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
李显一路纵马狂奔到了周王府门前,刚一转过照壁,李显压根儿没管马正奋力狂奔着,纵身而起,脚尖在马背上用力一点,人已如雄鹰腾空般地落在了府门外的台阶上,脚步不停地便向府里冲了进去,一众看傻了眼的宦官们方才开口招呼,李显便已跑得不见了人影。
“嗒嗒……”
就在一众宦官惊疑不定间,又是一阵急促而又凌乱的马蹄声骤然响起,立马便将众人的目光全都吸引了过去,入眼便见浑身大汗淋漓的李旭轮正手忙脚乱地策马从照壁后转了出来,一派狼狈不堪之状——李旭轮虽也习过骑术,可也就是演武场上转两下的水平罢了,见不得真章,这会儿大街上一跑,立马便好生出乖露丑了一回,这不,都已快撞上台阶了,还没见其勒马减速,偏生他又没有李显那等借马势飞身而下的能耐,直慌得狂呼乱叫不止。
“殿下小心!”
“快勒马!”
“拦住!”
……
一见李旭轮连人带马冲了过来,一众小宦官们全都慌了神,喊的喊,叫的叫,嚷嚷得倒是响亮,可真冲上去帮忙拉马的却是一个都没有,好在李旭轮反应不慢,总算是在最后关头拽住了马缰绳,但见胯下骏马人立而起,一声长嘶中,李旭轮已狼狈地从马屁股后头滑落于地,若非站在一旁的一名小宦官眼疾手快地拉了其一把,只怕李旭轮便难逃被马蹄踏身之厄运。
“殿下,您没事罢?”
“殿下,伤哪呢?”
“殿下……”
没等李旭轮喘上一口大气,一帮子捧臭脚的宦官们已团团围了过来,七嘴八舌地表达着关切之情。
“没,孤没、没事,七、七哥人呢?”
望着兀自在台阶前乱蹦乱踏的惊马,李旭轮心里头一阵后怕袭来,原本就白的脸色瞬间便更惨白了几分,只是记挂着李显所言之事,顾不得后怕,紧赶着便出言追问了一句道。
“回殿下的话,周王殿下刚进了府,不知您这是……”
这一见李旭轮第一句话便问起了李显的去向,众宦官们全都面面相觑了起来,愣是搞不懂这小哥俩是不是闹意见了,自是全都不敢随便开口,好一阵子的沉默之后,这才有一名小宦官壮起了胆子,试探地应了一句。
“啊,已进去了?快,快,全都跟本王走,快!”
这一听李显已进了府,李旭轮立马一骨碌从地上跳了起来,不管不顾地撞开一众宦官们的包围,大嚷大叫地便往府内冲去,一众小宦官们见状,虽不明所以,可却不敢不从命,只能是乱纷纷地跟着李旭轮向内院闯了去……
“小表妹,别怕,表哥一准好好疼你,来,香一个!”
面对着即将临头的大难,太平公主拼命地挣扎了起来,小身子胡乱地扭着,双脚蹬踏个不停,奈何人小力弱,再怎么挣动都于事无补,贺兰敏之只伸出一只手,便已掐住了太平公主的细腰,只一捏,可怜太平公主只觉得腰间一麻,人已无力地软塌了下来,面色苍白如纸,然则贺兰敏之却并未就此收手,而是贼笑着嘟起了嘴,凑到太平公主的脸上,胡乱地亲了一下,嘻嘻哈哈地调戏着。
“来来来,该更衣了,嘿嘿,来,让表哥服侍小妹子更衣喽。”贺兰敏之口中话语不断,手头也不慢,“撕拉”一声闷响之后,太平公主的裙子已被撕开了一大道口子,露出了两条光洁溜溜的小腿。
“彭!”
就在太平公主心灰意冷地闭上了双眼之际,突地一声巨响暴起中,原本紧闭着的两扇门已轰然倒下,人影一闪间,李显已出现在了房中,左手一伸,一把将贺兰敏之当胸提溜了起来,只一挥,贺兰敏之便已如腾云驾雾一般地被摔到了墙壁上。
“太平莫慌,为兄在此!”
李显甩开贺兰敏之之后,压根儿就不曾再去看其一眼,左手并指如刀,一挥之下,吊着太平公主的白绫便已断成了两截,右手一捞,已将面色惨淡的太平公主抱入了怀中,一边温言安慰着,一边轻轻地取出太平公主口中的布块。
“哇……”
太平公主本已是自忖在劫难逃了的,却没想到竟有此峰回路转之事发生,这一见到李显的面,忍不住伏在李显厚实的胸膛上,嚎啕大哭了起来。
“没事了,没事了,七哥在呢,莫哭了。”
李显爱怜地抚了抚太平公主的脑袋,温声地劝慰着,却不料他越是劝,小太平便哭得越是伤心,泪水绵绵不绝地狂涌着,瞬间便将李显的胸襟打湿了老大的一片。
“七哥,小妹没事罢?”
正值李显被小太平哭得手忙脚乱之际,一阵纷杂的脚步声响起,李旭轮已领着一大群的宦官冲进了房来,这一见满屋子的狼籍状,李旭轮登时便被吓了一大跳,忙不迭地窜到了李显的身边,焦急万分地唤了一声。
“没事,小妹受了些惊,并无大碍,走罢,先回宫再说。”
李显冷着脸回了一句,抱着大哭不止的小太平便要往门外行去,完全没理会正在地上哀嚎呼疼不已的贺兰敏之——并非李显不想宰了贺兰敏之这混球,而是不能,理由很简单,这货已经是武后的一块心病,有他在,武后就得时不时地为其惹出来的破事擦屁股善后,李显自是没理由为武后去斩断这么根难看的尾巴,再说了,荣国夫人垂垂将死,贺兰敏之的末日也已是不远了,李显实无必要在此时脏了自己的手。
“打死你这混蛋,混蛋东西,你这该死的狗贼!”
李显不屑于动手,可李旭轮却不肯就此罢手,如怒狮一般窜了过去,抬脚对着贺兰敏之便是一阵猛踹,可怜贺兰敏之偌大的一条汉子,只因被李显那一甩弄断了两根肋骨,这会儿正疼得气血倒灌,哪经得起李旭轮这么折腾,登时便白眼一翻,竟就此昏迷了过去。
“八弟,够了!”
李显虽不想杀了贺兰敏之,不过么,倒是乐得让其好生受番折磨的,故此,他并没有及时出言制止李旭轮,而是等到贺兰敏之晕死过去之后,这才不咸不淡地吭了一声,而后,也没管李旭轮跟没跟上,自顾自地抱着小太平便出了房门,李旭轮见状,顾不得再折腾贺兰敏之,一溜烟地跟在了李显的身后,一大帮人等蜂拥地出了周国公府,乘车向皇城方向赶了去。
“七哥,那混球竟敢动小妹,真真该死,七哥您为何要手下留情,依小弟之见,这厮就该碎尸万段!”
马车厢中,或许是哭累了的缘故,车刚起步没多会儿,猫在李显怀中的小太平竟自晕沉沉地睡了过去,兀自在兴奋中的李旭轮却是不依不饶地咋唬着,小脸蛋上满是气恼之色。
“父皇圣明,自会有决断,哎,小妹经此一吓,怕是要大病上一场了。”
不杀贺兰敏之自然有李显的道理在,然则却无跟李旭轮多做解释的必要,故此,对于李旭轮的怨气,李显并无甚特别的反应,只是微皱着眉头,叹了口气,说出了句语带双关的话来。
“病?哦,是啊,可怜的小妹,唉……”
李旭轮人小鬼大,一听李显将“病”字读成了重音,只略一愣神,便已明白了李显话里的意思之所在,左右不过是在指点其借此事装病罢了,这便顺着李显的话感慨了一句,眼珠子转了转,突地露出了个心领神会的微笑来。
呵呵,这小子反应还是满快的么,有意思!李显原本还担心李旭轮装病的理由不好整,然则今日之事一出,李旭轮的“病”自也就是顺理成章之事了的,此际一见李旭轮脸上那丝贼兮兮的笑容,自是明白其已领会了自个儿的提点,心中不由地便是一乐,可脸上却依旧是忧心忡忡的样子,默默不语地低头凝视着小太平那张兀自惊魂未定的小脸,长长地叹了口气……
第一百七十三章宿敌现身
事情果然如李显预料的一般无二——贺兰敏之没事!尽管得知了太平公主的遭遇之后,高宗与武后皆气得三尸神暴跳,没少狠骂贺兰敏之的无耻行径,可到了末了,却不过是高高举起,轻轻放下,压根儿就不曾给贺兰敏之丝毫的处分,甚至事后连提都不曾再提起过,就宛若此事从不曾发生过一般,与此同时,随着殷王李旭轮告“病”请辞主持彻查狮尾巷一案,案情便在司礼宦官高和胜的主导下飞速进展着,不过区区三日工夫,巨案便已告破,言称此案始发于赌资纠纷,概因左羽林军千牛备身王懿欠四宦官赌金数百贯不还,四宦官屡次追讨无果之下,遂动杀心,密谋取王懿之性命,不料因王懿竭力反抗之故,四人尽皆身死,而王懿也因伤重死于非命,双方就此同归于尽云云。帝闻之大怒,下诏禁赌,事就此了之。
禁不禁赌对于李显来说都无所谓,左右李显本来就不好赌,更别说李显早就知道这所谓的禁赌诏书是怎么个回事儿,自是更加不放在心上了的,也就是应景儿地上了个本章,唱唱赞歌便算了了事儿,自个儿乐呵无比地派了人给赵琼送了封信,约其在白马寺见面,打算好生演上一回《西厢记》。
尽管非年非节,可白马寺的香客依旧是一如既往的多,饶是李显都已是穿着便装了,却依旧无法掩饰住浑身的英挺之阳刚,愣是成了众人瞩目的焦点,甚至有素不相识的女孩上前搭讪,搞得李显既自得又有些子不耐的烦躁,偏生还没处躲去,只能是苦笑不已地应付着时不时便会冒将出来的骚扰,却浑然没注意到赵琼主仆已到了不远处的山门外。
“小姐,快看,殿下在那呢,快走。”
有些人无论身处何地,那都是航标灯似的人物,李显显然就是这等样人,哪怕白马寺的香客如云般地多,可眼尖的紫鹃第一眼便看见了站在大雄宝殿外左右顾盼着李显,登时便兴奋地叫了一声,不管不顾地拉着羞答答的赵琼便往前乱冲。
“唉呀……”
山门处本就是人挤着人的地儿,哪经得起紫鹃如此乱冲的,她这一兴奋不打紧,一头就撞上了前面的人,别人没事,紫鹃自己却是被撞得一屁股坐在了地上,甚至连累得赵琼也趔趄着险些跟着摔上一跤。
“二位姑娘没事罢,小生冒犯了。”
被紫鹃撞上的人是个斗笠客,身形挺拔,白衫飘飘,看身姿像是个翩翩佳公子,只是斗笠上垂下来的灰纱遮住了旁人的视线,看不清其庐山真面目。
“紫鹃,不要紧罢。”
赵琼勉强地稳住了身形,顾不得去理会周边的情形,伸手扶了紫鹃一把,关切地问了一句道。
“没事,小姐,奴婢没事,哎哟。”
紫鹃没提防之下,这一跤摔得着实狠了些,口中虽说着没事,其实却是疼得够呛,小脸蛋一白,情不自禁地便叫唤了一声。
“哎,你这冒失的丫头。”这一见紫鹃在那儿穷叫唤,赵琼又好气又好笑地嗔怪了一句,而后抬起了头来,敛容对着那斗笠客福了福,歉意地开口道:“小女子冒失了,先生海涵则个。”
“不妨事,姑娘没事便好。”
赵琼这一抬起头来,斗笠客这才看清了赵琼的花容玉貌,身子很明显地震了一下,愣了片刻之后,这才拱手回了个礼,温言地回答道。
“多谢先生宽容。”
这一见对方没有追究的意思,赵琼也不想再节外生枝,这便再次福了福,拉着已站将起来的紫鹃便要走人了事。
“姑娘且慢。”
眼瞅着赵琼主仆要走,斗笠客似乎有些急了,唤了一声之后,伸手取下了头上戴着的斗笠,露出了张俊美得如同妖孽一般的脸庞。
“先生还有事么?”
赵琼显然没想到那斗笠客竟然是个如此英俊的青年,不禁微微为之愣神,然则很快便回过了神来,微皱着眉头,语气冷淡地问了一句道。
“小生明崇俨这厢有礼了,不知姑娘可否告知芳名?”
这英俊得近乎妖孽的青年正是明崇俨——自麟德元年以来,明崇俨浪迹江湖,游历数载,名声为之大噪,后于乾封二年入仕,官居翼县县尉,此番乃是奉武后之急诏入洛阳就任谏议大夫(正五品上)之职,因着狮尾巷一案突发,各有司衙门无心办公,明崇俨的入职手续便一连拖了几日也不曾办妥,闲来无事,索性借机前往白马寺寻友,却没想到会巧遇到赵琼这等绝色女子,一时间心已为之动,顾不得有所失仪,竟当场便追问其赵琼的芳名来了。
“原来是明公子,小女子贱名不堪入尊耳,不提也罢。”
人都是爱美的,对于明崇俨的英俊,赵琼自是不免有些好感,然则这等阴柔的美对赵琼来说,却并无太大的吸引力,更惶论赵琼心中早已被李显那高大阳刚的形象所填满,自是不可能为其所动,此时见明崇俨如此冒失地追问个不休,赵琼心里头原本尚存的一丝好感也就此消失得无影无踪了,这便不悦地皱着眉头,语气冷漠无比地回了一句,拉着紫鹃便要就此离去。
“姑娘……”
明崇俨一向为自己的容颜而骄傲,他这些年走南闯北,算是见过了不少的世面,所到之处,爱慕其风姿的女子没有一千也有八百,简直是不胜其扰,这才会在出行时戴起面纱,怕的便是惊扰不休,然则“情”字一道实是千古难解之题,一向从不因女子而动摇本心的明崇俨从第一眼看见赵琼起,其心便有了波澜,再一看赵琼并不因自己的英俊面容所动,好胜心自是就此大起,哪肯就此让赵琼就这么走了,嘴一张,便要再次出言挽留。
“琼儿,出了何事?”
没等明崇俨将话说完,围观的人群一阵涌动之下,李显那高大的身子已强行挤进了圈子中,只一步便已迈到了赵琼主仆的身前,关切无比地问了一句道。
“一桩小事而已,紫鹃不留神撞了人,都过去了。”
一见到李显那满脸的关切神色,赵琼立马开心地笑了起来,这一笑,便有如百花盛开般艳丽无双,顿时令围观的闲人们全都看得眼睛发直,口水流了一地,不过么,赵琼显然没心思去理会自个儿所造成的“恶果”,只顾着满眼温柔地看着李显,轻声细语地解释道。
“哦,原来如此,嗯?明崇俨?”李显先前只是依靠着“高空优势”发现了被包围在人群里的赵琼主仆,心急之下,不管不顾地便闯进了人群,倒是没注意到与赵琼主仆发生纠纷的人是谁,此时听赵琼这么一说,心中自是安定了下来,侧头向纠纷的另一方看了过去,这一见冲突的一方居然是明崇俨,不由地为之一愣。
“正是明某,您是……,咦,您……”
明崇俨一听李显一口便叫破了自己的名字,不由地也是一愣,再一看李显的面相奇特,似乎依稀有着印象,只是一时间想不大起来,眉头皱了皱之后,突地醒悟了过来,已知晓了李显的来历,登时便大吃了一惊。
“明兄,久违了,呵呵,今日多有不便,改日某当设宴为明兄赔个不是,告辞了。”
李显一向厌恶明崇俨,哪怕这一世双方其实尚未有甚瓜葛,可一想到前世明崇俨那阴险的嘴脸,李显心里头便跟吃了只苍蝇般地恶心了起来,实在是懒得跟其多废话,再说了,此番李显可是来会情人的,哪有工夫跟明崇俨多磨牙,这便打了个哈哈,丢下句场面话,拉着赵琼便强行挤开人丛,扬长而去了。
“哎,小姐,等等我啊。”
眼瞅着自家小姐就这么被李显带走了,小丫头紫鹃可就急了,不管不顾地惊呼了一声,忙不迭地迈开小碎步,急忙忙地跟着跑远了。
“是他,竟然会是他?”
李显这么一走,明崇俨也就此被撂在了当场,围观的人群见已无热闹可看,自是就此散了个精光,然则明崇俨却兀自呆呆地站在当场,口中呢喃地念叨着,望着李显离开的方向,眼中不时有精芒在闪动个不休……
“殿下,您识得那人?”
赵琼被李显拉着手,心跳立马快得有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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