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山风雨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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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山风雨情- 第2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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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奇瑜道:“诸位军台,中原流寇绝大部分都被围困在峡谷里了。特别是,他们的首领高迎祥、李自成、张献忠等人,都成了咱们的瓮中之鳖。再过些天,朝廷援军一到,咱们就发起总攻,将他们一网打尽。”一个总兵奉承着说:“到那时,陈大人就立下盖世奇功了。连袁崇焕也不能和大人相比。”陈奇瑜微笑着:“到那时,本堂要做的第一件事,就是上奏皇上,保你们官升三级!”几位总兵官大喜。陈奇瑜又说:“但你们切记着,所有的荣耀都伴随危险!如果此战失败,放跑了流寇、特别让贼首溜走的话,那你我罪过可就大了,皇上非重办我们不可。所以呀,你我后半辈子的富贵尊荣,尽战此一战。你我只能成功,不许失败。”几个总兵齐声应道:“末将遵命!”
陈奇瑜望望天,说:“天道助我,好自为之吧。”“大人,朝廷的援军何时能到?”另一个总兵担心地问,“贼寇们的粮草都耗尽了,已经在杀马充饥。末将担心,万一困兽犹斗、狗急跳墙……”
“说是快则五天,晚则十日。”陈奇瑜忽然叹了一口气,他立即意识到在这样的场合下是不适合叹气的。转口说:“别万一了。照我看。困兽必然搏斗,狗急必然跳墙!因此,你们应当处处小心,不给贼寇们可乘之机。前面说话的总兵建议说:“末将有个想法,我们应当以攻为守,不断地向峡谷发起冲击,让贼寇们以为我们要总攻了,因而只顾防守,不敢轻举妄动。”陈奇瑜转过脸来夸了一句:“好主意,你们就么办!”
义军老营。李自成与刘宗敏来到一道山谷中,只见到处躺着干渴、饥饿的部属。他们个个沉闷不语。一些伤兵在昏睡中不断发出痛苦的呻吟……李自成问:“宗敏,咱老营还有多少弟兄?”刘宗敏难过地说:“全在这了,统共不到两千人。”
“人然虽不多了,但他们都是从血战中杀出来的弟兄,都是最棒的……”刘宗敏接过李自成的话头:“大哥,自从起事以来,咱们大大小小打过几百仗,还从没遭到过这么大的损失哪……”
李自成不由地立定,看着刘宗敏,问:“你想说什么?”“你、你觉得,咱们这回能突出去么……”刘宗敏显得有些忧虑。李自成好像没有注意到他的忧虑,坚定地说:“我以为我们不但能突出去,而且能够发展壮大。最终,还得打进北京城,夺取天下呢!”刘宗敏呵呵笑了:“有大哥你这句话,兄弟我开心多了。”
这时候,山谷深处传出一串惨痛的叫声:噢噢……
李自成沉着声,跟刘宗敏交换一个眼神:“走,再瞧瞧重伤号去。”
在一处天井般深谷里,躺着一片昏迷不醒的重伤战士。几个女义军正在为一个伤号裹扎断腿,他痛得“噢噢”惨叫。当李自成他们来到他身边时,他已经痛死过去。领头的义军女将领上前参拜李自成。李自成低声问:“这些兄弟还可救么?”女将领痛苦地说:“早就断药断粮了,如果不能突围,他们只有死路一条。”李自成又问:“突围的话?他们能不能行走?”女将领:“除非抬着。”刘宗敏不安地说:“这恐怕不行。每两个弟兄才能抬着一个伤号,这样一来,三个人都不能作战。”女将领一脸怒色地斥道:“刘大哥想把这些弟兄抛下?”刘宗敏无言以对。
这时,伤兵堆里传来一声呻吟:“自成哪……自成,你过来!”李自成看见一个老兵躺在草堆上,挣扎欲起。他急忙步近,扶起他,说:“三叔,侄儿在这。”老兵呻吟着,问:“告诉我实话,义军陷入绝境了吧?”李自成眼了一下刘宗敏,实话对他说:“十二支义军都被堵在车厢峡里。官军封住了峡口。”“能突出去么?”李自成回答:“必须突围!能突出去多少是多少。”老兵叹道:“明白啦……自成啊,老营有条规矩,宁死不做俘虏。”李自成垂下头,刘宗敏也垂下头。那女将领也上前来安慰那老兵:“你安心歇着,李大哥他们正在想办法。”老兵抓着李自成的手,说:“别耽误时间……自成,你让人取‘聚义丹’来吧。”李自成失声叫了一声:“三叔……”就再也说不下去了。“快!自成……别犹豫啦。再说,我们也痛得厉害……”老兵又陷入昏迷。李自成轻轻放下老兵,沉思片刻,抬头命令那女官:“拿聚义丹来吧。三叔说得对,只能这么办了。快去。”“大哥……”女将领已经泣不声:“连、连聚义丹都不够分的。”李自成说:“不管剩多少,全部化进泉水。”
……女将领掩面而去。
那女将领提着一只小口袋跪到泉眼边,解开系绳,将袋里面的丹药全部倾倒进泉池中。丹药入水,发出嗤嗤之声,并冒起热气。女官接着伸进一根木棍,在水中不停地搅着。那水便越搅越黑,越搅越黑……身边的女兵问女将领:“姐,为什么叫它‘聚义丹’哪?”女官悲哀地说:“服用了它以后,就会‘乾坤相合,英雄聚义。’无论谁,都永远不会有痛苦了。”“毒药?!”那女兵发出惊叫。
“是的。义军弟兄们在最后时刻,只能用它结束自己的性命……”

第十二章 京城告急(三)

张献忠拍拍大腿,说:“我不是刚犯过错误嘛,应该等各位都说完之后,我张献忠再献丑。”李自成笑道:“献忠大哥这么自信,定有好主意。”众首领一片声催促:“别卖关子了,说吧。……张大哥,快说!……再不说,打你个臭嘴!”张献忠唉声叹气地一个劲推辞,直等气氛造足,这才慢悠悠地做请示状:“闯王,各位首领,既然如此,在下就斗胆放屁喽……”众首领骂道:“去你妈的,快!”
“其实在下也没什么香馍馍,就一块臭豆腐――也许它闻着臭,但是吃着香!”张献忠看了看众人说,“眼下战不能战,逃也没法逃,那就只剩一个法子了,降。”众首领都在为惊讶:“投降?”张献忠说:“别大惊小怪!咱们起义造反为什么?还不就是为了有个出头之日。今天熬过不去了,为何不向朝廷要求招安?在座的各位都混个三品五品的,十万弟兄也统统改编成官军,大家有吃有喝,生死无虞。将来到边关上一刀一枪,也好为国立功。当年水泊梁山,一百零八将不都被朝廷招安了么?”
高迎祥李自成惊讶地互相对视一下。
众首领又开始议论纷纷:
张大哥的话有理,咱不能一辈子做贼啊,总得有个正宗营生。
此刻我们还有十万人马,正好要胁朝廷。等到官军把我们杀得差不多了,我们想招安也没得招了。
这主意确实是块臭豆腐,你们不吃,爷吃!……
刘宗敏跳了起来:“放屁!官军杀了我们这么多弟兄,一眨眼,咱自个倒成了官军了!对得起死去的弟兄们么?老子不干!”一义军首领说:“老子也不干,老子宁愿战死也不投降!”刘宗敏看看还有人想嚷嚷什么,骂道:“谁想招安,谁它妈的就是叛徒!”张献忠接了刘宗敏的话茬:“话不能这么说。起事之前,咱在座的好些就是官军。高大哥做过朝廷命官,李自成做过南关卫千总。这世道就这样,今日是义军,明天成官军。后天呐,官军又成义军了。嘿嘿……义军官军分不清!”几个首领跟着哈哈大笑,也有几个首领愤然唾骂。在座者分成两派,剧烈争执。
刘宗敏扑到张献忠面前:“我操你妈……”两人正要打起来,被身边人强行拉开。高迎祥始终沉默不语,李自成不时观察着高迎祥神情。正在这时,几个义军端来大坛大罐的酒饭。高迎祥趁机道:“先吃饭吧,吃完饭再商量。”众首领嗅着鼻子惊叫:“好香呵!……嗬,还有酒!”李自成告诉大家,为了让各位首领饱餐一顿,闯王把自个坐骑杀了。众首领非常感动地:“谢闯王!……”高迎祥说:“各位兄弟吃饱喝足喽,才好杀敌呀!”众首领略一谦让,都狼吞虎咽地吃肉喝酒。
高迎祥朝李自成使一个眼色,两人先后起身,走到不远处的茅棚中,站住了。高迎祥问:“自成兄弟,你为何不说话?”“没向闯王秉报之前,在下不好当众说。”李自成看了看高迎祥,说,“眼下形势,突围不大可能,只剩下‘战’与‘降’两策。”高迎祥问:“那你主张‘战’还是‘降’呢?”
“降!”见到高迎祥惊讶的样子,李自成说,“但我主张的‘降’不是投降,而是‘诈降’。在下认为,投降万万不可!一者,对不起无数牺牲的义军兄弟;其次,投降之后,也不可能得到朝廷信任,朝廷会以‘改编’为名,将投降的义军分别处置掉。”高迎祥说:“这是当然的。宋江他们的悲剧,不能在我们身上重演。”“所以,唯一的办法是‘诈降’。眼下我们虽然冲不出去,可官军也不敢进峡谷,双方都互有顾忌,都怕迟则生变。如果我们递上降表,陕西巡抚陈奇瑜肯定大喜,准我们出峡谷投降。只要一出峡谷,那就是龙出生天,十万义军等于十万虎狼,就有指望突围了。”
高迎祥笑着对李自成说:“主意是个好主意,但风险太大。一旦被官军瞧破了,他们正好可以把我们一网打尽。”李自成说:“生死关头,只能冒险。”高迎祥沉呤着,说:“还需要一位首领亲自出马,把降表递送给陈奇瑜,这才容易得到他的信任。可这也是只身入虎穴啊……”李自成笑了笑,说:“闯王何须过虑,这差使你就交给我吧,我去。”高迎祥盯着李自成,良久才说:“知道吗?如果陈奇瑜生疑,你立刻就会被乱刀分尸。”李自成平静地回答:“我知道。”
宁远总督府。一幅大地图半边搭拉在案上,半边下垂。祖大寿等将排立大堂两旁。袁崇焕以指叩案,面色沉重地道:“皇太极取道蒙古,由西北破关南下,数日间连克蓟门、遵化、喜峰口。而朝廷一时间又调不出兵马,西北防线,我看是必垮无疑了。”祖大寿说:“大帅早就上过折子,建议朝廷加强西北边关。现在,我们东线稳如泰山,而西北城关却失守了,这不是我们的责任。”
“不能这么看。”袁崇焕摇摇头,“整个边关是一个整体,西部被攻破,东线也就失去依托,陷入战守两难的尴尬境地。如果本帅所料不错,就这几天里,皇上必有旨意,要我们支援西北。这样一来,我们出兵攻打满清的计划,又要延迟甚至放弃了。”
吴三桂插言:“秉大帅,皇太极既然出关南下,我们就不能北上进军么?趁虚而入,打到满清老家里去。这样一来,也等于在支援西北防线。”袁崇焕露出欣赏的微笑,说:“本帅何尝不想如此!可是,长途进袭,需要战马呀。本帅用皮岛得来的银子,向蒙古购买两万匹战马,再快也要半个月后到。刘军台,现在我们有多少战马?”刘军台上前道:“秉大帅,各镇卫全部战马加起来,不足六千匹。”袁崇焕叹道:“心有余而力不足啊!如果走在半道上,清军截击,那就麻烦了。”吴三桂也叹道:“没有骑兵,只能守,不能攻。”
祖大寿恨恨地说:“朝廷要是早加强军备就好了,何至于今天这样干着急。”这时候,府外传来一阵长喝:圣旨到!……袁崇焕与众将交换个眼色,心想说道曹操曹操就到了。锦衣卫军台宋喜昂然入内,高喝道:着蓟辽总督袁崇焕接旨!

第十二章 京城告急(四)

袁崇焕整衣掸袖,上前跪地指旨。宋喜展开圣旨宣道:“蓟辽总督领兵部尚书衔袁崇焕,为保国安民,一体联防,断然收剿皮岛匪军毛文龙部,朕览奏甚慰。着将皮岛所获白银四十万两、粮草一百万担全部赏做辽东粮饷,并加赏袁崇焕蟒袍玉带,加授大学士、太子太保……”袁崇焕仿佛不相信自己的耳朵,抬头惊讶看着宋喜。宋喜继续宣旨:“……近日,蛮夷皇太极悍然引兵南下,连破西北城关。着袁崇焕速率精兵星夜驰援喜峰口,痛剿皇太极所部,不得迟误!朕希望袁崇焕仰查天恩,奋勇杀贼,尽忠报国,速奏捷报。钦此。”
袁崇焕叩首:“臣领旨!”宋喜将圣旨递给袁崇焕,并满面堆笑地揖道:“末将恭喜大帅皇恩不断,步步高升!”“谢了,谢了。”袁崇焕一边微笑着,一边把宋喜往里让:“宋军台一路辛苦,请客房休息吧。……来人哪,设宴侍候着!”立刻有人上前将宋喜延入内室。袁崇焕沉呤道:“皮岛的事,皇上不会降罪,这我料到了。可加授大学士、太子太保,这我真没料到……”
祖大寿上前笑道:“恭喜大帅。”袁崇焕却一点喜色也没有,沉声说:“喜什么?……赏赐越重,我越是毛骨耸然!”吴三桂问:“大帅,皇上令我们驰援西北,这怎么办?”袁崇焕道:“立即集中所有战马,本部堂亲自领兵驰援喜峰口。”祖大寿上前请命道:“大帅不可轻动,末将愿去迎战皇太极!”袁崇焕摇摇头,说:“皇上点着名要我去,我如不去,皇上会疑心的。这大学士、太子太保,可不是是白给的。”吴三桂说:“末将愿随大帅同去西北。”
袁崇焕沉吟片刻,说:“听令。本部堂出行之后,宁远防务由祖大寿一体负责。如有清兵侵犯,你任何时候都不准出城接战!吴三桂随本部堂同去驰援西北。传命,两个时辰以内,援军必须开拔。”
祖大寿、吴三桂上前一步,揖道:“遵命。”
宁远城城头突然鼓号大做,城门轰隆隆拉开。袁崇焕策马率先奔出城门。吴三桂跟随在后,再后面,则是浩浩荡荡的骑兵,刀枪闪烁。再后面,则是一辆辆战车,车上拉着一尊尊红衣大炮……队列中夹杂着监军太监鲁四,他东张西望,心神不定。
袁崇焕与吴三桂并排策马行进。袁崇焕面色沉重。吴三桂几次观看袁崇焕脸色,欲言又止。直到袁崇焕开口:“吴总兵,你有什么话就直说吧。”吴三桂在马上欠身道:“是。秉大帅,我军驰援喜峰口,末将认为有两种援法。”袁崇焕扭过来头看着他。吴三桂说:“一种是星夜兼程赶着去。但喜峰口距这里五百多里地,我军最少需要四天,等我们赶到时,皇太极很可能满载而归了。我军却战马疲惫,劳而无功……”袁崇焕问:“如果他还没有退兵呢?”吴三桂犹豫地说:“那……秉大帅,皇太极有数万兵马,我们不足六千,孤军深入,风险极大。”
袁崇焕笑了:“你一定是建议第二种援法了。说吧。”“第二种援法是且走且停,每日只行七八十里,放皇太极离去。我们跟在清兵后面,大张旗鼓地追杀。这样,也可以向朝廷交待了。”袁崇焕微嗔道:“吴三桂,我一直认为你是一员虎将,怎么也惧战了?”吴三桂说:“秉大帅,末将绝非惧战!末将认为,此次驰援西北,我军准备不足,完全是因为清兵破了我们城关,朝廷为保住面子才不得不迎战皇太极,而且并无丝毫胜算。”袁崇焕感叹地说:“吴三桂,你有胆有识,敢言人之不敢言。好好努力吧,将来肯定是大将之才。”
“谢大帅!那你认为末将说得对罗?”吴三桂有点不明袁崇焕说话的意思。袁崇焕说:“你说得完全对。,不过,本部堂也有两种援法,你也帮着斟酌一下。”袁崇焕对吴三桂说:“一种是直趋喜峰口,迎战皇太极;第二种是,根本不去喜峰口,而是直奔其西北面的蒙古边境。那儿有一道山隘名叫双尖口,是皇太极班师的必经之地。我们在双尖口设伏,打他个措手不及……”吴三桂惊喜大叫:“好,太好了!”袁崇焕微微一笑,说:“双尖口一带地形,本部堂十年前就了如指掌。到时候,你我各领三千骑兵,伏于东西两侧。等清兵通过三分之二,打他剩下的三分之一!这样,不但是攻其不备,而且是居高临下,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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