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胜昂首走了过来,行了一礼道:“陈胜见过周百将!”
徐宇点点头,指着混乱的士卒道:“这是怎么回事?”
陈胜面上讪讪,道:“士卒们又饥又渴,没有力气,又没有精气神。于是都四处乱躺着,陈胜立刻就去整治!”
徐宇看了看四周,摇头道:“等雨停歇了些,你去寻些鱼肉,让士卒们吃好点。还有,莫要担心到期不至会有处罚,你们且安心就是。把我的命令下发出去,不要让军心摇动!”
陈胜应下,看向徐宇却有些目露凶光。那赢锐,顶多是个空有勇武的宗室子,并不值得什么重视的。但这徐宇,却难得保持冷静,为士卒着想。若是不能扭转秦将在戍卒中的威望,他陈胜想要摆脱戍卒的身份,直接扯旗造反,难度就要翻倍了。
而且,徐宇最后一句话直接让陈胜最大的倚仗面临戳破的危险。他和吴广都想摆脱而今这样困顿的处境,获取荣华富贵,博得公侯万代。而不是眼下这般,一个破产的自由农,一个被迫从军曾经的中产阶级。就算是造反,也无惧去为之!
故而,陈胜刻意没有去说破秦律对于到期不至的惩罚。而是让军官们因为先前的话语不能辩驳,让军心摇晃,让所有人被逼的站在大秦的反面上。
到期不至者斩,依照秦律严苛的名声,恐怕这群闾左贫民根本就分辨不出,到底是不是正确的法令。而在假法令的逼迫下,每个人都被逼到墙角。他们会觉得,一旦到时候不能到渔阳郡戍守,每个人都将面临斩刑。死亡的威胁会让所有人疯狂,他们会撕破法律的绳索,让他们冲破大秦的约束。跟随他陈胜去开疆扩土!
陈胜一时想的有些入迷,轻轻呼了口气,感受天上低落雨水的冰冷。陈胜恢复了冷静,想到昨夜想到办法,陈胜点点头,心中有了算计。
“唉……”
“呼……唉……”
陈胜巡视了一边自己所部亲信,却只是听到一堆唉声叹气的声音。和陈胜所部想靠近的吴广所部屯,也是如此。吴广看了一眼,一屁股在干草之上做了下来,道:“这里距渔阳郡还有几千里的路途,到时候要是到不了,这可如何是好?”
吴广说的声音没有压制,很是清楚明白。一时间,原本唉声叹气的人都是隐隐约约将目光投掷了过来。
远处的徐宇看到唉声叹气的声音,心中一动,想要过去解释,但转而陈胜忽然走了过去。徐宇了然,这是陈胜的部署,自然该他去解释。这般一想,徐宇也没那心思去解释了。打算回去蒙头大睡,陪着一个世家子聊天,也够累的。
陈胜和吴广只觉得没有看到。陈胜看过去,道:“刚才徐宇百将已经和我说了,这到期不至的问题。”
这时候,便是再迷糊的人都竖起耳朵,静静盯着陈胜和吴广了。
吴广十分配合,道:“百将怎么说?”
陈胜神色晦暗,叹气道:“百将说让我们不要担心,到时候及时赶到就是了。要是谁敢拖延,就斩杀了示众,让你所如此去做。”
吴广瞪圆了双眼,道:“百将怎么能这样?”
尽管陈胜刚才稍稍压低了声音,但那话还是传了出去。顿时,所部将卒都是齐齐喧哗起来。吴广和陈胜装作惊讶慌乱的样子,慌张地让属下不要乱不要议论,良久这才安静了些许。
看到一双双探求的眼睛,陈胜装作为难的样子,说道:“都是我陈胜的袍泽,我怎么能去陷害?这几千里地,便是全杀光了,也不会到啊!”
吴广神色为难,提议道:“不若,我们逃了吧!”
士卒中一双双眼睛亮了起来。
“普天之下,哪里不是秦土。楚国早就亡了,我们逃到哪里去?”陈胜叹息一声,又接着道:“逃跑了,肯定会被秦人抓到杀死。还不如我们反了,自己做主,复兴大楚。反正,到期不至要被斩杀,逃跑也会被杀掉。还不如造反求个九死一生,便是死了;我也满足了!”
吴广连连道慎言,可眼角却是注意着听到这番话众人的反应。
之间一干人都似乎全被说服了,并没有谁眼中露出闪烁要告发的意思。吴广安心了,这才道:“这些话还是别说了,就是造反,会有人去做吗?”
陈胜神情坚定,道:“当然会有!天下苦秦久矣,咸阳胡亥不惜民力,让数十万人为阿房宫修建而不要性命。咸阳为了交纳数倍于前的税赋已经唉声载道,胡亥治下,一个个都恨不得吃了胡亥的肉,喝了胡亥的血。我们反的,是胡亥,兴的,是大楚。我听说,扶苏贤明,想要行古制让楚王的后人在楚地立国,我们造反,是帮助扶苏。而且,我也并不是一个小小的狱卒,我是扶苏殿下的人。更何况项家的人过不久就要来了,项燕是楚国的大将,为了抵抗秦国十分有名。是楚人的,莫不思念他。项家之人不久就会来军中支持我们!我们若是造反起事,一定会胜利!”
吴广作握拳状:“一定会!”
吴广陈胜所部一百余人,齐齐看着两人,眼中闪亮。
天下崩乱 第二十六章:此天下苦秦久矣(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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暮色将近,谁也无法在黑灯瞎火的时候打一场谁也没有必胜把握的仗。
王离不是软脚虾,虽说此次用的计策很是卑劣,但不代表他就没有真材实货。原本这一部材官先行埋伏,就算是蒙恬发飙一举想要吞食掉这六千材官,最后也会在夜色的帮助下,让蒙恬最终不得不回去安营扎寨。
但计划没有变化快,王离没有预料到蒙恬会这么快识破他的计策,而且还如此果断地冲杀出来,结果半路将没有准备完全的柳毅一部材官打得凄惨无比。
无论是樊篱所部六千精骑还是蒙恬本部九千步骑,那都是长城军团之中顶尖的精锐。便是樊篱领着六千骑卒,也能在完全爆发之下凿穿九千材官和三千骑军配合的步骑方阵。
而今樊篱的六千蒙家精骑换成了石洲统领的三千精骑,虽说兵力少了,但额外又多了一个上马能马战冲阵射箭,下马能结阵厮杀斩将的两千亲卫步骑。这战力可以说是不升反降的,蒙恬的三千亲卫,可谓是三十万大军之中最为顶尖的,比起蒙家精骑,那还要胜过一筹。
五千步骑结合,对上王家军先锋埋伏的柳毅所部材官。只有一千人的兵力差距,柳毅最多不过能做到不让对方尽快突破。
于是王离的算盘全盘落空,第一击便被蒙恬强势反击回去,差点还没反震成了内伤。接着,蒙恬有下达了焚毁森林的命令,这登时让王离双眼瞪圆。
蒙恬视若无睹,带着亲卫,回到了营地。
官道当然不会刻意修在森林之中,故而,这片森林实际上是在前人的基础上扩大了修筑的。也并未和野外广袤的其他森林地区连在一起,但便是如此,也足够让那些埋伏唉森林之外的非嫡系王家军心惊胆战。
蒙恬本身便是长城军团的大帅,其威望不是一个副手能够比拟得了的。
不然,最后数来数去王离也不会只余下四万左右敢于主动围杀蒙恬的军队。当然,若是换一个人换了王贲来和蒙恬对阵,那当然是不一样。王翦王贲父子是拥有灭五国之功的大秦名将,其根基底蕴,远远不是尚未正式结果家族大棒的王离可以比拟的。要是王贲来了,不说一半,十万大军也能尽数揉捏尽在手心。
六千材官被对方五千步骑打得凄惨,王离看着暮色,却不能继续进攻了。只好看着人家防火烧林子,然后叫那些非嫡系的肤施大营军队小心火烛。
蒙恬带着小胜过后的军队在被烧成一片白地的平地上修筑其了营寨。
当然,蒙恬也一刻没有放松对王离的警惕。三千人轮流干活,其余六千却是紧紧盯着王离,生怕王离入夜将近的时候来个突袭。毕竟,夏日的白天可要长于其余季节。
王离郁闷回了帅帐,心中琢磨着蒙恬真正的态度。
两人见面,王离提出蒙月芷的事情,却见蒙恬一点松动的痕迹多没有。根本就没有担心爱女惊慌失措南下的模样,这等大秦名将,军神般的人物,怎么会被他三言两语便骗了过去?
对此,王离没有多想。蒙恬不是笨人,一旦露出马脚,被人抓住了痛楚,那价码还不是飞天地乱丢。
王离的试探被原封打回,什么痕迹也没捉到。这让王离心中有些小郁闷,但并未多想。便开始琢磨蒙恬的意图,如此快速南下,到底图谋为何?
蒙家是大秦的将门世家,论起底蕴,根本不差王家分毫。蒙家祖上,蒙骜蒙武,可以说百年下来都是忠诚大秦的将门世家。其威望甚至还在王家之上,但有一样,王家比起蒙家要深厚得多。
那便是在军中真正掩藏的实力。蒙恬蒙毅虽说兄弟二人俱为帝国上卿,一个掌握帝国最精锐军团,一个随侍先帝左右位列上卿。但也正是因为如此泼天权势,不得不让蒙氏兄弟死命低调、老实。哪怕是装的,也必须这么做。
不然,文武两途都在蒙家强大的影响之下,哪个皇帝会放心?故而,长城军团才会被王家轻易分裂出十万大军和蒙家唱对台戏。而且还抓住了蒙月芷这个痛楚逼得蒙恬先期只领一万五千精锐步骑南下。
等等……
王离猛然起身,似乎想到了什么。
在始皇时期,蒙家如此兢兢业业,不敢显露强大威望带来的派系之争,也不敢自己树立派系。就是为了不引起最高领导人的忌惮。
而今到了扶苏这里,可是一个在才略双全,帝王心术极有潜力的扶苏麾下。
如此肆无忌惮地将长城军团当做私军一般驱使,为了一个女儿,竟然要冒着被上位者猜忌的风险来南下。蒙恬,当真是这么想的吗?忽然,王离只觉得所有猜测最后齐齐都将矛头对准他自己。
一时间,冷汗淋漓。
是了,蒙恬为的,就是要他王离的人头啊!
只要杀了王离,任何祸患都会平息下去。无论是他女儿的安危,还是上位者的猜忌,都会在此时全部被掩藏,不复痕迹。也只有王离的人头,才能让蒙恬在长城军团大帅的任上功成身退,而不是最后落下一个君臣猜忌的结果。
王离不由看了一眼帐外那烟火未熄的营寨,蒙恬此次的确是在豪赌了。赌的,就是能够拿下他王离的人头。一旦赢了,蒙恬将会功成身退。甚至将蒙月芷替换掉他女儿的位置,如此好算计,怎么不让心寒。
但接着,便是王离幽幽一声冷哼:“再如何算计精深又是如何,还不是让我给围困到了此处!”
的确,眼下王离已经调集了余下六万军队围困住了蒙恬麾下的九千步骑。其中最是心腹的,也有一万五千余。其余未必靠谱的军队,只要看见王离占了上风,不信他们不会觊觎这泼天大功。
翌日一早。
清晨薄雾飘去,王离麾下便列阵而出,一名骑士奔去挑飞免战牌,鼓金齐鸣,战事一触即发。
“大帅,守寨吧。”一名将校提议。
苏角摇头,并不赞同:“我们有步骑九千,便是先期折损了些,也尚有八千余精悍之士。而更重要的是,我们上下一心,并无任何人会怠慢战事。但王离不同,王离除了这麾下十四曲心腹外,其余将卒面对大帅,不免都是迟疑,王离也会担心他们来个阵前倒戈,故而他实际上能用的只有十四曲材官!”
“王离就不会以十四曲心腹弹压那些不稳之人,趋势为先驱,与我们两败俱伤?”那名将校又是提议。
苏角这下只是轻轻一笑,道:“这是战时!”
不错,现在是在打仗。而且敌人还不是随便什么夷狄外贼,而是在长城军团内德高望重的蒙恬大帅!有这么一位在这里,还去弹压逼迫,难道嫌弃他们在肤施大营吃的白米饭太多了吗?”
没有人是傻子,也没有人是白痴。蒙恬不是,王离不是,那些当墙头草的都不是。这样波谲云诡的局势下,除了心腹,谁都没把握确定那些墙头草会不会临阵给自己捅一刀。
“只要堂堂正正打出威风,才能弹压住那些墙头草的蠢蠢欲动。当然,暂时不要先管他们!”蒙恬如此说道。却没有指出说的是谁。实际上这样的情况形容两方都是这般。
王离开始进攻,十四曲材官背倚山地,走下山坡,披甲持戈走入战场。
十四个曲,一曲一千五百人,横竖下来差不多便是横竖三四十人的方阵。除去一开始被打得元气大伤柳毅所部,四个方阵多有稀落的模样,瞅着,怎么看都比其他两部小上许多。
其余两部八曲材官八个方阵走得严整非常。余下两个王离亲卫军的材官曲更是一步一步走起来几乎分毫不差。
将近两万精锐,十余个方阵黑压压地逼来。战场之上肃杀的气氛让每个人脸上的笑容尽数掩去,下马列阵的三千材官圆阵布置得结实无比,但在数百于己的敌军下,让每个人脸上都是冷汗不减。
“来了!”蒙恬看着王离的方阵,面不改色,光是这份养气的功夫便叫人赞叹。
而除了正面王离所部心腹,其余几个方向影影约约四万余人更是叫人心神颤动。
“西北来了一部!”石洲看着西北面徐徐走来的一部材官,顿时大骂:“这群墙头草,当初若不是咸阳那边安插过来,大帅怎么会留用。此刻,竟然横插一刀!”
“东北方又来了一部!”苏角连连惊呼:“是陇西鱼家的余孽!扶苏殿下当初剿灭鱼家叛逆,鱼家别支虽未死却尽是销声匿迹。没想到,胡亥竟然惨了沙子在此,一力保了下来!”
两部材官,一万两千余人。加上王离麾下至少一万八千人,便是三万人围杀向蒙恬而来。
蒙恬看着苏角,道:“三千材官,上马做骑军。留在地上,只能让对方死命咬住!”
苏角、石洲躬身领命,每个人都是心情沉重。
天下崩乱 第二十七章:王师此去大秦胜(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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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原郡。
上官牟手中紧握住一方薄纸,看着来人,有些焦躁:“大帅实在太草率了!”
带着九千人,结果陷入了对方六万余人的围杀。这不叫草率是什么,若是能够依靠坚城,以蒙帅的能力莫说九千人,便是三千人也能守到援军到达。可这是野外,是野战,双方对攻!
被六万人围住,突围的可能只怕是微乎其微了。
上官牟不由重重叹息一声,如此大好局势,只可惜王离如此一招卑劣之举,让大帅失去了冷静。
转而一想,上官牟高喝道:“涉间!”
上官牟刚刚说完,门外便急急来了一人。此人面目硬朗,目光灼灼,显然是个性情坚毅之辈。此刻见了上官牟,面带喜色道:“援军来了,上官将军,东方来了援军!”
上官牟天腾的一下起身,一行人迅速出城见到了风尘仆仆而来的晋阳北路军。
北路军的主将是原来东大营的李左车,这名资历浅薄的主将在得到扶苏的器重之中便迅速成了军中新一代的智将。此次从晋阳急行军入雁门经云中到九原,一路上若不是李左车操持,只怕任何人也难以将军队完整给带到九原过来。
一见身着高级将领甲胄的李左车,便是心性坚毅见多了风浪的上官牟也不由心中微起波澜,在扶苏麾下还真是好做事啊。就是这么个年轻的小字辈,只要努力做事得了扶苏认可,便能一跃而上统领三部材官!要知道,在三关口一战之前,上官牟也不过是一员裨将!
“上官将军!”李左车见到上官牟,没有多少寒暄便直言道:“肤施情况危急,殿下已经从龙门渡冒险入了上郡。而今蒙帅在肤施情况不利,诸事危急,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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