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乐的时光总是弹指而过,次日天光微凉,雨棠在大殿中醒来时,已不见傅恒,她慌忙地冲去殿外,“傅恒!傅恒,你在哪里?”转了片刻方想到昨日校场决斗之事,正当她要离去时,偏殿却传出叫唤之声,“瓜尔佳雨棠!”
她隔着殿门问道,“你是谁?”
“你可真健忘啊,连我的声音都听不出来了么,我是能救你夫君的人。”
雨棠此时方反应过来,隔着窗户,眼前的女子青丝披散,妆容凌乱,全然看不出是昔日华美风光的馨贵妃,“是你,你为什么要陷害傅恒?”
她抚着小腹,“他是我孩子的父亲,我爱他都来不及,又怎么会恨他呢?”
“你休要胡说!”
馨瞳张狂地笑着,“怎么,恼羞成怒了?不管我说的是不是真的,皇上最终还是信了不是吗?现在只有我说出实情,推翻之前的供词,才能救你心爱的夫君,还不找人来放我出去?”
雨棠有些心动,只是转念一想,有些不对,“你不会这么好心,说吧,你有什么要求,!”
“你并没有我想象中的蠢嘛,你要知道,我若说出实情,左右也是一个死字,我不求别的,只要你能保证,保住我腹中的孩儿,并将他抚养成人,我便与你一同前往校场阻止这场决斗。毕竟两个都是我爱过的男人,我也不想看到他们其中任何一人受伤,我至今所做的一切,都只为了自保而已。你,意下如何啊?”
“好!我答应!”
此刻校场的战旗飘扬,出征伊犁的将士们还未回京,场面格外萧索。傅恒与弘历各自站在一旁,皆身着戎装,长矛相对。弘历久未上阵,不禁唏嘘道:“想想你我前一次于校场比武,已是两年前的事了,那时你我皆因雨棠的故去而悲伤不已,练武发泄心中不快。朕从没想过,手中的长枪有一日会对着自己的兄弟!”
第二百八十四章 最后较量( 下)
傅恒将长矛负于身后,“隐瞒与馨贵妃相识之事,臣有罪,罪在欺君,可贵妃入宫后,臣从未与她单独会面过,苟合之事,恕臣无法认罪。皇上是君,臣必当誓死效忠,只是轻薄臣下妻子,也非君王所为,今日臣厚颜以皇上故友的身份同皇上较量,若臣侥幸得胜,一切罪过皆由臣一人承担,皇上不得迁怒降罪于我氏族!”
弘历也颇为硬气自傲,“好!倘若你当真得胜,朕保证,富察氏依旧是我朝望族!倘若你败了,朕依旧既往不咎,只是棠福晋便于今日病逝,以陆庄二小姐的身份入宫为妃!”
两人皆处冲动之时,被言语一激,立时便动起手来,长枪长矛于场中挥舞地曳曳生风,豪情万丈,每一招都是刚劲无比,。
长枪刺向傅恒时,弘历脑中忽而闪现出五台山遇袭的情景,对自己舍命相救的兄弟就在眼前,手中不禁卸去了半分力道,兵刃自傅恒胸膛前呼啸而过,只割破了皮肉。与此同时,傅恒的长矛已抵在了他的喉间半寸处,丝毫没有伤他之意,两人正如此对峙着,不远的牌楼处雨棠与馨瞳的身影渐近。
“快停手!”雨棠极力呼喊着奔至场中,抓住两人臂膀,“馨瞳愿意说出真相了,你们听完再决定要不要再战好吗?”
两人手中兵器未放,一同睨向一袭白衣,披散着乌发的女子。馨瞳看着自己爱过的两个男人都是卓绝之姿,当世英雄。不由想到,自己腹中的骨肉,即便只有万分之一的机会属于弘历,她也一定要保住。退上万步,若孩子当真与弘历无缘,也会在傅恒这样的养父膝下快乐的长大,自己此生已无憾了。
盈盈一拜,语意清幽,似变换了一个人般恬静,“臣妾拜见吾皇万岁,臣妾有罪。之前臣妾被鬼魅之影吓得说了错话,做了错事,以致冤枉了傅中堂,请皇上恕罪。”
弘历被她冷艳的姿态迷眼片刻,随之恢复了清明,冷意凛然道:“冤枉,如今证据确凿,又岂容你随意翻供!”馨瞳又是一拜,“一切事出有因,请皇上容禀。臣妾本是孤女,于江南得傅大人相救收容,后寄居中堂府,报恩心切,常伴大人左右,是故府中之人皆认得臣妾,难免惹得非议,此事棠福晋尽皆知晓。”言罢目光澄澈地望向雨棠。
雨棠亦微笑着点点头,“正是如此,贵妃娘娘所言分毫不差。”
馨瞳见天子仍无动于衷,心中甚是平静地跪下,恭敬一叩首,“是臣妾一人有负皇上厚爱,只因臣妾妄想攀得圣宠,日日使用催情药物,日子长久了,皇上久不至,那夜臣妾难忍深宫寂寥,便把持不住与海方犯下大错,事后臣妾后悔万分,因不想失去圣宠,才设计杀害了嘉常在与海方,意在扰乱人心,让人误解成一桩风化情杀,。
臣妾但凭皇上处置,只是求皇上,无论如何让臣妾生下腹中孩儿,若他是您的骨肉,你可忍心吗?”
弘历抽回长枪,直抵着馨瞳下巴,怒不可遏道:“你到底是怎样一个女人!做出如此不堪之事,自身都难保了,还敢乞求朕留下孽种!”言罢长枪就要刺下,雨棠身形矫捷地护在她身前,“你不能杀她!她虽有错,可腹中孩儿是无辜的!这孩子只要有半分希望是皇上的血脉,你就不该杀他,诛杀自己的骨血,是泯灭人性的作为!”
“你让开!你竟敢说朕泯灭人性!傅恒!你看看,这就是你视若瑰宝的妻子!”
傅恒闻此,只是硬着头皮蹲身护着妻子,“皇上,您说的对,正因为她是臣的妻子,不管她做什么样的事,臣都会全力支持她。今日皇上若想大开杀戒,便拿臣等三人祭枪吧!”
弘历见此,满腔怒意无处发泄,大步离开校场,行至牌楼时,终难狠心决绝。碍于面子,背对三人道:“今日之事,只朕与你等三人知晓,苏完尼馨瞳迁居冷宫,六个月后再行判决,能不能平安产子,就看你的造化了。你们夫妻俩速速回府去,不必在此碍朕的眼了!”
小俩口相视一笑,原本风雨欲来的情势因当朝天子的人情味迎刃而解。两人将馨瞳送至冷宫,亦化解了江南之行的一段孽情。临行之时,馨瞳附在她耳边道:“棠姐姐,其实书房的那天晚上,傅大哥睡的极沉,我们,什么也没发生。不过这件事只你知道便好,不必告诉他,他欠我一份情,我不想就这样便宜这些男人。”
雨棠握住她的手,释然一笑,“我明白。”
“谢谢你,棠福晋。”文人小说下载
回府的马车上,雨棠想到方才的情景,不禁轻笑出声,傅恒一头雾水道:“夫人在笑什么?”
“咳咳,没什么,我只是在想,小沪与和亲王,此刻如何了,。”表面甚是镇定,心中则暗喜,傅恒,我要让你因书房中那一夜,对我愧疚一辈子,这一生独独只爱我一人,千万别怪我,谁让女人都是自私的呢。
而此刻初初破晓的中堂府中,和亲王枯坐于房外,面对着关和地一丝缝也未留的围房,焦心不已。陆茗打着哈欠,一脸困倦地走近,叹气道:“这丫头还真倔,我说王爷,你不会当真就在这儿等了一宿吧?”
弘昼点点头,陆茗心内暗笑,真是个实心眼的木头,女子之心最是柔软的,只消稍稍用计便能攻破心防,“额,那要不要本大夫帮帮你呢?”
“陆大夫有何良策,就请快说吧,我什么法子都试过了,小沪她,就是不肯见我。”
陆茗撸起袖口,十分镇定道:“此话当真?一会儿王爷可得挺住啊!”弘昼正是万分踌躇之时,毅然决然地点了点头。几乎是同时,陆茗不知从哪里拿出了一支细细的银簪,眼明手快地刺进了他的胸膛,手段十分狠辣。
弘昼毫无防备下吃痛出声,围房之门立时便被屋内佳人拉开了···
第二百八十五章十 得子康安(4000字)
小沪上前扶住弘昼道:“陆大夫,你为何下此狠手!”
陆茗拍了拍弘昼的肩,十分得瑟,“你看,她不是乖乖出来了。”
小沪怒从心生,上前便推了陆茗一把,“枉你是一代名医!竟做出这种伤人性命之事!”弘昼全然不顾自己的伤势,一把抓住小沪的手腕,“你别怪他,你不肯见我,我只能让陆大夫帮我了。”
“你是傻子吗?你伤到的可是性命攸关之处,命都没了,还要见我干什么,!”
弘昼依然笑着,“只要你肯见我,同我说话,就算死了也值了。”眼见面色越发苍白,陆茗上前在其肩上重重一击,他便晕厥过去。小沪急的就要同他拼命,陆茗拍了拍衣袍,以折扇抵着她的肩道:“看你精神不错啊,想是蛊毒就要发作,回光返照了吧!”
“你!”
陆茗:“不要着急,本大夫话还没说完呢。谁说这小子是伤到性命攸关之处了,你是大夫我是大夫啊?我不过是将簪子插进了他心脏右侧,血管最少之处,他顶多是受点皮肉之苦,做个苦肉计引你出来罢了,看你紧张的。”
末了,他极轻松地将银簪拔出,往弘昼嘴里塞了粒丹药,便要走人。小沪着急道:“陆···陆大夫!他还没醒呢!”陆茗止住步子回头,眼中难掩笑意,故意叹道:“哎,将他救醒了,过几日你们还是要生离死别,何苦来。不若趁此机会让他去了,你们也好有个团圆。”
“陆大夫,求求你!”
“哦,救人可以,我得先救你,我怪医陆茗可是很讲公道的,总得有个先来后到吧!”
小沪不住点头,眼神期盼恳切,“我愿意接受医治,求求陆大夫先救弘昼!”陆茗极俏皮地笑道,“早这样不就好了,白白让本大夫费了一番功夫,王爷,此时药效也该起作用了,赶紧起来吧!再不起来小心晚上跪搓板!”
小夫妻回府见此情状,不由欣慰,傅恒:“陆兄还真是有高招!”雨棠哼了句,“那是,他可是我哥哥。”
瞧她神气的样子,傅恒有些不满,阴阳怪气道:“哦,哥哥,是哪门子哥哥?”雨棠瞪了他一眼,没好气,“就你小气,快过去吧,一会儿若是小沪恼了,下重手将和亲王打出什么事来,怎么跟皇上交待,而今咱们头上本就顶着个天雷呢,!”
小沪知和王骗她,正要动手,被雨棠适时拦下,“好啦好啦,你也别费力气了,等你好了,有的是时候罚他,到时随你是让跪搓衣板儿还是滴蜡,我绝不拦着!”
陆茗听此,浑身一颤,同傅恒耳语道:“妹夫,你可得当心了,这芸儿,口味甚重,甚重啊,还好···”剩下的半句还好自己当初没一时冲动向她表白就此咽了回去,险些穿帮。傅恒却不以为然,“陆兄未免有些多虑了吧,棠儿平日里,还是乖巧的时候较多,个中滋味,陆兄是不会懂的。”
转眼即是六个月后,和亲王府张灯结彩,连府门前的两座石狮也换上了彩衣新装。自依照陆茗的医嘱用了以毒攻毒之法后,小沪体内的毒性很快被压了下去,奇迹般地没有出现任何后遗症,耳聪目明,功夫更甚从前,连性子也比从前开朗了许多,不过对弘昼欺骗自己的行为仍是十分介怀,独个儿住在柳树胡同内休养生息。
可和亲王又岂是等闲之辈,想方设法地讨好逢迎,甚至请教傅恒,用上了翻墙的法子,终于在四个月前博得了小沪的原谅,两人终日腻歪在一处。
直到近日近四个月的身孕日渐显怀,只怕憋不住了,小沪才无奈答应嫁与弘昼为妻,圣上的册封旨意上虽是和亲王侧福晋,但弘昼已经打定了主意不再娶妻,所以实质上小沪与嫡福晋无异,成为了王府的当家女主人。
昔日绣坊的一帮姐妹每每入府,都格外地趾高气扬,过往态度嚣张的纳兰总管,如今也只能伏低做小,谁让侧福晋腹中已怀上了王府的小主子呢,吃亏些便吃亏些吧!
中堂夫妇抱着麟儿早早来到王府,想要为宝贝儿子讨个彩头。辅一进门,弘昼便急急将傅恒拉去讨教婚礼细节与布局之事,雨棠自抱着儿子穿堂至后厢,向新娘子要红包彩头,临进门还不忘叮嘱小家伙,“安儿,一会儿见了姨姨可得乖些,姨姨才会给你封个大红包,存起来将来娶媳妇儿!”
小容安依依呀呀地出声,小眼珠提溜直转,雨棠捏了捏他的小鼻子,“一听到娶媳妇儿就乐得跟什么似的,将来没出息,小曦儿可看不上你,!”
后厢新院修葺得富丽非常,就连门窗之上的雕花也是鎏金玉刻,雨棠不禁咂舌,“和亲王出手可真阔绰,这手笔简直可与天家相较了。”新房中,小沪正对镜描眉,面上却有几分懊恼,小容安进门便“咿咿,咿咿”地叫着,喜得小沪摘下凤冠就要来抱他。
雨棠:“小家伙倒真机灵,你如今身子也不便利,还是别抱孩子了,若有个闪失,恐怕和亲王爷要将房顶都掀了去呢。”小沪垂首,娇羞一笑,吩咐身旁的侍女取了封厚厚的红包塞进小容安的怀中道:“安儿,你以后可要好好孝顺你额娘!”转而同雨棠抱怨,“从前只知姐姐怀着宝宝,模样幸福,却未想到是这样磨人的,闹得厉害时连一口饭都吃不下!”
两人一个抱着孩子,一个挺着肚子,侍女便搬来了小椅伺候两人安稳坐下聊天。
“可见是那小家伙长的壮实才闹你的。”雨棠轻握着她的手腕把脉片刻,未觉察出何异样,方安下心,“最近你可有何不适?切记,只要哪里稍有不适便要尽早同我说,我好修书哥哥,商量对策。”
小沪回握住她的手,示意她安心,“姐姐,我哪哪都很好,其实我能无病无痛活到今日,已是上天的莫大恩赐了,就连陆大夫也说这是从未发生过的事。如今我只期望上天再给我多些时日,让我诞下腹中这个孩子,那样纵使日后我有何不测,好歹弘昼也不至于孤孤单单地一个人,不管是男是女,总也有个念想。”
只说着,便有些伤感起来,雨棠啐道:“大喜的日子,说这些不吉利的做什么!方才见你描眉竟描得恼了,我来帮你拾掇妆面吧,不论如何,要做个漂亮的新娘子,不然一会儿让人笑话乌扎库大叔和大婶养了个丑女儿呢!”
她有些含羞,“这几个月皆是弘昼为我描眉,今日自己描画,有些手生了。”
眼角眉梢,皆是恩爱的意味,羡煞旁人,。
雨棠作为娘家人,为她戴上凤冠霞帔,将熟透的苹果放在她手中,“小沪,这个苹果可要握紧,千万不能落下,以示平平安安,和和美美之意。
小沪笑言,“知道了,主子姐姐,听说生过孩子的女人啰嗦,今日见了姐姐,可算领教了。”
“你这促狭丫头,胆儿越发大了,竟打趣起我来了···”
满殿的鼓乐声起,新娘又喜娘搀着缓缓步入殿中,与当日交泰殿甚为相似的场景,却因成婚人心思的不同而走向了两个不同的极端,彼时血染大殿,今日满堂高贺,可见,强扭的瓜不甜。
新人方拜完堂,宫中便有传旨太监寻来,直唬得众人屏气凝息,生怕好不容易盼来的喜宴突发变故。贾进禄高呼,“纯懿福晋瓜尔佳氏何在?”
众人此时方松下一口气,继续歌舞作乐,恭贺新人。只中堂夫妇俩随着贾进禄避至殿外一角听旨,雨棠焦急道:“贾公公,到底是何事,如此隐秘?”
“回福晋,是冷宫里的那位要临盆了,皇上没个准话,皇后娘娘心中也有芥蒂,不知要以何种规格安排,奴才昔日也算受过贵妃娘娘的恩惠,便向皇上请了旨,来请福晋入宫一趟。”
雨棠霎时捏紧了手中帕子,“上回进宫去瞧她时,她便同我说,胎动得厉害,怕是快生了,我近日一忙,竟给忘了,公公请前面带路,咱们速速进宫!”
因未得帝后旨意,馨瞳连间产房也未盼得,只皇后遣来的几名宫女伺候在冷宫内,都是没有经验的年轻丫头,见馨瞳在榻上吃痛挣扎,皆帮
小提示:按 回车 [Enter] 键 返回书目,按 ← 键 返回上一页, 按 → 键 进入下一页。
赞一下
添加书签加入书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