嬴荧玉略一思索,便如是说道:“既然认出我也不否认,但玄姑娘出城去了,若是你,你还会待在安邑吗?”嬴荧玉装出嗤之以鼻的模样。
她并没有多想,只是觉得如此做来,即便自己深陷危险,倒也可以让他们放松对玄绫的警戒,让她有时间真的离开安邑,去往安全的地方。
“公子此话当真?那公子与玄姑娘又是何关系?怎知你不会骗我。”
“我们并无干系,不过是看不惯你们用的下作手段。”
壮汉脸色一青,觉得嬴荧玉说的也确实在理,见她神色严肃,正气凛然,倒也不像是说谎。这安邑城中,风云已起,玄绫若是去向墨家总院求援也不是不可能。他看着嬴荧玉,视图从他的话里看出真假。他给周遭的人使了一个眼色,大家都纷纷退去,给嬴荧玉让出了一条路。
反正,无论嬴荧玉说的是什么,这截胡之仇,是定要报的。更何况,还阻碍了自己向主人交差,他们可不是什么善茬儿。
嬴荧玉看了一眼,谨慎地走出了包围圈,然后往魏市街快步走去。心里还在怀疑这场景竟能轻易地脱身,太过令人震惊之时,嗖嗖嗖,三声利落怖人的箭气从耳后响起。嬴荧玉也算的身段敏捷,避开了头两箭,可这第三箭与第二箭相隔不过呼吸之间,而她身边又没有利器可挡,晃神之间,竟然刺穿了这右边的背脊。
鲜血立刻从她的背部奔涌而出,回头一看,哪里还有壮汉,所有人都消失地一干二净,只留下那咯吱咯吱在响的二楼窗户,黑漆漆的一片看不见里面是否有过动静。
好恶毒的人!竟然下黑手!这下作的手段真是层出不穷,防不胜防,于这个年代,能做出这样事情来的,简直天理难容。
血液沾湿了素服,嬴荧玉完全没有穿什么护体的铠甲,而她亦不是兵士,这女子的身体本就皮薄肉软的,这一箭又来得凶猛,没有遮挡的嬴荧玉一下子被洞穿了。钻心的疼从她的肩膀后背处传来,似乎还带有密密麻麻的啃噬感,这箭竟然还喂了毒!
嬴荧玉脸色变得苍白,整个人都颤抖起来,不知是失血过多,还是那怒极攻心,可此刻,容不得她多想,若是不赶紧回驿馆,恐怕是凶多吉少,这一世还没活到秦国强大,就要呜呼哀哉了。
嬴荧玉捂着伤口,窜入了巷口之中,顾不上所有人诧异的目光停留在自己背上那羽毛令箭,直奔驿馆。
肩膀上的疼痛愈发剧烈,而脑子里的景象却愈发迷糊不清,冷汗从她的额间不断落下,沾湿了睫毛,而眼前的景象已经开始变换色彩,像是夕阳西下一般,整个眼前都铺上了一层淡淡的紫色。她双□□叠,凭着一股意念往熟悉的方向赶去。
终于,在驿馆的大门口,昏迷了过去。
若不是景监正好要出门办事,看到了倒在门口的嬴荧玉,恐怕这大秦的公主就要在安邑香消玉殒了。景监惊呼一声,喊着管家一起将嬴荧玉抬进了后厅。玄绫听到这巨大的动静,连子洛都被惊动了,自然也跟出来想看看到底发生了什么,没想到竟然看到了嬴荧玉身受重伤的模样。
一瞬间若有惊雷炸响,玄绫通体冰冷,冲了上去,嬴荧玉此刻已是没了意识,那张俊朗清秀又温润柔和的脸早已失去了血色。
那箭伤得可不浅,玄绫看着那血肉模糊之处,心都乱了。这箭算得打磨地极好,竟然还带了引血槽,涓涓血水从伤口流出,沾湿了整个后背的衣服,变成了暗红色。而那血色似乎还带了一点可疑的颜色,玄绫对草药研究颇深,一看便知道这利箭是淬毒的毒箭。
如何是好!
景监也一下子懵了,君上嘱托的人,事情还没办成,竟然受了这等重伤,自己难辞其咎,再加上几日相处下来,和嬴荧玉也感情颇深,他决计不能让嬴荧玉出事。
“你撕开她的衣服,我把箭□□。”景监对一旁的管家说道。那管家也是斥候一名,倒也是功力精湛,当即点头,这也确实是唯一的方法了,熬得过便熬得过,熬不过这箭留着也必死无疑。
“不可!”玄绫吼了一声,吓得几人都愣住了。还没有人见过玄绫如此厉声的模样。
玄绫看着趴在凳子上的嬴荧玉呼吸破碎,那心疼就像是□□一般从心底里蔓延开来。别人不知,玄绫却对嬴荧玉有些许了解,那血水沾湿之后,她便看到了那布斤的形状,更是肯定了自己心中所想,这女子的身份,看来是嬴荧玉有意隐瞒的,若是被这帮子男人撕开,可不就曝于光天化日之下,就算是知道了身份也无妨,可玄绫心中竟然还有别的念想。
她不想让这些人无缘无故看去了嬴荧玉的身子。这念想竟然莫名其妙地连她自己都想不通是为什么。
“玄姑娘,为何?”
“我略懂医术。扶到我房间里,我替你们拔箭,她几次救我,我定要她安然无恙!”玄绫义正言辞得说道,是说给景监等人听,也是说给自己听。
景监和子洛对看了一眼,点了点头,不说他们没有医治的本事,虽然战场上倒也没少受伤,但是玄绫确实要比自己适合很多。当机立断,他们也不再犹豫,便将嬴荧玉抬到玄绫的房间里。
“慢一点……轻一点……”玄绫一颗心都系在嬴荧玉的身上,竟然一路上叮嘱了好几遍,可听到嬴荧玉无意识地闷哼出声的时候,玄绫的心还是被提到了最高点。玄绫和子洛说了几个药材之名,子洛心领神会,马上吩咐管家去药材铺准备起来,而景监则也安排去烧热水,在外面候着,谁都不准进来。
他们将嬴荧玉放在了玄绫的床上,那床单之上立刻就沾染了她的血迹,蓦地刺眼。玄绫的眼眶湿润了起来,竟然不知为何担心地不能自已。她看着嬴荧玉虚弱的模样,手指也开始颤抖起来。幸得她还不知,嬴荧玉是为了自己受伤,要不然,她真是无地自容。
玄绫慢慢地割掉了嬴荧玉背后的衣服,那中箭的伤口立刻露了出来,血痂已经慢慢结了起来,嫩肉早已不能看,血肉破碎,还略紫,实在危急万分。
玄绫拉开了衣物,果然看到了那白色的裹胸布斤,可现下已变成了血红的颜色,触目惊心。
“嗯……”嬴荧玉疼得呻/吟出声,玄绫搬动她身子的手又停了下来,一滴眼泪,啪塔一声,落在了她的背上,融在了血水里面。玄绫从未有过这般的害怕,竟如同抽出了灵魂中的一魂一魄,恨不得代为受罪。
这形势所迫,容不得玄绫多想,她只能咬咬牙,将这箭先从嬴荧玉的身子中拔出。玄绫将布料将嬴荧玉的手脚绑在了木床的两个柱子之上,深吸了一口气,抓住了箭柄。
“嘶拉”一声,肉箭分离,那血液飞溅出来,如同喷涌而出的烈焰,溅得玄绫一脸鲜血。嬴荧玉更是疼得整个人弓了起来。若不是手脚被绑,恐怕要从床上直接跌落下去。
玄绫扑了上去,按住了嬴荧玉疼得扭曲了的身体。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霸王票,么么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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已替换。
…
历史小知识点:
第十,精致优雅之剑,承影 红木剑
第九,尊贵无双之剑,纯钧 黄剑
第八,勇绝之剑,鱼肠 白剑
第七第六,挚情之剑,干将莫邪 银剑紫剑
第五,诚信高洁之剑,七星龙渊 金剑
第四,威道之剑,泰阿 青剑=太阿
第三,帝道之剑,赤霄 红剑
第二,仁道之剑,湛泸 乌剑
第一,圣道之剑,轩辕夏禹剑 青剑
第27章()
战国时,铁器以逐渐推广使用。当时天下的冶金中心均在韩魏。魏国由以兵器制作业发达而称雄当世。魏军逐步采用铁制兵器代替青铜兵器,史称魏军甲兵犀利,箭头也是如此,淬了火的铁,无比的锋利。
而这□□的箭一点便是这魏**中所用的利器,若不是嬴荧玉身形敏捷,又用手挡过一挡,直入心脏的话,怕是大罗神仙来了也挡不住。
玄绫按住嬴荧玉的身子,让她不再无意识地因为疼痛而翻来覆去,可血液却如同倒灌的江水一般倾泻出来,那倒钩拉扯着肉,每一眼对玄绫来说都是锥心刺目的折磨,仿若沼泽旁之食人花一般,无数口子吐着可怖的粘液。
她马上拿了纱布,沙哑着嗓子吩咐着外面将热水端入,然后接出一盆盆血水,玄绫替嬴荧玉敷上解毒止血的草药。指尖尽量将力道放轻,可又如何。嬴荧玉无论如何触碰,她的肌肉都会战栗绷紧,那脸色苍白的失去了近乎所有的血色。
玄绫面色凝重,却不自知地红了双眼。她是责怪嬴荧玉的,责怪她怎可对自己极尽温柔之事,更恨她不清不楚,在不明说自己女子身份的情况下吻了自己。可这些竟然都不若现下的担忧来得浓重。
“不可有事,可知?”玄绫口中喃喃,倒不是说与嬴荧玉听,此刻嬴荧玉也听不见,反倒像极了自我安慰。玄绫不愿承认,却又不得不承认,清晨之时,嬴荧玉对自己做的无礼之事,心中最先出现的竟不是排斥,而是一种莫名的悸动。
所以,嬴荧玉不能有事。
嬴荧玉轻声嘤咛,竟也像极了应承玄绫。
泪水混合着血水在肩头迸发,玄绫按照古法,将所有捣碎混合的草药直接塞入伤口,那本就疼得厉害的伤处,更是刺激地嬴荧玉弹了起来,睁大了眼睛,可那瞳孔之中却是空洞无神的,如同暗夜里那吸人灵魂的洞穴。
玄绫看着嬴荧玉,不敢再踯躅,咬紧了牙关,几乎要把自己的牙齿都咬碎,才任凭嬴荧玉来回折腾,还是用纱布将她的伤口包扎了起来。
她的身子和嬴荧玉一般,全叫冷汗给浸湿了。
嬴荧玉的腮帮子僵硬至极,似乎一直攥着一股力气,玄绫拿过枕头,放在她的颚下,本能地抚摸着她的后背,轻柔地抚摸着她的双颊,这才因为疼痛而抽动的嬴荧玉慢慢安静下来。
白帝庇佑,嬴荧玉的质素比起一般的女子来说要好的太多,再加上这一世她又勤加练剑,箭又偏了几分,而魏国这草药之术尚不如秦国发达,这才没有要了她的命。玄绫一刻不停地盯着嬴荧玉的伤口,生怕那血会不若自己想的那样,一直往外流淌。
嬴荧玉慢慢地安静了下来,只剩下浓重的呼吸声,玄绫这才松了一口气,一摸自己的额头,全是汗水,不知何时,眼角的泪水也与汗水混为了一滩。
玄绫拿过全是血液的毛巾浸入了盆中,洗涤下了一盆的血水,然后沥干,轻柔至极地擦拭了一下玄绫的后背,那光洁的背立刻露了出来。
不知是否因为练武的关系,嬴荧玉的后背白皙有力,线条利落,那漂亮的蝴蝶骨仿若要展翅高飞一般,只是此刻折了翼。玄绫轻轻地擦拭着,顺着所到之处,细细打量着嬴荧玉的身型。
直到纤细的腰身之处,才发觉自己的目光竟已到了如此私密的地步。玄绫脑中一热,别开了脸去。玄绫擦干了她身上的血迹,也知其他地方定还有不少污糟之处,但是这伤口之重,三天之内都不得翻身,所以,玄绫只是披了一件轻薄的干净素服在嬴荧玉的身上。
“她已无碍。”玄绫打开了门,一眼就看到了在门外紧张张望的景监等人,她张了张嘴,口中却艰涩地很,本想与景监报一声平安,哪想脚跟一软,竟然差点从台阶上跌落下来。幸得景监眼疾手快,扶住了早已精疲力尽的玄绫。
“替鹰羽多谢玄姑娘救命之恩!”
“让她先在我房中休息吧,这几天我看着她,不会让她有事的。”玄绫拂了拂手,也说不出别的客套虚礼的话了。
几人点了点头,接过了她手中的水盆,又换了赶紧的水进去,景监一直想看看嬴荧玉到底如何了,可玄绫怎么也不肯,景监也只好作罢,站在门口看了几眼,见嬴荧玉也确实安静下来,这才担着一肚子的心离开了。
玄绫隔一个时辰,便替嬴荧玉查视一遍伤口,确定药效在发挥作用,再用浸泡了草药的毛巾为她净身,一直从午后忙到了三更天。
嬴荧玉也终于不再气喘如牛,呼吸渐渐平稳了下来。坐在床边的玄绫看着那张憔悴无血色的脸庞陷入了深深的沉思之中。
何时开始,这个人便不请自来地住进了心中。嬴荧玉着实可恶,明明是女子,怎可来撩/拨自己。
珠缨旋转星宿摇,花蔓抖擞龙蛇动。说来也怪,嬴荧玉的面容竟然不难想象成女子,玄绫看着她的模样,脑海中便浮现出了她着女装的模样,定是朗朗乾坤,别样动人。越是想,便越是心中烦闷,像是被谁掐着心尖,一着不慎,便掐得生疼。
“嗯……鞅。”嬴荧玉轻呼出声,皱着眉头的样子让人忍不住心疼。
什么?
玄绫靠近了她的朱唇,想要听清嬴荧玉在说些什么,却发现嬴荧玉细细密密地喊着鞅这个字。她忽然想到了在白府之时,嬴荧玉出重宝要白雪护的人,不就正是这中庶子卫鞅吗?
难道,嬴荧玉喊得是卫鞅?
似有重铁入心来,玄绫本就垂坠的芳心此刻更是跌落谷底,她甚至说不出这是为什么,只是听到嬴荧玉生死攸关之际,竟然还喊着卫鞅的名字,便私觉她的心中是有这个人,而且分量不轻。
她是女子,有倾慕的男子又和奇怪?可既然有心仪之人,为何今日清晨要对自己做如此出格之事?
玄绫又乱了,乱得面目绯红,乱得心绪飞腾,乱得好像打醒这个只懂得沉睡的女子,问个一清二楚。那张清冷的脸上浮现出了难得的揪心。还靠得极近的玄绫后退了几步,跌坐在了石凳之上,目光也零散了起来。
嬴荧玉并非完全不知外界,只是怎么也醒不过来。仿若浮于空气之上,没了重量,如同她上一世临死之际的感觉,但却又被一种强大的力量拉扯着,不如上一世一般直接进入了无限的黑色之中。
此刻的黑/幕笼罩着她,她却看到了走在面前的卫鞅和白雪,看到了她那未出生的孩子,看到了很多或熟悉或陌生的面孔,她甚至又亲历了一次卫鞅车裂之时的痛彻心扉的场面。
她喊着卫鞅的名字,让他不要再往前了,不管是爱还是不甘,不过是爱情还是陪伴,她都不能眼睁睁的看着他去死。可是他还是一步步走向了他既定的命运。
她似乎又在黑暗中看到了玄绫,面目清丽,带着清心雅致的笑容,用一种很疼痛的目光看着自己,她竟然站在嬴渠梁的身侧向自己伸出了纤瘦的双手,自己该伸手去接吗?
好美好温柔的一双手,只要握上,此生怕是不舍得再放了吧?
就在抉择与纠结之中,嬴荧玉还是忍不住上前握住了这双手,似有光芒袭来,虽然微弱地几乎只能感受到光斑,但却也是黑暗中唯一的一抹亮色。
那草药总算是其效果了,也多亏了子洛找来了极为罕见的药材仙鹤草。嬴荧玉的血止住了,指尖放出来的血液也呈现了平日里正常的颜色。
不知道这样的黑暗持续了多久,嬴荧玉终于虚弱地从沉寂中苏醒过来。这已是她受伤的第三日了夜里,她就这样足足昏睡了两天两夜。若不是玄绫昼夜不停地看护着,恐怕嬴荧玉逃得过初一也逃不过十五。
嬴荧玉睁眼便看到了趴在床边,精疲力尽而睡去的玄绫,头上的发丝凌乱地洒在脸上,浓卷的疲惫气息,从她并不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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