推开了西屋的门,里面漆黑一片,托娅这丫头也不知道去了哪里,屋子里连灯都不点,我摸索着进屋,却在靠近炕的时候屋子里亮起了灯,我惊讶的看着多铎坐在北炕上,面无表情的将火折子收起来,转头看着我。
“额涅都说了什么?”
我有些诧异多铎现在的表情,质疑的看着他。他伸手摸摸额头起身走到我身边,目不斜视的看着我:“托娅被我支走了,有什么话我们直说。你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喜欢我哥的。”
我没有想到多铎竟然会问这个问题,一时间也不知道如何回答。他向前一步,伸手托住我的后脑印上他的唇。这个家伙……这个家伙!!
我用力将他推开,用力的擦着嘴:“你这家伙干什么啊你!”
“为什么……明明是你说过要等我长大娶你的,可为什么如今什么都变了!说话不算数!乌伦珠,我还能再信你吗?”多铎紧紧在抓着我的肩膀,怒视着我,那眼神有着说不出的伤痛:“乌伦珠……我是真的想娶你……”
“多铎,你听我说……”
“不必解释了,我已经答应过我哥,不会再提娶你这件事,我会把它忘了,乌伦珠,我也会把你忘了。”多铎放开我的肩膀,转身大步离开。
我似乎忘记多铎已经不再是当年的那个小孩子了,在这个时空里,即使不懂爱情,也知道了男女之事,所以我忘记了多铎已经长大了,已经知道了男女之事……
秋七月。努尔哈赤病情加重,诸子贝勒皆劝其休养生息。努尔哈赤思索罢,将朝政事务交由四大贝勒与诸位大臣共同商议抉择。七月二十三日,努尔哈赤便率领两黄旗的亲信前往清河汤泉疗养。
自努尔哈赤离宫后,四贝勒府异常繁忙,一些八旗高官和一些小贝勒们也往四贝勒府去的勤,不过在特殊时期,也不怕人非议了,若时在多年以前,他们肯定会避而远之。
汗王宫内,因为阿巴亥最近几日都会叫我进宫陪着她,所以遇见多尔衮的机会也就很多,也不知道是故意还是无意的。
“你这几日在八哥府上,可有见着一些人前往八哥府上?”八角亭里,多尔衮为我嗑这松子,然后抬头看着我。我侧头,看着多尔衮的眼神,不明其意的点点头:
“有啊,像三大贝勒,还有一些我不常见的人,怎么了?”
“果然如此,他们等得不耐烦了。”多尔衮将松子放到我的手上,微微的蹙起眉头:“果然……我们是再也没有机会的了。”
“你在说什么?”我有些好奇多尔衮的表现,怎么听到有人去皇太极的府上,他便是这副模样了呢。多尔衮看着我,嘴角勾起一抹无奈的笑,抓着我的手缓缓道:
“阿玛病重,这是八旗上下最为关注的事,一则,不知阿玛身子何时才好,二来不知阿玛身子不好谁会是继承人。”多尔衮一脸严肃的看着我:“乌伦珠,你说,阿玛如果想安心养身子,会选谁做储君呢?”
“我?我怎么知道啊。”看着多尔衮的表情,我有些不知所措,他说的这些问题我根本没有想过,我要如何回答他呢,而且我根本不懂这些立储不立储,所以问我也是白问,不过我却知道这将来大金的天下却是皇太极做主。
“猜一猜嘛,我又不告诉别人,这是咱们之间的私密话,而且我从来不跟别人讨论这个的哦。”多尔衮捏捏我的鼻头,势必要我猜出个一二三来,可是即使我知道,我也不知道原因啊。
“我……我猜……四贝勒。”我思索片刻,抬头看着多尔衮,只见他眉头微蹙,眼里闪过一丝不悦,却又随即堆上笑脸,转过头去嗑松子:
“为什么。”
“你不是要我猜嘛,我只是随便乱猜,哪有原因啊。多尔衮,你怎么了?”我听出了他语气的不悦,也不知是哪里说的不对,所以也不知道要如何去安慰他。
“不知道原因吗?那我告诉你原因。八哥智勇双全,机警聪睿,善用权术,又有卓越的军功,自迁都辽阳之后,阿玛对八哥又宠爱有加,军中朝中许多政务都交由八哥打理,跟着八哥学习政务的这些年,我多少也知道些,舒尔哈齐额其克的儿子济尔哈朗,二哥代善的儿子岳托,还有斋桑古哥哥和德各类哥哥,以及额尔德尼,乌尔古岱都跟八哥的关系密切。”多尔衮看着我,眼神犹如大海一般深不见底,宁静的表面掩盖着那深处的波涛汹涌,他叹了一口气,缓缓道:
“八哥已是如此,我一个连军功都不曾建立半分的毛头小子,要如何跟他争,又如何跟其他几位哥哥争呢。”
我看着他紧捏的拳头,心中大惊,心口一阵抽痛:“多尔衮……你……你想做大汗?”
他看着我,郑重其事的点点头:“我想做大汗,我想像阿玛那样,驰骋沙场,做顶天立地的男子汉,做大金的巴图鲁,想把大金变得更强!乌伦珠,我要你做大金的大福晋,你敢吗?”他坚定的眼神看着我,让我一时间有些不知所措,不知道该如何应对。
这个时期的男人,若说是没有野心那是不可能的,可是多尔衮才十三岁,他不禁有野心,还有洞察一切的能力,他不仅能洞察一切,还能将那一切掩饰的极好,可见城府之深。我虽是穿越过来的,年纪阅历也可以说是那个年纪应该有的,可是面对着这个年仅十三岁的多尔衮,我不得不感到羞愧。
如果当时在澳大利亚的时候,有多尔衮一半的智谋,一半的城府,是不是结局又不一样了呢?
“我不敢,因为我怕……”我看着多尔衮缓缓道。是的,我怕,我没有多尔衮的城府,没有多尔衮的智谋,我要如何在这些女人中活下来,而且还要做大福晋。
“有我在,别怕!”他抓着我的手,一脸认真的看着我:“可是……如果我当不上大汗,你会不会瞧不起我?”
看着如此认真的他,想着他今日在我面前的一片肺腑之言,我应该知道他没有拿我当外人,我什么都做不了,能做的也只有相信他吧。我郑重其事的点点头:
“我不会看不起你的,相信我,如同我相信你一样,做不成大汗,并不是断了你其他的出路啊。”
他这才露出一丝宽慰的笑意,深邃的双眸直剌剌的瞧着我,伸手将我拥进怀里:“我信你,如同你信我一般。”
我靠在他的肩上,静静的听着他的呼吸。也许是上天不公,给了多尔衮足够的智谋,足够的城府,却没有给他一个跟他哥哥一样的年纪,如果他与皇太极一般大,有军功,有城府,有势力,如果那样,历史又会改写呢?可惜世上没有如果,而最伤人的,也就是如果。
八月初七,努尔哈赤深感身子不适,又惦念朝中之事,便决定回来沈阳,随行军医建议,陆路颠簸,对努尔哈赤的身子不利,不如改走水路。八月十一,努尔哈赤便率领两黄旗亲卫乘舟,顺太子河而下,然而不知何故,龙舟行至靉鸡堡时,便差人回来沈阳,接了大福晋阿巴亥前去。
阿巴亥听闻努尔哈赤身子不适,忧思过度,在前往的靉鸡堡的时,特地叫我随行。
龙舟安静的停在靉鸡堡的渡口,两黄旗的士兵将龙舟围住,见我们前来,连忙行礼,将阿巴亥迎上龙舟。到甲板上迎接阿巴亥的除了几名亲信之外,还有就是随行的军医。因为跟阿巴亥前来靉鸡堡除了多尔衮,并无外人知道,所以我特地换上了包衣的服饰,可是当我跟着阿巴亥进入船舱时,我仿佛看到了那名军医脸上闪过一丝异样。
我原本以为是因为秋天,天气渐冷的缘故,也就没有再做他想。
然而……
☆、第20章 夺嫡
龙舟内药味弥漫,甚是呛鼻,一张屏风隔着努尔哈赤的床榻,阿巴亥让我们在外头候着,独自一人走过去。
看着阿巴亥走过去叫着努尔哈赤,我转身跟着苏吉娜带着其他伺候的包衣奴才出去,侯在船舱外头,刚出去,那军医就迎上来,询问着是否要进去为大汗请脉。我仔细的看着那人的样貌,消瘦的脸上,颧骨格外显眼,一双老鼠眼,看的我心里直犯怵,一旁的苏吉娜倒是一脸的从容,让他在外头等着,大汗需要请脉的时候,自会叫他。
这一夜注定是无眠的。等到快要安寝的时候,苏吉娜搀着阿巴亥来到了我的房间,然后自己退出去。
“大福晋,如此疲劳,怎么不歇息啊。”我搀着阿巴亥在榻上坐下,看着她。她伸手揉揉眉心,拉着我仔细的看着我:
“乌伦珠,大汗怕是过不去这道坎了。”阿巴亥眼角流露出些许难受,让我在他身边坐下,拥着我:“大汗戎马一生,哪一回不是死里逃生,可是这一次,怕是逃不过去了。只可惜,多尔衮多铎年幼,若是没了大汗,他们兄弟该如何自处啊。”
“大福晋,此言何意啊,不是还有十二爷阿济格和福晋您嘛。”我看着阿巴亥,不明她话里的意思。她嘴角勾起一抹难看的微笑,轻抚着我的发辫:
“大汗危在旦夕,诸子皆在觊觎汗位,多尔衮多铎又深受大汗喜爱,难免会成为众矢之的。多尔衮与多铎又无军功,统领正黄旗已经让众兄弟忌恨在心了,若是大汗一去,他们兄弟,也就没了活路了。”阿巴亥浅析此事时,眼神里透着一股子凌厉,格外让人害怕。我似乎想起几个月前多尔衮与我的一番言谈,他有当大汗的心思,却知道谁会当上大汗,所以如果按照多尔衮的智谋与城府,他要自保和保住多铎那是绰绰有余。要是按照阿巴亥的推测,只要多尔衮或者多铎不登上汗位,或者依附他心中的大汗人选,他们就没有生命之忧。
“大福晋多虑了,我想多尔衮和多铎,应该知道如何自保,大福晋的他们的额涅,应该要相信他们才是。”我看着阿巴亥,宽慰的说道。
“恩,我要相信他们,却也不能不为他们留后路啊。”阿巴亥似有深意的看着我,缓缓道:“乌伦珠,你的坠子呢?”
我不明阿巴亥此言何意,无端端的,她问我的坠子做什么。她浅笑不语,却一直用那种深不可测的眼神看着我,看着我背脊发凉。随后不久,苏吉娜来传话,说是大汗身子不适,一直在唤着阿巴亥的名字,阿巴亥这才离去。离去时,还说这次若能回去沈阳,定有大喜。
船身下的水,缓缓的流淌着,在夜深人静时,潺潺水声格外清晰。这两日努尔哈赤的身子时好时坏,军医们也是彻夜无眠,在船舱外侯旨,等着努尔哈赤的传唤。
“大福晋,歇歇吧。”我端了苏吉娜准备好的汤,走到床前,交给阿巴亥。只是这几日的时间,这个年仅三十七的女人已经苍老好几岁,发髻间还依稀可见几缕银丝。
“大汗这两日老是梦魇,不敢睡啊。”阿巴亥言语间尽显疲累之意,端过汤刚喝两口,就听见了努尔哈赤重重的喘息声,连忙放下汤,去伺候着努尔哈赤。看着阿巴亥疲累的身子,连忙放下汤碗前去搭把手。
努尔哈赤转醒,双眸涣散,阿巴亥用力扶起这个男人,示意我在后面放上被子,好让努尔哈赤靠着,然后仔细询问他是不是身子不适,需要什么。努尔哈赤慢慢回转,拉着阿巴亥的手,直剌剌的看着她:
“阿巴亥,这些日子,苦了你了。”
“大汗哪里的话,大汗醒了?可要喝些汤?乌伦珠在这儿,我让她去给你准备。”阿巴亥面含笑意,露出我平日里少见的温柔。努尔哈赤听见我的名字,转头看着我,有些疑惑:
“这丫头怎么也在。”
“她是我义女,又是十四的心上人,替十四来伺候阿玛,理所应当啊。”阿巴亥浅笑着说道,转头看着我。我微微一愣,她说什么?理所应当替……多尔衮伺候他阿玛?什么意思?
“呵呵……恩。等回去沈阳,就为十四和乌伦珠指婚。林丹汗算什么,我努尔哈赤还怕他不成。”努尔哈赤面露笑意,哈哈笑着,可是随后却又大咳不止,面色绯红,气喘吁吁,吓得阿巴亥不知所措。我本想出门去叫军医,却被努尔哈赤叫住,朝我摆摆手。可是我清楚的看见那被子上沾着努尔哈赤咳出的黑血,顿时双腿发软,动弹不得。这样的场景,我是第一次见,难免有些害怕。
“阿巴亥,我怕是时日不多了,乌伦珠……去取纸笔来,我要立遗嘱。”努尔哈赤躺好,气若游丝的说着。我看着阿巴亥,她点头,示意我快去。待我拿回纸笔回来时,努尔哈赤已经晕厥了,阿巴亥也已经泣不成声,说着大汗恐怕挨不了多久了。
水声打破夜的寂静,阿巴亥也在床边伺候,不肯离去。我坐在椅子上,因为太困一直打盹,直到阿巴亥几声大汗,将我从梦中拉回来,连忙冲过去,站在阿巴亥的身边。
“丫头,纸笔可拿来了?”
我看着努尔哈赤,点点头。他宽慰一笑,示意我拿过来,然后吩咐我代他立遗嘱。阿巴亥冲我点头,表示同意。我研好墨,提笔静待努尔哈赤的指示。
“我呈享天命,建大金十余载,今遥感倦怠,恐时日不多,特立此嘱。膝下子嗣众多,独偏爱十五子多铎,故,立多铎为储,诸子贝勒皆……皆谨遵圣谕,尽心辅佐,若……若有二心,皆可除之,如有不从者,杀无赦。”努尔哈赤说完,已是气喘不止,听的我心惊胆战,生怕一不小心他就丧黄泉了。待我写完时,心中大惊,努尔哈赤原来是属意多铎为大金的继承人,而并非如电视上所演和一些所谓的历史谣传,要传位给多尔衮。我看着纸上的字,待字迹稍干时再交给努尔哈赤。
“大汗,多铎年幼,不能担起重任,还请大汗另立储君啊。”阿巴亥看着圣谕,连忙跪下,请求着努尔哈赤收回成命。努尔哈赤喘息着,直视着阿巴亥:
“年幼不是理由,况且……还有你在,有遗嘱在,那些兄长们也……也会尽心辅佐。”努尔哈赤坚持己见,从枕头下面取出自己的印章递给我:“丫头,盖上印章。”
我看着努尔哈赤的表情,知道他用意已决,绝不会更改,不管阿巴亥怎么劝,都是无用的。可是据我所知,这努尔哈赤的继承人是皇太极,这期间是不是又会发生什么呢?若此时应努尔哈赤盖章,那么历史会不会因此而改变呢。正待我思索之际,却听见廊上传来急匆匆的脚步,苏吉娜推门进来,朝着努尔哈赤和阿巴亥行礼,说是四贝勒皇太极来了,如今已上船来了,而且来势汹汹。阿巴亥连忙让我收起写好的遗嘱,起身坐到努尔哈赤的床边,替努尔哈赤收起印章。而且她知道皇太极对我极熟,连忙让我退到一旁,让苏吉娜稍微挡着我。
皇太极的脚步声越来越近,我的心跳声也越来越大。不知为何,我现在全身都在发抖,有着说不出的恐惧。皇太极一身白色的甲胄,身姿格外挺拔。深邃的双眸格外清冷,看的人顿生寒意,不自觉的退却,心生敬畏。他迈向努尔哈赤的床边,单膝跪地向努尔哈赤行礼。
努尔哈赤看着皇太极,缓缓道:“皇太极,你来此做什么。”
“儿子担忧阿玛的身子,故而不请自来,敢问阿玛身子如何?可有大好?”皇太极抬头看着努尔哈赤,关怀的问道。
“恩,大汗的身子已经见好了,让贝勒爷担忧了。”一旁的阿巴亥替努尔哈赤答道,用自己的绢帕给努尔哈赤拭擦着额头,努尔哈赤也闭目修养,没有看着皇太极。
“大福晋哪里话,我是阿玛的儿子,应该担忧阿玛。”皇太极抱拳,嘴角勾起一抹笑意。
“沈阳事物繁多,皇太极……你应该在沈阳协理事物才是,如今瞧见了……便……便回去吧,莫要引起局势不稳。”努尔哈赤缓缓睁开眼睛,看着皇太极,挥挥手,示意皇太极离去。可是皇太极依旧直挺挺的跪在那里,没有起身离去的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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