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荣府,听了女儿学舌,史令仪顿感庆幸,转头望向丈夫,实话实说,“幸亏咱们赦儿有副好相貌。”
贾代善对这桩婚事自是满意至极,口中也道:“孩子们各个姿容出色,全是咱们夫妻的功劳。”
贾敏左看右看,忽然小手一左一右地拉住爹娘的大手……上的两三根手指,认真央求道:“我也要自己相看。”
贾代善大笑,爱女如命的他自然痛快应了。
而史令仪在心满意足之余,也觉得女儿有主见,不盲从是件好事。当然还得着力培养她的见识,否则胡乱固执己见可就是取祸之道了。
而在北静王府,替女儿议定亲事的北静王少了桩心事,言语间便带出几分悠闲自得来。王妃却在满意之余难免惆怅,她趁着丈夫去沐浴洗漱,轻声问起女儿是否真的心意已定。
水凝坚定道:“女儿听说荣府家风极好。”
荣国公无妾室,子女全部嫡出,世人皆知,王妃拉着女儿的手默然无语。
水凝压低嗓音,声音轻得不仔细听就要错过,“虽然父王也没弄出庶子来碍娘的眼,可后院那些姬妾丫头又哪里不够刺人?”
王妃盯着女儿的脸良久,而水凝也毫不犹豫地回视,王妃终于妥协,“荣府人口简单,好好侍奉国公夫人,和将来夫婿……”她竟有些哽咽,“娘只愿你比娘过得如意。”
作者有话要说:吃晚饭小睡了一会儿,迟到了一小时……
话说忠顺王世子就是将来会叉叉蒋玉菡的那位“英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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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谢以上两位亲爱的~~~话说今晚夜宵吃点啥捏。
☆、第24章
自从入了九,贾代善的双膝每逢变天都会酸痛一阵;若是天气骤冷;就得贴点膏药;在北衙和家中都需热敷了。不过再怎么说,也比他在北疆时轻松多了,至少不至于行动不畅。
傍晚时下起了雪,贾敏望着窗外纷纷扬扬的雪花,恋恋不舍地回过头来,“我陪爹爹好啦。”
这种天气,贾代善膝上敷着加了粗盐和重要的暖袋;一时半会儿不得挪动,听见敏儿说话;他笑着抱过女儿;从拿了书给女儿歪批起兵法。
史令仪听着这父女一问一答,一边低头奋力赶工:她这一年做完的针线活……实在说不出口,只好先给这父女俩各自做件里衣充充样子。
其实就算撂了挑子,她也知道丈夫贾代善不会挑理,但女儿将来总要嫁为人妇,不好让小姑娘觉得偷懒也无妨——有患难与共得来的真情实意在,贾代善才能如此宽容好说话。
史令仪这一走神,不防一针戳到了指尖儿上,瞬息间鲜血涌出汇成了个血珠。贾代善见状,忙丢下书,把妻子伤到的手指用干净的帕子盖住,牢牢捏在自己手中。
史令仪在甜蜜之余,还假惺惺道:“敏儿还在呢。”女儿才六岁,估计……她也不懂。哎呀,自己好像脸皮愈发厚实了。
怎料贾敏往她爹怀里一靠,还用小手捂住眼睛,“女儿什么也看不见。”
贾代善松开妻子的手,揉揉女儿的小脑袋,笑道:“敏儿就是懂事。”
贾敏这才扭过头,攥住母亲的手,看了会儿伤口,发觉只有一个小小的红点,却还是小心问道:“娘疼不疼?”说着,就叫起鸳鸯姐姐要伤药。药膏拿到手,还亲手给亲娘敷药。
贾代善继续夸她,“比爹想得都周到。”
史令仪本想劝一劝丈夫,别太宠敏儿,那没准儿害了她,可是看着女儿这么贴心,这话真是说不出口!反正她连两个儿子都教好了,尤其是赦儿如今都有独当一面的势头,而政儿行事越发稳妥,一动一静难道还护不住他们妹妹?
这么一想,她自己顿觉无奈,从本心上讲,她的宠和丈夫的宠……真是半斤八两。
说来说去,她依旧是个偏心的母亲。史令仪自嘲一笑,这辈子至少表面上做到了一碗水端平,儿子们再小心眼儿总不会嫉妒小妹妹最受宠吧。
在父亲低沉的声音中,小姑娘眼皮慢慢发沉,最后彻底黏到了下眼皮上,脑袋枕在父亲腿上,她还嘟了嘟嘴,小手拍了下她爹的大腿——好像是在嫌弃这个“枕头”怎么不太舒服。
不止是史令仪看得挑了嘴角,连贾代善眼中也是一派柔情,心中感慨:怨不得“英雄气短,儿女情长”呢。
打发了女儿回暖阁睡觉,夫妻俩便挤在一处说些私房话。
贾代善先笑道:“赦儿倒是有几分福气,都快赶上我了。”
史令仪面颊微红,笑而不语。
贾代善又道:“你先跟赦儿提前说一声吧。”想了想又道,“明年好歹走完文定,省得夜长梦多。赦儿也该在大营里待上两三年,长些见识也好。”
史令仪刚出声应了,就让丈夫一把揽在怀里,狠狠在唇上吻了一口。
转天上午,贾政贾敏跟着吴先生读书,贾赦在自己院子里打了套拳,正通身舒爽,母亲跟前大丫头琥珀过来传话:太太请大爷过去说话。
贾赦换了衣裳,到了荣禧堂,他不忘用余光扫了眼周围丫头们的神色:看似一切如常。而珍珠给他打帘子时也轻声道:“大爷放心,是好事儿。”
贾赦登时心中大定,进屋先脱了外衣,挺直腰杆,眉目舒展地踏进了母亲所在的东次间。
屋外蓝天白雪,照得这屋里也跟着亮堂堂,史令仪一身半旧的家常衣裳,靠坐在引枕上,自儿子进门目光便一直落在他身上。
贾赦先行了礼,也不等母亲发话,便自行坐到了母亲手边,“娘有何吩咐?”
看着越发有男子气概的长子,史令仪笑容渐深,心中颇为自得:只盼他再长些见识,性子再沉稳一些,自家将来纵然不会太过显赫,也总能平安几代人吧——她早有自知之明,纵然知道将来的真龙早早投靠又能如何?自家儿孙若是才能不足,兴许在真龙登基之前就得先倒在他人坑害之下。
让娘亲“瞪”得略有几分不自在,贾赦垂下眼轻声问道:“娘?”娘您这“儿子你长大了”的意思也太好猜了!给个通房您还要特地嘱咐儿子不可沉迷、不可本末倒置吗?
就像是听到长子的心声似的,史令仪此时开口道:“赦儿,娘不能给你预备贴身伺候的丫头了。”
贾赦一愣,旋即又听母亲笑道:“爹娘给你订了门亲事。”
贾赦像是震惊得都忘了眨眼,史令仪暗笑不已,拉着儿子的大手,娓娓道:“是你水叔叔的女儿。”
北静王水煦的女儿,当年好像比妹妹还小,也没有妹妹好看……不过水家丫头乃是郡王嫡长女,这婚事爹娘定是没少费心思。
他已经不是什么都不懂的小男孩,起码忠顺王府对自家一直不怀好意,周围更是不知道有多少人等着揪住自家的错谬疏忽……看着万分风光,其实也只是父亲一个人支撑着全家命运。他忽然有些不知所措,本想感谢父母,偏偏一时间干瞪着眼什么话也说不出来。
史令仪不知儿子心绪,不然非得高呼苍天有眼不可。她以为儿子只是高兴傻了,还循循善诱道:“赦儿,娘也不瞒你,实在是忠顺王府前些日子放出风声,娘还见着了他家郡主……你水叔叔和婶子可是帮了咱家一个大忙,咱们必得善待水姑娘。你可不许耍性子闹脾气。”
贾赦听到这里终于哭笑不得,“娘想哪儿去了。”说完,忽然红了脸,“水家妹妹年纪还小吧。”
“知道人家姑娘年纪小,”史令仪斩钉截铁道,“你可得好好待人家。”
贾赦唯唯应是。
史令仪心中满意,贾赦更是跟母亲绘声绘色地说起这几日应酬的趣事——赦儿比政儿活泼又胆子大……放走儿子,史令仪才琢磨过味儿来:这小子可别乱来啊!
要不怎么说知子莫若母呢?
从母亲这儿出来,贾赦回房给北静王世子写了帖子,又趁着下课从二弟贾政这儿哄了张帖子出来,于是当北静王兄弟俩在酒楼外碰见时,还都略有诧异。
贾赦……约出两位大舅哥只为恳求他二人,帮着他偷偷见水凝一面。这个要求理所当然地得到了水家兄弟一顿胖揍。
不过妹妹的婚事已定,水家兄弟又耐不过贾赦好酒好话捧了一晚上,还真安排了贾赦在个隐秘的角落远远地望了水凝一眼——虽然只有一个模糊的侧脸,以及细瘦的身姿……
贾赦回府后竟躺在床上遐想了半夜,蒙在被子里不住地轻笑出声,直到快天明才迷迷糊糊地睡去。
不提荣府上下对这桩都婚事颇为满意,北静王府其实也不遑多让。北静王夫妇商量了一下,王妃在进宫拜见皇后时趁机隐晦地提了下给女儿从至交家里挑了个好夫婿。
皇后娘娘与北静王妃还是同族,虽已出了五服,但毕竟连着亲,北静王如今又是工部尚书,因此王妃说话也颇有些分量。
话说,皇后也是真心疼爱忠顺王家的郡主,却不会为了这姑娘而违背圣上心意,以及让两位重臣难堪。
已在皇后这儿打了招呼,北静王妃回府后便打发人给荣府送了信儿。得了消息,贾代善与史令仪夫妇俩也松了口气,除了有些担心宁府贾代化和大舅哥史骞的前程,这个年过得相当顺心滋润了。
开了春,贾赦便回了冰雪未融的北疆,宁府贾代化独自到巴州赴任:贾敷身体不佳,贾敬乃是十皇子伴读,一个还承受不起路途颠簸,一个又是不能离京,所以妻子史氏只得留下照顾两个儿子。
而保龄侯史靖告老却没法还乡,因为史骞调任扬州刺史,先行南下,而王彦则留在京城操办长子婚事,然后再带着新婚的小夫妻俩去扬州与丈夫汇合——因为长子要回原籍金陵应试,至于史鼎和史鼐当然要替他们孝顺史靖夫妇,承欢膝下了。
家里少了长子,顿感清净,史令仪便按照贾代化和史骞的嘱托,不时去探望两位嫂子:史氏和王彦。
挑了个黄道吉日,请了南安王妃上门做媒,荣府与北静王府换了庚帖。就在一切都看似顺风顺水之时……北静王世子竟因为一场风寒就撒手人寰。
哪家死了嫡长子,当父母的都得心疼得不成样子。匆匆赶到王府的夫妻俩,贾代善去劝慰水煦,史令仪则去找王妃说话。
原本精明灵巧的北静王妃此时整个人已是木木呆呆,水凝红着眼眶端着茶盏哽咽着请母亲用些参汤,她的母亲硬是没回过神来应上一声。
边上的丫头们也是各个垂泪。
史令仪上前,冲着水凝摆了摆手,便在北静王妃几处醒神的要穴狠命碾了几下。果然立竿见影,北静王妃眼神由恍惚逐渐转为清明,她冲着史令仪勉强点了点头,就在想起身之时身子一软,又跌回了椅上。
丫头们眼疾手快,水凝更是一把拉住母亲双臂,北静王妃痴痴地望着女儿半晌,旋即泪流满面,母女俩干脆地抱头痛哭。
看着亲家北静王府里满目素白,史令仪也心神不安,回到府里夫妻俩正要说话,贾代善跟前小厮匆匆跑到院门之外,送上了封密信。
当看到密信,贾代善的脸色唰地白了,史令仪趁着丈夫失神,一把夺过信来,只瞄了一眼,胸口便像是骤然压了块巨石,让她喘息都难办到。
看着摇摇欲坠的妻子,贾代善一把将她揽在怀里——原来贾赦带着麾下数十骑追击战败四散逃窜的北狄骑兵而去……如今已经过了三天,全无音讯。
在与荣府离得不远的忠顺王府,世子心情舒畅地递给妹妹一张笺纸,“妹子,哥哥给你出气了。”
郡主点了点头,“哥哥有心了。”等世子告辞,郡主拈起信纸就着案上烛火烧了个干净:圣上圣明烛照,又有什么不知道呢?哥哥你实在不该多此一举啊。
作者有话要说:下章贾政就该婚了,然后是贾敏,贾敏这里有点小波折,再然后宝玉黛玉宝钗湘云她们就该生出来啦~~
☆、第25章
其实忠顺王世子并无出格之举;他只是请人在闲聊时;多多挑起贾赦的好胜与立功之心。然后也就是盯住了这位荣国公的嫡长子;等他自己出错罢了。
没多久这不就等来了好机会,北疆一场大胜,贾赦一个小小的队正;果然带着五十个小兵追击四散逃跑的北狄骑兵而去。这时候他热血冲脑,哪还记得“千金之子坐不垂堂”这道理;
忠顺王世子的亲信只是吩咐了几个人,暂时不要透露贾赦他们的离去方向就好。关外乃是无垠的草原,去找寻他的人漫无目的,可不就一无所获了。
北疆大营离京城不过二百余里;消息传递十分便捷,忠顺王世子在府中正暗自得意——一个不满二十岁的少年;在暗下黑手除去了碍眼之人,在独处时便有些难掩喜色了。
出自忠顺王府门下的那位北疆大将得知贾赦走失,在这春寒料峭之时,冷汗居然浸透了衣衫。
从贾赦附近的几只队伍竟无人知晓荣国公嫡长子的去向,这位大将就知道不对头了:战场上再混乱,不至于一整队人的下落都无人知晓。能让这些人闭住嘴的……还能有谁啊?
他在无奈之余,又有些愤慨:世子,战场上对着自家人出手,要是让别人知道了,王府也必得焦头烂额好一阵子。
此时与贾代善亲厚的一众将军又都闹着亲自带兵去找寻贾赦……若非自己军功卓著,行事又还算公正,否则未必弹压得住!
却说贾赦此时正和他那几十个兄弟……在一望无际的草原上迷着路。
贾赦几个亲兵的马上还绑着几个大布袋,里面全身他们的战绩:除了缴获的财物,就是……敌人的人头了。而贾赦自己也皱起了眉头,他肩上包着厚厚的白布,在行进间还有丝丝血迹渗出。大家走了一阵,贾赦忽然停下,望着身后的兄弟道,“连累大家了,都是我的错。”
其实当时……贾赦压根没想那么多,少年只是眼力极佳,在一大堆逃散的敌兵中偏就看见了十来个人紧紧守护着一人,虽也在逃命,却逃得极有分寸——时刻注意着躲避战场上那几位有名的武勇都尉……
贾赦再一细瞧,众人中间那位……盔甲十分华美精致:大鱼啊!此时偏偏那人护卫又被乱箭射死了两个,贾赦一扯缰绳,吆喝道:“跟我来!”
结果不言自明,他们得手了,然后也迷路迷得七荤八素……他们又跑得太快太急,都没有叫上老兵跟上来,可不就吃了大亏吗?
顺便一提,贾赦带着的这几十号兄弟,全是勋贵之后,可能没“贵”到贾赦他爹这个程度,却也称得起“将军之子”——只是有不少品级不太高的杂号将军,家里送他们出来为搏些功劳更为搏出个好前程。
贾赦这一出声,身后兄弟们先后道:我们肯跟着大哥你走,出了什么事儿都没怨尤,前些日子你杀那几个敌兵可真是好身手好谋算!
却说这哥几个也是真心和贾赦合得来,并处出了实实在在的袍泽之谊。贾赦在从家里出来时,母亲史令仪真是千叮咛万嘱咐,记得多结交些好兄弟,将来能一辈子收益。而后还给儿子塞了好多银子……拿着银钱,贾赦便底气十足,请兄弟喝酒吃肉不在话下,一来二去这些心底还比较纯净的少年们便有了不错的交情。
听着兄弟们七嘴八舌,硬是没有一句抱怨,贾赦鼻子微微发酸,冲大家抱了个拳,“若是咱们能脱困……”隔了一会儿,他才再开口道,“必不负大家这份情意。”
于是这群少年们白天通过太阳辨明方位,而夜里有紫微星,只要背着它走,便是南方,便是大营的方向。
靠着吃半生不熟的肉,嚼草叶、喝猎物的血,一行人走了五天,大家全都有些浑浑噩噩之时,他们终于遇到了前来寻找他们的救兵……
听说贾赦平安回归,还立了一大功——身着精美战甲的那位,竟是北狄一位王爷的爱子,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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