况且此刻戴至德不知为何还未赶到,所以李弘便按下心思,将东都遇刺和东宫六率之事对张文瓘简单说了一遍。
“大胆!”
刚刚听到李弘在东都被贼人行刺,张文瓘就一下子跳了起来,倒是把李弘吓了一跳。
“这些贼子竟敢如此嚣张,公然行刺一国储君,简直无法无天,老臣定要上奏陛下,必将贼人绳之以法!”
张老头这么大的反应,倒是让李弘有些措手不及,不过转念一想又明白过来,大理寺主掌刑狱,一国储君遇刺,正是他这个大理寺卿的失职,何况他乃是东宫老臣,有此反应实属正常。
“张大人暂且息怒”
李弘眼见戴至德一直未到,正准备将裴氏遇刺之事一并告诉张文瓘,却见一名内侍急匆匆的跑了进来,说道。
“太子殿下,戴大人来了。”
“那还不快请进来。”
李弘眉头一皱,对着那名内侍说道。
“不必了,老臣来了。”
李弘抬头看去,却见戴至德一脸阴沉地走了进来。
“殿下刚刚可是又在承天门遇刺了?”
这下轮到李弘感到诧异了。
“戴师”
“什么,殿下又遇刺了?”
李弘话还没说完,就听见身后张文瓘暴跳如雷的声音,也怪不得他如此愤怒,若说东都之事乃是鞭长莫及,尚且有情可原,这次李弘又在皇城当中遇刺,可就简直是公然在打他的脸了。
“张兄稍安勿躁,贼子已被老夫擒获,如今已经关押在刑部大牢,老夫也正是因此方才姗姗来迟。”
戴至德带着一丝神秘的笑容,
“你?”
张文瓘有些怪异的看了戴至德一眼,一脸的不相信。
倒不是张文瓘瞧不起他戴至德,就凭他这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儒生,若是真的遇到刺客,不被刺客顺手解决掉都算好的了,还擒获刺客?
戴至德和张文瓘也是多年的老友了,被他如此瞧着,当下老脸一红。
“呃,这要多亏太子殿下遣人暗中护送”
戴至德正色道。
“老臣刚刚出了皇城,便听见皇城之中有人大声呼喊‘殿下小心’,不久便看到一名内侍服色的人带着伤到了皇城门口,老夫察觉不对,便让随身家仆上前盘问,不料那贼人见人上前盘问,竟朝老夫冲了过来,所幸殿下派了两位侍卫随身前来,方才擒获了贼人。”
戴至德一口气说完了事情的经过,口干舌燥,抓起桌上的茶杯便喝了下去,过了片刻,继续说道。
“老臣仔细盘问之后,方才得知那人竟胆大包天,胆敢行刺殿下,于是将他押入了刑部天牢,折腾了这一趟,才遇到殿下遣来传召老臣的侍卫,故此耽误了不少时间,尚请殿下恕罪。”
“辛苦戴师了,不过方才戴师言道,那刺客竟然出入皇城?”
李弘沉吟了一下,心中似乎抓住了什么,问道。
“是,”戴至德犹豫了一下说道“并且老臣在那名贼子的身上,发现了雍王府的令牌”
“什么?雍王府?!”
第十章:大风起()
太子殿下回京了!
消息像长了翅膀一样飞快的传遍了长安城的各大府邸,让朝中大臣都有些惊疑不定,各路御史更是闻风而动,不过半日之间,政事堂已经收到将近十份奏折,弹劾太子私自回京之罪。
政事堂。
“许相,这些弹劾太子的奏折如何处置?”
今日是许敬宗值班,老许年纪大了,精力有限,许多不大重要的奏折都是让中书舍人代为处置,按例这种奏折应当上呈李治,可昨晚的情形高仲舒是见了的,所以有些犹豫不决的对着许敬宗问道。
昨晚的交锋着实有些耗费精力,是以许敬宗一天都没有精神,此刻正眯着眼睛小憩,听见高仲舒的问话,无精打采的抬了一下眼皮,挥挥手道。
“昨日的情形你也见了,太子回京乃是陛下和娘娘的意思,这些弹劾太子私自回京的奏折就不必上奏了,烧了吧!”
开玩笑,太子刚刚在东都遇刺,眼下正是被陛下捧在手心里的时候,这些奏折递上去干嘛?挨骂啊!许敬宗顿了顿,瞧了瞧时辰,快到中午了,唔,该回去了。
许敬宗接着说道。
“另外,陛下重立东宫六率的旨意已经拟好了吧?拟好了便即刻明发天下吧!”
“许相!”
许敬宗懒洋洋的说完,刚准备提前翘班,就听见一声呼喊,接着便看见郝处俊火急火燎的冲了进来,心中不由地腹诽道。
这个郝老头,年纪这么大了,遇事还总是这么毛躁,真是没有一点宰相的风范。
“哎呦,我的许相!你怎么还有闲心在这喝茶,快,快随我到东宫去!太子殿下昨晚在皇城遇刺了!”
郝处俊见许敬宗一副懒洋洋的样子,心中大为光火,顾不得什么礼节,便急急地开口道。
只是话刚刚说完,就听见“啪”的一声,许敬宗手中刚刚拿起的茶杯被摔了个粉碎。
“你说什么?殿下皇城遇刺?如今情形如何,太子殿下可曾受伤?”
许敬宗听完郝处俊的话,微眯的小眼睛立刻睁开,散发出慑人的光芒,不顾外袍被溅出的茶水溅湿,急切的开口问道。
“殿下安好,只是太子妃娘娘为保护殿下被贼人刺了一刀,如今生死未卜!”
郝处俊看着许敬宗,有些奇怪。
“许相,你你不知道此事?”
“高仲舒,这是怎么回事?”
许敬宗有些气急败坏的对着中书舍人高仲舒喊道。
昨晚正是他们都离开之后,正是高仲舒继续留在政事堂整理奏折,若是发生了刺杀,没道理高仲舒不知道,但是今日一早自己过来高仲舒却什么都没说,不由地让许敬宗有些气急。
“许相容禀,昨日诸位大人离开之后,皇城中的确发生了刺杀,但殿下并未受伤,贼子也被当场抓获,而后太子殿下曾派人前来,说殿下会亲自通知诸位大人,嘱咐下官不必向各位大人提及,是以下官才未曾禀报许大人!”
高仲舒眼见许敬宗如此生气,当下便躬身解释道,口气有些无奈,他也着实不想这样,可太子殿下遣来的侍卫千叮咛万嘱咐不得告诉许相
“许相不要磨蹭了,快快与我一起前去东宫吧!发生了如此大事,是我等的失职啊!”
郝处俊急急忙忙的拉着许敬宗就离开了政事堂。
东宫。
可怜许敬宗一把年纪,身子又十分肥硕,被郝处俊拉着一路跑到了东宫,早已是气喘吁吁。
不多时,他们两个便见到李弘一脸疲惫的来到了前殿。
“老臣参见太子殿下!”
两人刚刚对着李弘行完礼,还没来得及落座,郝处俊便急急地问道。
“老臣听闻昨夜太子殿下在皇城遇刺,殿下可曾安好?”
虽然早已得到消息,知道李弘平安无事,可郝处俊还是不太放心的问道。
“唔,劳烦二位相公挂心了,孤没什么大事。”
李弘带着浓浓的疲惫,挤出一丝笑容说道。
“殿下,昨日究竟是何情况?老臣听闻贼人已经落网,实乃国之大幸!”
许敬宗倒是比郝处俊沉稳许多,听见李弘无事,便放下心来,笑道。
“昨夜之事孤已经具本上奏,连夜禀报父皇,稍后会将副本呈送政事堂,这一次孤倒要看看,是那些无法无天的东西,胆敢如此放肆,好了,孤有些乏了,对不住二位相公,请回吧!”
李弘脸色沉了下来,任谁都能听出李弘话语中蕴含的怒火,但是奇怪的是,李弘却没有给出明确的解释,只是含糊的说会送副本前去,便不容分说下了逐客令。
站在东宫门外,郝处俊和许敬宗对视一眼,皆是看到了对方眼中的不解。
不过许敬宗倒是敏锐的感觉到,这长安城的天,恐怕是要变一变了,从昨日政事堂的表现就能看出,太子已经不是过去那个行事犹豫的太子了,如今的太子,可不是那么好惹的啊!
长安城,东市的某一处府邸。
“可恶,为什么又失败了!那个贱人为什么还没有死!”
一名衣着华丽的俊逸男子愤怒的掀翻了桌子,俊秀的面容上满是狰狞和不甘。
“哼,这次行动太过鲁莽了,老夫早就劝公子不要轻举妄动,公子非要执意在仓促之间安排刺杀,眼下不仅暴露了一枚暗子,而且落入了对方的手中,现在该怎么办?”
一名老者抚着胡须,生气的对着那名男子说道。
“可是,东都之事已经失败,这已经是最后的机会了,本来布置的好好的,谁知道李弘那个贱人竟然提前回宫,我才不得不提前发动行动,何况,若是错过了此次,且不谈皇宫守卫森严,我等再难以得手,以后东宫六率真的建了起来,我等便再无机会了!”
俊逸男子咬牙切齿,语气中充满了不甘。
“投毒刺杀,本就是破坏规矩的事,只要我等筹谋得当,不必用此下作手段,便能在朝堂之上,压他一个有死无生,何必要冒此大险!”
老者皱着眉头,缓缓说道。
“哦,先生此话何意?”
俊秀男子渐渐平静下来,对着老者问道。
“一切,便在三月之后陛下回京之时,到时,我等只需”
老者压低了声音,对着俊秀男子一阵耳语。
“好,好,先生妙计!那个贱人这次定然逃不出先生的掌心!”
俊秀男子抚掌大笑。
“只是,眼下我等要考虑的是,如何不被查到我们身上!”
老者却没有像俊秀男子一样开朗,继续皱眉道。
“嘿嘿,这就不必先生担心了,我既然安排了此次行动,自然做好了行动失败的准备,在他出发之前的酒菜里,我加了一点点东西,所以此刻他怕是已经永远都不会再说话了,先生放心,那个贱人是绝不会查到我们头上的!”
俊秀男子阴险的笑了一声,脸上满满的都是自信,让老者渐渐放下心来。
第十一章:东都有旨!()
太子殿下昨夜在皇城遇刺了!
皇帝陛下明发旨意,重建东宫六率!
不过区区几日之间,一连几道消息皆是传遍了整个长安城。
可是奇怪的是,作为这些事件的主角,太子殿下这几日却一直闭门谢客,谁也不见,名义上是为了养伤,可是凡是消息灵通的都知道,太子并未受伤,反倒是太子妃娘娘为了保护太子,至今昏迷不醒。
凡是有些底蕴的世家都从这些事件中嗅到了一种不同寻常的感觉,似乎,长安城的天,要变了!
但是此刻的李弘却没有心思理会这些人,这几天李弘一直陪在裴氏的身边,寸步不离!任谁劝都不理!
因为李弘只要一闭眼,就能看到那天裴氏为了救他而被鲜血染红的衣裙,和她昏迷之前执拗得要自己离开的微弱声音,一想到这些,心里就被愧疚填满,所以他一定要亲眼看到裴氏醒过来。
算起来,今日距离皇城遇刺那天已有七日了!
那日刘医官说裴氏几日便会醒来,可是时至今日裴氏依旧昏迷,不由得让李弘心中有些烦躁。
“殿下,您已经两日没有休息了,这样下去身子会撑不住的吧!”
小丫头看着李弘硕大的黑眼圈,和这几日愈发清瘦的脸庞,有些心疼。
“不用担心,”
李弘有些不在意的挥了挥手,说道。
“我能撑得住,那刘医官不是说婉莹几日便会醒来吗?这都七日了,怎么还是昏迷着。”
李弘的语气有些焦急。
“殿下,您这样下去,娘娘就算醒过来,也一定会心疼的,您也不希望娘娘为您担心吧!还是快些去歇息吧!”
小丫头犹豫了一下,还是继续劝着李弘。
“那好吧。”
李弘思量了片刻说道。
说罢,李弘起身准备去小憩一会,可是他在裴氏床榻前守了不少时间,此刻猛地一站起来,竟然一个踉跄,差点摔倒。
幸亏旁边的小丫头眼疾手快,扶住了李弘。
可是就在李弘站起来的一瞬间,他似乎看到平静许久的裴氏手指动了一下,当下李弘心中一阵狂喜,甩开扶着他的小丫头,抓着裴氏的手呼唤道。
“婉莹,婉莹,你醒了吗?是我啊!婉莹!”
李弘的声音不大,甚至带着几分小心翼翼,似乎怕惊吓到裴氏。
接着,李弘惊喜的看到裴氏的眼睫毛轻轻地颤动着,缓缓睁开了双眼!
“这这是内殿?殿下,殿下呢?”
裴氏醒过来,迷茫的大眼睛打量了一下头顶的帷幔,立刻认出这是她的寝宫,紧接着便好像想起了什么,惊恐的叫道,声音虽然有些微弱,却掩不住其中的担忧!
“我在,我在,婉莹,我陪着你!”
这个傻女人,到现在还想着别人,看到裴氏一醒过来就先关心自己的安危,李弘的心里有些酸楚,伸手把裴氏抱在怀里,说道。
“不要担心,我没事,你你怎么那么傻,为什么要替我挡那一刀?”
看着裴氏虚弱的样子,李弘有些心疼,问道。
裴氏蓦地惊醒过来,记忆还停留在李弘皇城遇刺的那天晚上,于是下意识的问出了那句话,此刻被李弘抱在怀里,才清醒过来,听到李弘的问话,有些后怕的说道。
“只要殿下没事就好,殿下忘了,交丝结龙凤,一寸同心缕,妾身和殿下乃是结发夫妻,岂能眼睁睁看着殿下遇险!”
听到裴氏虚弱的声音,李弘紧紧地抱着她,心中不知道是什么一股滋味。
又想起那日裴氏一身素服,风尘仆仆的赶来找他,见面的第一句话,便是在关心他东都遇刺有没有受伤。
去他的什么陌生人吧,既然他已经接受了李弘这个身份,为什么就不能接受这个善良温婉的女子呢?
从今以后,裴氏就是他的妻子,谁也别想再伤害她!
“报,太子殿下,东都传来旨意,请殿下去前殿领旨!”
小内侍急急的跑进来对李弘禀报,听到东都两个字,李弘的眼中暴射出一道慑人的光芒,终于来了!
“妾身没事,殿下还是先去处理朝事吧!不要在妾身这里耽误了。”
裴氏轻轻的推开李弘,柔柔的说道。
“那好,你先好好休息,我去去就回!”
放开裴氏,李弘缓缓站起身来,温言说道,说罢便吩咐内侍好好照顾裴氏,然后大步走出了内宫。
东宫,前殿。
来的是李弘的老熟人,吴良辅!
他早已等候多时,见得李弘出来,也不多言,拿出一卷黄绫,带着尖细的声音读道:
“门下,储君者,国之本也,然煌煌白日之下,京畿重地之中,竟有贼人猖狂至此,于承天门公然行刺,无法无天,竟令朕与皇后不知天下之大,何处以为安,着令大理寺卿张文瓘亲审此案,皇太子李弘监审,限期一月侦破。”
听到此处,李弘心中一阵欣喜,看来这次他的老爹老妈是彻底暴怒了,竟然对他的提议全部准奏,并且足斤加两。
那天晚上裴氏遇刺之后,李弘的确十分愤怒,听见戴至德说已经抓到了刺客,恨不得一剑去了结了那个家伙。
但是还没等到李弘亲自动手,就传来消息,那个家伙剧毒发作,暴毙身亡。
这个消息让李弘略微冷静下来,毕竟最重要的线索已经断了,李弘一时之间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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