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看而今进度,随着蒲鑫被下狱,李由执掌中尉署。各个强力尽管被胡亥的嫡系掌握,老臣们逐渐退出舞台。原本可以和李斯并列的冯去疾被不断边缘化,强势的赵高打压着父子为三公的冯去疾和冯劫。除了冯劫依旧留在御史大夫的位上,冯去疾已经连上两道奏疏要致仕了!
而王家,又是如何?
尽管王家是军中柱石,故旧遍布全军,威望难及。可王家说到底也是始皇那个时代的老臣,并非是胡亥的嫡系。怎么算,也逃脱不了被打压清洗的结局。
而今,这蒲鑫案又发作了起来。须知,蒲鑫所在的三关口可是当初王离的防区啊!就算蒲鑫不是王离的嫡系,可也是王离的老部下。难道,胡亥这厮吃了雄心豹子胆,想要清洗王家在军中的威望?
亦或者,只是在逼着王家表态?
王离越想越是心惊,看着父亲闭目沉思的模样。下了决心,轻声道:“父亲救下蒲鑫,孩儿着实佩服。”
“决定了?”
“决定了!”
天下崩乱 第十章:王门贵阀任一人【首更送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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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离在通武侯府并未休息多久,次日一早便纵马北归。此次王离回来,实属机密,一旦被外人得知,只怕将会掀起惊天骇浪。毕竟,王离是北方长城军团的二把手,是军中王系的领军人物,其一举一动,都会被衍生出各种猜测。
而且,在而今南北对峙,气氛紧张的情况下。王离回到咸阳,将会发生怎样的猜想就不言而喻了。
王离的匆匆回归并未有惊动这个院落除王贲、二管家以外人。
当然,吃饱喝足又安慰睡了一觉的蒲鑫更是不会知道王离的匆匆归来,又匆匆北去。
原本以为能够得王家庇佑就是天之大幸,却没想到,次日一早,便有仆人在外躬身请蒲鑫过去用餐。若说,有客人入了府邸,主人自然是要宴请的。可蒲鑫不过是一个逃犯,并非是王家的亲友。而王贲身份尊崇,和蒲鑫完全不对等,怎会请蒲鑫过去就餐?
蒲鑫甩了甩头,将这些年头甩出脑后,匆匆到了厅堂,见到了等待用餐的几人。
这是一顿非正式的宴请,参与人也只是王贲以及几个王家的子侄辈人物。当然,还有蒲鑫的前逃犯,而今的王家座上客。
“这是你们三哥以前的老部下,昨日事急投奔王家,故而,未有宴请。招待不周,怠慢了。”坐在王贲下首的一个中年人王弼朝着众人介绍,他是王贲的长子,却非嫡长子,但在王家身份也是举足轻重。
蒲鑫受宠若惊,连声道不敢,一番见面礼节,众人落座。
整场宴席让蒲鑫小心肝一个劲地发颤,他的期望不高,只要王家能够保住他就够了。尽管还有其他心思,可也不认为骤然之间就能得到王家的信任。可没想到,原本默默无闻的他却一朝之间就成了王家的座上宾,这让蒲鑫很是惊讶,心中急剧思索。
王贲在上首吃得不多,寥寥说了几句勉励的话便退了下去。
老爷子走后,气氛很快便热络起来。
此刻,蒲鑫也是渐渐放松了下来。神态自若,相谈欢颜,应对很是得体。不多时,场上的气氛越发热烈。再加上酒精作用,蒲鑫和王弼几人的关系也就近了许多。
“蒲兄,你此番,可着实让兄弟难做啊。在三关口,为三弟部下,到了京师,却连王家的门都不入。昨日落了大狱,也不来寻王家臂助,你这是……”说着,王弼看向蒲鑫的目光满是埋怨。
蒲鑫听到王弼提起三哥,顿时明白这是王家嫡系长子王离。怪不得,怪不得王家能够收留他。蒲鑫此刻心思急转,脑海之中瞬间闪过诸般念头。在三关口时的记忆也瞬间熟悉起来,他在三关口时,不过是一个小小边将。而当时,王离已经成为了北疆军团的第二把手。只不过于三关口那个方向,正是王离曾经负责的防区。
此刻,蒲鑫也迅速回忆起了当初他还是百将的时候,远远隔着见到校尉王离时的场景。那时的王离英姿勃发,朝气万千,如同一柄锐利锋芒的宝剑在北疆绽放。而说起来,蒲鑫从当兵到做三关口守将,一直都是王离所部。但那会的蒲鑫并无什么出色的才华,也无勾搭巴结上官的本事。只是一个分外单纯的小兵将,故而,便是想结识王离,也没得门路。
而今落入大狱得救,原来一切都是因为王家的恩德?
蒲鑫不禁感动非常,深情道:“蒲鑫在边关,不过一微末小将,哪里敢攀附将军,自命王家英杰?而今落入大狱,自身难保,也不想再连累将军。毕竟,蒲鑫得罪的是当朝内史,其身后……”
蒲鑫重重叹了一口气,一副无可奈何的话语,接着,更是义愤填膺道:“只可惜那奸猾恶吏,竟敢欺辱我兄嫂,坏我兄嫂宅院,如何横行跋扈,违法乱纪。又为我中尉署治下,此朗朗乾坤,吾岂能漠视不理,若不能报此大仇,我蒲鑫非人矣!”
“好!”王弼看着义愤填膺的蒲鑫,狠狠赞了一声:“好汉子,不愧是三弟的部下。我大秦男儿,就当有此血性。此爵,当为蒲兄饮!”
众人齐声应和,一片欢腾。
角落中,透过帷幕隐秘观察此处的王贲暗自点头:“这蒲鑫,或可担此重任!”
王贲转身回到书房,脑海之中一边思虑着而今局势。别看王贲喜动好武,但绝不是一个四肢发达的莽夫。能够成就灭**功,王贲的智慧绝对能令人大吃一惊的。身为大秦军中柱石,王贲的政治智慧自当是久经考验,能够屹立朝中,引领一个将门世家成为而今显赫地位,岂是易于?
王贲目光看向北方,又落向东南方向的宫阙,心中一时有些恍惚。北方有两个他放不下的人,一个是最宠爱的女儿王芙,这个而今北方最强者扶苏之妻子。一个,便是继承王家庞大政治势力,军事人脉的王离,而今北疆军团的副将,为三十万帝国精粹之二把手。
两个,都是王贲放不下的人。可这两人偏生要自相残杀,王离早在扶苏伐匈奴、东胡的时候已经暗投胡亥。那三万精兵若是没有王离授意,岂能那般容易给了胡亥拿去抢功?
而且,在东南那一战,尽管消息封锁颇为隐秘。可身为军中顶级人物,王贲对那一连串的战斗和事情,了解极是详细。在扶苏鬼斧神工般的手段之下,若不是扶苏一直拥有一支极其强悍的北疆骑卒,只怕早就葬身东南,成为一缕幽魂了。
如此,实际上王离早就和扶苏貌合神离,而暗投胡亥,谋取到了惊人的政治权益,让王家也借此腾飞了一个台阶,压住了曾经最为显赫的蒙家。
但时不于王离,胡亥在取得章邯的支持后,在军中对王家的依赖性逐渐减少。或许王家的实力没有发生改变,但于胡亥而言,却不再那般至关重要。自然,王家能够在胡亥身上取得的利益也会越来越少。
这对王家而言,是必须要改变的。果然,王离下了决断,决定彻底割裂扶苏,不再暗投,而是直接投靠胡亥!
为此,他决定放出更大的一个底牌!
天下崩乱 第十章:王门贵阀任一人(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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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这些,都需要一人来运作。而这个人的身份要求还是极为严苛,首先,他不能是和王家有关的人。扶苏的细作强悍,这是胡亥都不得不承认的事情。故而,王家说不定上下已经被扶苏给盯上了。
故而,王家的人甚至和王家有关联的人都不适合。如此,王离身边的属下也同样不适合。因为,在长城军团,有一个比扶苏细作更加恐怖的人:蒙恬。
一旦被蒙恬发现,那么看似强大的王离可能将要面对蒙家的雷霆怒火。无论他王离私下小动作如何激烈,说归到底,他并不能抵抗得了蒙毅的雷霆出击。就算想要对蒙家出手,也得王家发挥出所有实力,和蒙家一战。
但而今这政局,两家相争,实际上就是扶苏和胡亥相争,不然,并不能决出什么胜负。
王家的人不能当做使者,王离的部将属下也不能当做使者。那谁能去?王贲军中故旧万千,可适合的人寻来寻去都没能让王贲满意。然上苍不负王家,竟然突兀地在咸阳发生了蒲鑫之案。
蒲鑫此人出身很正,是王离的部将,无论如何若是王家有意接纳,蒲鑫肯定能成为王系一派将领。而且,蒲鑫和李由一系爆发了极其剧烈的冲突。当然,结果是李由毫不费劲地将蒲鑫碾压成泥,免职下狱,悲苦若斯,蒲鑫对李由的憎恶将不会有一点减少。
而恰好的,李由是代表一朝天子一朝臣的新进派。至于王家,无论如何说,他都是老臣一派。是那些拥有强大实力的老臣!而蒲鑫呢,无需分辨,他就是老臣。大行皇帝时代的臣子,是始皇念三关口一战有功超擢起来的将领。也就是说,蒲鑫和王家有天然的政治亲和关系。
说来说去,都证明了蒲鑫值得王家信任。值得王家将使者的担子压在蒲鑫的肩上!
接着,王贲又举行了此次宴会。名义上,当然是打着接风的旗号。实际上,却是在观察着蒲鑫的表现。毕竟,担任这种使者任务的,都需要极好的心理素质。显然,蒲鑫的表现令王贲颇为满意。
正当王贲思虑完毕,走到书房的时候,一名褐衣老者走入了书房之中。那些王家精锐的卫士都是目不斜视,对这老者一点怀疑都无。此老者,面容苍老,须发皆白,一双眼睛看似浑浊,却时有精光闪现。
王贲在书房之中,见到老者进来,欣喜道:“老家伙,你来了!”
老者在王贲心中显然地位极高,但却依旧坚持行了大礼,道:“老爷,老奴一日是王家管家,一日便当为王家计。怎可半途而废?”
王贲连连摆手,让木姓老者坐在自己对面,道:“好,好,好。你来帮我,我自然喜欢。你这老管家一做就是几十年,为王家奔波数十载,功劳苦劳我都记在心里。你既然来了,那想必是给我带来了好消息!”
老者从袖中拿出一卷文书,对王贲道:“这是蒲鑫案从头到尾的经过,以及蒲鑫的详细卷宗。有了这些,想必老爷可以下决心了。”
王贲结果卷宗,开始仔细查看起来。这卷宗之中,详细记录了蒲鑫从一个默默无闻的小兵成长到中尉署左中候的经历,也详细描述了蒲鑫案始发到终结的经过。详细无比,甚至还有当时闲汉的叙述评论。
可以说,蒲鑫此人背景十分干净。并没有胡亥、扶苏两系任何一人的标记。是一个幸运靠着军功升上来的实干派,这样一个人,于王家而言,的确可以安心收用。
而从蒲鑫案看,蒲鑫此人应当是极重感情的一人。便是后来知道了自己引起李由的敌视,也敢于顶住压力掏出王仲的供词,可以说,是个有血性的汉子。重感情,有血性说明此人品格不差,也容易为王家所用。
而敢于硬顶李由,说明蒲鑫此人有决断,有坚持。这样的一个人,能够但当大任。而且,见此次宴会上蒲鑫的表现,也并不像一个虚伪的人。这般一想,王贲心中已经有了计较。
翌日午时刚过,蒲鑫便收到了王贲的召见。
匆匆赶过来的蒲鑫很是惊讶,昨天是宴会,今日又是王贲召见。王家为何对蒲鑫如此亲近?这让蒲鑫心中激动之余,又有些忐忑。他想到了自己昨天对朝局做的分析,以及隐秘渠道的来的情报。
王家急于摆脱受到老臣打压的身份,想要依靠军中巨大威望在胡亥手中换取更大的政治利益。而蒲鑫,身为此次李由这类新晋权贵打压的目标,恰是老臣代表。王家救他,不仅是因为他是王离的老部下,想必也因为王家另有图谋!
蒲鑫心中跳的极快,他隐约想到,自己已经被王家视为可以信赖的人。而且,极可能即将受到重要。激动之余,蒲鑫不由想起了自己的身份。暗自屏息,入了王贲的书房。
“蒲鑫见过通武侯!”蒲鑫的身份摆的很低,也很正。
王贲面上带着和蔼,声音中气十足,道:“坐!”
“蒲鑫谢过侯爷!”蒲鑫的动作一板一眼,很有些职业军人的味道。
见此,王贲脸上的笑容越发和蔼起来。看着蒲鑫,道:“罢了,你也是我家小子的老部下。不必如此生分,如若不然,前日也不会救你。”
蒲鑫不由想到了那日彷徨逃入通武侯府的场景,又是郑重一拜,道:“蒲鑫入伍数十载,都是将军的兵。而今又得侯府相救,如此大恩,没齿难忘!”
王贲点点头,笑道:“好!”
由此,王贲心中对蒲鑫的感觉也不免好了一层。
“你可知,我今日叫你来,所谓何事?”王贲盯着蒲鑫,缓缓出声。
蒲鑫回答毫不迟疑:“侯爷救得蒲鑫性命,但有差遣,便是刀山火海也定去得!”
王贲盯着蒲鑫,一时沉默。
蒲鑫站立如松,直视王贲的目光,毫无畏惧。
良久,王贲才道:“你也是我王家出身的将领,可一味做事,却忘记了如何与人相处。至此,连得王家宅门都不得一入。也惹得李由敢出手对你,说起来,还不是因为你朝中无一奥援,欺你有冤无处投报?”
蒲鑫大感惭愧,道:“蒲鑫愚钝,惹得老将军伤神,实在罪过。”
“罪过不罪过的,就此打住。你也是我二王离的部下,你遭人欺负了,我也不能坐视不理。我给你一个面见监国殿下的机会,到时候,你把握好此次难得良机吧。”王贲说完,转身离去。
蒲鑫重重一拜,回到自己房中。
“老家伙,你看着小子如何?”王贲坐在书房之中,对着角落幽暗之处道。
王贲话应刚落,老管家悄声走出,道:“老爷子是想试一试他?”
“此等重事,怎能轻决?”王贲轻叹一声:“离儿在北疆身份太过特殊,一旦被蒙毅察觉,恐怕会先下手为强。到时候,我王家倚之为根本的长城军团将消融在蒙恬手中。”
王家和蒙家具是大秦将门世家,如此强大,连始皇也觉得有必要互相牵制一下。于是当蒙恬在外领帝国三十万精粹的时候,便派了王离跟随,为蒙恬副将。名为助手,实际上是牵制蒙恬坐大。
而今大秦精锐,首当长城军团。其余咸阳日渐空虚,京师卫戍军空有其名,南岭五十万大军又太过遥远。故而,王家和蒙家的实力体现,实际上都在长城军团之上。
两家的根子,就是这三十万精粹。王家投效胡亥,支持胡亥,除了军中庞大的威望外,也就是王离手下掌握的十数万大军。当然,这些都是在暗处。谁也不知道王离已经下定决心要选择胡亥,而不是和王家有姻亲关系的扶苏。
一旦被扶苏知道,只怕瞬间,王离就将面对蒙恬的雷霆打击,王家辛辛苦苦在长城军团中投入的资源将要付之一空。
事情这般重要,蒲鑫的身份便是再干净,王贲也不能骤然将事情告诉他。
翌日一早,蒲鑫便在老管家的指引下出了通武侯府。
老管家看着蒲鑫,道:“此次带你去见的,是掌玺令,赵高。”
“赵高?一个寺人……”蒲鑫对此人当然十分熟悉,在特殊渠道的情报和指引下,赵高被列为比李由还要关键的人物。可蒲鑫不过一中尉署左中候,怎么会对赵高如此熟悉?故而,蒲鑫一副有些看不起赵高的样子。
老管家神色肃然,道:“你莫要轻视此人,而今朝堂,右丞相冯去疾,御史大夫冯劫已经不得殿下之信任。朝政明以冯去疾为首,可实际上主持者是赵高。此人之权势,当居我大秦历代丞相之首。你此次求见,可以向两人透露是王家在帮你。一为胡亥殿下,二为赵高!”
蒲鑫一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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