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肯定!似乎,当时亚当疯狂地爱上了伊丽莎自,您的母亲也深深地爱着他。后来,她怀孕了,逃出了村子。亚当急得四处奔走,终于几周之后在里彭把她找到了。他决定抗拒父亲的震怒,抛弃军队里的官衔。和您的母亲移民到美洲去谋生。可是,己经晚了。伊丽莎白已经打胎。亚当永远也没弄清楚是人工打胎还是自然流产。只知道伊丽莎白重病卧床,几乎都要不行了。她拒绝和亚当私奔美洲的要求,慢慢地,她恢复了健康,回到村里,没过多久就嫁给了杰克·哈特。从此,再也没和亚当·费尔利说过一句话。〃
埃玛静静地听着,一句话也没说。这一切她全知道。就因为这个,她才刻骨仇恨亚当·费尔利。可是,她是怎么知道的?也许小时候听到了她不该听的谈话?父母之间的争吵?他父亲的抱怨?村里的流言蜚语?埃玛想了半天,也没想出她到底是怎么知道此事的。
吉姆这时坐到她身边的沙发上。〃这些都是过去的烦恼,您别太难过,哈特太太。我认为我爷爷临终前的嘱托,应该让您知道。另外,鉴于您实际上已经改变了主意,批准了我和苞拉的关系,那么,这块石板还是由您保管为好。〃
埃玛苦笑一下。〃不,我不难过,吉姆。我很高兴,你想到我心坎上去了。我非常爱我的母亲,可我没有她的照片或画像。我要把这块石板视作珍宝收藏起来。现在,请你继续讲下去,我想你还没说完。〃
〃是的。爷爷把石板交给我时说:哈特家族的女人对费尔利家族的男人历来有巨大的美丽。但是,他们之间的爱情都遭到不幸的结局。都怨可恨的阶级差别。这是我爷爷多次用过的词。他还说:'告诉埃玛,把这一切结束了吧,让她把父母和我们俩之间被剥夺的爱情慷慨地送给新的一代吧。告诉埃玛,她应该这样做,也只有她才能把两个家族用神圣的婚约联系起来。'爷爷越说越激动。哈特太太,我答应他一定转告。〃〃
〃我很高兴这关键的一步由我来做。这使我的心情好多了。〃埃玛若有所思地缓缓地摇摇头,〃费尔利家族的三代男人都爱上了哈特家族的女人,真奇怪,命中注定的,是吧?三代人啊,吉姆。在不到一个世纪的时间里。〃她深深地叹口气,〃多少痛苦啊,太多了!你爷爷说得对。这一切该结束了。〃埃玛眼睛一亮,微笑着说:〃这不已经结束了,吉姆!〃
〃是的,感谢老天。〃突然,吉姆一下子跪在埃玛面前,这使她大惊失色。吉姆紧紧地握住她的手,用哀求的目光盯着她。〃我爷爷还求我办一件事,哈特太太。咽气前,他说:'你把一切都告诉埃玛之后,你要跪在她的面前,'请求她不记旧恶,宽恕费尔利家族,特别要为我乞求宽恕。告诉她,这么多年我一直在爱着她,因为没有她,我的生命毫无意义,自从在玫瑰园中我把她推走之后,我生命的一部分已经死了。为了我的错误,我付出了极高的代价。'我答应照他说的做,哈特太太,爷爷变得更加激动,他连续几次强迫我答应照办之后,才安静下来。当他再次睁开眼时,对眼前的一切似乎视而不见。他表情木然,呆呆地望着窗外。过了一会儿,他知道就要与这个世界告别了,突然脸上出现幸福的笑容,满意的笑容,大声喊起来:'埃玛!埃玛!我回世界屋脊去了!'然后静静地,安静地合上了眼睛。〃
埃玛勉强把眼泪咽了回去。〃可怜的埃德温,可怜的埃德温,〃她的声音在发抖,〃也许,他受的苦比我还多。〃
〃是的,我也这么觉得。〃一吉姆表示赞同,〃俗话说,人之将死,其言也善,哈特大大,您已经宽恕了费尔利一家,是吗?特别是也宽恕了我爷爷?〃
〃是的,吉姆,我宽恕了他们。宽恕了所有的人,特别是埃德温。〃她拍拍他的脸蛋儿。此刻,她眼中看到的不是吉姆,而是埃德温本人跪在她的脚下。我这一辈子,都在对你干的事进行报复,但是最严厉的惩罚还是你的自我惩罚。
〃您感觉怎么样,哈特太太?〃见埃玛那种表情,他赶紧问道。
埃玛眨眨眼,看着小伙子。〃很好,很好。快起来吧,孩子。请把手帕借我一下。我总不能满面泪痕地下去宣布你们订婚的消息,你说哪?〃
〃您怎么宣布我都同意。〃吉姆一面说,一面把手帕递过去。
埃玛用力擦擦鼻子。〃今晚我想告诉你,我和你爷爷生了一个孩子,我想让你们认识认识,就是我的大孩子埃德温娜、邓维尔伯爵夫人,她是你的姑妈。〃
〃我一看见她,早已猜到八九分了。'吉姆微笑着说,〃长得和费尔利家的人一样。我这么说,您不介意吧。〃
埃玛笑了。〃不!不介意,你说得对。她和你的曾祖母阿黛尔一模一样。现在,扶着我这个老太婆到楼下去我要向全家公开宣布:热烈欢迎你加入我们这个大家族。〃
〃我很荣幸,哈特太太。〃
就这样,老人家和费尔利家新的一代和解了,三代人相互仇视的鸿沟填平了。
□ 作者:巴巴拉·泰勒·布雷德福
译者:曹振寰
第六十章
晚饭已经吃了好一阵子了。埃玛坐在桃木长桌的桌首,周围是儿子、儿媳、女儿、女婿和他们的儿女。看来,大家都很轻松:所有的积怨、仇恨和忌护都被微笑掩盖了起来。
苞拉和吉姆订婚之事已经宣布过了,碰杯的〃叮叮〃声响过了,热烈的祝贺表达了。尽管埃玛的几个儿女对老人家居然接受了一个宿敌家族的人感到惊讶不解,可从他们的脸上你却什么也看不出来。
甜食吃完了。埃玛一面轻轻地在盘子里翻动着银叉,一面借着摇曳的烛光,用锐利的目光看四个阴谋家。下一步棋就要看她的了。她一生不知道和多少人打过交道。实践使她具有一种一眼辨真物、一试知好坏的本事。她了解自己的孩子。在她眼中,几个孩子的品质特征,象一本打开的书一样明明自自。很久很久以来,她发现前四个孩子实在缺德少才。埃玛早已失去了对他们的感情。现在,几个人居然合谋作乱,企图夺取母亲手里的经济王国并把它四分五裂。好吧,这本打开的书.再看最后一眼,然后就把它永远地合上。
她的目光在基特身上暂停下来。多象他的父亲,思维迟钝,缺乏想象力。目光又转向罗宾,看他今晚多漂亮,埃玛心里一沉,这是她最钟爱的一个,这次却成了败坏家业的主谋。他的同胎妹妹伊丽莎白同样也很聪明,只不过她从来没想过如何正确使用用她的聪明而成就一点事业。埃玛盯着自己的女儿,只见得身着绿色雪纺绸裙,银光闪闪的腰带,能带手饰的地方全有钻石的闪光。_她的爱是恣意享乐,别无他求。和她父亲的生活方式如出一辙。算起来,她已经47岁了,但她保养得真好,还那么漂亮,只是比当姑娘时更脆弱了一些。她的个人生活够不幸的,埃玛想。可完全是她自己造成的。和托尼·巴克斯顿结婚后生活还算幸福,并生了亚历山大和埃米莉。可是,和托尼离婚后又嫁了多少次,连埃玛都记不清了。她和第三个丈夫生了一对孪生姐妹,阿曼达和弗朗切斯卡。从此以后,伊丽莎白对英国男人巳经失去了兴趣,现在围着她转的全是外国子弟。埃德温娜和妹妹截然不同。她脸上终日戴着那副贵族妇女的面具,待人接物那种自视尊贵的神态简直令人作呕。
好吧,和这四个逆子的账要算…算了。虽然,他们没给我的生活带来什么欢乐,唯一的功劳就是为我生了孙子、孙女、外孙子、外孙女。所以还是要感谢他们的。埃玛把手里的银叉放下,慈祥地微笑着。不过,明眼人从她的神情中能体验出一些嘲弄的味道。她扭过头,向长桌对面的布莱基望去。只见他正襟危坐,还是一头浓密卷曲的头发,只是全白了。两眼和60年前二样炯炯有神。同龄亲朋之中,只剩下你我两人啦,埃玛想到。你在老马伏励,我也志在千里啊。
埃玛拉回自己的思想,看了一眼坐在那一头儿的埃米莉,做了一个手势叫她过来。
〃去把我的公文包拿来,在书房写字台后面。〃。
〃好的,姥姥,我马上去拿。〃说完,回到自己的位子,拿起香槟酒杯,清了一下嗓子。用严肃的语调说:〃请安静!〃餐厅里窃窃私语的谈话声突然停止,在座各位都用惊奇的目光看着这位姑娘。
埃米莉和往常一样,充满自信地说:〃作为晚辈,实在不该由我来挑鼻子挑眼。但是,我要说一句:今晚在礼仪上有所不周,到晚餐结束之际,也没人主动为人病痊愈的老人家举杯祝福,鉴于我们大家都爱她……〃说到这儿,她故意扭头看看罗宾和基特两位舅舅,和埃玛一模一样的碧眼中充满责备的目光。〃那么,我们应该为老人家的健康举杯。所以,我提议,为姥姥,为埃玛·哈特,为一个我们大家都感恩不尽的真正的女人——干杯!祝她长寿,永远活在我们中间。为埃玛·哈特——于杯!〃
〃为埃玛·哈特——于杯!〃大家异口同声并举起酒杯。
埃米莉的举动,使埃玛十分感动。她很为年仅21岁的外孙女感到骄傲。她真有勇气,这个丫头,她谁都不伯,连两个舅舅都不怕,埃玛想。
〃谢谢。〃埃玛微微点一下头,〃现在,咱们去书房喝咖啡吧。〃该打最后一张牌了,那张王牌,她心里说。埃玛站起来昂首阔步地向书房走去,眼睛闪出的光芒和脖子上的绿宝石一样,步态之稳健和50年前一样。
□ 作者:巴巴拉·泰勒·布雷德福
译者:曹振寰
第六十一章
书房,是个半圆拱顶的大房间,嵌有铅化玻璃的大窗子,深色木质墙壁贴面,印花布套宽阔沙发,使人感到这房间十分舒适。
埃玛快步来到壁炉前。这个大壁炉的四框,还是在1611年佩尼斯顿·罗亚尔初建时,由著名石匠雕刻的。埃玛一面烤手,一面欣赏壁炉正中那块巨大的浮雕,其含义和今天的家庭会议内容是再一致不过了。想到这儿,脸上流露出一丝嘲弄的微笑。原来,浮既刻的,正是〃所罗门王的判决。〃
身后一阵脚步声。埃玛一回头,见埃米莉一阵风似的走过来,红色雪纺绸晚礼服的下摆在身后飘着。姑娘把公文包递给姥姥,拉着她的手臂说;〃我真喜欢这件衣服,姥姥。谢谢您把它给了我!〃
埃玛慈祥地笑了,拍了拍外孙女的脸蛋。〃耳坠也给你了,宝贝儿。〃
埃米莉又高兴,又不敢相信。〃哦,不会的。您说的是真的?〃当她认真地看了姥姥一眼后,〃是真的,我看出来了,您说的是真的。哦,姥姥,您真好!谢谢,谢谢您。〃
这时,基特的独生女萨拉出现在门口,这也是个俊俏姑娘,她身穿一件浅绿色衣裙,金发好象在带有几颗雀斑的脸蛋儿上镶了个相框。感谢上帝,这孩子既不象她父亲,也不象她爷爷。
萨拉来到壁炉旁边,皱着眉对奶奶说:〃我简直不明白,我父亲今天怎么了。整个晚上烦躁不安。刚才我还看见他和罗宾叔叔在走廊里窃窃私语。好象两人在吵嘴。这么愉快的聚会,别让他们给搅了。这几个人真烦人!〃
〃没什么,萨拉。用不着跟他们生气。〃埃玛拍拍孙女肩膀。好哇,阴谋家们自己互相咬起来了,她心里说。没什么奇怪的!
埃米莉也急忙补充道:〃我看,今晚几位舅妈、姨妈的表现也挺奇怪。好象都很紧张,姥姥。特别是我妈,好象心里有什么事似的。当然,她平时就爱神经质。随他们便吧,与我们有什么关系?咱们难得跟姥姥团聚一次,好好乐一乐,这是真的。〃
〃说的对,孩子。〃埃玛表示赞同,并顺便问了问两个姑娘主管的那摊业务情况,和她们谈论起生意来。
其他人也一个一个地进了书房,并分别找位子坐下。女管家希尔达给大家倒咖啡,男管家为男士们斟消化酒,送雪茄,布莱基左手端着酒杯,右手挟着雪茄向埃玛走来。
〃今晚你儿孙满堂,真愉快,埃玛,真的。〃他笑得两眼睐成一条缝儿,〃而且,你的衣着面貌漂亮极了,小黄雀。再往回退两年,我真得向你求婚;我以天上的闪电发誓我会这样做的。哦,对了,我的宝贝儿子布赖恩向你问好,顺便告诉你个喜讯:我的第二个孙子快诞生了。〃
〃祝贺你布莱基。这个消息好极了。〃
这时,伊丽莎白毛手毛脚地过来把布莱基拉走了,一直拉到她的新丈夫面前,嘴里在不停地唠叨着。埃米莉和萨拉也找地方坐下来。埃玛仍在壁炉前烤火。布莱基说的对,真是儿孙满堂啊,她心里想。特别是孙子辈的孩子们一个赛一个,不仅精明能干,而且对我非常亲近。是啊,是他(她)们,这些晚辈,给我带来了晚年的欢乐,慰藉了我一生的艰辛。在一群晚辈的簇拥下。埃玛那颗操劳过度的心感到温暖,感到幸福。同时感到必须把全部的爱倾注到新的一代身上。埃玛越想越觉得,自己的经济王国不能落入歹人之手,不能被阴谋家肢解,即使付出高昂的代价也要保住它。
上周末刚从澳大利亚被召回来的菲利普正在讲异国奇闻。埃玛一面听,一面让思绪插上翅膀飞到悉尼,回忆着他,保罗要是活着,一定为自己的孙女、孙于感到骄傲。想到这儿,她的目光在寻找苞拉,见她正形影不离地和吉姆在一起。埃玛又想起了费尔利家族,它给我带来的是无限痛苦,我给它造成的是彻底的毁灭。耗费了毕生精力,了却了一桩心事,值得吗?埃玛在问自己。痛惜往事无异于浪费时间。她想起保罗生前说过的一句话:〃成就是对敌手最好的报复,埃玛。〃这句话有一定道理,但又不尽然。因为,没有对敌手的仇恨,如何奋发地去夺取成就呢?!她觉得,如果没有对费尔利家族的仇恨,她不可能达到当今事业上的高峰。从年龄上看,她已从顶峰走下来,已经快到谷地了,就要到安静的世界去好好休息,不过在此之前,她要把用心血建筑起来的一切,移交给可靠的新一代。
一个小时过去了。最后一幕该拉开了。埃玛无声无息地离开壁炉,来到那张大写字台前。
〃请大家安静一下,〃她坐好之后说,〃请各位坐好,有件小事要同各位商量一下。〃
满屋的嘈杂声突然停止。有人相互交换了一下不安的眼色。埃玛打开公文包,拿出一张纸,嗓音清晰地读起来:
〃我,埃玛·哈特·劳瑟·安斯利,约克郡人,神经状态正常。我宣布:本文件代表我的最终愿望。在此之前由我写下的任何遗嘱或追加遗嘱全部作废。〃
一阵低声的惊呼。埃玛停下,拾起头。所有眼晴都在盯着她,屋里静得连掉根针都能听见。当她看到两个儿子和两个女儿目瞪口呆的样子,心里一阵快意,脸上流露出一点讥讽的微笑。只有戴西和孙子辈的孩子们仍很坦然。
虽然,埃玛脸上是微笑,可两道目光却象两把利剑。〃我知道,由当事人亲自宣读自己的遗嘱,井非通常做法。然而,没有任何法律条文阻止这样做。〃
〃您不觉得这样太不吉利了吗,妈妈?〃伊丽莎白尖叫起来。
〃不要打断!对于你来说,伊丽莎白,我并不觉得不吉利。〃她指指眼前刚掏出的一叠文件说:〃这份法律文件长达百页,在此全部宣读,似乎没有必窦。所以,为简化起见,我要跳过法律词句,宣布最关键的内容,即:我的众多企业和巨额财产的分自办法。〃
埃玛把遗嘱文本放在一边,继续说:〃首先我要向各位解释一下。我想,关于麦吉尔家族的巨大遗产可能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