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唐风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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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唐风流- 第7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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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行却难行耳,概因门阀世家比比皆是,非强权难以遂行之!孤不奢望能即刻行去,留待将来也罢。”李显自是听得懂狄仁杰话里的潜台词,这便毫不掩饰地表明了自己胸中的大志,听得狄仁杰不由自主地便是一个颤抖,嘴角抽搐了几下,可到了底儿,还是强忍着没有出言点评。

“土地变革一事虽难,可在孤眼中却尚属易事耳,比起军制革新而论,此不过等闲事而已。”李显饶有深意地看了狄仁杰一眼,接着又往下说道:“我朝军制亦是承袭前隋,府兵制藏兵于民,朝堂无养兵之患,用时即征,乍一看似乎绝佳,其实大谬也,此不过战乱时之权宜计也,实非承平时之良策,君不见授田制将败之际,府兵已成无根之萍也,不出十年,府兵逃者必众,名存实亡之下,朝廷何尝有兵可用,真到那时,倘若有乱,朝廷如何平之,如此一来,募兵制势必施行,若无规划,则必出现各州自行其是之景象,国兵变私兵矣,太阿倒持之际,朝堂何以为安?战乱频仍之下,民不聊生矣,狄公可有教我者?”李显畅畅而谈,将府兵制的弊端乃至其必然败亡的后果一一分析了出来,听得狄仁杰心惊肉跳不已。

“殿下既言军制须变革,胡不上本……”狄仁杰自是听得出李显所言非虚,心惊之余,话便脱口而出,只是说到半截子便又停了下来,只因他已明白了李显无法上本明言此事的根由之所在——军制乃是帝王之禁忌,非臣下可以妄言,纵使李显贵为亲王,倘若没有足够的实力的话,上此等本章纯属找死。

“孤何尝不想上本示警,奈何人微言轻,非不愿实不能耳。”李显苦笑了一下,随口解释了一句,而后又接着道:“军制变革虽难,却尚有缓冲之期,孤有信心在有生之年内解决此事,此暂可不言,另,我朝官制亦有弊端无数,亟需更易处实重矣,君不见朝堂仅六部,地方却有四百州,各州虽有上中下之分,却彼此无统属,名曰有‘道’为制约,然,各道不过是虚设也,朝堂之于各州管辖实松耶,自武德以来,州县反乱者始终不绝,为何?概因各州自主权过盛,朝堂之政令难达地方,此若不更易,久后必大乱无疑!”

“诚然如此,殿下以为当如何变易方好?”狄仁杰对地方政务了若指掌,自是知晓如今各州的刺史权力过大的弊端,也深知光靠朝廷六部很难对各州进行有效的管理,这也是狄仁杰想要有所作为的一个要点,只是一来狄仁杰尚未想到妥善的解决之道,二来么,他此时也无能力去改变现状,故此,虽有所考虑,却尚未真正深入地去想过,此时见李显一派胸有成竹状,好奇心立马便起了,这便紧赶着追问了一句道。

“此事说来不难,只须将十数州划为一省,省分三司,曰:巡抚,统管一省之军民;布政使,管一省之财政;按察使,管一省之司法、刑名;在配以各省监察院以监督诸官,以驻军协助各省之治安,大事几可定矣,只是此事一样属知易行难耳,孤虽有心,力却难及,惟待来日耳,狄公可愿助小王一臂之力否?”李显话说到这儿,终于抛出了今日一见的主题。

“若属公事,下官自当尽力而为之。”

狄仁杰如何会听不出李显话里如此明显的拉拢之意,只是其虽心折于李显的政治才干,但却并不想如此快地便投入李显麾下,这便巧妙地回答了一句道。

嘿,还不上钩?得,那咱就下重药了!李显多精明的个人,怎会听不出狄仁杰话里的意思,可也不生气,只是呵呵一笑道:“能得狄公此诺,小王幸甚,社稷幸甚,只是些许政务,虽有难度,孤却是不惧,成事不过早晚罢了,何足道哉,然,却有一事,孤却颇为无力也,非狄公这等大贤不可助我。”

“殿下,下官蒲柳之姿耳,实不敢称大贤,得蒙殿下错爱,却恐误殿下大事,惶恐,惶恐。”李显虽不曾明言是何为难之事,可狄仁杰却已是猜到了根底,脸色瞬间便是一白,赶忙出言逊谢了一句道。

呵,好一个精明的狄公,果然盛名之下无虚士,居然已猜到了咱要说的话,了不起!嘿,不过么,事到如今,您老早已在咱的船上了,想下?门都没有!李显只一看狄仁杰的脸色,便已知晓其心中恐惧之所在,暗自感叹狄仁杰的心思之敏锐,但却并不打算放狄仁杰一马,这便面色突地一肃道:“今之朝局如何狄公该是知晓的,孤便不多言了,时至今日,孤也就只是勉力支撑耳,却难阻他人野心勃勃,若让那人得了手,我大唐社稷固然将倾,天下百姓也难免一场浩劫,孤死不足惜,却不能置天下百姓于不顾,狄公真不愿助孤以安社稷乎?”

“殿下言重了,下官,下官……”

李显此言一出,狄仁杰便已是被逼到了墙角上,内心里天人交战不已,一时间竟不知该如何作答方好了……

第一百二十二章收服与被收服

什么叫乱拳打死老师傅,瞧瞧李显所为便知根底了,这不,饶是狄仁杰生性沉稳过人,可被李显这一通乱拳轰将下来,心里头早已是乱得不成样子了,若是换了个寻常人来,只怕早就被绕得晕头转向地拜服于地了的,然则狄仁杰毕竟不是等闲之辈,片刻的失神之后,很快便警醒了过来,深深地看了李显一眼,不动声色地躬了下身子道:“殿下厚爱,下官感激在心,只是兹体事大,下官实难遂决,可否容下官先行告退,他日再来向殿下请益。”

呵呵,老狄啊,老狄,到了此事才想起要玩缓兵之计?迟了!李显生就的七窍玲珑心,哪会看不透狄仁杰的心思何在,心中一乐,嘴角一挑,露出了丝玩味的笑容道:“狄公,请恕小王直言,您若是在未进这府门前如此说法,小王自也不好相强,而今么,瓜田李下之典故想来狄公是知晓的,实无须小王多加解释了罢。”

李显此言一出,狄仁杰不由地便苦笑了起来,将整件事从头到尾过了一番之后,他已明白自己算是坠入了李显的彀中,事到如今,任凭他狄仁杰再如何做,也断难摆脱身上所贴着的周王党之标签,对于李显这等强拉人上车的做法,狄仁杰除了几分的恼火,几分的不甘之外,却也不凡几分的受宠若惊之感,然则更多的则是不解,他实在是想不明白李显为何要花如此大的力气来拉拢自己,毕竟双方原本从无交集,且狄仁杰自忖自己的名声并不显,无论从哪一方面来说,都不足以令李显如此之重视法。

“狄某不过区区一介微末小吏耳,何德何能,竟令殿下如此大费心机,不嫌过乎?”狄仁杰苦笑着摇了摇头,大为不解地问了一句,言语间颇有些怨咎之意。

“不然,孤说过了,狄公乃砥柱之才,孤若是放过了,那才是彻心之憾事也,户部阎尚书曾言公乃“河曲之明珠,东南之遗宝”,孤对此深信不疑,若能得狄公相助,孤有子房焉!”李显笑着解说了一句,话音里满是自信之豪情。

“殿下过誉了,下官实当不起。”

面对着李显咄咄逼人的强势,狄仁杰心中有着万般的无奈——点头应承么,心中颇有不甘,毕竟他一向以来的志向是治国安邦,并不想成为他人之私臣,心中大义这道坎首先就过不去,可待要拒绝么,却又无法宣之于口,概因如今他其实已在船上了,尽管是无意中踏上去的,可要想下来就不是那么容易了的,也就只能是面无表情地含糊应答道。

“小王是思贤若渴,若有得罪处,还请狄公海涵则个。”李显自是清楚狄仁杰内心里的矛盾所在,这便一脸诚恳状地拱手道了声歉。

“殿下言重了,下官担待不起。”李显尽自歉意真诚,奈何狄仁杰心中的块垒却大,回答的话自也就说不上动听,语气淡得如同白开水一般。

“狄公,小王可与您约法三章,其一,凡事狄公若是不愿为,小王断不勉强;其二,狄公若是有谏,小王必从善如流;其三,狄公若不愿,小王定不插手狄公之事,此三条者,小王可对天盟誓,断无有违之处,狄公肯信否?”李显一点都不介意狄仁杰的冷淡,笑着摆出了招揽的条件。

李显的约法三章一出,狄仁杰的脸上不由地便浮现出了惊疑不定之色,默默了半晌之后,这才长出了口大气道:“殿下厚爱,狄某感激不尽,若能利国者,狄某自不敢辞也。”

“好,哈哈哈……,孤能得狄公相助,实平生快事也,今当与狄公一醉方休!”李显哈哈大笑地说到此处,突地提高声调断喝了一嗓子道:“来人!”

“奴婢在!”

高邈早已候在堂外,此时听得李显招呼,赶忙领着数名下人跑上了堂去,躬身应答道。

“摆宴!”

李显没有多废话,挥手便下了令,高邈一听之下,自是不敢怠慢,忙不迭地应了诺,领着一众下人自去忙活开了……

卯时正牌,天尚黑着,唯有一丝的鱼肚白在天边透出淡淡的白光,凉风习习,正是盛夏里最好睡的时辰,然则李显却是一早便起了,绕着小校场跑了几圈,活动开筋骨之后,便即操练了起来,弓马枪术一一耍过,大汗淋漓之余,兴致却是高得很,浑然不见半点的疲惫之色,练得兴起处,操刀便与凌重较量开了,但见双方刀法使开处,招来招往,刀光漫天,引得一众旁观的亲卫将领们叫好不迭,喝彩声不绝于耳,可就在此时,却突闻一声懒洋洋的呵欠响了起来,声音似乎不大,穿透力却极强,无论是欢呼着的众将们还是正在交手中的李、凌二人都听得个分明无比,就宛若这声呵欠就在耳旁响起一般。

“何人?”

一听这呵欠声响得古怪,李显立马收刀后撤,不悦地断喝了一声。

“殿下,您这是在练甚刀法?切菜么?”

李显的喝声刚听,一个懒洋洋的声音便再次响了起来,瞬间便将众人的目光全都吸引了过去,立马就见一身道袍的玉矶子不知何时已坐在了校场边的墙头上,正肆无忌惮地翘着脚,一脸不以为然状地摇着脑袋。

“放肆!”

“混帐,滚下来受死!”

“大胆!”

……

玉矶子昨日刚到王府,一众亲卫将领们泰半没见过其面目,此时见玉矶子如此放肆地评价李显的刀法,登时全都怒了,纷纷破口喝骂了起来。

我勒个去的,切菜?这厮还真是狂妄!一听自己最引以为豪的刀法居然被玉矶子评价为切菜,饶是李显心胸宽广,也不免有些子火大了,然则却又不好当场发作,这便恨恨地瞪了玉矶子一眼,手一挥,止住了众将们的怒斥,沉着脸抱拳行了个礼道:“原来是玉矶子道长,小王的刀法自是难入您这等高人的法眼,若方便,可否赐教一、二?”

“无量天尊,贫道便指点一下殿下好了。”

李显也就是客气地那么一说,玉矶子却是毫不客气地回了一句,身形一闪,人已如风中落叶一般地飘下了墙头,众人但觉眼睛一花,玉矶子已站到了李显的身前,这等高妙到了极致的轻身功法一出,正自愤愤不平的诸将们立马全都看傻了眼,一时间满场一片死寂。

“道长,请!”

李显早就知晓玉矶子武功极高,然则却丝毫不惧,手中的横刀一抖,舞出了个刀花,斜指向地,行了个武士礼,无惧无畏地望着一派懒散状的玉矶子。

“嗯,不错,有点样子了,也罢,贫道便空手与殿下过几招好了。”玉矶子年岁不大,可口气却一点都不小,老气横秋地点评了一句,手一招,一派随意状地示意李显只管攻来便是了。

狂妄至极!这一见玉矶子如此懒散,李显心中的火“噌”地便涌了起来,冷哼了一声,手中的横刀一引,断喝了一声“杀”,一刀如虹般直劈了过去。

“霸刀七绝”乃是一代军神的看家本领之一,李显习练有年,尽管限于力量,尚无法达至大成,可却已颇得刀法之精髓,这一刀出手,直来直去,霸气惊天,刀速极快,刀方出,一闪之间便已劈到了离玉矶子胸口不过三寸的距离上,可也就仅此而已了,无论李显再如何进击,三寸的距离始终无法缩减丝毫。

“再杀!”

一刀无功,李显立马变招,有直劈变斜掠,刀光一闪间,斜斜地撩向玉矶子的小腹,这一变招不可谓不巧妙,本已快到毫巅的横刀瞬间便更快了三分,顷刻间便已突破了那看似永远跨不过去的三寸之距,已将将要贴到了玉矶子的道袍。

“嘿,杀不得哦。”

任凭李显如何变招,玉矶子脸上戏谑的笑容始终不变,一边调侃了李显一句,一边一扭腰,整个人只一侧,便已轻巧无比地让过了刀尖,右手两指一并,如剑般轻轻一点,已在李显的手腕上敲了一下。

“呛然!”

李显没想到玉矶子这一点来得如此之快,待要躲闪,已是不及,只觉手腕一麻,虎口已松,手中的刀自是再也握不住了,就此掉到了地上。

“道长高明,小王输了!”

苦笑,还是苦笑,李显虽早就知晓玉矶子是高手中的高手,可万万没想到自己与对方的差距竟有如此之大,居然连一个照面都没能撑过,呆立了片刻之后,苦笑地摇了摇头,对着笑嘻嘻的玉矶子一抱拳,干脆地认了输。

“不是贫道高明,实是殿下太弱了些,须知练刀不练功,到老一场空,纵有好刀法亦是枉然。”玉矶子摇了摇头,毫不客气地指出了李显的缺憾之所在。

废话不是?这道理谁不懂,可咱找谁习功法去?嗯,不对,这小牛鼻子不就是个现成的人选么?李显心中一动,已然有所悟,这便紧赶着一躬身道:“请道长教小王功法。”

“哈哈哈……”

玉矶子仰头哈哈大笑了起来,也不开口答话,只是自顾自地缓步向府中行了去,李显见状,先是一愣,而后恍然大悟地便追了上去……

第一百二十三章宫中起变故

两仪殿中,高宗与武后并排而坐,彼此间虽低声交谈着,可两人的眼神却时不时地瞟向殿门处,似有所期待一般,二人的脸上皆满是笑容,所不同的是高宗显然是发自心底里的喜悦,而武后的笑容里则多少有些微微的不自然。

“启禀陛下、皇后娘娘,司卫少卿杨思俭父女已到殿外。”

就在高宗夫妇窃窃私语之际,司礼宦官高和胜疾步从殿外行到了前墀下,一躬身,紧赶着禀报道。

“好,来了好,快,快宣。”

高宗闻言大乐,一迭声地出言催促着,颇有些子迫不及待之状。

“是,奴婢遵旨。”

眼瞅着龙颜大悦,高和胜自是不敢怠慢,恭敬地应答了一声,一路小跑地便出了大殿,须臾,陪着一对父女从殿门外行了进来,那中年男子身材魁梧壮硕,一身的四品武官朝服崭新锃亮,显得精神极为抖擞,女子则低着头,看不清面目,可身形却极为的高挑却又不失丰满,一身的淡青皱裙,再配上两条长长的水袖,于行走间,莲步轻移,格外的婀娜而又多姿。

“微臣司卫少卿杨思俭叩见陛下,叩见皇后娘娘。”

杨思俭身为司卫少卿,一向负责宫廷禁卫,时常伴驾左右,算是高宗身边相当得宠的爱将之一,于觐见之礼自是熟稔得很,一见到高宗夫妇正端坐在龙床上,自是不敢怠慢,忙不迭地抢上前去,中气十足地大礼参拜了起来,其女杨灵玉一见自家父亲已拜倒在地,微微一慌,忙不迭地跟着便是深深一福,低头而不语。

“杨爱卿不必多礼,来,平身罢。”

这一见杨家父女持礼甚恭,高宗高兴地一击掌,而后虚虚一抬手,煞是温和地吩咐了一句道。

“微臣谢陛下隆恩。”

杨思俭显然很是激动,一张黝黑的脸庞竟生生地涨得通红,中气十足地谢了恩,却没敢站直身子,躬着腰,恭敬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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