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张小七却没有动,“不行,咱们还有一百多弟兄陷在王宫里,必须得把他们救出来!”
“小七兄,别管了,都这个时候了,他们八成已经遇害了,你冒这个险还有什么用?”
“不成!他们当初跟着我从怀远出来,一路上出生入死,把性命都托付给我了,我怎么能弃之不管?活要见人,死要见尸,说什么我也得去看看!”
程怀亮见张小七铁了心要救人,也不敢再多言了。
苏定方在一旁提醒道:“小七,既如此,你一定要沉住气,不要上来就动手,最好能从他们嘴里套出弟兄们被囚禁位置,咱们也好救人哪!”
“恩。”张小七强忍着怒气,点了点头。
这时,敌兵们向两侧一分,阿史那薄布和尉迟渥密骑着马从人群里走了出来。
尉迟渥密说话前,先嘿嘿嘿地干笑了一阵,声音好似鬼叫一般,听着叫人汗毛倒竖,后脊梁骨发凉,笑完了,他还煞有介事地朝五人拱了拱手,“各位,咱们的酒席还没撤,你们慌慌张张地,是要去哪儿啊?莫非对本王的招待不满意吗?”
张小七装傻充愣,“啊!陛下误会了,在下贪杯,喝得有点晕乎,出来溜溜弯,透透气,他们几个怕我酒后惹事,就陪着我一起出来了,你看看,还麻烦你们这么多人满大街地找我们,多不好意思啊!”
“哦,啊?哈哈哈!”尉迟渥密大为意外,又勉强笑了几声,“没什么,这是应该的,你们都是我于阗的贵客,我也是为了你们的安全着想嘛!哈哈哈!如果各位没什么事,还是先跟我们回王宫吧,本王一定要一尽地主之谊!”
“陛下您真是太热情了,我都有点受宠若惊了,好吧!客随主便,我等便叨扰了!”
“请!”
张小七五人迈开大步,泰然自若地穿过敌阵,往王宫的方向走。
阿史那薄布和尉迟渥密带着大队人马,紧紧地跟在他们身后。
尉迟渥密还在阴阴地笑着,脸挂着笑容,眼睛里却放出了两道凶光。
阿史那薄布则全程一言未发,只是冷冷地看着他们,谁也不知道他的面具后面到底是一副什么样的表情!
这种境地下,是个人都心如明镜了,可双方却都在装蒜,就是没人戳破这层窗户纸,气氛都压抑到了极点了。
不多时,他们就来到了王宫外面。
张小七忽而停下了脚步,转回来问向尉迟渥密,“陛下,刚才我猛然想起一件事来,自从咱们入城以后,我就没再见过我手下的那些士兵,但不知他们现在何处啊?”
“啊,哈哈!张将军真是爱惜士卒啊!你放心,他们这时都在宫中喝酒呢,本王会好好招待他们的!”
“哎呦,承蒙陛下厚待,我代他们谢过了,只是陛下您有所不知,我的那些手下平日里无拘无束惯了,也不懂礼数,我怕他们酒后乱性,再惹出什么是非来,我想去见见他们,对他们训诫一二。”
“哦?好好,没问题,本王亲自带你们去!”
“有劳陛下!”
尉迟渥密将五人引入王宫,他后面,大队军兵也跟着鱼贯而入。
队伍又在王宫里走了一段,来到一处院落外,院子里灯火通明,摆着很多张大桌子,张小七手下的兄弟们都围坐在桌边,看样子,似乎正在吃酒。
尉迟渥密用手一指,“张将军请看,你的手下弟兄都在这儿了!”
张小七心中焦急,大步流星就往院子里走,正在这时,突然一个兄弟一跃而起踹翻了桌子,大叫一声,“大人!别进来!有埋伏!”
“啊?”张小七一愣,还没回过神来,院子里机关一响,“啪啪啪啪啪!”无数支弩箭密密麻麻,从周围的墙壁缝隙中射了出来。
可叹一百多兄弟眨眼间全被万箭穿身,射成了刺猬了,尸横遍地,血流如注。
一个中箭的兄弟拼尽最后一口气爬到张小七的脚边,伸出一只手臂,“大人,我想回家,我想回家……”他话说到一半,便直挺挺地咽气了。
“啊!”霎时间,张小七只觉得心头好似被油烹火烧,怒火升腾起来,再也压制不住了。他转回身,操刀在手,一声嘶吼,“杀!”纵身冲入了敌群之中!
翟珊、李恪、苏定方、程怀亮也各自施展武艺,紧随其后杀入战场。
这一打起来,张小七就仿佛杀神附体了一般,把手中的单刀抡圆了,上下翻飞,左劈右剁,杀得敌兵人仰马翻,满腔的仇恨化作点点泪水模糊了他的双眼,“兄弟们!在天之灵莫散,看着我给你们报仇!”
尉迟渥密和阿史那薄布一看情况不妙,忙催马遁走,退到阵后,指挥士兵交战。
尉迟渥密神色焦虑不安,向阿史那薄布求援:“大汗,这几个唐人太厉害了,我的人快顶不住了,快把您主力大军调出来一起剿贼吧!”
“好吧!本汗这就去调兵!”阿史那薄布口头答应着,可暗地里却留着心眼儿,“你这老小子太阴损,本汗还真没法相信你,自己做的孽自己收拾,本汗才不会损失兵力替你办事呢!”他急匆匆离开战场,召集本部人马,跑到城外设伏,等着捡漏去了。
战场中,张小七五人身陷重围,拼命厮杀,一步步从王宫杀到街上,硬生生地碾出了一条血路。
可敌兵实在太多了,一波一拨地围攻上来,根本杀不完,再加上周围到处都是暗箭陷阱,他们还得分心躲避。
渐渐地,他们行进的速度就放慢了很多,如果照这样下去,他们能否安然逃出城都要打个问号了。
可是转瞬间,战局发生了变化。
忽地,就听城外“咚咚咚咚!”鼓声如雷,喊杀声四起。
“活捉阿史那薄布!噶和喇嘛哈!”
“库鲁马拉哈拉玛!”
“卡拉米噶!”
五人诧异万分,“怎么回事?这是在叫什么呢?”
没过多一会儿,他们就发现周围的敌兵少了很多,这下压力减轻了,他们终于得以冲破包围,飞身上了城墙,逃出城外。
可外面的景象却更加令他们瞠目结舌,城外并没有军队攻城,反而有一队于阗人马冲出城门,杀向了阿史那薄布的大军!
“怪了?怎么会这样?难道他们自己内讧了?”程怀亮疑惑道。
苏定方侧耳听了听,“不对,这鼓噪声是从那边的山坡上传出来的,为何那里只有喊声,却没有军队出来呀?而且这喊杀声怎么有点像东/突厥人的口音,难不成阿史那欲谷到了?咱们过去看看!”
五人迅速循声摸了过去,那山坡上果然有一支突厥军队,领头的也的确是两名突厥将领,可苏定方一看,登时乐了,高声叫起来:“阿史那将军,契苾将军,你们怎么在这儿呀?”
第五十三章 风云突变
张小七一行人在于阗惨遭暗算,跌了个大跟头,致使手下一百多兄弟全军覆没,无一生还,若不是战局突然发生了变故,围困他们的敌兵人数骤减,恐怕连他们自己都难以脱身了。
然而,一番血战,他们杀出了城,于阗兵却似乎对他们没什么兴趣了,并没有追杀他们,转而一拥而出杀向了阿史那薄布的军队。
他们甚感蹊跷,一时都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了,忙又顺着那引起变乱的鼓噪声找过去,可到了地方,他们再一看,这鼓噪声的源头竟是他们自己的军队。
这支军队有一千多人,都是从播仙镇出来的,领头的两员将领正是阿史那社尔和契苾何力,此外,侯五、朱老大、吴老三也都在军中。
众人见面,都松了口气。
张小七就问:“两位将军,你们怎么来了?为何要在这里擂鼓喊杀呀?”
阿史那社尔一抱拳,“张将军,事情是这样的,你们跟着阿史那薄布走了以后,我们放心不下,唯恐你们有失,便带兵出来在暗中尾随你们,伺机接应,谁料走到半路上,我接到了我侄女阿史那云的信。”说着,他把信从怀里掏出来,递给张小七,“张将军,你们看看就知道了。”
“哦?又是公主的信?殿下,还是你先看看吧!”张小七赶忙把信交给李恪。
李恪将信展开观瞧,只见信上写道:“社尔叔,我已查明,于阗王尉迟渥密正秘密联络北庭的欲谷叔,意欲南北夹攻阿史那薄布,如若此次张小七和殿下有难,您可以假扮成欲谷叔,引诱尉迟渥密主动攻击阿史那薄布,如此,可以帮他们解围。侄女,阿史那云。”
“哦!真是妙计呀!”五人看过信,恍然大悟。
“是呀!”阿史那社尔感叹道,“我这个侄女就是鬼主意多,她知道,我和阿史那欲谷一起作战多年,对他行军打仗的风格非常了解,可以以假乱真,故而才向我献了这个计策。”
李恪欣然道:“看来公主还是原来的公主,她真的没变,谁说她总是坏咱们的事?这次她不是帮了咱们的大忙吗?”
程怀亮点了点头,“是啊,这个公主真叫人难以捉摸!”
翟珊问道:“你们说,尉迟渥密老奸巨猾,他怎么就这么轻易地上当受骗了呢?他就不会上城分辨一下真假吗?”
“诶,他那时候正跟咱们交战,哪有机会分辨啊?他一定是听到了阿史那欲谷军队的喊杀声,想讨好新主子,立功心切,才仓促出兵的,这回好了,他们到底还是掐起来了,咱们有好戏看了!”程怀亮使劲挥了下拳头。
“哼!狗咬狗!”张小七恨恨道,“先让他们好好杀,待会儿我再拿他们的脑袋给兄弟们祭灵!”
阿史那社尔抬手命令军队停止鼓噪。众人不再言语了,都聚拢在一起,坐山观虎斗。
阿史那薄布原本正在城外埋伏观望,猛然听到那熟悉的喊杀声,吓得魂不附体,以为阿史那欲谷真到了,慌忙领兵出来,准备迎战,可继而他就发现,阿史那欲谷的军队没到,一支于阗兵马杀过来了,他登时就明白是怎么回事了,气得差点背过气去,忙组织人马将这拨冲上来送死的于阗兵杀了个干干净净。
随后,他怒气冲冲领兵冲到城下,高声叫骂:“尉迟渥密!你个狗贼!速速滚出来回话!”
尉迟渥密站在城头往下一看,吓得一缩脖,也知道自己露馅了,没有办法,只得硬着头皮,嬉皮笑脸道:“嘿嘿,大汗,消消气,何必动怒嘛!”
“狗贼!你不仅勾结吐蕃,还暗通阿史那欲谷,想谋害本汗,好啊!你主子没来,你倒急不可耐地蹿出来了,今天我非扒了你的狗皮不可!”
“大汗,等等!您想想,刚才是谁伪装成阿史那欲谷的军队的?他们是想引诱你我自相残杀,您切莫中了敌人的离间之计呀!”
阿史那薄布气得眼珠子通红,咬牙切齿,“本汗最恨的就是叛徒!来呀!给我攻城!踏平于阗!”
“杀!”阿史那薄布麾下的军队架起云梯,蜂拥杀向了城池。
于阗毕竟只是一个藩属小国,军兵的战斗力跟突厥兵还是不能相提并论的,一个时辰还没到,便抵挡不住了,被突厥兵攻上城头,杀得抱头鼠窜。
随即城门一开,阿史那薄布跃马抡刀,亲率骑兵杀进城中,看来这次他是真急眼了。
张小七看得真切,急道:“城破了,咱们也快点动手吧!”
“且慢!”苏定方阻拦道,“莫要着急,火候还没到,等等再说!”
果不其然,战场的形势瞬息万变,苏定方话音刚落,忽而就听喊杀声大作。
“活捉阿史那薄布!噶和喇嘛哈!”
“库鲁马拉哈拉玛!”
“卡拉米噶!”
紧接着,城外不远处的山野上出现了大批骑兵,黑压压的一大片,漫山遍野,好似一朵黑云朝着厮杀中的于阗城压了过来。
张小七众人见状,都瞪大了眼睛,一下子紧张起来,“我的天,阿史那欲谷?他真的来了?”
阿史那薄布起初听到这喊杀声,还不以为然,“又是那拨人在捣鬼,别管他,接着给我杀!”
可没过多久,后军的士兵就急急地跑上前来,“大汗!快走吧!阿史那欲谷真来了!”
“什么!快退兵!快撤!”阿史那薄布大骇,慌乱之下,赶紧掉转马头带兵跑出城来。
他一出城就傻眼了,阿史那欲谷的大军已然将他们团团包围,连只鸟都飞不走了!
尉迟渥密又重新从城上探出头来,“嘿嘿嘿嘿!大汗,对不起了,我的命今天你拿不走了,不过大汗你的命可能要留在这儿了!”
阿史那薄布满脸惊恐,身子直打颤,声音里都带着绝望,“尉迟渥密!你不是口口声声说要助我联合吐蕃,共抗大唐和北庭吗?你为何要出尔反尔?”
“哈哈!没错!我是要助大汗和吐蕃联盟,进攻大唐,只不过这个大汗可不是你这个落魄的大汗,而是西域英明神武的新大汗,阿史那欲谷啊!”
“你!你个背信弃义地狗贼!不想我阿史那薄布竟会栽在你这鼠辈的手里!我做鬼也不会放过你!”
“大汗,事到如今,你说什么都没用了,还是乖乖地做鬼去吧!哈哈哈哈!”
这时,催命的战鼓声再次响起,阿史那欲谷大军山呼海啸般冲杀了上来!
山坡上的张小七众人看在眼里,都唏嘘不已。
苏定方叹了口气,“唉,看这架势,阿史那欲谷的军队得有不下十万,应该是倾巢而出,这回阿史那薄布恐怕插翅难逃了。”
“不行!不能就这么便宜了尉迟渥密那厮!”张小七颇不甘心,把腰刀抽出来了,“你们先在这儿稍等片刻,待我偷偷绕到城上,要了他的狗命!”
他刚要行动,一个传信兵慌慌张张跑过来,“大人,大事不好了!松赞干布亲率十余万吐蕃大军正往咱们播仙镇进发,形势危在旦夕,楚大人请您速速回军主持大局!”
“啊?”张小七脑袋嗡了一声,虽说早就知道吐蕃会发兵进犯,可事情真摆在了眼前,他还是不免有些愕然,“快回军!快!”
眼下什么事也没有这个重要啊,众人也没工夫再观看战局了,迅速撤军离开于阗,飞马回奔播仙镇。
一路上快马加鞭,日夜兼程,不出两日,众人终于平安回城。
大战将至,城内人心惶惶,街上到处都是举家逃难的百姓。
张小七众人急匆匆赶回县衙。
此时楚恒正搓着手,在房中来回踱步,陶公义坐在一边,也是愁眉不展,两人见众人进屋了,赶忙迎了上来,“哎呦!你们可算回来了!”
张小七一见面就问:“吐蕃军现在到何处了?离城多远?”
“啊,我刚刚得到情报,吐蕃军已攻破了咱们修筑的堡垒,现正在城南二十里外驻扎。”
张小七疑惑道:“这却是怪了,二十里最多只要一个时辰就能赶到了,为何他们放着城池不攻,却在半路上停下来了?”
“是呀,我也纳闷,其实,如果以他们的行军速度推算,他们昨天就该兵临城下了,可时至今日都还没动静,这背后会不会有什么猫腻呀?”
苏定方面色凝重,摆了摆手,“很明显,松赞干布是在等待他的友军哪!”
程怀亮赞同道:“是呀,这点刚刚我也猜到了,他早不来,晚不来,偏偏赶在这个节骨眼上进兵,肯定是事先和阿史那欲谷约定好了的,只怕阿史那欲谷这次发兵南下,不只是要消灭阿史那薄布啊!”
“什么?你说阿史那欲谷……”楚恒大惊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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