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玉恫吓:“你再这么说,我砸电脑了。”
“砸吧,反正是你们家电脑。”咪儿虽然这么说,却也不再逗她了,改了话题问,“陆雨,可意在大连没什么风流韵事吧?”
陆雨笑:“她刚到,还没来得及发展。”
咪儿说:“那这水平太次了。跟咱老陈简直不是一个级别。卓越是多好的一个现成人选呀。陆雨是PARTY高手,什么八分钟约会、黑暗约会,光替别人忙活了,就不能帮可意演一出茶为媒?”
可意说:“我结婚了,他也结婚了。我们两个要是有什么绯闻,那可不是一段艳遇,而关乎两个家庭的幸福。我可不想玩火自焚。”
咪儿笑:“别看可意表面上没行动,心里面已经把整个过程都进行完了,连后果都想到了。”
陆雨也说:“这就是可意的最大问题所在,她老是口头上喊着好想谈恋爱,可是总在事情开始之前已经像写小说拟大纲似地一直想到结尾了,那又怎么可能开始一场恋爱呢?整个晚上,光看见她和卓越斗口才了,要知道:当一个男人欣赏女人头脑的时候,就会失去了对她身体的渴望。有时候欣赏反而是爱慕最大的敌人。”
咪儿做恍然大悟状:“难怪你在派对上总是卖弄口才和幽默感,又说自己是‘卖艺不卖身’,原来是想搜罗男人的欣赏而拒绝他们的爱慕啊。”
可意总结说:“情人关系最重要的就是适可而止。最美的分手,也就是陈玉和小导游这种了。”
陈玉很抒情地说:“我也觉得这次和以往不同。那种感觉,好想化成一条蛇,在漓江里游了去。我真不想回到北京来。不光是想和他在一起,而是他让漓江变成了我梦里的桃花源,我想留在那儿,永不回头。”
“那就不是桃花源,成槐花国了。”可意说,“小心南柯一梦,双胞胎老矣。”
陆雨问:“如果没有双胞胎,你肯为他离婚吗?”
“不会。”陈玉很痛快地回答,“他经济基础太差了。而所谓上层建筑的精神享受,是建筑在经济基础之上的。”
陆雨说:“你太现实了。如果我爱上一个人,不管他是穷还是富,是已婚还是未婚,只要他肯为我放弃一切,我就会选择爱他。”
咪儿说:“那个魏剑名不是挺爱你的吗?为什么你只肯与他有性无爱呢?”
陆雨说:“他的爱并不纯粹。他一直在相亲。”
这是女友们都没想到的,一起惊叫:“什么?”
陆雨平静地说:“这有什么可大惊小怪的。他未婚,而我已婚。我又没打算为他离婚。他当然有结婚的自由。他一直都有结婚的打算,所以要做结婚的准备,这天经地义,没什么大不了的。”
陈玉故意拱火:“可是他一边口口声声说爱你,一边马不停蹄地相亲,这爱就太廉价了。”
陆雨说:“反正他的爱是我不要的,管他廉价不廉价,我弃人取,各取所需。什么时候他真结婚了,我们的关系就结束。没准儿不等他结婚,我已经厌倦他了呢。”
陈玉立刻便改了观点,很没立场地说:“那倒也是,反正享用过了,就不算吃亏。”
可意不能接受这种观点:“没有爱,也可以肌肤相亲吗?”
咪儿反驳:“没亲情还能相濡以沫呢。别少见多怪了。你的思想比老陈还保守。”她转过来问陈玉,“如果那个导游跟你联系,你会同他做情人吗?”
“那……大概也不会吧。”这也是陈玉一直在想的问题,她不大确定地说,“他是未婚男孩,而我是已婚少妇,保持情人关系好像很不公平,甚至不道德。婚姻好比我脸上的红字,已经是不可能洗掉的了。”
女友们都沉默了,因为她们也都有那样一个红字。
第四章 隐私
1、
在陈玉第三次重复她这次爱情有多么纯洁时,阮咪儿不耐烦了,顶撞说:“你要真觉得自己纯洁得一尘不染,一塌糊涂,跟《列女传》女主角似的,'小说下载网|。'就把你在桂林的事儿一字不落地说给你老公听。你要敢那么做我就服了你,打一座贞节牌坊送给你。”
陈玉有点挂不住了:“我对爱情是否纯洁的标准和你不一样,只要是真心相爱,而又能发乎情止乎礼,就是纯洁的爱。和能不能公之于众是两回事。陆雨倒从不隐瞒她和魏剑名的事儿,难道他们是纯洁的爱吗?”
陆雨笑:“别算我,我当然不是,我不要贞节牌坊,搁在古代,我应该被浸猪笼。”
咪儿说:“别急着审判自己。上床与不上床,也不过是五十步笑百步罢了。”
陈玉急了:“完全不是一回事儿。这么说吧,我们常常说初恋是纯洁的,那是因为初恋多半与性无关。”
陆雨总结:“老陈的意思是:不上床的才是爱情,上床的就是奸情。”
陈玉仍不满意:“别说奸情那么难听行吗?”
陆雨想一想:“私情吧,这个词比较中性。”
陈玉却说:“不如叫隐私。”
对词意与词性最为敏感的岳可意今天却一直没有说话,她在想:既不上床,也不肯公之于众的是什么?她和卓越都毫不掩饰对彼此的好感与进一步交往的渴望,可是他们即使在对方面前也羞于启口,更不要说坦然对人了。这隐忍而羞怯的情感是爱情吗?抑或这强烈而恐惧的欲望是奸情?
陈玉先发现了可意的反常,呼道:“大作家,你今天不做总结发言了吗?”
可意愣了愣,想说点什么,却又打住,顿了一顿,说:“还记得咪儿结婚前夜我跟你们玩的测试题吗?”
“半夜敲门的那个。”咪儿先想起来,“你还没说答案呢。刚选完就有人敲门,我们猜了半天是谁,结果是限时专递和酒店服务员。”
所有人都想起来了,同时想起的还有快递的内容——晓慧的绝笔信。
大家都有些沉默,陆雨振作一下,说:“半夜女邻居惊慌失措地来敲门,问:发生了什么事?我还记得我选的是她男朋友和她打架,她跑来求救。”
可意说:“选这种答案的人,潜意识里有极强的不安全感,热衷于生死相许天崩地裂的爱情,却无法让自己的爱源远流长,总是在不经意间给自己和恋人制造无数事故与痛苦……”
咪儿很快地说:“SM倾向。”
陆雨不在意地笑:“毫无根据。”
咪儿接着问,“我的,我的呢?我选的是闹鬼。”
可意解答:“充满浪漫想像,常常先爱上爱情本身,在理想中为自己制造了一个爱情模式,然后再照着这个模式寻求和塑造所爱的人,一旦理想和现实发生冲突,就会非常不快乐。恋爱成功与失败的可能性各占一半。”
咪儿也不大信了:“怎么听起来我好像和陆雨是颠倒的。”
陈玉虽然从不相信,却禁不住好奇:“我觉得可能是她家里有人得了急病,她来求助。”
可意说:“选这个答案的人,万事都喜欢往最坏的方向去想,潜意识里非常自卑,由于对伴侣的不信任而不能享受真挚的爱情。然而也因此,她的恋爱成功指数很低,偷情指数却是最高的。”
咪儿和陆雨都笑起来,陈玉不干了:“你瞎编的,故意陷害我。”
陆雨说:“我来给你们出个心理测试题吧,这个可是经过心理学家们考证过的,准确率百分之八十以上。”
咪儿大感兴趣:“那你快说。”
陆雨说:“有个女人在亲戚的葬礼上见到一个很帅的男人,怦然心动,一见钟情,她回到家里后,就拿了一把刀把自己的妹妹一刀捅死了。”
陈玉问:“然后呢?”
“完了。”
咪儿不满:“什么就完了?”
“故事完了,现在请大家猜猜,这女人为什么要这样做?”
可意率先猜:“因为她妹妹是那个男人的女朋友。”
陆雨说:“典型的小说家言。”
咪儿说:“她妹妹也看上了这男人,想跟她抢。”
陆雨说:“这个答案跟可意也差不多。”
陈玉努力地想道人所不能道:“那个男人和她妹妹有仇,她想替男人除害。”
陆雨笑笑:“其实这道题是没有答案的,它要测试的仅仅是一个人的犯罪意识。所以,你们的答案都可以说对。”
三个女友不干了:“什么?怎么会没有标准答案?你涮我们吗?”
陆雨说:“当然不是。什么答案都无所谓,只要合理就行。但是心理学家曾经将这个问题在监狱里做过调查,发现杀人犯们的答案惊人地一致,就是都认为这女人杀死自己的妹妹是为了再见到那个男人,因为这男人是在亲戚的葬礼上认识的,于是她要尽快再筹办一次葬礼。”
女友们惊呼:“天哪。”
陆雨接着说:“选择这个答案的人对生命的价值看得极轻,因此暴露出潜在的犯罪可能性。所以准确地说,这并不是一道心理测试题,而是犯罪意识的诊测。”
李佳这时候走进了画面,也就是走进咪儿的书房,笑着招呼:“亲爱的。”
陈玉等一齐大声回应:“亲爱的。”接着放肆地大笑。
李佳吓了一跳,这才发现妻子正在视频聊天,于是冲着摄像头摆摆手:“你们好。”
陆雨等再次齐声回答:“晚安。”不约而同地关掉了视频。
李佳对咪儿说:“你的朋友们真识趣。”
咪儿也关了电脑,回过头娇媚地笑:“这是因为我的眼光好,无论选择朋友还是老公都是一流的。”
“你们刚才在聊什么?”
“跟你玩个心理游戏,有个女人在葬礼上见到一个男人并爱上了他,于是她回到家里就杀了自己的妹妹,问:她为什么要这样做?”
李佳想一想:“大概是因为她想再办一次葬礼,好再见到那个男人吧。”
咪儿一愣。李佳再问:“你们大半夜地不睡觉,就是聊这些?”
“不是,我们在谈论爱情与奸情。”
李佳又吓了一跳:“什么?”
咪儿更进一步:“还有上床与下床。”
李佳不由得笑了:“女人们谈话也这样色情吗?”
“当然不是。色情的是男人,女人是情色。”
“好吧,你们的讨论有结果了吗?”
“她们认为爱情是不上床的,上了床的叫奸情。”
“那结婚是什么?”
“合法通奸。”咪儿大笑。
李佳柔情万种地将咪儿抱在怀里:“知道我最欣赏你哪一点吗?就是什么都敢说,出语惊人。”
“不会把你吓跑吗?”
“吓得我飞跑了来娶你回家,生怕来晚一步就被别人抢跑了。”
“一秒钟回答出我最大的优点。”
“敢做敢当。”
咪儿狡黠地笑了:“人家说缺什么补什么,你的意思是不是说,你是个特别不敢担当的人呢?”
“我吗?”李佳指着自己的鼻子做惊讶万状,“我不敢担当吗?”
咪儿几乎把全身的重点都倚在李佳身上,挑逗他:“能担当多少?”
“你的全部。”李佳完全领会妻子的意图,一用力将咪儿打横抱起……
这个晚上咪儿很满意,因为她不但确认了老公非但不冷淡,而且技术超凡。但令她不解的是,为什么他的性欲燃点那么忽高忽低,并且行踪不定。
她不知道他下一次高峰会在什么时候来到,而到底又是什么原因令他如此抑郁寡欢。
但是不管怎么说,她度过了结婚以来最美好的一个夜晚,甚至比洞房花烛夜更充满探险的激情与重逢的喜悦。那种感觉就好像是找回了被自己不小心遗失的百宝箱,然而箱子的钥匙却不知在何处一样。
但是没关系的,她安慰自己:反正这箱子是自己的了,愿意慢慢地找到钥匙打开它,还是干脆用一把斧子劈开它,全凭自己高兴。有的是时间,急什么。
2、
可意的心思没有瞒过老同学陆雨,因为她刚到大连三天,却已经换了五套衣裳,同时不断抱怨鞋子带得不足。不等服装节落幕,就迫不及待地要拉陆雨陪她逛街。
陆雨提醒她:“你太花枝招展了,这可和你的一贯风格不符。太招摇的装扮有时候含意约等于窗根下那只猫的叫声。”
可意不承认:“我一向有恋衣癖。”
“可你也一向有计划,知道适可而止。当女人特别注重打扮,总觉得没有一件合适的衣裳的时候,那是因为她以为找到了一个合适的人;同时当一个人对某种欲望突然放纵,那是因为她正在对自己的另一种欲望横加压抑。”
“你最近说话越来越像心理医生了。”
“一点没错,我正在报考心理学科目。”
可意诧异:“你不是在学会计学吗?”
“那个已经毕业了,我领了会计师证。”
“是吗?这太好了。”可意更加诧异了,“为什么没听你提起过?”
“为什么要提?”
“那是很多人为之奋斗的目标啊,是件大事。它意味着你又多了一种职业的就业可能性。”
“我喜欢开茶楼,我没打算改行。学了会计,我可以做自己的出纳,财务,更好地理财和偷税漏税。”陆雨笑,“不过要是能在茶楼增设一项服务,开个包间顺带经营心理治疗也不错。”
“你可真是个职业学生。你说你已经拿了多少个证书了?”
“你是恋衣癖,我是证件收集爱好者。”陆雨笑,“从心理学角度讲,我们都是有心理缺陷的人。”
岳可意低下头认真思索陆雨的话,同时想着可不可以将这个命题作为下期杂志的情感主题。
她们俩坐在香格里拉的哈根达斯店堂里,因为陆雨说哈根达斯在大连开业很久了,可是她一直没有找到一个可以和自己分享的人,所以始终都只能望洋兴叹。
“你知道吗?如果我想找个人陪我喝酒,会有一大把;喝茶,可以从客人里随便选一个顺眼缘的;喝咖啡,找情人;可是吃哈根达斯……”陆雨叹了一口气,“没有人陪我吃哈根达斯。”
可意将手放在陆雨的手上:“我明白,甜蜜的冰激凌总会叫人伤感,秘密的喜悦与隐隐的担忧,随时都会融化。它是属于童年的部分,表达了人们返朴归真的心愿,所以不愿意夹杂一点点勉强和伪装的东西,是吗?”
陆雨苦笑:“你这番话,比我更像是心理医生。”
“我只是了解你而已。”
“别这么说,别人会当我们是女同志。”陆雨说着,却抓住可意的手轻轻在脸上贴了一下。
那一刻,可意比任何时候都清楚地感觉到陆雨难以言说的寂寞与孤独。她忍不住又一次想:陆雨的先生到底在哪里呢?她真的结婚了吗?
可意和陆雨是大学同学,两个人无话不谈。然而关于陆雨的婚姻,却一直是她们谈话的禁区。
不,陆雨并没有拒绝回答女友们关于自己丈夫的任何问题,但是她给人的态度就是迂回婉转且不以为然,仿佛在说“这有什么好问的”、“你们到底想知道什么”?结果她越是这样,女伴们就越想知道,却又越觉得难以开口。于是她们得到的回复便仅限于“我的先生在国外”这样一个扑朔迷离的答案了。
女伴们也曾私下里审过可意,然而可意所知道的也仅仅是:陆雨曾经与一个叫童钢的人恋爱,并在可意嫁到西安半年后忽然宣布结婚,似乎没有邀请多少客人,因为连可意都是在事后得知的,同时得到的消息是童钢出国了。换言之,可意并没有见过童钢其人,没有参加过陆雨的婚礼,并且这么多年来即使与陆雨的家人寒暄,也从未听他们谈起过关于童钢的任何话题。童钢似乎仅仅存在于陆雨的谈话中,除了这个名字和出国留学的身份之外,便别无其他资料。
可意和所有女人一样都有着极强的好奇心,然而这抵不过她对朋友的尊重和理解。她知道维持友谊的前提就是:不打探隐私,不做对方不喜欢的事。因此,她决不会在此刻冒然问出“难道童钢也没陪你吃过哈根达斯吗”这样的问题。
在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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