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谢,山姆。”卡罗琳说。
“这是不是你一直在提的那位新设计师?”山姆问,“如果你写些关于他的文
章,他就会免费为你做一堆衣服的那位吗?”他一脸傻笑着说。
“你闭嘴行不行?”卡罗琳大叫。她转向齐齐。“你是谁?你在我的生日派对
上干什么?”
“他请我来的。”齐齐说。
“这么说,你接受另外一些姑娘的男朋友邀请,是吗?”
“卡罗琳。我不是你的男朋友。”山姆说。
“啊,是吗。你跟我都睡了二十多次了。上次怎么样,就是在系统酒吧的那次
手活儿?”
“你在俱乐部里为人做手活儿?”齐齐问。
“卡罗琳,我有个女朋友。”山姆说。
“她已经递解出境了。现在你别想把你贪婪的小手爪从我身上拿开。”
“她回来了,”山姆说,“她住在我公寓里。”
“你有女朋友?”齐齐问。
“你让我烦死了,请带上你的赖皮母狗一起滚走。”
“你有女朋友?”齐齐又问。她不停地问,从楼梯上一直问到大街上。
两个星期后,卡罗琳在一家俱乐部的卫生间里碰到齐齐。
“我正想告诉你,我看见山姆了。”卡罗琳说,她涂着口红,“他跪下来求我
回到他身边。他说我超人一等。”
“哪方面?”齐齐问,假装在镜子前整理眉毛油。
“你是不是在跟他鬼混?”卡罗琳问。把口红缩进唇膏盒里。
“没有,”齐齐说,“我不跟任何人鬼混。”
那是当然,卡罗琳和齐齐成了最好的朋友。
“我不喜欢迈阿密”
去年这个时候,卡莉在鲍瓦里酒吧遇到齐齐。卡莉坐在一个隔问里,时间已经
有点晚了,她已经有些糊里糊涂了,这个姑娘就跳了过来,说了这样一些话:“你
是我的偶像”,“你真是太漂亮了”和“你这双鞋哪里买的,我真喜欢”。卡莉心
中甚喜。“我想当你最好的朋友,”齐齐说,声音接近那种猫声。“我能当你最好
的朋友吗,啊?”
“听我说,呃……”
“齐齐。”
“齐齐,”卡莉说,有点严肃了。“这样不起作用。”
“为什么?”
“因为我在纽约15年了。15年……”
“啊,”齐齐说,突然没劲了。“但我可以跟你打电话吗?我要跟你打电话。”
然后,她回到另外一张桌子上,坐下来,转过身招手。
几个星期之后,齐齐打电话给卡莉。“你得跟我们一起去迈阿密。”
“我不喜欢迈阿密。我永远也不会去迈阿密,”卡莉说,“如果你再给我打电
话提迈阿密,我会挂掉电话。”
“你这人真是有趣。”齐齐说。
在迈阿密,齐齐和卡罗琳跟得州大学来的卡罗琳的几个有钱的朋友呆在一起。
星期五晚上,他们都出去喝醉了,齐齐跟德州来的其中一个家伙混在一起,名叫德
克斯特。但是,她很快就不喜欢他了,因为第二天晚上他还跟着她,把手围在她腰
上,想亲她,就好像他们是一对夫妻什么的。“我们上楼吧。”他不停小声在她耳
边说。齐齐不想去,因此多少有点不理他了。德克斯特一气冲出房间。几个小时后
他带一个姑娘回来了。“大家好!”他说,跟那个姑娘上楼的时候还对着齐齐招招
手。然后他们下楼,德克斯特大大咧咧地写下了那姑娘的电话号码。
齐齐尖叫着冲出房间大哭起来,而卡罗琳正好在出租车里。她也在尖叫和大哭。
她碰到了山姆,山姆碰巧也在迈阿密,他要她跟他一起玩玩三人戏,是跟另一个金
发的脱衣舞女,卡罗琳说“滚你的”。
第六版
两个星期后,卡罗琳出现在《邮报》的第六版闲谈栏目中。她去了隧道的某家
聚会,门卫不让她进去,她就开始对他尖叫。门卫想将她送上出租车,她就揍门卫,
门卫将她摔倒在地。第二天,她让闹市出版物的出版人给隧道打电话,想让人将那
门卫炒掉,然后她打电话给“第六版”。事件报道出来后,她买了二十份报纸。
然后,齐齐被共用公寓的那个来自费城的律师给撵了出来,那是她高中一个朋
友的姐姐。那女人说:“齐齐,你变了。我很担心你。你不再是个好姑娘,我不想
知道你干的些事情。”齐齐对她大喊,说她嫉妒,然后搬到了卡罗琳的沙发上。
约在这个时候,一件关于卡莉的不幸事情在闲谈栏目登出来了。齐齐看见后很
激动,打电话给她,但她装成若无其事的样子。
“我的天,你出名了,”她说,“你上了报纸了。你看到了吗?”然后她开始
念报纸,念得很差,因此,卡莉对她大喊。“让我来解释一些事情。如果你想在这
个城市里活下去,永远也不要打电话给别人念一些报纸上的烂事给人听。你就当是
没有看到过,懂吗?如果别人问你看到没有,你要撒谎说没有,我不看那类的垃圾。
哪怕你实际看到过。明白没有,天啊,齐齐。”在这事情上,你站在哪一边?“齐
齐哭起来,卡莉挂了电话,事后觉得很内疚。
残余先生
“我要让你见一个人,我知道你会爱上他但我不会,”卡罗琳对齐齐说。因此
她也照做了。本40岁,时不时当当厨师,时不时当当聚会操办人,已经结过两次婚
(事实上,他现在也有老婆,只不过她现在已经回了佛罗里达),已经十几次进出
康复院。纽约人人都知道他的事,他的名字一出现,人们都会转眼珠子改变话题。
他喝完酒吸过可卡因之后,仍然能够保持之前的一些内容——迷人、逗乐、漂亮—
—而齐齐就爱他这份醉后状态。他们一起过了两个了不起的周末,哪怕实际上并没
有性交。然后,他们去了一次聚会,他不见了,,齐齐发现他正在靠近一个刚刚来
纽约的16岁模特。“你真可恶!”她大喊。
“啊,别这样,”他说。“你得让我满足自己的幻想吧。”他咧嘴笑,人们可
以发现他的牙齿需要重新装好。
第二天早晨,齐齐去他的公寓,发现自己不受欢迎了。他三岁的女儿来看他了。
“我给你带来了一件礼物,”她说,就好像什么事情也没有发生一样。礼物是一只
小兔子。她将礼物放在沙发上,小兔子拉了好几泡尿。
这时候,卡罗琳不知怎么又和山姆搞到一块儿去了。
她留在自己的公寓里,但每天晚上都到他的公寓去,而且总留下一些东西——
鞋子、香水、耳环、干洗的衬衣、六七种不同的面霜。这就样持续了三个多月。情
人节之前的那个晚上,他爆炸了。“我要你出去,”他说,“出去!”他在喊叫,
在大声喘气。
“我不吃你这一套!”卡罗琳说。
“没有什么好吃的!”山姆说,“我只要你和你所有的东西立刻从这里滚出去!”
山姆打开一扇窗户,开始往下扔她的东西。
卡罗琳说:“我要修理一下你,王八蛋!”说着她一掌打在他的后脑勺上。
他转过身来。“你敢打我?”他说。
“山姆……”她说。
“我不相信……你打我。”他开始往后退,“别靠近我,”他说。他小心伸手
抱起了他的猫。
“山姆。”卡罗琳说,边说边朝他靠近。
“后退!”他说。他伸手抓住猫的腋窝,这样,猫的四条腿就正对着卡罗琳,
就好像他拿着一件武器一样。“我说,退后。”
“山姆,山姆。”卡罗琳直摇脑袋,“事情弄成这样真是可怜。”
“我不可怜,”山姆说。他快步冲向卧室,双手抱住猫。“她是个女巫,不是
吗,帕菲?”他问那只猫,“一个真正的女巫。”
卡罗琳朝床边走过去。“我本来不是这个意思的……”
“你打我,”山姆说,声音异样,像小孩子一样的声音,“别再打我。别再打
山姆。”
“好吧……”卡罗琳小声说。
猫挣脱了山姆。它跑出房间。“这里,基蒂,基蒂,”卡罗琳说,“这边来基
蒂,想喝奶吗?”她昕到电视打开了。
“他烦死了”
卡莉总许诺齐齐和卡罗琳,说她要和她们一起吃饭,所以这天,她终于有机会
了。星期天的晚上,那是她惟一空闲的日子。卡罗琳和齐齐坐在长条凳上,腿交叉
着,一边搅着饮料,看上去挺时髦的。卡罗琳拿着手机在打电话。“我每晚都得出
来工作,”齐齐说,听上去无聊透了,“我一天到晚都累得要死。”
卡罗琳一把翻下手机关了,她看着卡莉。“今天我们非去这个聚会不行。在闹
市区。很多模特。你应该去。”
她说,口气里面听出她一定不应该去。
“嗯,大家怎么样了?”卡莉问。“你知道,比如山姆和……”
“一切都不错,”卡罗琳说。
齐齐点了一支烟,看着另外一个方向。“山姆到处说他和膏罗琳从来都没有睡
过觉,哪怕人人都看见过他们鬼混的,所以我们很烦他。”
“我们发现他开始跟有病的女人来往,所以我打电话给他,说‘山姆,作为一
个朋友,请向我保证你不要跟她睡觉,”卡罗琳说。
“然后我们就看见这两个人在一起吃早茶。”
“我们穿得整整齐齐的。他们穿着长运动裤。我们走上前去,他就向我们要一
支烟。我们就说,‘啊,要烟?
找侍者去要。…
“我们就坐在他们旁边。故意的。他们一直想找机会跟我们说话,卡罗琳一直
在打手机。然后我说:‘山姆,上次跟你的那个姑娘怎么样了?…
“他烦死了。我们送他一张纸条,上面写着‘单显性疱疹19’。”
“有单显性疱疹19吗?”卡莉问。
“没有,”齐齐说,“你没有明白吗?”
“对了……”卡莉说。她有一阵子什么也没有说,花极长时间点了一支烟。然
后她说:“你们哪里出毛病了?”
“没有毛病,”齐齐说,“我关心的惟一事情是我的事业。跟你一样。你是我
的偶像。”
然后,两个姑娘看看表,然后彼此看看。
“我们得去参加聚会了,你不在意吧?”
15火热的城市!恐惧锁住了比格先生
八月的纽约是完全不同的一个城市。跟生活在南美一个由腐败和喝醉酒的独裁
者统治的国家一样,飞升的通货膨胀、卖毒品的汽车旅馆、尘土飞扬的道路和水管
里泥浆一样的自来水——这里的一切都不会变得更好,雨水永远也不会落下来。
大多数纽约人的思想都会在炎热下扭曲。恶劣的思想和恶劣的感情泡泡一样浮
上水面。这就会导致恶劣的行为,是纽约人特有的行为,都是悄悄进行的,非常恶
毒。
不应该在一起的人都凑在一起了。
城市在溽热中,一天接一天的高温天气接连不断,人人都性情暴躁。
在暑热中,人不能够相信任何东西,尤其是不能够相信自己。
卡莉早晨8 点睡在比格先生的床上。她相信自己今天的日子不好过。事实上,
她百分之百肯定自己不好过。她趴在枕头歇斯底里地大哭。
“卡莉,别这样了。安定下来吧。”比格先生命令她。她滚过身来,脸上是可
怕的污点。
“一会儿就没有事了。我现在得去工作了,现在就得走。你弄得我不能上班了。”
“你能帮我吗?”卡莉问。
“不能。”他说,一边扣着衬衣上的金链扣。“你得自己帮助自己了。想办法
吧。”
卡莉把头埋进被子,还在哭。“几个小时后给我打电话。”他说,然后走出房
间。“再见。”
两分钟后,他又回来了。“忘了雪茄盒。”他说,走过房间的时候看看她。
“她现在安静下来了。”
“再见,”他说。“再见。再见。”
令人窒息的暑热和湿气,这是接连第十天。
比格先生天热干什么
卡莉最近跟比格先生在一起的时间太长了。他有空调。她也有空调,但她的空
调坏了。他们每天都这样。每天晚上11点,如果他们不是一起外出,比格先生就会
打电话。
“你的公寓怎么样了?”他问。
“热。”她说。
“那你在干什么?”
“出汗。”
“想不想过来睡这边?”他问,几乎有点害羞的口气。
“那当然,为什么不呢?”她说,开始打哈欠。
然后她在自己的房间里忙乱起来,冲出门外(通过守夜的人,那人总对她做鬼
脸),跳上出租车。
“啊,嗨!”比格先生光着屁股打开房间门的时候说。
他说的时候半带着睡意,就好像见到她感到很意外一样。
他们上床。看莱特曼或伦诺的脱口秀。比格先生有一副眼镜。他们轮流戴。
“你想过安装新空调没有?”比格先生问。
“想过。”卡莉说。
“150 元可以安一个新的。”
“知道,你说过。”
“我是说,你不能总在这里过夜。”
“别担心,”卡莉说,“我不怕热。”
“我不想要你热。在你的房间里。”比格先生说。
“如果你要我过来是因为你觉得我可怜,那你不要打电话,”卡莉说,“如果
你想念我我才过来。如果没有我你睡不着的话。”
“啊,当然我会想念你。当然,我会想念你。”比格先生说。然后又过了几秒
钟:“你的钱够吗?”
卡莉看着他。“很多。”她说。
龙虾纽伯特
这可真是滚滚热浪,让人松垮垮的,几乎像喝醉了,哪怕实际没有喝酒。在上
东区,纽伯特的荷尔蒙升起来了。他想要个宝贝。春天,他的妻子贝拉曾对他说过,
她夏天不可能怀孕,因为她不想热得早晨起来头发晕。纽伯特曾提醒她说,作为一
位投资银行家她可以去有凉爽空调的绿色玻璃墙后过一阵子。但没有用。
同时,纽伯特穿着短裤在公寓里来回混时间,等他的代理人打电话来告诉他一
些关于小说的消息。他一天给贝拉打二十个电话。她总是那么可爱。
有天晚上,在热浪滚滚的时候,贝拉跟一些客户吃工作晚餐。是一些日本人。
很多鞠躬,很多握手,然后他们全都离开,贝拉和五位穿黑色制服的男人去城市之
蟹。吃到一半的时候,纽伯特出乎意料地突然出现。他已经喝得差不多了。他穿的
衣服就好像他正在野营一样。他决定来一套奠单斯之舞。他拿起布制餐巾塞进卡叽
远足短裤的口袋里,然后两只手挥舞着朝前走几步,抬起一条腿到前面,再退后几
步,再把另外一条腿朝后踢。他还朝旁边跳几下,这在技术上讲并不是原有的莫里
斯之舞的一部分。
“啊,那就是我的丈夫,”贝拉对客人说,就好像这类的事情每天都发生一样。
“他喜欢搞笑。”
纽伯特拿出一只小相机,开始拍客户的照片了。“大家说robster ,(发音时
会呈笑相——译注。)”他说。
动物园里同类相食的动物
卡莉到了这家新餐馆,叫“动物园”,跟一批她并不太了解的人吃饭,包括新
来的“IT”小伙子拉尔。餐馆有三张桌子,订餐的极多,因此人人都站在外面的人
行道上吃。有人不停地往外拿白葡萄酒。不久,街上就有了一个聚会。那就是热浪
的开始,大家都好得不行:“啊,我多想见你。”“我们得一起工作。…我们得多
多见面。”
卡莉在对大家说话,并没有不喜欢谁。感觉也好像没有谁不喜欢她似的。
在餐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