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唐风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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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唐风流- 第45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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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娘娘恕罪,老奴、老奴未能达成使命,老奴该死,老奴该死!”

武后虽只是轻吭一声,可程登高却是猛然哆嗦了起来,一头跪倒在地,可着劲地磕着头,连声自请其罪了起来。

“讲!”

武后显然对结果早有预料,并未有甚表示,只是语调淡然地吐出了个字来。

“启禀娘娘,奴婢去了中书省,宣示了娘娘的口谕,只是那裴中书却言兹事体大,须得经政事堂通议之后方能出旨,奴婢再三劝说,可裴炎那厮就是不肯给出彻查东宫卫率之诏书,只是给了唐州刺史之诏令,后,奴婢又去了门下省,郝处俊那老贼胚自恃过甚,竟言唐州乃要地,刺史之位轻易不得私授,又言李温其人才德不足,不堪为刺史,竟悍然驳回了中书省之诏令,老奴好说歹说,那厮都不肯签发,老奴无能,恳请娘娘恕罪。”

武后有令,程登高自然不敢怠慢了去,忙不迭地将事情的经过一一道了出来,言语间自是没忘狠狠地告了裴炎与郝处俊一刁状。

“哼,拿着,再去!”

尽管早已料到了宰辅们的不配合,可真听得程登高如此说法,武后还是忍不住怒哼了一声,却也并未迁怒于程登高,而是一抖手,将搁在几子上的一卷黄绢丢到了程登高的怀中。

“诺,奴婢这就去办,这就去办。”

这一见武后并未责怪自己,程登高不安的心顿时稍平了下来,可兀自不敢大意了去,顾不得去细看那份旨意的内容,一迭声地应了诺,急匆匆地退出了房去。

“爱卿怎么看此事?”

程登高退下之后,武后一扬手,将侍候在侧的宦官宫女们尽皆屏退了开去,双目精光闪烁地望了噶尔?引弓一眼,沉吟着开了口。

“东宫尾大不掉之势已成,若欲平之,唯有兵行险招。”

噶尔?引弓是个明白人,自是早就看出了武后连番诏书之下所隐含的手段,但却并不敢明着说将出来,而是笼而统之地回答了一句道。

“嗯哼,兵行险招么?有趣,很有趣,只是这险招又该如何个行法呢,嗯?”

对于全局部署,武后自是早就已有了定策,此番叫噶尔?引弓前来,也就只是想印证一下可行性,顺便给噶尔?引弓压压担子罢了,只不过武后并不打算直接将所谋划之方略道将出来,而是想先听听噶尔?引弓的谋算,这便不动声色地追问了一句道。

“唐州。”

被武后这么一逼,噶尔?引弓自是不好再含糊其辞,只能是慎重地点出了要害之所在。

“说下去。”

一听噶尔?引弓说出了要点,武后的眼神立马便亮了起来,但并未加以评述,只是微微地颔了下首,示意噶尔?引弓接着往下说。

“娘娘明鉴,唐州乃要津之地,越王据此,则可虎视洛阳,东宫当不会坐视,若无意外,唐州必成了争夺的焦点,稍加挑动,渔利不难。”

兹事体大,哪怕武后已让他明说了,噶尔?引弓也还是不敢真儿个将话敞开了说,只能是在言语中暗示上一番。

“倘若鱼不上钩,又待如何?”

噶尔?引弓的话说得虽甚是含糊,可武后却显然是听得出个中之意味,眼珠子转了转之后,又接着问了一句道。

“虚实相间,嫁祸江东。”

别看噶尔?引弓以前在武后面前敢于畅畅而谈,可那都是为了引起武后的重视,现如今已到了最后的关头,噶尔?引弓就不敢那般随意了,毕竟这一战就将决定所有的一切,胜者生,败者亡,绝无旁的路可走,纵使噶尔?引弓再如何自信,到了这个当口上,也只能是慎之再慎了的。

“唔……”

这一听噶尔?引弓的谋略与自己所思基本一致,武后心中原本尚存的丁点疑虑便已消散了去,刚想着下个决断,却见程登高又转了回来,到了嘴边的话自是就此又咽了回去。

“启禀娘娘,老奴幸不辱使命。”

一见到武后的眼光扫了过来,程登高自不敢稍有怠慢,疾走了数步,抢到了近前,手捧着圣旨,喜色盈然地出言禀报了一句道。

“嗯,退下罢。”

武后指点了下几子,示意程登高将已过了门下省的圣旨放下,而后不容置疑地下了逐客令。

“诺,老奴遵旨。”

武后有令,程登高自是不敢不从,恭谦地将圣旨摆放在了几子上,躬身退出了房去。

“唐州一地事关全局,爱卿有何具体谋算么?”

待得程登高退下之后,武后再也稳坐不住了,霍然而起,在房中来回踱了几步,而后猛然抬起了头来,目光炯然地盯着噶尔?引弓,几乎是一字一顿地问道。

“娘娘明鉴,微臣有句话不知该问不该问?”

噶尔?引弓并没有直接回答武后的问题,而是一躬身,面色凝重地发问道。

“何事?讲!”

武后有些不耐地一皱眉,可到了底儿,还是没发作噶尔?引弓,只是板着脸吭了一声道。

“陛下的龙体……”

一看到武后的脸色,噶尔?引弓便知晓武后已猜到他所要问的问题,奈何事关重大,明知道有可能触怒武后,噶尔?引弓还是壮着胆子问出了半截子的话来。

“放肆!”

尽管已猜到了噶尔?引弓要问的问题,可真到了噶尔?引弓问将出来之际,武后还是抑制不住心中的烦躁,凤眼一瞪,厉声断喝了一嗓子。

“娘娘息怒,末将不敢无礼非法,只是事关重大,稍有闪失,便是万劫不复之境地,末将也只能斗胆探问一二,还请娘娘恕罪则个。”

武后的气场极大,这么一发怒,当真不是那么好消受的,纵使噶尔?引弓胆略过人,也被惊得心中打鼓不已,只是惊归惊,噶尔?引弓还是强撑着出言解释了一番。

“哼!”

尽管明知道噶尔?引弓此问是为了设计之必要,可武后的心中却依旧难以释怀,不为别的,只因高宗的病情乃是机密中的机密,为了能瞒天过海,武后已不知耗费了多少的精力,为的便是要达成出其不意的致命一击,倘若消息有所走漏,那后果自是不消说的严重。

“尔就按最坏的境地盘算好了。”

武后到底不是寻常人,发泄了一下之后,很快便已回过了神来,阴沉着脸,给出了个不是太明确的答案。

“诺,末将明白,唔,事既如此,当得小心筹谋才是,末将倒有一策,或可行之……”

武后说得虽是含糊,可噶尔?引弓却是一听便懂,心中立马滚过一阵激动,但却不敢表露出来,默默地寻思了片刻之后,将所思之策缓缓地道了出来。

“嗯……”

静静地听完了噶尔?引弓的禀报之后,武后并没有急着下个决断,而是沉吟着思索了起来,很显然,对于噶尔?引弓胆大妄为的策略,武后是不无担心的,毕竟这可是决定性的一战,输了的话,以前所有的一切都将化为乌有,自由不得武后不细细斟酌的。

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着,武后却始终不曾开口,这等情形一出,噶尔?引弓的心不禁为之狂跳了起来,不为别的,只因他如今与武后算是一根绳子上栓着的两只蚂蚱,哪怕彼此的心思不同,可一旦败了的话,下场之凄惨却是一般无二的,奈何做主的是武后,噶尔?引弓就算心中再急躁,却也不敢有一丝一毫的流露,只能是默默地侍立在一旁,静静地等着武后的决断。

“若如此行去,爱卿可有几分的把握?”

武后沉默了良久之后,霍然抬起了头来,眼中精光闪烁地问了一句道。

“六成,最多七成!”

噶尔?引弓咬了咬牙,给出了个不甚靠谱的答案。

“六成?嗯……”一听噶尔?引弓如此说法,武后眼中的精光顿时更盛了几分,长出了口大气之后,将摆放在几子上的那份诏书拿了起来,往噶尔?引弓怀里一掷,咬着牙关,从牙缝里挤出了句话来:“卿家且将此诏书拿好,何时交予越王,就由卿家看着办好了。”

“诺,末将遵旨!”

噶尔?引弓乃是明白人,自是一听便知武后此言的用心之所在,心情不由地便是一荡,可也没多言,恭谨地应了诺之后,一旋身,大步便行出了房去。

“呼……”

噶尔?引弓这才刚一离去,原本还端着架子的武后瞬间便松垮了下来,伸手抚了下额头,长出了一口大气,精神显然已是疲得不行了的……

第七百八十七章三方算计(中)

见天就要除夕了,雪很大,天冷得紧,但却无碍于百姓们备年的热情,东宫里自然也不例外,到处张灯结彩,一派喜庆之气氛,只是书房里却是另一番景象,虽谈不上阴冷,却也颇为的压抑,无论是李显还是狄、张两大谋士,都没有开口的欲望,尽皆默默地端坐着,似有所期待一般。

“参见殿下。”

午时将近,一阵脚步声响起中,一身东宫侍卫服饰的庄永已从屏风后头转了出来,一见到高坐上首的李显,赶忙疾步抢上前去,恭谨地大礼参拜不迭。

“免了,坐下说罢。”

李显等了一个上午,等的便是庄永带来的消息,心急自是不免之事,然则李显却并未表露出来,而是声线平和地叫了起。

“谢殿下!”庄永是个很谨慎之人,谢了一声之后,并未就座,而是躬着身子道:“启禀殿下,羽林军中郎将葛弓于辰时三刻,与裴守德密谈两个时辰,其后匆匆回了宫,旋即,天后娘娘突然下令将圣上移驾至丽水轩,并将原先所有宦官宫女尽皆更换,内外已彻底隔绝,属下已几番努力,却始终未能得知龙体详情,属下已下令全力而为之,只是能否奏效却是难说,属下实不敢妄断。”

“嗯,庄掌总辛苦了,先下去歇息罢。”

李显静静地听完了庄永的禀报之后,并无甚特别的表示,只是略一沉吟,挥手示意庄永先行退下。

“诺。”

身为情报部门的总负责人,庄永自是懂规矩得很,李显话音一落,他便即恭谨地应了一声,转身退出了书房。

“二位先生怎么看此事?”

庄永退下之后,李显并未急着开口,而是伸出两根手指,有节奏地敲打着文案,默默地沉思了良久,末了,方才神情凝重地抬起了头来,扫视了下狄、张两大谋士,不动声色地问了一句道。

“殿下,葛弓那厮今日定是已将唐州刺史之诏令给了越王,用心不外转移我方视线耳,其重心必然还在这洛阳城中,故,臣以为不必随之起舞,那唐州固然要地,凭李温之能,非数年不能成事,姑且纵之又能如何,而今须得谨慎行事方好。”

以张柬之的智算,自不会嗅不出这件事里那浓烈至极的阴谋味道,然则他显然不以为该跟着对方的步调走,在他看来,洛阳方才是主战场,只是事关重大,张柬之却是不敢轻易给出个具体的应对方案来。

“嗯。”

张柬之的回答只能算是中规中矩,自然是不能令李显感到满意,不为别的,只因李显本身也是谋算高手,自然能看得出武后那头玩出这么一手背后的阴谋意味,只是李显却并不似张柬之那般乐观——没错,李温确实是个庸才,就凭其之能,哪怕有着得力手下的帮衬,要想真儿个地将唐州掌握在手,没个数年的光景,是断无一丝可能的,问题是越王那头只怕压根儿就没打算真将唐州经营起来,要的不过是个通路罢了,只要唐州有人配合,相州的大军便可一无阻碍地杀奔洛阳。

相州是上州,按体制,该有州军六千,然则实际情况却并非如此,就李显所知,相州光是明面上的州军就已经超编了一千余,更别说越王私下训练出来的颈部还有着数万之多,再算上蔡州之兵,总兵力当有五万之众,这些可都是精锐,若是再加上起事时挟裹的民壮,拉起一支十数万的大军绝对属轻而易举之事,如此多的兵马一旦闹将起来,其后果可是不堪设想的,更遑论洛阳城中还有着羽林军这支怪胎军队的配合,一个不小心之下,覆巢之祸便在眼前!

“狄公可有甚见教么?”

尽管对张柬之的回答不甚满意,然则李显却并未表现出来,而是将目光转到了狄仁杰的身上,沉吟着问了一句道。

“殿下明鉴,微臣以为事情的关键还在圣上的龙体如何上。”

狄仁杰显然也不是很赞同张柬之的看法,只是具体到该如何应对,狄仁杰也不敢说得太过明确,也就只能是将关键要害点了出来。

狄仁杰这话倒是大实话,若是能得知高宗的真实病情,李显也就不会如此头疼了——一句话,时间就是事情的关键,倘若高宗是真的不行了,李显有着数种办法可以安稳地度过此厄,哪怕后党与越王携手造反,李显也有着一举枚平的把握在,可若是高宗还能拖上一年半载的话,事情可就棘手了,坐视唐州落入越王一系手中固然不成,可盲目出手也不行,一旦露出些破绽,早就对李显有了浓浓猜忌之心的高宗必然会彻底倒向武后一边,真到那时,李显除了玩“玄武门之变”外,怕是没旁的路可走了的。

“本宫也有些时日不曾见到父皇了,眼下情形如何怕是难以知晓根底,今,母后既是如此安排,个中必有蹊跷,依本宫看,该是虚实相间之策,本宫若是坐视不理,不是越王坐大难防,便是后党们借此机会行嫁祸江东之策,应对固须谨慎,却也不能畏首畏尾!”

李显默默地想了想,还是觉得不能坐以待毙,将心一横,这便真打算玩“玄武门之变”了。

“这……”

“唔……”

狄、张都是当世智者,又都是跟了李显已久了,尽管李显并不曾明言,可二人一听便知李显要玩狠的了,自不免皆有些心惊,彼此对视了一眼,都从对方的眼中看到了浓浓的忧虑之色。

“殿下,或许尚未到那一步,依微臣看来,此事确不可轻忽了去,然,慎重些还是要的,若是将事情分为三步行之,当更为稳妥。”

狄仁杰的心思到底比张柬之要灵动些,尽管心惊不已,可很快便回过了神来,一捋胸前的长须,沉吟着进谏道。

“还请狄公明言。”

“玄武门之变”的危害实在是太大了些,能不实行,李显自是不愿轻动,这一听狄仁杰别有办法,为之心动也就是自然之事了的,这便紧赶着出言追问道。

“事情的关键既然在圣上的病情上,那就该首先在此着力,此事除殿下外,怕是再无旁人可以为之,此为其一;其二,一旦确定了龙体康否之后,陇关、幽州之事便可依此开始操作,以备不时之需;其三,唐州既是明摆着的圈套,何不将计就计上一番,或许能别有收获也说不定。”

狄仁杰不愧是断案老手,逻辑推理能力极强,寥寥数语便已将应对之道大体说了个清楚明白。

“不错,确该如是,臣以为怀英老弟之言乃谋国之道也。”

狄仁杰话音一落,不待李显有所表示,张柬之已开言附和了一句道。

“也罢,孤今夜就去走上一趟,看个虚实也好!”既然狄、张二人都不赞成“玄武门之变”,李显也没再多坚持,默默地想了想之后,点头同意了二人的建议,而后提高声调断喝了一声:“来人。”

“奴婢在。”

李显话音一落,在外已恭候多时的高邈自不敢有丝毫的耽搁,疾步行进了房中,紧赶着应了一声道。

“去,宣庄永即刻来见。”

李显没多废话,直截了当地下了令。

“诺,奴婢这就去。”

李显既已下了令,高邈自不敢怠慢了去,恭谨地应了诺,疾步退出了书房,不多时,已陪着庄永再次行了进来。

“参见殿下。”

庄永其实并未走远,就在甘露殿的偏殿里歇着,这一听得传唤,自是到得飞快,一见到李显的面,便即疾步抢到了近前,恭谨地大礼参拜不迭。

“免了,传本宫之令,‘鸣镝’从即刻起,全面动员,将越王府、栖霞观诸般人等都给本宫盯牢了,一有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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