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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到这儿谢芷心里那股怨毒的气息，就不停的往出冒，而她也不是一个能忍得住气的，眼看着宋氏奉承的老太太又欢喜了起来，谢芷不由得咬了咬牙，心一横便咚的一声跪了下来。
谢芷这一下跪动静不小，整个屋子里的人的视线都被吸引了过来。
谢菀从刚才就一直观察着谢芷，所以看着她这么一跪，心里也是大概有数了，她只是觉得奇怪，苏姨娘这么会钻营的人，怎么就生出这么看不懂形势的姑娘，老太太早就打定主意不管大房的事儿了，她再来这么一出，也只会让老太太更厌恶苏姨娘。
而至于宋氏，虽然一开始有些诧异，但是最后还是什么话都没说，只是眼底闪过一丝嘲讽的神色，而老太太却还是脸色不变的看着她，但是神色却一点点冷了下来。
谢芷跪在哪儿，承受着老太太的眼神，头皮不由得有些发毛，但是开弓没有回头箭，她既然已经跪在这儿了，那就断没有收回去的道理，想到这儿，谢芷还是硬着头皮开口道：“祖……祖母，姨娘……姨娘肚子里的可是祖母的亲孙子啊，还请祖母仔细审问，替姨娘伸冤。”亏得她还有几分头脑，到底还是没有把宋氏说出来。
老太太抬着眼睛仔仔细细的看着谢芷，嘴角却冷哼了一声：“伸冤？如今咱们府里的规矩竟然都成了这样了？什么名号牌上的人，都敢在我这儿放这种话？芷丫头，你年龄小，但是你也该明白什么话不该说，什么话该说！”语气冰冷，竟然还暗含着一丝讽刺。
谢芷的脸早就是一片青白，她死死的低着头，双手却紧紧的攥在一起，似是压抑着什么。
宋氏再旁边看了，连忙笑着搭话：“母亲，芷丫头这也是年龄小，我没有教好，您消消气儿，我回头再仔细教她。”
老太太听了这话，脸色才好了些，但是话却也不饶人：“你是嫡母，底下的几个庶女也要多操一份心，日后要是议亲，这样上不得台面的，不是丢谢家的人吗！”
这句话说出来就有些重了，不只谢芷身体猛地一僵，就连谢菀也有些诧异，老太太虽然不喜欢妾室庶女，但是却也没有这样当面给个没脸的，这到底是怎么了，今日竟然这样大的气。
但是宋氏却是一脸的了然，赶紧又站起来赔罪，老太太倒是没有再和宋氏为难，只是看着跪在地上的谢芷时，神情还带着一丝不快。
谢芷心里此时简直就是怒火滔天，她是谢家的女儿，虽然是庶女，但是自小长在宋氏跟前，宋氏又图一个贤良的名声，从未虐待过她，而谢菀虽然是嫡女，但是对她却也算是和气，谁知道今日老太太竟然给了她这么大一个没脸，她不敢想，要是日后被下人知道了，她的脸还往哪儿放，她也是谢家的小姐啊！
想到这儿苏姨娘临出门前叮嘱的那些话就都被她给忘了，她现在心里就只剩下对老太太的忿恨，还有就是对宋氏的不满，而那些压在心底的话，也就瞬间脱口而出：“祖母为什么要这么说我！我虽然是庶出可却也是您的亲孙子啊！明明是太太指使屋里的婆子要害我姨娘和姨娘肚子里的孩子，难道祖母真的要这样颠倒黑白，连亲孙子的命都不顾了吗！”
这一句话出来，屋子里鸦雀无声。
谢菀微微抿了抿嘴角，心里却不禁有些厌烦，谢芷这个人往日张扬跋扈惯了，在她面前也是寸步不让，平时宋氏虽然看不惯她，但是却也从来没有虐待过一分，只要是她有的谢芷都有，吃穿住行并不差一分，只是没想到养了这么多年，一点好没落下，却让人这样中伤，真说不来谢芷是愚蠢还是恶毒。
而旁边的谢萱和谢莹都是一脸的诧异，宋氏毕竟城府深些，脸色倒是没变，只是脸上闪过一丝忿恨的情绪。
至于坐在旁边的谢子徽，则是气的满脸通红，眼看着就要跳起来理论，却最终还是让旁边的谢子衡给拉住了，谢子徽红着眼睛看着谢子衡一眼，只见谢子衡却是一脸的冷静，只是眼底却划过一丝恼意。
老太太端坐在主位，底下人的情绪尽收眼底，脸色也是越发的难看了，怀里的谢子征此时也察觉到了屋里气氛的诡异，不由得扭了扭身子，小声道：“祖母的亲孙子不是我吗？”奶声奶气的声音，在屋子里清晰可见。
老太太听了这话，脸色却是一缓，只是低着头，满脸慈爱的拍了拍谢子征道：“还是我们征哥儿聪明，祖母的亲孙子可不就是你吗。”
说完也不再看跪在地下浑身打颤的谢芷，只是吩咐在一旁垂头听用的常妈妈：“三小姐顶撞长辈，忤逆不孝，罚她在祠堂跪三个时辰，禁足三个月，苏姨娘挑唆主子，贬为贱妾，让她挪到绿竹园待产，待产期间不得出园一步，周妈妈和如意直接打死，她们的家人，全家发卖！”说完也不理会早就被吓得说不出话来的谢芷，只是将谢子征交给了旁边宋氏，有些惫懒的说：“我累了，你们都回去吧！”说完就进了内室，在这期间连谢芷看都没看一眼。
而留在大厅里的众人也都有些面面相觑。
谢菀是实打实的被镇住了，她一直都知道老太太规矩大，却也不知道，老太太处置起人来，这样的杀伐果断。
而谢芷此时却才像是反应过来了一样，眼看着一嗓子就要嚎出来，但是老太太屋里的婆子，有那个是吃素的，老太太刚才正吩咐的时候，那些人就都早在一旁待命了，现在一看谢芷是这个情形，连忙都赶紧上来讲谢芷的嘴捂住，旁边的常妈妈则是一脸笑的看着谢芷，语气和缓的道：“三小姐，您可千万别为难奴婢，您这一嗓子嚎下去，慢不说我们这些奴才要受罚，就是您这金尊玉贵的也要吃些挂落，您还是忍着点好。”
说完也不理会谢芷忿恨的神色，只是转过身来朝着宋氏行礼：“大太太，老太太的吩咐奴婢不敢耽误，就先告退了，还请太太赎罪！”
宋氏此时脸色也有些不好看，但是到底还是维持住了一个主母应有的风范，只是微微抬了抬手道：“妈妈有事儿就先去忙吧，只是芷姐儿这孩子自小娇惯了，还请妈妈手下留情。”
常妈妈微微露了个笑脸，她那张原本就看着温和的脸竟然越发的祥和了：“是，奴婢明白。”说完就转身领着一群婆子出去了。
宋氏站在那儿，看着常妈妈一行人的背影，还有谢芷惊恐的眼神，脚下不由得一晃，旁边的谢子衡看了，连忙上来扶住，神色也是一片肃然。
宋氏握着谢子衡的手，神色苍白的道：“衡哥儿，这可如何是好啊？绿竹园那种地方……你爹爹知道了可怎么办啊！”
谢子衡眉毛微皱，但是下一刻却又恢复了冷静的神色，只是在宋氏耳边低声道：“母亲不必担心，回去休息吧，父亲哪儿我去说，他自然明白的。”
说话间谢菀也走到了宋氏跟前，谢子衡看谢菀来了，自然就把宋氏交到了谢菀手里，脸上的神色却是一缓：“妹妹扶着母亲回去吧，我和二弟四弟七弟还要去上学，你好好照顾母亲。”
谢子衡少年老成，谢菀其实也是有些敬佩这个哥哥的，所以也赶紧点了点头。
谢子衡看着这样，就朝着一脸暗爽的谢子徽和脸色青白的谢子衍使了个眼色，又牵起了还是一脸茫然的谢子征，朝着宋氏行了个礼，就出门了。
转眼间宋氏的脸色也恢复了正常，她稍稍安抚了一下一脸震惊和谢萱和脸色发白的谢莹，看着他们领着丫鬟走了，这才领着谢菀朝着蒹葭院走去。
一路上宋氏都死死的攥着谢菀的手，只把谢菀的手攥的有些发疼，但是谢菀却不敢轻易的将手抽回去，她看着宋氏的样子，就知道宋氏心里有事儿，她也不敢多话。
第9章 往事（）
等谢菀扶着宋氏到蒹葭院门口的时候，已经是辰时三刻了。
而宋氏房里的大丫鬟清羽已经在门口等着了，远看着他们回来了，赶紧就迎了上来了。
清羽先是蹲着行了礼，等宋氏垂手示意起来之后，这才垂着头回话道：“回太太的话，刚刚老太太屋里的碧水姐姐叫了清荷姐姐去了绑着周妈妈的柴房，说是老太太吩咐的要处置，清荷姐姐不敢耽误，赶紧就跟着去了。”
宋氏此刻脸色已经是好多了，只是眉头还是皱着，她揉了揉额头，叹道：“这事儿我知道，行了，进去吧！”
清羽在宋氏面前服侍了这么久，当然听得来宋氏的语气，也不敢抬头，赶紧就上前替宋氏打帘子。
谢菀扶着宋氏进门，刚一坐下，另一位留下来看院子的清雪便奉了茶上来，谢菀端起来抿了一口，果然是她最喜欢的庐山云雾，宋氏也喝了一口，这才开口道：“今儿菀姐儿在我这儿用午膳，吩咐厨房再加一个清蒸鲈鱼和八宝野鸭，还有，清月找个婆子去二门上守着，衡哥儿信儿传回来过来禀报一声。”
宋氏这一番吩咐，原本奉命暂时管着厨房膳食的清雪连忙领了命行礼出去，而清月则是刚刚端了水进来，奉着宋氏和谢菀洗了之后，这才出去了。
谢菀看着宋氏屋里的丫鬟进退有度，并没有一丝慌乱，心里不由得有些赞叹。
谢家是世家，几百年的大家族了，自来规矩就是极严的，所以每个房里的丫鬟婆子都是有定数的，像是谢氏这样太太级别的，那就要配上两个妈妈，四个大丫鬟，八个二等丫鬟，小丫鬟和粗使不定，再另外给拨一个梳头的丫鬟。而像是谢菀这种小姐级别的，则是一个妈妈，两个教引嬷嬷，两个大丫鬟，四个二等丫鬟，小丫鬟粗使婆子不定，再给拨一个梳头的丫鬟。
宋氏屋里的两个妈妈，是宋妈妈和周妈妈，宋妈妈是宋氏的陪嫁，原来在宋家的时候就极为得用，后来来了谢家，就更得宋氏的心，如今这位宋妈妈领着管着屋里的一应事务，而周妈妈则是领着管着针线和厨房，如今被老太太发落了，估计日后也要提一个妈妈上来。
而至于那四个大丫鬟，则是分管着宋氏屋里的首饰、衣裳、箱笼和器皿，倒也算得上是各司其职。
而至于谢菀的院子，那就简单多了，崔妈妈是谢菀的奶妈妈，一直都是管着谢菀屋里的一应事务，琥珀虽然领着大丫鬟的月银，但是毕竟年龄还小，所以也只是服侍谢菀的日常生活，至于樱草，那比谢菀还小些，当年宋氏买了樱草，也就是为了给谢菀做个伴，所以谢菀也不正经用她，如今只是里替崔妈妈跑跑腿，传传信儿，倒是结了不少善缘，在谢家的仆妇里，消息灵通的不得了。
两个教引嬷嬷是冯嬷嬷和王嬷嬷，专门负责教谢菀规矩和庶务，倒也算是得用，但是前几天被谢菀派去帮崔妈妈家的儿子娶媳妇去了，所以这几天倒是没在跟前。
谢菀一边想着，一边喝茶，一时倒是有些愣神，等她回过神来的时候，琥珀早就服侍着她换下了穿在外面的大衣服，而宋氏屋里有眼色的丫鬟，也早就端了她爱吃的点心，放在了她眼前的桌上，至于宋氏也已经换上了家常的衣服，一脸宠爱的看着她。
谢菀看着宋氏的眼神，心里不由得一暖，她从现代穿越而来三年，这三年都是宋氏在照顾她，人都说慈母心肠，谢菀以前是个孤儿，从未体验过，但是却从宋氏身上感受到了这种感情。
她刚穿越来的那会儿，是宋氏一直无时不刻的照顾她，让她从一开始的惶恐，到最后的释然，这三年她觉得要是没有宋氏，她可能根本就撑不过来，所以对宋氏，她是真的当成母亲一样敬爱。
想到这儿谢菀眼圈不由得有些发热，为了掩饰，她连忙又开口道：“母亲，今天祖母为什么生这么大的气，三姐好歹也是咱们谢家的姑娘，祖母这是怎么了？”
宋氏听她问这话，脸上的神色却瞬间松了下来，一把将谢菀揽在了怀里，叹了口气道：“菀姐儿今日吓坏了吧，唉，也是我早没给你说过咱们家的这桩官司，到时害的你惊心了一场，算了你如今也大了，我有些事儿也不好瞒你，有些事儿你也得经一经。”
说到这儿，谢菀到时心里有些无奈，她今儿的确是被吓了一跳，但是却也没有那么夸张，老太太规矩大，这是出了名的，她就是没料到，老太太居然会对苏姨娘出手，毕竟……那肚子怀的也是谢家的种，老太太今天却连问都不问一声，直接拿准了苏姨娘的错处，反将了一军，把苏姨娘扔到了鸟不拉屎的绿竹园，这实在是让她很惊讶。
但是现在听着宋氏的说法，这里面到时还有隐情，这倒是新鲜，想到这儿谢菀也不顾自己内心二十几岁人的那点脸面了，赶紧一头扎进了宋氏的怀里撒娇道：“娘，这里面到底有什么事儿？你说给我听好不好。”
宋氏看着自己这个闺女好不容易撒一次娇，心早就软的一塌糊涂，赶紧就搂进了怀里，揉了揉脑袋，然后又长叹了一口气这才道：“咱们家这点事儿还得从你祖父殁了的那一年说起，当时我才刚怀上你大哥，你父亲也正准备要入场考试，谁知道秋闱刚过，先帝就薨逝了，没几天你祖父居然也跟着去了，当时咱们谢家一下子就垮了，其实你祖父往日里身体是极好的，但是却是突然暴毙，咱们都是老弱妇孺，就连你祖母这样有成算的也一下子慌了。
但是幸亏你父亲是个有主见的，你祖父之前和慎王府有几分交情，你父亲也与当时的慎王世子交好，当时你父亲要守孝三年，自然是没法参加春闱，所以最后你父亲就当机立断进了慎王的家学，然后再等着国子监开学的时候，找人推荐你父亲过去，但是，谁也没想……当时的那个慎王妃，却和你祖母有些龃龉。”
说到这儿宋氏不由得叹了口气，低头看了一眼眨着一双清亮眸子的谢菀，心里就不由得一软，而谢菀却也有些明白了，苏姨娘不就是慎王府出身吗？
宋氏倒是再没有卖关子，又继续道：“慎王妃和你祖母从闺阁开始，就有些不对付，后来各自嫁人之后，原本应该就没什么交集了，但是这个慎王妃因为是慎王的继室，总是觉得差了一头，当时你祖父新丧，你父亲又入了慎王的家学，慎王妃就开始给你父亲找不自在。
你父亲这个人能忍，所以受了委屈也不说，但是没想到最后慎王妃居然得寸进尺，让当时的慎王次子，也就是慎王妃的亲生儿子，替了原本给你父亲找的进国子监的缺，这件事儿咱们谢家是花了大力气的，但是没想到最后却落了一个这个下场，你祖母气的几乎就要把官司打到御前去，但是终究还是被你父亲拦下了。
而这个慎王妃也是个没体统的，一看你父亲没吱声，竟然也就真抖起来了，居然就遣了她身边那一群妖妖娆娆的婢女，日日在你父亲身边打转，就想引着你父亲走歪道，我当时年纪还轻，你祖母又被气病了，日日躺在床上，我一时竟也就疏忽了你父亲，一点儿也不知道这里面的事儿，但是幸好你父亲到底是个端方的人，没有被引了去，刚一出孝，就参加了万旭三年的春闱，最后就中了状元，但是这个慎王妃却还是不放过咱们谢家，竟然在你父亲去慎王府谢先生的时候，当着满堂的人，硬生生要把苏姨娘塞了过来！”
讲到这儿宋氏脸上的神色已经有些轻蔑了，眼神也是恨恨的，谢菀听了，这心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