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要紧。你每次都迟到的。
假如每次迟到都生气的话,不能跟女孩子约会了。可不是?
「今天,我找到一间外型可爱的餐厅。你一定喜欢的。」京介说。
「哗!好开心!不枉我打扮得一身漂亮而来。」绫子微笑。「跟京介君约会,真是开心。
不过不要勉强哦。我在担心你是不是很辛劳。」
「一点也不。为你的缘故的话。」
「唷,很会说话哪。看来今晚又会不醉无归啦。」绫子笑得花枝招展。
那是绫子独特的笑法,十分妩媚性感,令京介心头扑扑跳。
的确不可思议,她没说什么,也没任何动作表示。可是她已明明地向京介作出表态:「今晚你可以和我过夜哦。」
这种事不常有。数一数看跟绫子交往两年,仅有四次。他们每月见面两、三次,意味著十次有一次的概率。
不过,纵使绫子不和自己睡,京介也是幸福的。朋友之中,有些家伙以「我和无数女人睡过」而自豪,看到那种男人时。京介觉得恶心。
京介打从心底爱著绫子,尊敬她,决定将来跟她结婚。因此,纵然发展到情侣最自然的上床关系之后,他绝不认为自己达到目的。
「那去吃饭好吗?」
每次为了讨好喜欢新事物的绫子,京介都煞费苦心去策画,在哪儿碰面,到哪儿吃饭,然后去哪儿玩乐。
当然。见到她的时候,他不会露出那种态度来。而且,于谈恋爱的人来说,为了讨对方欢心而付出的辛劳不算辛劳。
是的。他知道问题所在。
绫子善变、任性、虚荣。
那女孩值得你的爱和尊敬么?你真的这样认定她么?
京介经常听见心裹头有那个声音。但他塞住耳朵,假装没听见,可不是吗?
人会长大,会改变。
绫子也许有一天,会被自己的爱所感动,停止跟别的男人交往(据京介所知,她还有其他三个男伴)。然后她会知道,人最重要的东西是什么「哎,京介君。」
到了那家餐厅,绫子点了价钱贵得惊人的菜,另加葡萄酒,享尽佳肴美味之后说。
「我有话跟你说。」
「哦?什么呢?」
绫子从来不曾用这种方式跟自己说话,京介毫无头绪地注视绫子分外亲切的笑睑。
「我要结婚了。」
绫子说这句话的瞬间,改变了京介的一生。
说是「瞬间」,其实那个冲击达到京介的最深处,需要好几分钟。那句话宛如强酸一样,侵蚀并融化了京介内心良善的、被光照亮的部分「对象是K君哦。」
K那个男孩,京介也认识。他父亲是医生,而且是大医院的院长,花了几十万把K送进私立医科大学,整天用跑车载女孩到处玩著毕业。
光是京介所知道的,K使三个女孩大肚子,而他父亲用几百万打发了却面不改容。
K的朋友常笑著说,那种家伙也当医生,好可怕呀。
「我绝对不去他工作的医院看玻」
有人这样认真地说,其他人都默默认同那个K和绫子结婚。京介不能相信。同时觉得这些事不可能发生。
「跟你交往,好开心,不过,归根究柢,结婚是现实的,不是吗?我这个人爱慕虚荣,奢侈爱钱。对不起,让你花了不少钱财。」
老实说,是的。这样说,也许比她故意蒙骗的好。不,都一样。
对京介而言,绫子不单只背叛了他。她还玷污了他心目中的「绫子」。京介不能原谅绫子。
「所以,今天是我们最后一次见面了。让我们愉快地分手,好吗?」
别装蒜了,他想狂喊,想推倒桌子,把碟裹的酱料栽头淋在绫子的头上。
这样做是理所当然的。京介相信他足够有这样的权利。
京介放下刀叉,说:「恭喜你。找个地方庆祝好吗?」
「绫子」在他眼前坐下。
「好极啦。」绫子苍白著睑说。「不知何时,我竟睡著了。」
「哦我见你睡得很舒服,所以不忍心吵醒你。」
「醒来吓了一跳怎么旁边是空的。我以为已经过了名古屋,你下车去了哪。」
「你担心那个?是我不好。」
「不,是我自己打瞌睡不好我问附近的人,他们说你可能来了这裹。」
佐佐本绫子用手按住胸口。「好极啦。我正不知如何是好|」
「太夸张啦。」京介笑了。「我干嘛一个人消失掉?」
「嗯,我当然明白。但是不行,我这个人,什么都往坏的方向考虑的妹妹们经常取笑我,我自己也觉得像傻瓜。不过,人不是那么容易改变的,你说是不?」
「对。」京介点点头。「完全正确。」
「太好啦,我放心了。一放下心|肚子就饿了。」
京介面前摆著咖喱和咖啡。
「呃|我也要咖喱和咖啡。」绫子说。
「是。」女侍应拿起桌上的发票问:「写在一起可以吗?」
「好的。」京介说。同时绫子说:「不,请分开来。」
「怎样写才是?」女侍应困惑地说。
「分开。」绫子以坚决的语调说。
「好的。」女侍应走开了。
「那一点我可以|」京介说到一半。
「不,不能那样。」绫子摇摇头。「假如你是我的情人,你请客无所谓,但你应该请的对象是朋子。」
「你相当顽固哪。」
「也不是的。我只是觉得,不该做的事就不能做罢了。」
京介彷佛看到来自外星球的生物般盯著绫子看。
「呃|」绫子说。
「嗄?」
「何不先用?饭都凉啦。」
「啊我并不怎么饿。你先怎么样?」
「不,这是给你的加喱饭嘛。」绫子毕竟很顽固地说。
京介开始先吃了。
绫子。同样是「绫子」,怎会如此不同?很讽刺,京介想。
然后开始思考,这女孩跑到自己身边来,也许不是普通的偶然「呜呼!」
国友筋疲力竭的样子,穿过没人在的派对会场走来。
「国友」夕里子不安地说。「到底怎么回事?」
「我问了客人们,谁也没见到像是绫子或珠美的女孩离开这裹。」
「怎么搞的。」夕里子抱头苦恼。「她们两个跑到哪儿去了嘛。」
「的确奇妙。」国友摇摇头。「一方面是杀人事件,一方面是两个女孩失踪。会有这种事吗?」
「难道事情有什么连系不成?」夕里子说。「姐姐和珠美在现场目击到凶手杀人,被凶手掳走之类」
国友露出为难的表情。
「确实不能说没有那个可能性,不过不能肯定是这样。你要坚强。一定没事的。」
「对呀。」夕里子终于挤出笑脸。「她们两个不会遇害的。」
「就是嘛,那么好的女孩们,不可能遇害的。」国友有力地说。
当然,国友和夕里子都晓得,理论与实际是两回事。只是藉著说话令彼此振奋而已。
「那我先送你回家好了。」国友说。「说不定她们先回去睡觉也有可能。」
夕里子想打电话回去看看,想想又没那个可能。
「谢谢。」夕里子点点头。「但你不是忙吗?我一个人可以回去。」
「不,不要紧。我也得回去一下。这身装扮对查案不方便。」
国友低头望望自己的燕尾服打扮。
「说的也是。」
夕里子终于微笑了。
「受害者叫前日美由纪,米原朋子的大学朋友。」
国友边开车边说。
「她出席派对的事是可以了解的。可是为何她穿著朋子的晚装呢?」
「那就不晓得了。从晚装皱褶的情形来看,前日美由纪似乎一直背向房门而睡。假设凶手从后面袭击,用绳子勒住她脖子的话|」
「即是说,凶手看不见前田美由纪的睑了。」
「杀她之后,当然察觉了。」国友点头。
夕里子一直沉思。
「基本上,凶手的狙击目标不是前田美由纪,而是米原朋子,这个想法比较对吧。」
「可是,米原朋子行踪不明这点也令人在意。」
「对为何前田美由纪穿著她的衣服呢?看来内情有点复杂。」
夕里子做梦也想不到,内情「真正」复杂到什么地步。
「对了。」国友想起来。「一名派对的男客,曾被某女孩逗诱过,冷不防被击晕,全身衣物被剥光了。」
「强盗?」
「好像不是。因为钱包之类的全部留下没动。只是身上的燕尾服不见了,穿著内衣裤躺在那裹。」
「那搞不好,他的燕尾服|」
「杀人犯穿上它跑掉也是可能的。因为那是那裹最不显眼的装扮。」国友苦笑。
「换作别的场所,没有比那更引人瞩目的打扮了。」
「对嘛。哎,你记不记得米原龙也的说话?」
「他说他被老婆威胁的事?凶杀案应该跟他的私事无关吧。」
「你不觉得他的事跟命案有关?」、「唔」国友在等讯号灯转绿色。「的确,也许在某方面有相关之处也说不定。」
「那位太太的事,也许调查一下的好。我有点不喜欢她。」
「有同感。但是,令人在意的还是绫子和珠美。她们跑到哪儿去了?」
「她们即使有事,一定也能逢凶化吉的。」夕里子说。
类似祈雨的言词。
「讯号转绿啦。」夕里子说。
后面传来咯哒声。国友和夕里子对望一眼。
「哎,刚才|」
国友的指头贴在唇上,制止夕里子说下去。然后指一指行李厢后面。
夕里子点点头,然后低声问:「怎办?」
「快到公寓了,总之去了再说。」国友嗫嚅著说。
车子开动了。夕里子想,不可能是绫子和珠美躺在行李厢裹吧!若是有可疑人物躲在后面的话,说不定成为得悉她俩行踪的契机。想到这裹,不禁心跳起来。
真的是我一不在,就不晓得她们两个搞什么花样了。
车子来到大厦前。
「有停车场吧。」
「嗯,在地库。」
「那就先停车好了。」
车子绕到大厦后门,开进地库停车常「这裹可以吧,暂时停放一会。」
「好。到我家去吧。」
两人若无其事地说著话,然后下车。
他们故意发出脚步声,走向电梯,然后悄悄脱掉鞋子,屏息等候五分钟左右之后,行李厢发出吱一声打开了。
出来一名年轻人。牛仔裤外套打扮,出到外面站住,呼一口气,伸直腰身,甩甩头。
确实,一直蜷缩在行李厢不动的话,全身腰骨会痛。
他环视周围之后,急急向出口方向走去。
「等一等。」
国友喊住他。年轻人吓了一跳,转过身来。然后飒地往前冲。
「慢著!」国友追上去。
「别让他跑掉!」夕里子喊。
那年轻人跑得相当快。可是,也许许久蜷缩不动的关系,他的步伐有点不灵伏身在别的车子后面。
一口气,伸直腰身,甩当他冲上停车场的汽场入口斜坡时,突然有车出现在眼前。
「哗!」
年轻人跳起来,闪避不及,就这样跌倒了。传来隆一声,年轻人的脑袋撞在旁边的混凝土墙壁上,就此晕倒。
「怎么啦?」车上驾驶的太太吓得从窗口探头出来。「那个人|」
「不,没啥大不了。」
国友上前嘿一声扶年轻人站起来,夕里子也奔上来。
「啊|对不起。」
「咦,佐佐本小姐|那个人怎么啦?」
「我们在玩捉迷藏。」夕里子笑说。「毕竟躲在停车场很危险哪。」
「是呀」
这番话直叫车上的太太眨巴眼:「真是费时又费力。」国友叹息。
两人好不容易才把完全失去知觉的年轻人抬到佐佐本家的玄关前。
「我现在开门|咦?」
夕里子正要打开玄关大门的锁时,发现走廊的角落上,有人蹲在那裹。
「怎么啦?」
「有人」
一名穿燕尾服的男人靠著墙蹲在地上。
「是谁呢?」国友侧侧头。「总之,先把这家伙抬进裹面去。好重啊!」
「嗯」
国友和夕里子合力把年轻人抬进屋裹,让他坐在厨房的椅子上。
「这样可以了。大概不会马上醒来的。」
「没死吗?」
「他是石头,没事的。重要的是外面的|」
「嗯。」
两人出到走廊,战战兢兢地走近去。
「喂喂」夕里子喊。
「唔?」
男人似乎在打瞌睡,他抬起脸来。
男人?不是的!
「噢!」夕里子瞠目。
「咦,夕里子。」穿燕尾服的米原朋子说。「糟糕我睡著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