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维良含笑道:“我数一二三,一起摊开掌心如何?”
“甚善。”
“一、二、三。”
两人同时把手掌凑到一块。
只见吴维良的掌心上,写着个“四”字,而赵肃手上,则写了个“凤”字。
张四维,字子维,号凤磬。
吴维良哈哈大笑:“看来是英雄所见略同啊”
赵肃也笑:“你怎么会想到他头上去的?”
“几位阁臣,申时行是站在大人这边的,更何况以他的性格,谨小慎微还来不及,怎么会指使别人去干这种事情。魏学曾性格太过刚正,可以排除。吕调阳是个老学究,自诩清正,也可以排除。许国虽有些圆滑,但毕竟是大人举荐他人阁的,他不会目着得罪你的危险。
王国光受张居正知遇之恩,是他最坚定的追随者之一,不可能恩将仇报。至于陛下,目前新政改革刚刚开始,首辅次辅缺一不可,以陛下的行事,更不可能做出斩断自己左臂右膀的事情来。”
听得吴维良一一分析,甚至怀疑到朱翊钧头上去,赵肃虽知他只是就事论事,可心里难免还是有点不舒服。
吴维良微微笑:“再说陛下是大人的学生,对大人的爱护,不亚于当年先帝对高大人,天
下皆知,自是不必多虑。余者,就只有张四维了。”
赵肃笑道:“看来张四维对张居正,也不是那么忠诚。”
吴维良摇着扇子,丝毫不觉得在大冷天里有什么违和。
“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官场之中,哪里有绝对的忠诚,无非利益罢了。张四维出身山西巨贾世家,对利益二字,必然理解得更加透彻,跟着张居正,是因为之前两人的互场没有太大的矛盾,怛现在张居正清丈土地,势必牵涉张家的利益。”
“而大人您主持海禁事宜,让全国商人都涌向沿海口岸,闽浙带海商自此获利颇丰,所以大人才与他们达成协议,朝廷每年也从他们那里拿了不少好处,可谓皆大欢喜,但这切却没有山西商人什么事,他们看着眼红,却分不到杯羹,自然看你不顺眼。”
“与其在别人手下当个附庸,倒不如自己作老大,张四维又怎么会不明自这个道理。待你与张居正两虎相争,两败俱伤之时,内阁里论资排辈,必然就到他张四维了。”
他侃侃而谈,未了见赵肃沉吟不语,好奇道:“大人在想什么?”
赵肃眯眼笑了下,然后悠悠道:“我那好友陈伯训,正是山西市政使。”
吴维良突然觉得他的笑容很像孤狸。“大人的意思是……?”
赵肃敛了笑容,淡淡道:“清丈土地的过程中,以张家在山西当地的势力,难保会出现什么
猫腻。”
吴维良从善如流地接下去:“派人去查一查,也许会有什么发现。”
赵肃和蔼可亲地笑道:“启善,你越来越奸狡了。”
吴维良谦虚:“哪里哪里,是近墨者黑。”
主意既定,赵肃马上动笔给陈洙写信,为保险起见,还得吴维良亲自兼程送至山西大同。
吴维良拿着信,殷殷嘱咐:“这几日,大人既然告假,尽量少出门为宜,至于如何处置那几人,最好也不要插手,张居正那边,铣定会先对那几人下手,暂时不会动到大人身上的。”
赵肃颔首:“你放心,我省得,此去路遥,多加保重。”
送走吴维良,赵肃这才有时间坐下来静静地看会儿书。
有时候,这也是能让自己灵台明澈,理清思路的种方式。
眼看与张居正的隔阂越来越大,虽然不乏别人从中作梗的因素,但也缘于他们从开始就不
对路,这件事情不可能让赵肃缴械投降,只会让他下定出手的决心。
这次,张居正不居服丧,引起许多人的不满,无须赵肃出手,已经有人按捺不住,对于张
居正的名声来说,无疑是沉重的打击,所以强势如他,也不得不闭门谢客,如果处理不好,很有可能就此被迫辞官,所以关键,还在于皇帝的态度。
皇帝会怎么做?
赵肃边想着,手里慢慢翻着书页,不觉有些倦意朦胧,眼睛半阖不阖。
就在此时,门轻轻推开。
太师椅背对着门,他以为是赵吉又来通禀沈懋学的事情,不自多了点不耐烦。
“我不是说了别来打扰,让他等着就是 ”
未竟的话语消失在温热的唇瓣之间,赵肃惊睁眼。
却见刚才还在心里琢磨的皇帝陛下,正双臂撑在扶手上,俯身笑睇着他,这架势像是要把人圈进怀里。
“让谁等着,你想把朕拒之门外?”
“陛下怎的来了,也不让人通传声,也好让臣出门恭迎。”
“通传作什么,还嫌不够招摇么,这回朕是从后门偷偷溜进进来的,而且早有准备,让赵吉把你们家后门的下人都屏退了,只带了张宏来。”
赵肃哭笑不得,起身准备吩咐下人上茶,岂知朱翊钧拉住他。
“别忙,朕在来这里之前,先去了趟张府。”
这是有正事要说的架势,赵肃停下脚步,凝神静听。
“他向朕请罪,说要辞官归隐,哭得老泪纵横。”
赵肃点点头,这是当然的,张居正不回家奔丧,就是有违孝道,理亏在前,当然要示弱,总不能皇帝来了还摆架子。
“三朝老臣,朕不能不给面子,再说他不回乡,也是朕默许的,没道理现在黑锅全让他一个人背了,再说现在新政没有张居正打头阵也是不行的,所以朕决议处置吴中行数人,以安人心,怛沈懋学是你的学生,于情于理,都该与你打个招呼,希望你不要怪朕。”
赵肃笑道:“陛下处置甚妥,哪有臣置喙的余地。”
“你真提生气?”朱翊钧奇道。
“难道在陛下心里,臣是这么个不讲是非黑自的人么?”
“当然不是。”朱翊钧松了口气,爱之深,敬之切,他是绝不愿意看到这人有一丝不痛快
的,当年读史书,看到周幽王为博褒姒一笑,烽火戏诸侯时,还多有不屑,现在想来自己也没好到哪里去, 一碰上与他有关的事情,就容易患得患失。“这次,是有人在背后设计你,想惜沈懋学,拖你下水。”皇帝的声音冷凝下来,有其师必有其徒,他几乎是在事情一发生,就猜到里头的门道。
书房只有他们两人,赵肃微微笑,主动握住他的手。
皇帝这么做,完全在情理之中,最难得的是,还肯向他解释,解释的内容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信任的态度。
“臣还应付得来,陛下日理万机,不必为此事烦心。”
“好,朕不插手,你自个儿小心点。”他既如此说,便是有办法,朱翊钧不多追问,这也是种尊重。
正事告段落,赵肃看了看窗外:“天色已晚,陛下可要留下用饭?
朱翊钧理直气壮:“不仅用饭,还要留宿”
第 125 章
他不说还好,一提留宿,赵肃免不了想起那个荒唐的夜晚,脸上闪过一丝可疑的红色。
这点微妙的变化哪里瞒得过一直在留心他表情的朱翊钧,连忙表明自己端正的立场:“这回带来的纯粹是桂花甜酒,后劲不大,连馒头和汤圆也可以喝几口的。”才怪。
赵肃却是不上当:“臣自家也有陈年佳酿,还请陛下一尝。”
“甚好,朕待会倒要尝尝!”岂料朱翊钧答应得异常爽快,爽快得让赵肃都有点惊诧。
莫非皇帝真的只是顺道来拜访而已?
他觉得自己有点小人之心了,便轻咳一声道:“若陛下得闲,正好也说说火器局火炮制造图样的事儿。”
朕今日宁愿和你谈风花雪月。朱翊钧心里嘀咕,面上却还要露出欢欣鼓舞的神色:“火炮制造有进展吗?”
赵肃含笑道:“大有进展,如今工部上有苏正和潘季驯二人督导,下有能工巧匠无数,其中还找到一个祖上曾经在前朝负责枪械制造的人,他原先就在工部,又有祖传图纸,加上前些年朝廷从缴获的弗朗基战舰上拆下来的火炮研究,我们将现在的火炮加以改进,威力增加许多,过些时日,便可大规模制造,赶得及半年后的京营演习,若反应良好,还可推行各地,给沿海和北面驻军也都配备上,臣定会严加监督,宁缺毋滥。”
他说得轻快,朱翊钧却知道他为此付出了多少心血,虽然不用亲自参与制造,但这里面每一个环节,赵肃都要跟进,并且亲自过目核查。问题在于,他不仅仅是工部尚书,还身兼文渊阁大学士,内阁次辅,每天不知道多少奏折呈上来,需要经过他的票拟。一个人的精力是有限的,赵肃虽然身体不错,可这么连续几个月熬下来,加上这次闻道台出的事情,难免心力交瘁,朱翊钧看在眼里,只觉得心疼。
“你这里,”他手指轻点了点赵肃的眼窝,“都陷下去了。”
赵肃伸手去摸,却碰到对方的手指,被朱翊均趁势握住不放。
“估摸着是昨晚熬夜所致,不碍事,睡一觉就好了。”他笑道。
朱翊钧道:“那么你今晚就先放下这些事情,与我好好喝一杯,莫不是要等我心疼死,你才甘心?”
皇帝深谙以柔克刚,以弱胜强的道理,因而语气柔和,甚至带了点哀怨的意味。
果不其然,赵肃不仅没有别扭推拒,反倒露出愧疚的神色:“是我不好,害你担心了。”
“那待会儿多喝几杯,我问过太医了,那酒里还放了点枸杞,清肝明目,正适合你喝。”这叫打蛇随棍上。
“好。”
酒是药酒没错,可后劲比上回的酒还大,但上回喝醉,是赵肃没有防备,所以朱翊钧可以敬酒之名行灌酒之实,这次对方有了防备,就得采取点策略了。
朱翊钧从小的心眼就比别人多一窍,尤其对象是赵肃的时候,更是分外活泛,更何况,这次他也不想灌醉赵肃,只不过希望对方有三分醉意罢了。
三分醉意,已经足够做许多事情。
一开始,先自己喝三大杯,示之以诚。
然后,开始讲述作为男人,作为皇帝的种种不容易。
比如说与生母李太后的关系没法向寻常母子那般母慈子孝,母亲从小就更疼爱弟弟,而面对朱翊钧,总是端起公事公办的态度。又比如说,他终于有了孩子,御史们还时不时上疏让他赶紧去临幸皇后,争取再生一个嫡子,这样才名正言顺——虽然这些闲得没事做的人后来都被朱翊钧以各种借口贬谪到地方去了。再比如,虽说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可皇帝不是随心所欲的,每天有看不完的奏折,见不完的人,处理不完的事,仿佛每时每刻都有天灾人祸,黄河年年泛滥,西北年年干旱,朝局有了起色,又有人背地里算计肱骨大臣,意图引起党争,存心不让他这个当皇帝的好过。
赵肃听他在哪里絮絮叨叨的抱怨一堆,露出只有在自己面前才会流露出来的真性情,心里不由好笑,却也有点同情,他心里没有对皇权的敬畏,只以后世人的平等目光去看待。
当皇帝,除了后宫女人能多收点,生活用度奢华点,也没法真的看哪个臣子不顺眼就让谁去死。似隋炀帝、正德帝那般,固然是想干嘛就干嘛了,后世的骂声却没少过,但凡不是昏君的皇帝,都会在乎江山社稷,万世之名,无法随心所欲,何况明朝的言官,是出了名的彪悍,先帝隆庆的纵容让他们又从嘉靖帝的淫威中恢复了胆子,敢于对皇帝的言行举止,乃至私生活指手画脚。朱翊钧少年登基,起先也不被他们放在眼里,经过这几年之后,他们才意识到这个皇帝不是好惹的,也就渐渐偃旗息鼓,少了许多没事找事的声音。
他凝神听着,眼见皇帝拿起酒杯又要往嘴里倒,生怕酒入愁肠愁更愁,忙抢过来,看朱翊钧还不死心想抢回去的模样,便先自己一口饮尽,如此反复几次,等赵肃把酒瓯也夺过去时,自己已经多喝了不少,脸上也有点发烫。
朱翊钧笑嘻嘻的凑过来,在他耳畔呼着热气:“爱卿,上回欠的债,什么时候还?”
赵肃耳根发热,眼睛半眯不眯,回了一个朱翊钧意想不到的答案。
“陛下想什么时候还,就什么时候还。”他懒懒道,只手支颐,端的是眉目流转,风流多情,全无平日端肃,似乎真有了几分醺然醉意。
有道是招数不怕老,就怕没有用。朱翊钧没想到自己故技重施,还能奏效,不由伸手摸了摸他的面皮,果然滚烫。
“这是真醉了?你酒量可不行,往后出去不许喝那么多,外头有歹意的人多得是,万一碰上那个对你心怀叵测的……子重走了之后,你身边就没人了,不行,还是得给你派个人,好随身保护!……”
他越说越觉得事态严重,赵肃听得啼笑皆非,自己下定决心了,这人倒好,还在婆婆妈妈,索性直接用嘴堵住他下面还没说出口的一大串话:“陛下,债还要不要还了?……”
“当然要,别想赖账!”朱翊钧揽住他的腰,两人双双倒向榻上,赵肃被他的身体重量一压,顿时有些喘不过气来。
想让他挪开些,奈何出口的声音悉数被吞没,唇舌交融,耳鬓厮磨,极尽缠绵。
“这一次,谁来打断,我就砍了谁的脑袋……”
朱翊钧稳住他的脖颈,吸血鬼似的啮咬了一阵,又轻轻咬住上下滚动的喉结,伸出舌尖轻轻舔舐,痒得赵肃一颤,便想后退,却早一步被按住腰际,另一只手顺着中衣滑了进去,摸入裤裆,抓住半硬不软的东西,开始轻轻揉弄。
将对方的腿拉开一些,裤子的系带已经被松开,手很顺利地在里头自由活动,或恶意或促狭的捏弄把玩,直到滚烫灼手,坚硬如铁。
若此时有人闯进来,便会瞧见男人大半个身体已经被人紧紧搂在怀里,双腿大开任人亵玩的心**模样,前襟大开,衣裳半露,遮掩住下面的春光,却让人觉得血脉贲张。
“嗯……”赵肃闭上眼微微喘息,嘴唇因为酒精和气血上涌的缘故而红肿微张,那人连他胸前两点也没放过,自然一一照顾周到。朱翊钧早已不是十几岁的小孩儿,调情伺弄的功夫上了火候,到头来全都用在自己老师身上。
“肃肃,老师,先生,爱卿,少雍,……你喜欢哪个称呼,嗯?”朱翊钧一边咬着他的耳垂,一边调戏,动作却丝毫没有停下,也不知是技巧太好,还是听到这些话的缘故,激得赵肃一个战栗,几乎倾泻而出,却陡然被紧紧捏住,在天堂与地狱之间徘徊,极致的快乐,与极致的痛苦。
“你真坏,还想独自享乐不成?”扯了腰带,一圈圈绕起来,系紧,还饶有兴致地打了个小结,手指轻轻一弹顶端,引来对方一阵更猛烈的颤抖,白皙面颊染上□色彩,仿佛连眼里也泛着水波,诱得某人忍不住亲了又亲。
然后手上淋了些酒,好整以暇,浅浅地探入紧闭幽口,旋着手指入内,一遍又一遍,极有耐心地拓展,慢慢增加手指数目,直到那地方被揉得柔软腻滑,这才扶着那颤巍巍按捺许久的东西慢慢插了进去,直如那水**融,妙不可言。
自然刚开始也不是不痛的,不过赵肃并没有醉,所以竭力忍住,只是低低闷哼一声,朱翊钧不爱看他忍耐,便使劲浑身解数,逗弄得他禁不住呻吟出声。
一时间春色满屋,间或伴随着令人脸红耳热的声音,幸而周围的人已被屏退得远远,否则单是听到只言片语,也足以手脚发软。
那腰带直到朱翊钧释放,才帮他解开,结果因为结子绑得太好,解开的时候颇费了一番周折,将赵肃折磨得四肢无力,接下来更是只能任人摆布。
待到一切结束,尘埃落定,已经是子夜时分,朱翊钧忍耐许久,头一回入口,实在按捺不住,足足摆弄了三次才放人。
从前赵肃看着完事后那些女人一般都会累极而睡,还觉得她们过于娇弱了,现在轮到自己,才知道这实在已经超越了体力极限,简直比骑一天马赶路还累,腰部以下几乎全无知觉,酸痛而麻木,连挪动一下都有困难,眼皮沉重得只想阖上。
于是他也就顺应自己的意志沉入梦乡,连对方在他耳边说的话也没听见。
“我们就这么过一辈子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