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韵失魂落魄的摇摇头,语气已经哽咽:“大概他们说的都是对的,眼下我已经是个多余之人。”
周妃再次拉过她的手放在掌心,温柔劝慰道:“哪有的事!就在今早,我还听到王爷亲自给膳房交代要炖汤给你滋补,说你身子太弱又受了波折,一定要在饮食上多下功夫。像王爷这样做大事的人,能记挂妹妹到这种细节上,该是有多情深义重啊!”
许韵听完眼中重又闪现出两团光亮,“可回北孑的一路上,还有这两日,他都不曾找过我。”
“妹妹刚才不是说你自己耽误了大事?王爷说不定是跟你置气呢,而且朝廷巨变,他才刚回北孑,定有许多棘手之事需要处理,自然顾不得小打小闹的事情,可心里不是一直惦记着你的吗!”
许韵内心是单纯的,听对方这么一说,自己堆积下的愁绪一下子扫走了不少,同时周妃在她心里也似乎亲切了一些。
接下来的两三日,周妃每天都会抽空到她那里走一趟,短的时候逗留片刻、嘘寒问暖两句就走,长的时候她会主动留下来与许韵共同用膳,并拉着许韵在后花园里散步休闲。人心总是肉长,许韵再是冰山雪水,也多多少少被融化了边角。
“那边的两人……”付媛站在回廊边,隔着假山隐约看到对面的两个人影。
慧儿垫脚虚眼的眺望了一阵,叫道:“是付妃和韵妃!她们俩怎么混在一起了?”
付媛脸上化开淡淡的笑意:“周韵洁这个人,太小家子气,许韵姑娘怕是再也没有清静了。”
慧儿点点头:“我最看不得她那副市井小民的样子,装得温温弱弱的实际上每时每刻都在精打细算。”
付媛白她一眼:“你可收着点性子吧,再怎么说她也是你的主子。”
一连多日,孑语都到付妃的房中就寝,于是王府里风向标立时急转,上上下下想尽了法子阿谀奉承,来的新鲜水果、美味佳肴第一个送到付妃的院子,就连小院门槛也被打扫得最光洁明亮。
第七十章 王爷不懂新婚姻法()
然而,闺房里究竟是芙蓉帐暖还是另有隐情,其他人是难以得知的。这晚,孑语一如既往的来到付媛的房中,下人们伺候完梳洗、挑好了灯芯便相继退了出去,房间里又是温馨的二人世界。
“这几日本王同丞相和几位将军商量过了,虽然军中有沸腾之声,但仍不宜在这种大局初定之时再生变动,一来动荡政局,损伤国之根本;再者,多变则大乱,很容易滋生一些好事分子的野心,更重要的是,如果本王生变的话,则就跟太子一样名不正言不顺了。”
付媛背对着他在桌前倒茶,听他说完后脸上滑过一丝失落,但很快便收敛成包容的笑意。她端着温茶走去床边,自然的递到他手上,笑道:“王爷思虑周全,以其人之身还治其人之道并不总是好方法。”
孑语点点头:“多亏了你这几日的点拨,为本王指出了不少隐患与思路。”
“王爷这样说臣妾就不乐意了,夫为妻纲,能为夫婿解忧,实乃为人妻的极大荣幸。”
付媛的温柔和娴熟让他有些不自在,毕竟这些日子留宿于此,一来是因付媛见识卓远,对于时事的谈吐颇有启发;另者,老丞相忠心耿耿,有恩有功,按规矩来说,他应当福泽后人,让其孙女获得宠幸。不过前面几日,两人的同床共枕都格外生疏,虽并肩而卧,却界限分明,两人连手指头都没碰到过一起。
而此刻付媛突然展现出一番妻子的柔情,有别于前几晚“良师益友”的形象,因此孑语顿感脊背僵硬。
付媛颔首笑着从他手中拿走了空茶杯,慢摇着步子放回桌上,再折回时两侧脸颊已有些红扑扑的,她别了别身子,轻语道:“王爷,夜已深了,咱们就寝吧。”
孑语躺下之后,付妃放下了桃红纱帐,这纱帐前几日都高高挂在两侧,从不曾遮掩内里……
“王爷,别担心,”伴随着低柔清凉的声音,他感受到一张滑嫩的脸颊贴在了自己脖子上,“天大的事,付媛都会陪你一起承担,付媛既嫁你为妻,就当和王爷共赴生死。更何况眼前的一切,不足为患。”
这样主动的付妃是孑语没有料想到的,见她将头蹭到自己的颈窝,表着款款深情,尽管他有些动容,却依然没有冲动抬手抚上去。
第二天一早,孑语趁她还未苏醒,轻手轻脚的下床出门,刚一走出院门,就和个熟张儿撞了个正着。
“哟……”对方把音调提得和青楼门口的老鸨一样悠扬响亮,“这么大清早就采完蜜啦?可真够勤劳的呀。”说着,又觉得不够味儿,继续拉着嗓子道:“哦不对,恐怕是一宿不眠、**到天明吧!”
孑语没好气的笑笑,背着手走到她跟前:“陆小涵,这样酸里酸气的话又想气谁?”
“我气谁了?谁也没气!我说蜜蜂呢。”她装作无辜的耸耸肩,然后夸张的昂首挺胸大步走开。
孑语两步跟了上去,问:“你平日不是睡到日晒三竿才睁眼,这一大早的起来晃悠什么?”
“这你家房子啊?我爱几点起几点起,爱上哪晃悠就上哪晃悠!”
“语王府本来就是本王的房子。”
“做你的春秋大梦吧!”陆小涵假意“呸”了一口,贼精道:“婚姻法规定,夫妻两共同享有现有财产,就算有朝一日离婚了也是咱们一人一半,所以这房子我有一半的主权!”
他俊逸的脸上又因难以理解而皱起眉头:“总说胡话!你就不能正正常常的做个淑女吗?”
“怎么就叫胡话了!实事求是。”小涵故意加快了步伐,没好气的冲他道。
“自然是胡话,这府里任何东西都属于本王,”他的两条长腿几乎不怎么费劲就能轻松跟上她,“包括你。”
最后的三个字就像是一根结实的缰绳,力道十足地勒住了陆小涵前行的步子,她猛地急刹在原地,转过头呆愣的看着他:“你说什么?最后一句。”
孑语心里真是喜欢极了她这种单纯的个性,真是一眨眼的功夫就忘了前事恩怨。
于是,画风一转,花园的情形从一个男人紧跟着一个女人变成这个女人一路围圈打转追问着闲庭漫步的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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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一章 失忆王妃回娘家()
两人一路纠缠着来到了后堂,桌上早已摆上了丰盛的早膳,陆小涵向来是猴子偷桃的性子,看到吃的便忘了先前的事,一屁股坐到桌前咽着口水道:“你一个人吃早餐也要弄这么多东西,真是铺张浪费啊!”
孑语见她小舌头已经忍不住上下舔起了双唇,嘴角不由得向上扬出一个弧度,默不作声的拿起瓷碗盛了半碗山药乌鸡汤放在她面前,盛汤时还注意将表层的油腻拨开,整个动作自然而随意,像是相濡以沫多年的老夫老妻,互相熟知了彼此的习惯。
陆小涵整个吃货一枚,根本没有察觉到孑语的体贴,端起碗就咕噜咕噜往嘴里灌,倒是一旁站着的下人看出了王爷的不同——那不动声色的照顾、隐藏在眼底的宠溺,若不是亲眼所见,当真无法联想到王爷的身上。
“你好歹也是千金小姐,怎么一副穷苦人家长大的样子?”孑语对她狼吞虎咽的吃相发表微词。
小涵含着满口的酱肉和窝窝头,口齿不清道:“以前过的锦衣玉食我全不记得了,只知道打从失忆醒来,我总是饱一顿饿一顿,导致了现在食物对我有致命的诱惑力。”
孑语白她一眼:“还真是不忘千年账。”
“血泪的历史如何能忘?所以你也别嫌弃我了,我这饿鬼附身的毛病大半拜你所赐!”她不放过任何谴责他的机会,接着突然想起了什么,急忙放下手上烧鹅腿问道:“对了,一直没找着机会问你,为何皇上要封我作第一夫人?他说的那些理由未免也太玄虚了吧!”
“你还不傻嘛。”他喝了一口热茶,淡淡道,“这恐怕得去问问你那识时务的老父亲了。”
说完这话,孑语便理了理袍子起身离开了,徒留她愣在原地。
今早的早朝比较平静,无甚大事,皇帝处理了几桩地方冻灾便宣布退朝。陆庸像前几日一样准备快速的离去,却不料这次语王有心阻拦,在他刚跨出殿门时便大声将他叫住。
“陆大人,怎么次次都这般急着走?”他笑着缓步到陆庸跟前,“莫不是在躲着本王?”
陆庸眼见再难躲过,只好硬着头皮转过身陪笑道:“哪里的事!这几日老夫家中有些麻烦事,老夫便想着快些回去处理,竟忘了同王爷寒暄,实在是失礼!失礼!”
孑语抬了抬手,自顾超前走去,陆庸纵有千般不愿也只能猫着身体跟上前。
“据说陆大人这次为皇上登基立了大功?真不愧是先皇最器重的谋臣,谋得一手好棋啊。”
陆庸自然听得出语王话里的深意,心中顿时七上八下,惶恐着装傻道:“王爷打趣了!老夫不过一介庸官,大势之下,有许多事都是无能为力,只能顺势而为啊!”
孑语也同样听懂了这只老狐狸的言外之意,他想为自己开脱,替自己的不忠和背叛圆个说法。“陆大人何须惶恐?识时务者为俊杰,您不过是做了大多数人都会做的选择而已,人为利而聚,因利而散,陆大人的进退分寸实在拿捏得好。”
他把话说得客套宽容,可一句一字,都在斥责陆庸是一个背信弃义、喜好同流合污的奸佞小人。短短二十丈的同路,已让他脸上白一阵、红一阵。
回到府上,管家小跑着迎了上来,压着嗓子在陆庸耳边禀报道:“小姐回来了,风风火火的,说是有事要询问老爷。”
陆庸顿感一个脑袋两个大,这才被语王羞辱了一顿,紧接着女儿也问上门来。他呼出一口重气,抖了抖官袍朝前厅走去。
“老臣参加王妃娘娘。”
“父亲不必多礼。”陆小涵上前搀住陆庸,她实在不习惯这种父亲叩拜子女的规矩,“实不相瞒,小涵今日前来是有些事情想询问父亲,因为……”
“诶,乖女儿!”陆庸突然将她打断,“你若今日不来,为父倒想着明日就要去王府见你呢!这些日子发生了这么多事,你一直被牵扯其中,真是叫父亲操碎了心啊!”
“让父亲担忧了。可是……”
“如今你能安然无恙的回来,真是老天爷庇佑。”他再次牵强的掐断她的话,顾左右而言他道:“这样,为父现下先回房换身便衣,再处理些公事,晚上咱们一家人好好聚聚!”
陆小涵算是听出来了,父亲是有意避着自己的话题,既然这样,也不好强问,只得先应允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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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二章 陆母的担忧()
在下人的带领下,她和兰儿穿过后花园来到一间厢房门口,下人指着门道:“王妃娘娘,这是您出嫁前的闺房,夫人盼着您哪日突然回娘家歇脚,便命奴婢们隔三差五的打扫着,屋内的陈设也丝毫未动,您先在里面稍作歇息,有什么需要再使唤奴婢。”
推开木门,里面虽无人气,却是整洁明亮,橘红暖帐,檀木梳妆台,垫着天鹅绒的贵妃椅,窗台摆满了十几盆上等兰花,正中的圆桌上,还摆着一套翡翠茶具。每个角落都彰显着自己的养尊处优。
“我终于明白为何孑语他们看我如此奇怪了,在这样的环境下长大的我,行为举止一定很怪异吧。”
兰儿捂嘴偷笑了一番,道:“娘娘的确与众不同,可这才是您最大的闪光之处呀。”
小涵双手抚着雪白柔滑的天鹅绒,感叹道:“我怎么就失忆了呢?这么多年的福简直白享了!”
“小涵?小涵!”门外传来一个急切的中年女声,随即门吱嘎一声被推开。
小涵从温软的贵妃榻上爬起来,这人她见过,似乎是自己的亲娘……
“涵儿,你回来了也不去厢房通知母亲一声!要不是你父亲跟我提起,你这进了家门也不打算跟娘亲见面吗?”
小涵提溜着眼珠子转了两圈,忙上前哄道:“女儿忙着找父亲询问正事,竟把母亲给急忘了!真是该死!”
陆母脸上泛起笑意,温柔的拉过她的手道:“母亲同你说笑呢,我哪会责怪你,母亲知道你失去了记忆,对我们自然缺了正常的感情。”
小涵心里忽然有些愧疚,因为陆母的慈爱不同于父亲,而是让她感觉到真实和厚重,之前她与陆母照面过两次,但均没有机会私下说话,可隔着不远不近的距离,她也能感受到这位母亲炽热的关心。
“涵儿,听说你这次去北漠中了一柄毒箭?此事是真是假?”
小涵点点头:“那是个意外,女儿大难不死,现在已经……”
她话还没说完,便已感受到几滴热泪滴在了自己手上,抬头去看时,陆母已经止不住的哽咽了起来。旁边的丫鬟插嘴道:“小姐,你可不知道,自打你当初落水昏迷后,夫人整日以泪洗面,奴婢们劝也劝不住。后来在皇宫里见着你后,才稍稍缓和了一些。但刚好了几天,王爷便广选妾室,夫人就又开始闷闷不乐了,担心……担心您在府里受委屈。”
小涵听后心里一阵温热,尽管对于眼前的母亲的确没有丝毫的记忆,但此刻她的心中,却是慢慢开始有了情分的。她反手握住陆母,微笑道:“母亲不要为我操心,我在王府好着呢,只要您身体朗朗的,女儿任何的烦恼就都没有了!”
“你这孩子!”陆母别过脸,缓了缓情绪,“在我这儿你还逞强!那两个女人一个年轻貌美,一个是丞相家大名鼎鼎的孙女,王爷本就……本就冷落你,现在还不得委屈死。”
“谁说的?”小涵嘟起嘴,“我在王府日子好过着呢,王爷待我不错,今早我跟还一起用早膳来着呢!”
兰儿在旁帮腔道:“真的夫人!娘娘在北漠中箭的时候,王爷都快急疯了,恨不能杀光了所有越廊人来替娘娘报仇。”
“可是……”陆母还是不太相信,因为语王妃不受宠是世人皆知的事,她认为女儿这般逞强只是为了让自己安心。
小涵看出了她的心思,一拍桌子豪迈道:“母亲若不信,过几****让王爷陪我回娘家来走一趟,到时候您一看便清楚了!”
陆母和身边的丫鬟相视一眼,都怀疑小涵是否失忆失糊涂了,堂堂王爷怎么可能陪女人回娘家?
好不容易等到了晚上,陆庸总算现身,小涵吃了早先的教训,这次倒不忙着直奔主题,而是先从其它事聊起。
“父亲,这第一夫人究竟是何职位?该不会空坐着就享受俸禄和优待吧?”
“诶,”陆庸一听到此事就高兴不已,筷子一搁下,袖子一挥,便开始滔滔不绝的介绍起来:“第一夫人乃是女儿家至高无上的荣誉,其在天下百姓中的威望,丝毫不亚于千岁皇后,因为受封者往往不仅身份尊贵,更是对国家社稷和百姓有着不俗之功,这对于女人而言,是及其不易的。”
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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