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流阳来不及招架这力量打得不像一个老年人能踢出的踹击,只能以软剑匆忙一扫,将刘虹玢腰间的锦囊划断,随后身不由己地连退三步,撞在如龙背后。
一支箭破风而过,射在忘玲珑背后。
紧接着是小飞羽转身反击的拳头,这小孩怎么说也是跟在空觉身边修炼过的,实力只强不弱,若不是因为生性怯懦不敢与人动手,水阳天辞哪里是他一合之敌?眼下因为忿怒而施展起本事,双手泛起古铜色的光芒,随后咚咚两拳,拳还未到,已经发出如同撞钟般的声音,忘玲珑脸色一变,还没来得及拔箭便伸手格挡。
一拳落下,忘玲珑侧滑了半步。
珞狮御路趁机收剑,剑刃翻转,改刺为削。
一时间,忘玲珑四面楚歌,自身难保。
刘虹玢则抛下水阳天辞,闪身远遁,落到杀人庄前,沉吟一声,从怀中掏出一个拳头大的瓷瓶,拔出瓶塞,将其抛向杀人庄高墙上的透气孔。另一只手将早已准备的火折子也同时抛出。
做完这一切,刘虹玢双手结印,向庄内做出一个古怪的手势,喃喃念道:
“汝之残躯为暗色之山羊所择取,愿汝之灵魂安眠于大地之怀。对不住了,慈悲兄。”
那是青山会对牺牲战友的悼词,说出这一句,刘虹玢的打算已经是司马昭之心了。
三六六、放你个鹰犬秽气惹人嫌()
我不要死!
那个女人脑海里不断地重复着四个字,形成强烈的念头:我不要死!
她披头散发,血汗浸透了衣裳,紧贴在身上的衣裙显出风韵犹存的曲线。
她满面血污,表情因为恐惧和愤怒而扭曲,这令其本该拥有的作为女性的魅力直线下降。
“我不相信,我不相信!”她的背上,扎入第五支箭,剧痛令其发出不甘的怒吼,“明明只是区区小成的蝼蚁,明明是连苦都不知道什么味道的家伙,我不相信!”
重重的一拳砸下,本已头晕目眩的忘玲珑本能地用手臂去格挡,裂骨的剧痛传来,令其惊惶地后退。
“宋郎!”被震得耳朵嗡鸣,忘玲珑忽然神志不清地叫起来。
往事一幕幕在眼前飞掠而过:温润如玉的谦谦君子……天赐良缘的桥头初见……缘定三生的月下誓言……千金不换的温馨陋室……原以为,这辈子,我已经得到了最大的幸福。
忘玲珑忽然痴痴地笑起来,涎水自嘴角流下,她看着空无一物的天空,不停地柔声呼唤着:“宋郎……宋郎……”
“她……她怎么了?”小飞羽担忧地问道,“我们是不是打得太过了?”
珞狮御路皱着眉,收剑后撤:“她疯了。”
对一个疯了的女人下手,珞狮御路实在做不出来。
收手的同时,忘玲珑忽然变换了神色,脸上洋溢着浅浅幸福的痴呆表情尽数收敛,随后是悲戚与哀求的神色。
“门主,请您救救他,救救他……”
忘玲珑一边说着,一边向黑玫瑰走去。
黑玫瑰想躲开,抬脚的瞬间却突然产生一丝不忍,竟是这样被她抓着肩膀哭求起来。
“门主,我求求你救救他,求求你……”
忘玲珑哭求着双膝下跪,双手抱着黑玫瑰的腿,将卑微的姿态演绎得淋漓尽致。
“你起来。”黑玫瑰毕竟是一个年轻的姑娘,平时表现得再冷静,此刻也忍不住动了恻隐之心,弯腰欲将忘玲珑扶起来。
就在这时,忘玲珑突然抬起头,一脸卑微忽然变成狠厉的神色。
她双手一翻,竟是以神速的手法穿过黑玫瑰的双手,掐住了后者的脖子。
“不救!好,你们不救!你们这群铁石心肠的伪君子!我今天就跟你们同归于尽。”
嘴上依旧是神志不清的发言,手上的力道却一点都不含糊,忘玲珑的表情犹如恶鬼夜叉一般,掐着对手的脖子丝毫不肯放松。
鬼八丸第一个反应过来,挥刀架在忘玲珑的脖子上,喝道:“松手。”
“呵呵呵,伪君子,你也得死。”忘玲珑呵呵笑着,伸腿踢出。尽管迷了神智,身手却不减反增,只见她单脚带出牡丹花一般的颜色,踹在鬼八丸的小腹。由于速度奇快,鬼八丸又似乎处于不是很好的状态,一下子没避开,被踢得倒飞而出,手中的刀也落在地上。
“松手!”小飞羽急急上前,用小脑袋顶着对方,将其撞得送了双手,往后退出几步。
“你们这群见死不救的家伙,今天都要死,都要死!”
忘玲珑忘我地大喊大叫着,伸手从怀里取出一个竹筒,“愿以此身暗色之眷属,祈赐吾身涤荡大地的污秽,净化之时已至,此为引领终末的牧……”
“嗤!”
一支箭矢扎入祷告之人的背心。
忘玲珑声音顿止,扑倒在地。手中的竹筒自手中一路滚出,撞在石头上,瓶塞被弹开。
一只五彩斑斓的甲虫自其中爬出。
杨轩放下弓箭,抹去额头的汗水,他的箭袋已经空空如也,十二支箭有六支出现在忘玲珑身上,这份命中率对他这个业余来说已经是超常发挥。
黑玫瑰按摩着被捏得发紫的脖子,蹲下身,伸手去探忘玲珑的鼻息,确认之后,松了一口气的同时抬头向杨轩瞧了一眼。
最后一支箭矢明明没有命中要害,却依旧能令对手倒下,这个人用的只能是像自己这类修炼箭术的人常用的麻药箭。这是一种成本很高的箭矢,会购买这东西的人一般都是有意修炼弓术的玩家。月光冰刃如果真的远近皆修,作为对手来说,确实有些难以应付了。
杨轩终究不是一个太过无情的人。
尽管一开始不知道为什么变得杀意凛冽六亲不认,在最后施展致命一击的关头他还是选择了放对手一马改用唯一一支附带麻药的箭矢。
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在忘玲珑身上,浑然不知身后的杀人庄已经冒出了浓烟。
……
“咚!”
身躯砸在地面,发出一声闷响,巨大的冲击令逍遥浪在瞬间产生一种全身都要散架的错觉,几乎要放弃站起来的行动。
“逍遥,没事吧。”自押镖事件以来就一直被忘却的嵩山剑客关切地喊了一声,却不料便是这么一分神,眼前金光乍起,如烈日般灼热的剑芒剖面而来。
剑客连忙挥剑格挡,且战且退。
叮的一声,手中剑被毫无花哨的一剑挑开,本就被震得颤抖的手一时握不住,长剑飞出。
眼看就要被一剑分为两半,斜地里一道身影闯入,双掌一合,却是刚刚前来助阵的少林慧念。
只见其身后佛光散出,随后嗡地一声,长剑被震得左右抖动,双方各展霸气十足的功夫,一攻一守震得惊天动地。
“没想到这娘娘腔用起剑来这么猛……”嵩山剑客抚着心口,说道。
说话间,场上的交锋已经结束,慧念没能夹住对手的剑,对手也没能攻破慧念的防御,只能各自罢手,拉开距离。
“臭和尚,”束发剑客诲兰心甩甩手,将和尚赶来,心里涌出不详的预感,说道,“纪堂主呢,他怎么了?”
“纪灵已经被抓起来了,”慧念唱了个佛号,“施主,放下屠刀立地成佛,如果你愿意投降,贫僧愿以少林的名声做担保,让施主免去杀身之祸。”
“放你个狗……”诲兰心突然想起要矜持,便将要出口的脏话生生收了回来,“放你个鹰犬秽气惹人嫌。”
“……”
三六七、名为慈悲,修罗终陨()
四周枣红屏风层层叠叠,拍倒一扇,又是一扇,仿佛无限嵌套的牢狱。
站在这片种满奇花异草的土地上,连慈悲内力浑厚的人,此时也是气喘如牛,汗水湿透衣襟,他的双掌紫红,强自凝聚的真气不复往日雄风,忽明忽灭,像电压不稳定的钨丝灯泡。
“没想到……”慈悲喘着粗气,眼中带着悔意,说道,“我还是太高估自己了……”
“……”单手执伞指向对手,花非花停下脚步,“你还有两句遗言。”
“原来那天晚上,是你留手了……”
慈悲本凭着那天晚上的印象,自信对花非花的实力有了个大概的轮廓,并得出只要自己谨慎一些,此人并非不可敌的对手。事实证明,刚交手的时候的确如是,花非花与自己几次对掌都没能占到便宜。然而数十招后,自花非花捡起脚边的纸伞,便忽然像换了一个人,原本尽管精妙但还算在应对范围之内的身法陡然灵巧数十倍。明明只是一把随手便可折断的伞,攻时如百花缭乱无迹可寻,守时如丛叶深深不得其路,令慈悲顿时觉得宛如同时与两个花非花交手,狂攻之下,光是防御便已经竭尽所能。
若是那天晚上她手中有把油纸伞,哪里还有他们的戏份?
“还有一句。”花非花淡淡说道,“我希望你能趁最后这点时间反省这辈子所有的过错。”
“呵呵呵呵……”慈悲探手伸进了怀中,“我反省了又能怎么样?能救活他们吗?能改变我的下场吗?贫僧这辈子坏事做尽,但有一点尚算可取,那就是做过的事从不后悔。”
“执迷不悟。”花非花吐出四个字,右肘缓缓后移,退过肩部,重心则缓缓前倾,做出起步的动作,伞尖真气凝聚,旋转着形成一朵炫目而璀璨的花。
那是开放在彼岸的曼珠沙华。
慈悲后撤一步,将毕生的功力凝结在双手之上,对手还未出招,他已先在身周拍出数掌,双手速度极快,几乎一息之间,便在身边布下层层防御。
花非花的身影忽然消失,随后曼珠沙华裹挟着七彩流光铺天盖地而来。
“我不服!”慈悲断喝一声,第一十六掌拍出,身后修罗虚影凝实,猛然转过头来,修罗的面孔变得慈眉善目,拍出的一掌却如同洪水猛兽,随后仿佛受着一掌影响,佛面又转而化为修罗,手上的毒蛇猛兽则一连变换数次,最终形成一个金刚印。然而金刚印刚凝结而成,猛地一溃,一身真气却是就此溃散。
杀生禅功,杀生证道,但毕竟还没有参悟一切,慈悲便转修他途,将杀生禅修炼成恶鬼之道,弃了与前面格格不入的最后一招。但也正是这格格不入的最后一式,此时却成了保命的不二法门,只是他自叛出师门便再没有修炼过,浑然不知自己已经偏离正道且越行越远,当下情急使出,却是突然气息一滞,反而遭到了反噬。
“嗤!”
钝器入肉的声音。
花非花往前略一使力,被骨头挡住的伞尖往前再入一分。
“啊!”
以右腕免去杀身之祸的慈悲惨叫起来,深知一条右臂再也保不住,情急之下,左手掣出短刀手起刀落。
将染血的刀往前抛出的同时,慈悲捂着伤口转身狼狈地跑开。
只是杀人庄重重牢笼,他又能跑到哪儿去?
连续撞翻三面屏风,出现在眼前的是一处门窗紧锁的建筑。慈悲眼前一亮,加快了脚步,急于逃离险境的他已经不管三七二十一,扑身而上,毫不犹豫。
便在这时,一道人影破门而出,那是双眼发红,脖颈上青筋暴露的七尺大汉。
“来得正好,纪灵”慈悲大喜,“拖住后面的人,快……”
话音未落,一只手穿胸而过,慈悲不可置信地低头看着直没至手腕的徒弟的手,瞪大了眼睛。
他怎么也没想到,最终会被自己的徒弟亲手杀害……
“吼~”纪灵虎吼一声,“伏兵,死,伏兵!”
将慈悲的尸体推开,纪灵抬眼向追赶而来的花非花看去。
“化夷蛊?”曾经是青山会成员的花非花一眼便看出纪灵身上发生变化的原因,秀美微蹙,远远挥出一道气刃向纪灵发起试探。
“你也是伏兵!”纪灵挥手将凝实的剑气打散,细而锋利的剑芒在其手背留下一道细小的伤痕,当事人却毫无感觉,迈开步伐追了上来。
避开毫无技巧可言的一拳,花非花往后退开,拉开距离,手中纸伞一甩,如同甩掉水珠一般。
对使用了化夷蛊的人而言,试图与他们沟通只是徒劳的事情,花非花要么避而不战,等他们自行死亡,要么出手,加速对手的死亡。
她之所以要利用杀人庄,一方面也是为了防止青山会的敢死队利用化夷蛊进行强行压制。
无需朝这种死人花费力气,花非花向房间内投去目光,不出意外的,看守他的名剑城长老躺在地上,无力地朝花非花伸出手,指着纪灵,眼神急切地想传达什么信息。
花非花微微点头,随手一挥,用气刃将纪灵的注意力吸引过来,意图将其拉至另一处房间将其困住。
动身瞬间,琼鼻忽然微微耸动,一丝不妙的气味钻入鼻中,令花非花心中冒出一个不祥的念头。
“伏兵!伏兵!”纪灵可不顾对方动作有没有停顿,大步流星地赶来,奔跑途中拍出一掌。狂化状态之下的他并没有留三分余地的意识,大须弥掌如山岳般推出,令花非花都不得不避其锋芒,往一边闪开。
一追一赶,两人很快穿过数面屏风,来到一处放着兵器架的厅堂之上。
进入厅堂,焦味愈发浓烈,甚至可以感受到突然上升的温度。花非花将纪灵骗入厅堂,伸手一拍,周围屏风迅速变换,顿时将两人分隔在不同的房间中。
也正是这一变换,屏风后的一幕在花非花眼眸中映出橘黄的色彩,证实了她的猜测。
杀人庄,着火了。
三六八、你们是我见过最有病的一届高手()
杀人庄前,歪脖子树下,丁叔吐出一口浊气,擦去眼角的泪水,终于放松下神情,拍拍衣服站起来:“该死的药效终于过了……”
“没事了吧。”杨轩问道。
“嗯,没事了。”丁叔松了口气,说道,随后环顾周围,只看到旁边坐着两个素不相识的剑客,一个日本服饰打扮,一个穿着修身的黑色服装,皆是盘膝而坐,显然在进行某种吐纳方法,除此之外并无其他人影,遂问道,“他们人呢?”
“他们去追刘虹玢。”杨轩回答道,“我在这里给你们护法。”
“怎么可以分开行动,刘虹玢可不是好惹的。”闻言,丁叔急忙道,大吃苦头的他最能体会到刘虹玢施毒的棘手。
“没事的,”杨轩笑了笑,“他们只是追踪,而且有仙流阳在,刘虹玢反杀不了。”
“仙流阳?”丁叔耸耸肩,这个名字的确好像在哪里听过,虽然没什么印象,不过云飞扬既然这么信任他,实力应该不差。如是想着,便放下担忧,又问道,“那这两位是?”
“这个外国友人叫鬼,我和他联手闯过某处……唔,算是祖坟吧,这边的少年是北堂剑庐的珞狮御路,在霸王冢认识的。”杨轩介绍道,“他们中了刘虹玢的毒,在这儿调息一下。”
“……”丁叔虚着眼,“敢情你进游戏来尽挖别人的坟去了?”
“……”杨轩张了张嘴,发现竟然没有反驳的理由。便摸着后脑勺憨笑起来,“只是凑巧挖过两次,凑巧而已……”
说话间,珞狮御路睁开眼,吐出一口气:“没事了,谢谢你的药。”
杨轩摆摆手:“普通避毒丹而已。不是我说你们,出门竟然都不知道带点解毒药?”
“……”珞狮御路以沉默逃避回答。
杨轩左手叉进头发里,摸了摸,说道:“话说回来,你们为什么会一起出现在树上?正常人可不会闲着没事干跑到那么危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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