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是别人围堵他们,现而今却变成了他们追杀别人。
卧尔骨大王不让放箭的命令没坚持一会,他自己就沉不住气了,又让传令兵疯狂挥动令旗,吩咐弓箭手准备。
但是此时哪里还能放箭?
双方都绞杀在一起,根本难分彼此,放箭出去,难道连自己的人也一起射杀了吗?
银甲将官在混战里高呼,“儿郎们,随爷取了猪王狗头!”
谷底军队顿时振奋。
“杀猪王摘狗头!”
“两万余人咱们都击溃了,还怕这点子窝囊废?”
“冲啊冲啊!击杀猪王有厚赏!”
两千余人根本不考虑猪王身上哪里来的狗头,只跟着首领舍命突击,叫嚷声比围攻的万余人还要高。
对面的卧尔骨大王是听得懂南音的,平日也忌讳别人说他胖,听见喊声,登时气得大骂:“放箭!放箭!给我射死那个军将!”
卧尔骨弓箭手不敢漫天放箭,纷纷将箭头对准阵中银甲。
但银甲小队速度非常快,一忽左一忽右,一时很难瞄准。而且仿佛有所察觉的时候,每当有人锁定他们几个,小队就会迅速分散,淹没在层层大军之中,让人眼花缭乱找不着。然而没过一会,他们又会神奇地在某个地方聚集到一起,继续左冲右突收割敌人性命。
战况出人意料的一边倒。
被围困的两千余人竟然成了袭杀者,将中军山头的卧尔骨兵马杀得溃不成军。
没过多久他们已经杀出了重围,将整个包围圈撕开大大的缺口。
但他们却没跑,反而返身杀了回来,朝着另一个山头的敌人冲过去。
卧尔骨大王被人护着侥幸逃得性命,连头上兽皮帽子都掉在不知哪里了,露出光秃秃的脑瓜顶在冷风里受冻。
“收队继续围堵啊!蠢货!”
他对另外几个山头的队伍行动缓慢表示不满。
原本是万余人围攻两千人,这么一来,倒成了他中军三千人单独面对两千人,对方将士个个骁勇,竟然凶狠过他们常年骑马游牧的汉子,顷刻间将中军冲得溃散奔逃,这巨大反差实在让他恼火不已。
其他三面围攻的卧尔骨军马终于逐渐汇聚在一起,六七千人对上两千人,还是巨大的兵力差距。
“放火!”
银甲军将一声令下,处于上风口的麾下军队立刻有人在混战中四处点火,枯草易燃,风助火势,滚滚浓烟朝着卧尔骨兵马倒灌而去。
副将精神一振,“咱们儿郎都练过闯火海的本事!”
欢呼一声,当先带队冲上前去。
猝不及防被浓烟呛了满头满脸的卧尔骨人剧烈咳嗽起来,被急速奔来的敌人杀个措手不及。
又成了一面倒的屠杀。
这支被围困的军队拥有超乎人意料的强大战斗力,单兵作战可以和游牧汉子抗衡,但听命和配合的能力却远远高出习惯直来直去杀人的卧尔骨将士,虽然是以少对多,但真正打起来他们都是抽空子以多欺少,常常是两三个人围杀一个,屠杀效率相当惊人。
远远逃在一边掠阵观瞧的卧尔骨大王终于看出了门道。
他以为自己群狼围困了一群兔子,却原来,兔子根本是一群狮子!
这是一队训练有素的,精兵中的精兵,根本不是什么软脚南蛮子。短短片刻之内爆发出的战斗力,可以让他们在魏地草原上随意驰骋无敌手,自家太轻敌了!
然而战场之上瞬息万变,根本没有后悔药可吃。
卧尔骨大王眼睁睁看着麾下几千兵马在对方凶狠击杀中渐渐溃散,心里都在滴血。
今天来进行围攻的这一万多人,可是他治下最听话、最勇悍的军队了!
死掉任何一个都是损失!
“撤!”眼看着将近一半兵力折损掉,卧尔骨大王两相权衡,痛下决心。
话音刚落,一枚强羽突然从天而降,快得让人捉不住它的踪迹。
卧尔骨大王只觉一股劲风扑面,还没反应过来,喉咙上就是一阵剧痛。
视线所及是一根剧烈颤动的利箭尾羽,他想了一下,才恍觉有箭矢插进了自己脖子里。
“大王!”
“大王!”
耳边传来属下惊惧的喊叫,但是卧尔骨大王已经不能转头回应了。他的眼睛直愣愣看住远方,那里,一身银甲的将官骑在马上,全身都被坚甲遮挡得严严实实,手里一张长弓刚刚收起。
卧尔骨大王直挺挺倒了下去。
“大王!”
“大王被射死了!”
“为大王报仇啊!杀了那个南蛮子!”
“快跑,快跑,这是杀神降世,我们打不过!”
中军顿时混乱起来。很快,这混乱蔓延到了周边。
银甲将官所率领的军队人人都在高呼,“猪王被射杀了!猪王被射杀了!”
本就凶悍的士气再次大振,在银甲将官小队的率领下,所有将士都更加狠命地挥动武器,呐喊着冲向敌人。
失去大王的卧尔骨兵将抵抗了没有一会,就在强力冲击下纷纷溃逃,向着四面八方溃逃而去。
银甲将官长剑指向南方:“追那边的,顺便回国!”
两千余人折损了三百多,剩下的已经不足两千,但没人害怕也没人退缩,步兵们相继被带上骑兵马匹,或者跨上卧尔骨人丢下的矮脚战马,一大队杀神顺着朔风往南袭裹而去。
一日后,燕地边境。
出来巡防的边镇小队迎上了这群杀神。
带兵军将起初还以为遇到了卧尔骨人,率队冲上去准备击杀才发现,对方打着燕地军旗。
两下见面,银甲军将策马上前,慢慢摘下头盔。
“袁治,很好,带着几百人就敢迎击我们,本王没有看错你。”
副将上前:“袁校尉,这是长平王。”
代领巡防小队的军将不是别人,正是前不久以三百人小队击溃魏军一旗、获封昭信校尉的袁治。他闻言盯着对面的银甲军将看了很久,眉头紧皱。
一袭冷箭突然从他身后射出。
极快的速度,惊了他一身冷汗。
目光所及之处,那箭头直直朝向号称长平王的银甲军将,根本来不及他做任何动作。
电光火石之间,原本以为对方死定了的袁治,却看见那银甲军将极快一低头,身边一道剑光飞速暴起,以常人难以理解的速度在千钧一发之际将那冷箭拨开了!
从发现冷箭到偷袭被破,只不过是一个呼吸都不到的时间。
袁治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看到了什么。
凭着常年骑射的经验,他完全可以断定那不知何处而来的冷箭是在近距离发出的,一定是自己身后的人放的,这么短的距离,箭矢速度可以快到什么程度,没人比他更明白。
可对方竟然避开了!
银甲军将的飞速躲避本就惊人,而他身边那突然拔剑的随扈才是真正匪夷所思的高手!
大燕军队之中会有这种人吗?袁治从来都没听说过。
直到这一刻他才有些相信对方的身份。
除了京里那些顶级贵人,很少有人能养得起这等高手。
他急速回头。
到底是谁,在他的队伍里,却敢擅自做主暗箭伤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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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55 吾皇万岁()
袁治一下子在电光火石之间想起了不久前听到的消息——他的姨母和两个表妹死于盗寇所放的大火,而姨丈也被查出勾连淮南反军,已经押解往京城去问罪了。弄不好,就好全家抄斩,说不定还会牵扯到他们袁家。
姨母居住京都,虽然是战乱时期可能会有宵小流窜,但他似乎并没听说其他哪户人家被盗寇闯门,抢劫之后还要放火杀人。联想到两个表妹从长平王府被撵出来,这笔无缘无故的人命账就有些不清楚。
不得不让人联想到别处去。
现在可好,他带队巡防匪夷所思地遇见了本该在辽镇的长平王,一句话还没说上,自家队伍里却突然放出冷箭来。
万一对方真的是长平王,这会让人家怎么想?
多半会认为是他心怀不满,故意袭杀啊!
袁治火冒三丈,狠狠回头,想揪出那放冷箭的人好好收拾一顿,不在马前亲自将之行军令处置了,他袁字倒过来写。
“谁干的!”回头的瞬间,他已经飞速拔出腰间佩剑。
只是,事情再次出乎他的意料。
还没等他看清楚队伍中的偷袭者,一条黑影,一束血光,就在转瞬之间齐齐闪进他的视线。
紧接而来的是一声惨叫。
噗通,队伍中间的一个士兵捂着肩膀从马上跌落。
而他那半边的胳膊,已经连同肩膀皮肉被齐刷刷斩掉。竟是方才拔剑拨开冷箭的随扈在瞬息之间疾速飞身而出,到巡防队伍里袭杀得手。
掉了一条胳膊的士兵很快被带到长平王马前。
地上瞬间被他肩头喷出的鲜血染红。
随扈也捡回了他的断臂,利落撕开袖口,露出里头暗藏的一架小巧短弩机关。
袁治这才明白,原来正是这士兵利用袖中暗弩偷袭放冷箭。
“习风,你做什么!”袁治认得这士兵,是他手下一个小旗,人很机灵,打起仗来也足够骁勇,平日里他还觉得他不错。
没想到,无缘无故的,这家伙竟然自作主张放冷箭。
袁治抬眼看了看对面。
对方的千余人在方才惊变之下没有丝毫慌乱,至始至终全都静静坐在马上,除了前头十几个人将主将围得更严实,其他人全都面无表情。
只是肃杀之气扑面而来。
袁治有一种感觉,如果此刻他身后的小队有任何异动,对方千余人绝对会立刻毫不犹豫地扑上来。
“大人……大人!这人冒充皇子,他们人多,属下唯……唯有偷袭!”
滚在地上惨嚎的断臂士兵习风扯着嗓子大叫。
长平王朝袁治淡淡说道:“你的属下和你很有默契。”
袁治额头冒冷汗。
但还是骑在马上没下来,“请这位将军拿出符牌或官印来。”他需要确认对方身份。
长平王微微点头,旁边副将就从贴身的袋囊里拿出了军牌,还有一张兵部和都督府联合盖印的调兵令,是当初起兵出京时候的。
袁治将东西看了又看。
调兵令用的是朝廷特质的版纸,不怕水不怕火,沉甸甸的如同金石铁器,这东西别人伪造不来,而且都督府的印签左下方有一条裂缝,那形状,更是独一无二。
“王爷该在辽镇攻打何氏,怎么会到这边来?”东西虽然是真的,但袁治谨慎起见,还是对对方的身份抱有怀疑。
长平王一笑:“带本王去见你的上峰。你不认识本王,他们认识。”
说着策马前行,直接从地上惨嚎的习风身上踏了过去。
那战马似乎很懂主人心思,像是故意一样,重重在习风胸口踩了两蹄子。
这下习风连惨嚎都发不出来了。
身后千余骑兵随之而动,马蹄漫过,再也看不到习风半点影子。
袁治盯着对方沉吟一瞬,最后终于是挥了挥手,让身后巡防队散开两边让路。对方肯定是燕军无疑,至于到底是什么人,为何从魏地方向过来,回去见了主将再确认好了。
千余人,也不怕他们在卫所营地做出什么。
袁治策马率队跟在后面,并派了一个小旗快马回去报信。
长平王端坐在马上,见袁治谨慎带兵布成梭形,贴着自家军马半步不离,可攻可退小心翼翼,不由微微一笑。
确认了自家是燕军还这样谨慎,果然不是个鲁将。
于是就叫他到身边来并行。
袁治只身上前,将马头保持在半步之后。
长平王直接问:“你姨丈家的事情,听说了?你怎么看?”
袁治因此将对方身份又确认了几分,但不得上官肯定,还是谨慎地没有半路相认,只以寻常礼节抱拳道:“我身在边镇,只知御敌杀敌,那边的事只有所耳闻并不知道详情,因此不能妄自议论。姨丈虽然给我来过几次家信,但我与他生平走动不多,并不了解他是何等样人。如果他勾连叛军属实,我只希望袁家不要被他牵累,魏地鞑靼未灭,我还想在此杀敌。”
又补充道,“袁家世代清白,是不可能勾连叛军的。”
长平王笑了笑,没再说话。
天空之上突然一声尖啸,袁治抬头去看,只见一个小黑点在云层中时隐时现。长平王身边的副将掏出一根竹管放在口边,也发出一声类似尖锐鸣声。
那天上的黑点就渐渐变大了。
原来是一只北地常见的白头鹰,通体乌黑,只有脑门上一点雪色毛羽,眨眼间飞到近前,目测身长足有两米,宽大翅膀带起劲风,扑棱棱停在副将胳膊上。
“主子,终于有信了!”
鹰腿上一根乌黑小细管,非金非木,看上去也不知道是什么做的,副将从怀里掏出一个形状古怪的小铜签子,反复划了几下才将管头打开。里面是一封字条。
长平王接过去扫了一眼,脸色微微一沉,随之捏得粉碎,散在风里。
“报平安。”
“是!”
副将用签子在细管内部划了几下,封好,又绑在了鹰腿上。白头鹰一声长啸,冲天而去。
袁治将整个过程看得清清楚楚,不由对对方传递讯息的巧妙和隐蔽感到咂舌。从那签子的古怪形状来看,细管一定是要用特定方法才能打开,不然说不定会毁了里头的卷纸。还有在细管内部刻画的印痕,不是自己人,谁能认得清?
卫所边防遥遥在望,长平王突然勒马驻足。
“信是几日前的,现在的边镇想必该得到消息了罢。”
话音刚落,远方卫所营地突然一声炮响,营门大开,百余骑兵突然飞驰而来,旌旗招展,马蹄声声。
袁治愣了一下。
营地用的是迎接贵客或天使的规格……
不等那些骑兵到跟前,他立刻翻身下马,朝着长平王跪了下去,“末将参见王爷,无礼之处,请王爷降罪!”
好机灵的人。
长平王笑着让他起来,“谨慎有加,是个良才,本王不怪你。”
营地骑兵转眼飞驰而来,当先的是一身戎装的指挥使,不等马停就翻身滚了下来,一个头磕了下去:“臣参见皇上,吾皇万岁万万岁!”
他身后的几个副官跟着高呼万岁,而后头骑兵倒是有些一头雾水的,很失礼地抬头瞪眼。
袁治也傻掉。
什么皇上?!
可主将口口声声说出来,又不由他不信。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长平王将众人神情全都看在眼里,原有的微笑便渐渐淡了下去。
“袁治,你方才为何不高呼万岁?”
袁治浑身冷汗,单膝跪在地上,如实回禀:“末将不知王爷何时继位的……皇上病重日久,是不是……”
是不是殡天了?
什么时候的事?怎么一点消息都没有呢?
他不敢往下说了。
长平王一声冷笑,却不是对他,而是冷冷看着那五体投地的指挥使。
“黄将军,为何你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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