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倒也不算傻,没有直愣愣地去问徐元真。”
“还有,那个胡不为是要走仕途当官的,他可是知道徐清是住进过太子府被新帝看中过的人……就算是你,你还会选徐清?徐家乃是商家,若不能直接与家主的女儿联姻,倒不如在官场权贵之中选。他既有出身来历,又是少年俊才,难道还怕娶不上妻子?”
不是他非要打击李氏。
实在是徐大老爷看来,换做他是胡不为,也不会选择徐清。
李氏已经被这一番话说的又懵了半晌。
她半张着嘴巴,许久才找回一点儿精神来,道:“那个胡不为眼下不还没有中进士呢吗?朝廷权贵,他现在还没那个门路吧?妾身瞧着,他大约也是没有父母长辈的,徐家主动提出结亲,他真的能有胆子拒绝了?”
“老爷说的都对,但妾身为了清儿,怎么的都得去探一探。”李氏不再纠结,心中做下了决定,准备回头就去问问徐夫人的意思。李氏想:徐夫人那么反感徐元真科举入仕,想来也不会愿意让女儿嫁给走仕途的读书人?
夏长渊是读书人,有个很响亮的名头,但夏长渊是不肯做官也没应试过的读书人。
徐大老爷没有回答,大约是觉得自己尽到了提醒的义务,懒得再管更多了——他已经翻身无望,哪里有心思去管徐清嫁给谁!就算徐清依旧被送进太子府,怕也不会与他有什么关系了!
李氏兴冲冲地上山,却是满腹心事的回来了。
她没有理会过来问安的几个儿女,本来胡乱几句将人都打发了,但没一会儿,她又让人将徐立明招了过来。
正像徐夫人对她的评价一般,李氏这个人,看着也很厉害能干,将徐家这个一大家子的琐事打理的井井有条,但一遇上事儿,下意识地总要求助男人。
先是自己的丈夫。
眼下又是自己的儿子。
李氏拉着徐立明,低声将自己的盘算和徐大老爷的那些话都同徐立明说了一遍,问道:“……立明,你看呢?”
“娘,我只有一点意见,就是人品要好,能与清儿相得就好。”徐立明沉声道:“你向家主询问,我没有意见。家主大气,行就是行,不行就是不行,绝不会在其中使绊子。”顿了顿,他轻声道:“若是那个胡不为看不上清儿,娘您也不要勉强。”
“立明……”李氏看向老成的如同二十五六岁实则才二十出头的徐立明,一时十分唏嘘复杂,一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也不知道自己在唏嘘感慨什么。(未完待续。)
215
徐立明天资有限。
自幼就是如此。别人能一下子明白的东西,徐立明需要反复讲解才能弄明白。就连徐大老爷,也是摇头说过自己这个长子不中用的,不然,徐大老爷为何一定要在他那一代同徐夫人争,而不是培养儿女小辈,由下一代将家主之位夺回来——
徐夫人在徐家有不容抹杀的功绩,她以女子之身,已经坐上了家主之位,再将她拉下来,显得徐氏所有人都薄情寡义不说,她本身,就不容对付。而小辈再争家主之位,那就天经地义多了,也容易的多。
徐立明天资有限,根本担不起徐氏家主之位。
所以徐大老爷一早就放弃了去栽培他。不说像徐夫人培养徐立前一样,就连徐立克在其父辈那里所受的重视都有所不及。几乎有些不闻不问的感觉,比夏长渊对徐立前好不了什么。
但徐立前有徐夫人。
徐立明有谁?徐大夫本身能耐有限,对内宅还精通,遇到外事不说别的,自个儿先就怯了。
这些年,尤其是他大约十几岁开始,自己就迫不及待地将产业丢给了徐立明,眼看着徐立明一点一点地挣扎着熬过来,明明该意气风发的少年年纪,却操心成了小老儿的模样!说是呕心沥血也不为过!
直到这些年,在徐夫人有意无意的指点下,他才将自己手头上的产业弄的清楚了些,人也轻松了些。但李氏直到,他手上的那些,已经是他能够操心的极限了……
想到这里,李氏露出疼惜之色。
因为徐立明这样,李氏才不像徐大老爷那般,一直不甘心,非要将徐家收拢到自己手里——收回来以后又怎么样?她的儿子没那么大的能耐,到头来还是落不到他头上!
既然落不到儿子头上,她干嘛要与厉害无比的徐夫人作对?
“娘听你的。”李氏道:“你姑姑心性大气,只要我们当面去问,她肯定能好好地与我们解说。”
“正是如此。”徐立明露出一个笑容。
他活的有多累,只有他自己心里清楚!再有以什么压到他身上,他真的要被压垮了!他现在只希望,徐雅若能有真本事,徐立复再长大一些,能将他手上的东西接过去大半,他好能轻松一些!
……
李氏找到徐夫人的时候,徐玫正好也在。她盘算着徐玫最近与徐清走的很近关系不错,有她在或许会帮徐清说几句好话,便没有避讳徐玫,将自己的意思,向徐夫人透露了一下。
“……我私心是想着清儿能好的。”李氏有些小心地观察着徐夫人的脸色,道:“若是妹妹觉得合适,那当然好;若是妹妹觉得不合适,告诉我知道,我肯定也能死心。”
她只要一个合理的解释,就够了。
徐夫人在李氏开口的时候有些惊讶,立即就释然,而后一直面色平静,在李氏说完之后,才轻声道:“大嫂为清儿操心,本来就是应该的。你的心情,我能理解。”
“胡不为是胡公血脉之后,本身又是几世才出的少年俊才,自信自傲一些,本身主义很正,大嫂当能够理解。”徐夫人没有隐瞒,向李氏解释了一下什么是“胡公后人”,见李氏十分震惊,端起查来,抿了一口。
待李氏稍微镇定了些,徐夫人又道:“我徐氏是百年旺族,清儿出身自然没有问题。只是男女姻缘,讲究情投意合。”徐夫人微微一顿,才吐声道:“大嫂知道我,一惯不喜逼迫人做选择。”
“我知道,我就希望,妹妹能替清儿探一声。”李氏道:“若是胡公子不愿意,自然就再不提了。”
“恩。”徐夫人想了想,道:“大约半月之后,胡不为会到家中拜会。大嫂若是有心,就让立明或者其他人,探一探他的口风便是。若有意,自然是皆大欢喜;若无意,那就是小辈之间开玩笑,当不得真。如何?”
如此,既给徐清留了面子,也给徐家留了面子。
李氏忙道:“好,自然好。那我就回去找立明说去了。”她只要徐夫人表态不反对即可,没有想着徐夫人能用她的身份有整个徐家帮着她去压着胡不为同意。
李氏得到了满意的答复,欢欢喜喜地走了。
徐玫听了一场,心中有些沉郁。她没有想到,胡不为如此受欢迎,如今徐大夫人也帮着徐清看上了他!
“你怎么了?”徐夫人轻轻吹了吹茶盏里漂浮的叶子,平平看向徐玫,开口问道。
小丫头坐在那里,一脸沉郁,小脸都沉的能滴水了。
“娘,你也觉得胡不为很好?”徐玫眼巴巴地看向徐夫人,开口问道。
徐夫人怔了怔,才道:“他似乎没有什么不好的?少年有为,家庭简单,出身很好,似乎也不缺钱财……至于品性,似乎也无诟病之处,你大伯娘替徐清看上他,能难理解?”
“不难理解。”
前世,她还不是一眼就看上了他。
李氏是从客观条件考量上看中了他。徐清至少还是克制清明的。
徐玫没好气地道:“娘,我提醒您啊,惠姐姐最近可是很惦记胡不为的。您要拉红线,最好先向惠姐姐通一声。”
徐夫人闻言皱眉。她放下茶盏,看向徐玫,问道:“当真?”
徐玫十分干脆地点点头:“反正我是看出了些苗头的。娘可以找人问一问,查一查。”
“反正,我是不喜欢他的。”徐玫道:“明知道娘你不喜大兄去科举,他还偏偏帮大兄报名了。后来在我们家里读书也不老实,处心积虑地去找第四楼,实在不够光明正大,功利的很。”
徐立前应试那一次,还可以解释成是他是少年人理解错了朋友义气;但窥探徐家第四楼,那可是胡不为身上结结实实的一个污点!胡不为陷在里面的那个仆人,徐玫相信此时怕还在徐夫人手中握着!
“胡不为窥视过第四楼?”夏长渊从内室走出来,开口问道。
刚才李氏上门求见,他不愿意见人,就暂避了一下。听到李氏为徐清求胡不为,他并不意外。但没想到,却听到了徐玫对胡不为十分有意见的话,还曝出了他不知道的隐情。
难怪小丫头跟着下山回来,不乐意在道观待着了。
“一点儿小事,就没同你说。”徐夫人微微点头,三言两语就将旧事讲了讲,道:“……他派来的那个仆人,被押送去了南洋做事去了。后来老爷子也特意让他进了第四楼,全了他的心愿。”
“原来如此。”夏长渊不禁皱眉。
在人府上为客,却是心怀不轨,想要弄到主人家的贵重东西,且已经布局行事,真是如同匪盗一般了。仆人不救,主人已经表现出大度,他也没有坦诚认错……
“第四楼只是一个藏书的密室罢了。”徐夫人看徐玫坐在那里绕着手帕,似乎嘀嘀咕咕十分不满,想着她说的关于徐惠与胡不为的话,道:“他若是想要打惠儿主意,怕是不能。”
“对对,肯定不能叫他把惠姐姐给哄了啊。”徐玫闻言忙道:“娘您赶紧将姐姐给叫回来吧,别给他提供机会啊!还有爹爹,您将他留在道观干什么!他心眼多,大兄和惠姐姐跟他在一起,是要吃亏的!”
“你个丫头。”徐夫人不慌不忙,睨了徐玫一眼,淡淡地道:“正是要吃些亏,方能记住教训呢。”她想徐玫道:“这件事情,你也小丫头就别操心了。”
徐夫人语气很淡,似乎是轻描淡写,但徐玫知道,这是不容人再拒绝反驳了。
她不情不愿地“哦”了一声,起身行礼,道:“那我回去了。”
徐夫人吩咐道:“徐清那里,你不许乱说话。”
“我知道了。”徐玫点点头。
徐大夫人看上了胡不为,她徐玫若是跑到徐清那里去说胡不为的坏话,徐清未必领情不说,李氏肯定是要把她记恨上的。
婚嫁大事,她一个小丫头,怎么说也不好在里面参合。
徐玫回到了集雅苑,立即招过来小红,让她多多留意李氏那边的消息。说过之后,又有些怏怏,觉得没意思,让小红下去了。
“小姐很不开心?”小麦被何嫂特意找过来,让她陪着徐玫说话。
徐玫懒懒地道:“没有不开心。只是突然间有些想颓废一会儿。你让何妈妈不用担心我,我很快就能好了。”
小麦悄悄打量了自家小姐,微微沉吟,退了出去。
自家小姐现在需要一个人待一会儿。
对于小麦的表现,徐玫十分满意。她斜斜靠在软枕上,从手腕上褪下一个手串下来把玩,一边把玩,一边由着自己胡乱出神。
很多时候,人都会有些沮丧的小情绪。
这没什么。
徐玫眯着眼睛,回想着前世最后那一片火光,突然发现,自己心头似乎难有波澜了。
这一辈子越过越长,每一个日子都是真实充满了色彩,她越来越觉得,所谓的前世,不过是她做的一场梦而已!就连让她最痛的那一片橘红色的大火,再想起来时候也渐渐成了灰白色,不像是真的了……
或许,真的是梦?
还是因为新生这些年的日子太过顺遂平安,让她下意识地选择忘记那些本该真实的痛?不是说,世人心中都是想要自己能幸福快乐,会下意识地只记得曾经经过的好,而选择忘掉了痛?
就像穷人家的小孩儿,会忘记了幼时因为犯错挨过了巴掌的那个痛,而会一直记得第一次吃到糖的时候那种甜?
所以,她徐玫也选择将那些沉痛的前世当成一场梦,慢慢地忘掉?
大概是这样的吧。
只是,想起胡不为,她心中痛是不痛了,却依旧发堵呢。
——她让莫仁查过了,胡不为只怕并不认识之前的公主,如今的渤海国皇后。而且,渤海国王后诞下的孩子,也才一岁多一点,算算日子,绝不会与胡不为有什么关系!
只是因为她当会儿投入了一支空心笔,所以胡不为的人生轨迹就全乱了吧!若是他不再与渤海王后有交集,没有一个有王室血脉的儿子,他这的这一辈子,还会不会产生如同前世一般的野心?
嗯。
他从来都是有野心的人。
那么,联姻,在他眼中,也是一种能助他向上的工具吧?
徐玫眯了眯眼:那么,有什么样的妻子,在他眼中才是有用的,是值得尊重一些的,而不是要向将其对待傻子一般欺瞒多年?
不对。
不对。
前世今生。
前世的轨迹已经有了些改变,但许多事情还是没有变!
再说,她还不知道,最后的金姑姑,是谁派去的!总不会是胡不为派去的!因为他根本不必管她死活了!
她差点儿忘记了金姑姑这个人。
徐玫眼睛再眯,快速地转动手中的菱形珠子,开始思索起来。
……
夏长渊回了五柳观。
他大约是记得了徐玫的话,才一回去,就将徐惠给送回来了,只留下了徐立前,陪着胡不为一起听他说起远行的一些经验。莫仁侍立一边,自然也一字不漏地听下了。
而徐惠再一次觉得自己受到了歧视和伤害。
她回来的时候,心情很差,几乎要将不满写在了脸上。
“惠儿。”徐夫人看着她,开口道:“你不想回来?”
“父亲要传授远行经验,为何他会觉得我不能听,将我赶回来!”徐惠道:“他难道也觉得女儿无用!那娘亲你在他眼中,又会是什么!”
徐夫人淡淡地道:“你不必将我给绕进来。”
“世道对女人有偏见,并非是一朝一夕,也不是一个人两个人的偏见。女人有没有用,有什么用,是女人自己要证明的,而不是靠着别人眼光如何认可的。”
“我徐元真从来没想过男人女人的问题。”徐夫人言语淡淡,却突然有一种气势散发出来,道:“我就是徐元真,我要做的事做成了,才让人高看一眼,不是男人女人的问题。”
“徐惠,你的心若是一直困在世人对女人的偏见之中,你怕是永远也无法强大。”徐夫人淡淡地道:“因为你自己心中,已经将自己认定为了低一层的女人。”(未完待续。)
216
(已修,抱歉。最近遇上些事情,有些糊涂了。)
徐惠俏面涨红,难堪至极又满怀着倔强不服:“您说的好听!可是连您对待儿子女儿的期待都不一样!我不服!”
徐立前明明不想要从商!他自幼就想当个读书人!但徐夫人却偏偏压着他学习从商!
她徐惠从小就想要同徐夫人一样在叱咤商海,为此也万般努力,但徐夫人的目光又有几回是落在她身上的!
“你自然可以不服气。”徐夫人目光淡淡,道:“世人重男轻女,你经受的,我也经受过。惠儿,你在我面前谈不服气?”
徐夫人当年,从无人教导。她在父母长辈那里受到的偏见,只比徐惠多,不会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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