亲切的样子。祁雨亭表现出大姐姐的风范,与她有说有笑,问寒问暖的。祁善堂在一旁看着,心里十分的高兴。
严冬握着刘庆东的手说:“听小堂说,你们合作的非常好。最近又完成了一个大项目,祝贺你们。”
刘庆东说:“与您相比,我们根本算不了什么。”
严冬说:“不能这么说,我们公司虽然大,但大有大的难处。”
祁善堂早已把菜点好了。于是,大家分别落座。
席间的话题自然分成了两部分,一部分是严冬、祁善堂、刘庆东三个男人之间关于经商的话题,各个滔滔不绝;另一部分是祁雨亭、董燕燕、许菱三个女人之间的家常里短的话题,人人能言善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