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姐儿……”陈氏这会儿正安顿好了老夫人,出了院中见季云流放了君子念进产房,拢了眉,亦是觉得不妥,“你这样,日后传出去……”外头的人指不定会如何取笑话君子念。
“母亲,四姐夫担心成如此模样,站在这里怎能安心。”季六道,“都说女子生产在鬼门关前走上一朝的,让四姐夫进去陪着四姐姐,她心中有了期盼,对她生产因更是有利。”
“可是,六姐儿,这事儿……”陈氏还是觉得不妥,“从来没有这样的先例啊。”
“日后不就有了。”太子妃笑了笑。
她这个横着走,真的不是说说的。
太子妃发话了,谁敢说句不?大伙儿就当没有见到君三少进去屋中一般,回到在自己的位置上各做各的。
不过一会儿,御医终于匆匆赶到,他此刻先要去替四娘子把脉,丫鬟刚掀开帘子,跨进内屋,看见君翰林坐在床头,握着四娘子的手……
御医整个人一愣。
他适才听过来禀告的小厮说,四娘子要生产了,没错吧?
稳婆都在,剪刀、热水都准好了,必是生产无疑了。
张御医久医成精,瞧见女人生产男人却在场的这副光景也同什么都没有见到般,很快收拾好脸上表情,提着药箱行至床头,俯身道:“君翰林,容老夫先替夫人把个脉。”
“内子伤了胎气,有劳张御医千万尽力而为之。”君子念让开位,二夫人王氏揪着帕子站在一旁痴痴等着。
张御医望闻问切一番之后,行至桌边写下一剂药方,见君子念与王氏都眼巴巴望过来,他笑道:“君翰林莫要担心,少夫人只是受了惊吓动了胎气提前生产,少夫人身子一向健朗,我开一帖药于她,此次必定不会有大碍的。”
说着吩咐了丫鬟,让她去取两片百年人参让季云薇含着,再递过药方让另一丫鬟抓药煎药。
张御医瞧完了季云薇又去东厢房瞧老夫人,之前老夫人亦担心季四,从季云妙手中救来之后,不愿去正院,直接让人抬到了花莞院的东厢房中。
老夫人的伤势反而比季云薇更重一些,虽都是些皮外伤,但老夫人到底年纪大了,这样失血过多,若不是担心季云薇还提着一口气,指不定现在就已经不省人事。
“还好,还好……”张御医诊完脉,呼出一口气,“老夫人还好保持着清醒,不然,老夫只怕也是无力回天。”
陈氏站在一旁也是连忙松下一口大气。
若是老夫人有个万一,府中这么多哥儿的亲事可全就难办了!
老人如宝,真的不可有个闪失。
……
下人把季云妙的尸首随意用棉被裹了裹,抬回倾云院中,放下人时,各个觉得这具尸体脏了自己的手一般,狠狠呸了一口才出了院子,金莲被玉珩那一箭吓得整个人都痴傻了,看着季云妙尸体,愣愣跪在床前:“姑娘,您,您为何这般想不开……”
下人堪堪出了院子,一群婆子奉命过来搜查房中之物。
当初禁足了季七,她院中的东西陈氏也没有让下人动过半分,如今,成靠女儿败也是女儿的三老爷气疯了,下令倾云院中的一切都不能给季七留!
婆子门在正屋中翻箱倒柜,翻床摸暗阁。
“瞧!”一个婆子从梳妆台的抽屉中取出一个稻草人,叫道,“七娘子还真的在用这种下作手段!”
那草人上写着生辰八字,写的正是太子妃的八字,上头扎满针,一看便知七娘子用了民间巫术来扎太子妃的小人了。
“年纪轻轻,却这般的恶毒!真是……”被太子一箭射穿了也活该!
几个婆子见了小人,手底下更不留情,连季七身前的衣物首饰全数不放过。
“住手!”金莲见一个翠玉手镯被婆子偷偷塞进怀中,向着她直扑过去,“那是三夫人送给七娘子的!你怎可私藏!”
婆子在搜查中浑水摸鱼本就心虚的很,镯子还未塞进衣襟呢,就见金莲同大石压顶一样的过来,顿时慌了手脚,噔一下让手镯掉了下去,摔在地上,直接碎了。
“你们……”金莲泪如泉涌,指着婆子恶狠狠道,“赶紧滚!不然我便禀告老夫人,你们趁机偷府中贵重东西!”
婆子吓呆了,半响回过神:“金莲,这镯子明明可是你打碎的……”
她见金莲凶神恶煞,那眉眼居然与之前挟持老夫人、不顾一切的季云妙有些相似,不禁心生惧意,“你,你莫想要挟我……”
“顾婆子,赶紧走罢!”另外的婆子拉了她,“三老爷让咱们该拿的都拿好了。”
“对啊,这地方晦气的很……”
婆子们走了,金莲伸手捧起碎镯子,却见上头拿刀子刻着,一个歪歪扭扭的“娘”字。
这镯子在何氏死之前还是好好的,如今却多了一个字……
“姑娘……您这又是何必呢……”金莲哭得更大声了。人生可曾有后悔药,与重来一回?
……
这个午后,季府中人人过的心惊肉跳,来来回回、前前后后折腾许久,这会儿已经是掌灯时分。
太子如今人尚在府中,季府出了这么大事,还是得尽心尽力的尽地主之谊,季尚书同几位老爷一道陪坐,与太子一道用了晚膳,官官之间,即便府中死了一个小娘子、另一个小娘子临时要生产,但桌上聊得最多的还是国家大事。
皇帝昏迷尚未醒来,景王不服玉珩的太子之位,也不服狩猎场造反之罪,证据尚未取明朗,也是无法对玉琳怎么样。
众人忧心的便是这一点。
季尚书想了想当时的情况:“太子殿下,当初我等在营帐之中,亲眼看见反贼冲进来时,压根没有任何人容家军阻拦,容岚珂是叛军无疑!”
玉珩道:“大理寺已经抓捕了容岚珂。”
二老爷愤恨道:“即便容岚珂人在大理寺又如何!他死不承认景王亦参与了其中,即便皇后娘娘亲口证词,也只能说明容家放了反贼进猎场,不能将景王定罪。”
正说着,门房跑过来,在席善旁边低低附耳了几句。
席善一听,顿时大吃一惊:“小温亲口说的?”
“发生了何事?”玉珩见他神色,停了酒杯,出声问他。
席善上前几步,低声禀告道:“七爷,小温说,安王爷找到了!”
“果真?”季尚书等人立即站了起来,“安王没事罢?”
玉珩亦立即站起来:“如今安王人在何处?”
第四二九章 安王妃会苏母
门房把小温带进来亲口向太子禀告。
之前皇帝与皇后被宁慕画单独带走,安王跟着副将对抗刺客,后来,一众人在营帐中与禁军汇合后也没有等到安王与副将等人回来,派人出去寻了这么久终于寻到安王,小温这会儿也有些激动。
“殿下,小的寻到狩猎场外头,在西贾村中的一家姓贾的农院中发现了安王爷,王爷身受重伤,失血过多,今早才醒来,贾老伯今早正欲进京,也是运气好,与小的撞了个正着。”
玉珩又问:“安王如今尚在西贾村?”
这个大哥,上辈子里,他瞧着一直不顺眼,总觉得玉与玉琳同属一丘之貉,到了这一世,他由先前的不顺眼到后头的稍稍改观,又变成现在的同情,也确实不能当成仇人一样的除之而后快。
“小的不放心,让人备了马车,已经让人把安王爷接回京中了。”小温继续道,“如今安王正在季府外头等着的。”
得知在狩猎场失踪的安王在就在门外,众人肯定无心再用什么晚膳。
这里就算是自己当家做主了十几年的季府中,季尚书也不敢随便做主,看太子往外头去,连忙跟了上去。
玉躺在马车中,人已经醒了,倒是意识尚未清醒的模样,仰躺在那里,盯着马车顶端,口中一直喃喃:“为什么,娇娇,为什么……”
玉珩往里头仔细瞧完了,放下帘子:“安王寻到的消息,可曾派人去通知了安王府?”
小温摇首:“未曾,小的一发现安王爷便命人将安王爷带回来了,未曾惊动任何人。”
玉珩满意的“嗯”了一声,目光落在车夫身上:“将马车驶进府中罢,席善,你且请张御医替安王瞧一瞧。”
“七爷?”谢飞昂愕然,“您这是打算……暂时不让人知晓安王尚已经寻到的消息了?”
玉珩转身往里走:“安王府的安王寻找这么久,景王府的人也在一直在找人,怎么瞧着两头都不想要安王安然无恙的模样……且父皇就快醒来,这几日,也该有个结果了。”
在后头的众人纷纷一怔。
有个结果是什么结果?
给景王定罪的结果么?
想到此处,众人人人虎躯一震!
……
安王府内,苏母坐在桌边,看着满脸憔悴的安王妃:“安王人……还未寻到?”
安王妃摇头:“尚未。”
“你……唉,你呀!”苏母恨铁不成钢,“你明知道那佟氏有问题,你怎地也不防着她一些,你瞧,现在好了!安王若是有个三长两短,你又没有个子嗣傍身,日后的日子该如何……”
“母亲,”安王妃从善如流伸手道,“女儿已经知道错了,您便不要再气了,再气下去会气坏了身子的,是女儿不孝,做事一直这般不小心,让安王中了计算。”
“你呀!”苏母恼得五脏六腑都觉得疼,她百思不得其解,明明苏家握着这样的一副好牌,怎么就打成了这样子,莫说她家老爷气得躺床了,她也快要气到两脚一蹬、去见各路仙神了,“你老实告诉我,之前那个素微在安王食物中下毒,你是不是早就知晓的?”
知女儿莫若母,她这个女儿从小被指给太子,她用尽心力、一手培养起来的人,哪里会不了解。
苏母见安王妃双手由桌上放下去,不言不语,怒由心中起,“你不要再拿上次那个什么自己大意、因与太子隔阂,所以也没有管束下人的借口搪塞我!我让你父亲去查过了,那棉籽油起码要食用三年以上才能断了子嗣……你不要告诉我,那素微在你眼皮底下做这种事儿三年……你都不知晓!”
安王妃见苏母大有你不说我不罢休的架势,起身跪了下来:“母亲,是女儿一时糊涂,女儿不知道后果如此严重……”
“一时糊涂?”苏母声音都吊起来,“一时糊涂能三年都未发现自己的糊涂之处?!”
安王妃跪地不语。
苏母指着她气极道:“你说,你到底是怎么想的,当初安王可是东宫太子!你绝了皇家子嗣,你就没有想过自己日后无依无靠时,过得会是何种日子?难道你就没有想过你这样做会让咱们苏家株连九族么!”
安王妃垂首轻声道:“不是女儿下的手,女儿没有毒害安王。”
苏母大怒,一巴掌拍在安王妃脸上:“你知情不报,这罪还不是一样的!”
安王妃太子妃做久了,被苏母扇了一巴掌,全然保持一副荣辱不惊的态度:“母亲!这罪皇上已经揭过去了,跟女儿半点关系都没有了!而且……”
“而且什么?”
安王妃注视着苏母,“且只要府中再无所出,过继来的子嗣,只能在女儿名下,府中其他人全数没有子嗣如今就算安王回不来,我照样能找族中过继子嗣,我照样是安王府的当家主母!”
当初素微做这事儿的时候,她确实不知,太子与她早已经没有什么夫妻之情,每月的初一十五也不来她院中,所以后来即便有似锦说起素微的不妥之处,她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后来查到素微也许与琪王府有联系,更是顺水推舟,把杀人责任全推给了佟氏。
但如今,她真的觉得,安王死在狩猎场,自己过继一个族人的儿子,做当家主母也是极好之事。
“你你你……你竟然说出这样的话,你是想要活活气死我么?”苏母气得捂着胸口直喘气。
“母亲,女儿想的真真切切,这事儿这样便是最好的结果,不然,我还得替安王收拾后院那一堆的通房妾室!”
“你你你……”苏母不断喘气,等喘了半天气,脑中想的也差不多了。
事已至此,安王妃所说的好像也不无道理,安王这个人一直风流成性,自家女儿从小被指亲给安王时,一直没得安王喜欢过,小时候还好些,越长大越嫌弃,就连大婚那晚,据说太子也是过了上半夜,下半夜立即去了小妾院子里。
第四三零章 给太子灌毒鸡汤
苏母瞧着自己女儿固执的脸,她那眼中如冰石般坚毅,不自觉叹了一口。
她想的越多,越发觉得自己这个女儿受委屈,若是都能百年好合、白首偕老,谁会愿意看着自己丈夫被一个丫鬟下毒而不管不顾呢?
这么一想,苏母心窝子又疼上了,弯腰扶起安王妃:“萱姐儿,从小到大,阿娘一直觉得你极懂事又知分寸,从未想过你会……唉,阿娘一直以为你会是后宫主母,你当初眼睁睁看着素微做出如此大逆不道之事……”眼见自家女儿不点不想再提玉的模样,她顿了顿又道,“前些日子,瑜姐儿让人带了份家书来。”
安王妃连忙问:“说了什么?”
当初这个嫡亲妹妹,发现被自己利用之后,差点就姐妹反目成仇,就算三月里出阁嫁到江南,也没有跟她再说过一句话,姐妹之间决裂到无可挽回。
“她已经有了三个月的身孕,可你妹妹有了三个身孕,我都不能去瞧一瞧她……你妹妹嫁到江南这么远,全是佟家一手造成的。”一顿,苏氏又咬牙切齿道,“那个佟娇娇死在了狩猎场中,也真是老天有眼了!”
苏母讲到此处,忽的眼前一亮:“咦,萱姐儿,当初素微不是死在佟氏手上的吗?瑜姐儿,你把太子中毒的幕后黑手全数推到佟家身上不就万事大吉了?”
苏母越想越觉得这个借刀杀人的法子真是太好!如此一来,自己女儿不仅没事,还能一把整垮了佟府这个死敌以报这样的“血海深仇”。
既然你让我不好过,我为何要让你好过!
苏母不做他想当即回了苏府,对着在家中休养的苏大人如此这般一说,让苏大人一道想想如何让佟府把这个“谋逆”的罪名坐实了。
苏纪熙原本是一品内阁大臣,以前皇帝商议要事,从来都是先问过他。因为府中三老爷收了江夏知府巨额贿赂、傻不拉几的以为江夏知府只是借道人名义欺骗搜刮民脂民膏而没有上报不妥之处,导致苏内阁都被革了朝中职务。
只不过,苏大人就算人在江湖,不在庙堂高处“混”了,依旧是个头脑清醒的。
他听自家夫人这么一说,一拍大腿,喜朗声而笑,好啊,佟森这个王八蛋,终于给他抓到把柄!
他讨厌这个假惺惺装君子的佟王八蛋很久了!
……
张御医今日在季府一口气连诊三位病人,替安王写了完药方后,退出房中,见太子在门外亲自候着,不敢怠慢,弯腰道:“殿下,安王爷除去心中的郁结,其他都是皮肉伤,安王又值壮年,很快便能痊愈,只是这郁结……只怕还需一些时日才能除去。”
席善上前几步关了房门,玉珩由关上门的房内收回目光“嗯”了一声,不打算多问安王心中有什么郁结,他只要知晓玉没有性命之忧便行:“安王在季府中的事儿,还需张御医守口如瓶才好。”
这种当什么都见到过的事儿,张御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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