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解释的十分慎重,让人顿生好感。
徐惠微微点头,福一福身,道:“小妹在此,谨祝世兄一路顺风,心念达成,来日御前簪花。”
“借世妹吉言。”胡不为面上带着淡淡的矜持的欢喜之意,片刻之后复又露出愁容来,拱手问徐惠道:“不知世妹如今可是有了徐兄消息?在下一直挂念。”
徐惠俏脸再次柔和了一些,却摇摇头,道:“我虽不知大兄此时在何处,但听妹妹说,他如今已经能够立足,十分安全了。他如今日子充实,胡世兄莫要再自责愧疚了。”顿了顿,徐惠补充道:“大兄自幼就想走出去,如今终是如愿。”
“鹰回长空龙归大海。”胡不为十分欣喜:“以立前兄的能耐,在任何地方当都能闯荡出一片新天地。之前的确是我等关心才乱了。”他对徐惠拱手,笑道:“得知立前兄的消息,在下心愿以了,就此别过,世妹请回吧。”
徐惠含笑行礼,目送胡不为渐渐走远。
大兄他到底在何处?是不是真的对新生活欣喜万分?不然,小半年过去了,他为何一直不肯回来?连主动联络族人都不曾?
他既然已经站稳脚跟有了新生活,为什么连只字片语都不肯送回来给她……
一阵秋风吹过,几片落叶飞舞。
徐惠突然觉得格外难过起来,眼中平平多了一些水光。
……
南通,码头。
徐立前站在岸边,望着在瑟瑟秋风之中依旧忙碌挥汗如雨的苦力们,俊脸仿佛是被码头南北鼓荡的风吹的僵硬了似的,麻木没有表情。
他的手底下现如今已经有了整整八十人。
是以,他不必再亲自出卖力气将一包包沉重的货物扛起,也不必再如只有七八人的时候那样,每当船只靠岸,就飞奔过去,谄媚低声,想要揽下一笔生意……
八十名手下。
有年老的,一辈子在码头上混饭吃,力气或许没了,但眼力人脉却是越积越厚;有少年人,身体弱些搬不动重物,却能灵活前后,将主顾照顾的喜笑颜开;身强力壮者少,多是格外老实甚至有些愚笨的,但埋头干活绝不偷懒,最是好用……
有了这些人,夏立已经跻身成为南通码头第四号人物,生意开始自动找上门了。
而他本人,似乎什么都不必做,只要在有人挑衅的时候动手震慑就好了。就像那些被供奉起来的打手一般。(未完待续。)
088 挑战书
就是这样了?
徐立前有些茫然。
这并不是他想要的道路。
他窜起的太过突然,码头另外三个大头目只是一时有些把握不住他的根底,是以才暂时容忍他。暂时容忍,不代表永远都不会动手。他手底下的八十个人,除去那老弱不算,其中三十多个老实能干的,每一个都是如同壮年青牛一样的财富!只是因为在另外三个头目底下被压榨的狠了,又不是真的青牛没有想法,觉得日子无法继续下去了,才冒险投到了新秀夏立的麾下,求得庇护的。
一旦那三个头目对这种“投敌”行为不闻不问,口子一开,就绝对堵不住,那三人手下干活的恐怕很快就跑掉了大半了!除非那三人也能向夏立一样,大方大度,从属下索取仅有一星半点!
但若是人人都像夏立一样公正不贪,属下八十人,一天抽头才八十文钱……八十文钱,那还不够给他们填牙缝的!如此,辛辛苦苦打拼成为一方头目又有什么意义!
他们绝不会看着夏立坏掉了码头上的规矩。
早晚会动手。
或许,那三人此时正在密谋联手,在雷霆一击废掉他之后,如何瓜分他这些人了。
起争执的,就在于分那几十头“牛”。嗯,在分到了“牛”之后,还得给干活的畜牲一些教训,以免它们不肯听话,找个机会又跑了。能干活的,就算吃些苦头,也能全须全尾;但剩下那些老弱不怎么能干活的,其中肯定要有一些人被当做那儆猴的鸡,要被残酷废掉的!
徐立前握了握刀柄,麻木的脸上闪过一份狠厉。
他了解过三个头目的实力,都不过是二流武者的水平而已。就是那三人毫无芥蒂地联手,以他目前的水平,也能从那三人的围杀之中逃出性命。是以,徐立前其实心中并不如何惧怕他们。
当然了,他现在还不能做“出逃”打算。
那样,他就是失败者,再也无法在南通立足。而跟着他的这八十人,肯定都要遭殃。
他也不喜欢看到大规模的流血冲突——
在码头求生的,大都是没有其他出路的苦命人!他们本身就已经十分艰难了,为何还要卷入流血争斗之中,一不小心就残了废了,甚至会送命!
徐立前不想看到那样的场面。
再想的多一些……
就算他能拼掉那三人,一统了这码头生意,成为这南通举足轻重的一个地下势力,但那又如何呢?地下头目,难道就是他的出路和未来?
夕阳如火,半江瑟瑟。
徐立前轻叹一声,双眸之中有了浓浓的迷茫之意,片刻之后复又清明。
夜半收工,大江一片安宁。
徐立前喊过一个手下,递给了他一封信,吩咐了几句,打发了他离去。
次日,夏立召集了最开始跟他的几个手下,秘密商议片刻。当朝阳升起,码头开始了一头最忙碌之时,夏立领着他手下十几人,毫不掩饰,一一拜访了另外三个老大!
新来的夏立向许老大他们下了战书!要一人挑战他们三人!
整个南通码头一片哗然,其他一些势力也不禁将目光投向这些个苦力——
一个个的苦力不算什么,人人都能欺压;但抱成团的苦力们,尤其是这种动不动就能拉出几十人号人喊打喊杀的团体,人人都要让着几分不敢轻惹!
夏立年纪轻轻,才不过小半年,就已经有八十属下,本身已经是十分了不得的人物了,没想到他竟然胃口大的要吞掉整个南通码头!要知道,那可是上千苦力在求生活!
“哼,真是年轻天真啊。”愕然之后,许多南通城有见识的大人物都不禁露出嘲讽之色:只要稍微肯用点儿脑子的,就知道地方官府绝不会准许一个拥有上千人力的势力存在!那些苦力身强力壮,又敢拼敢杀,比街头混混有血性多了!给他们穿上皮甲拿上刀枪,只怕比真正的大夏军都要悍勇的多!
如此直接的危险,官府怎么能容许!
除非那些官老爷们都不拿自己的性命当命!
那三个头目,在码头厮混多年,当然知道这里面的分寸。他们就是名声在外实力强横,手下人也从来不敢超过百数。不然,官府来人找他们喝茶都是小意思,其他扶持拉拢诸如此类的打压手段多的是!
他们没去提醒夏立。巴不得他年轻莽撞,犯了忌讳。
但此时,面对夏立“光明正大”的挑战……只要他们还想要在这片地头上混饭吃,只要他们还需要脸面名声,就不能不接!而且还必须堂堂正正地去应战,不能有阴谋诡计!
没法子,江湖有江湖的规矩。
夏立要效仿古之侠客,以个人武力说话,就如同敌我战前指名道姓地叫阵一般,明知胜负不在于个人勇武,但也必须得派人应战!
不然,脸面无光!
“咦,你们注意没有,那夏立只说挑战,似乎没有提失败之后要怎样?”许老大在三人中年纪最大,资格最老。是以,他将三人聚集,好商议一番面对挑战,该如何应对。
“好像是?”祝老二皱眉想了一下,立即放弃了,问道:“那个毛瓜蛋子,他是什么意思?”又道:“听说他来历神秘,一身武功根基扎实有大家之风,根本不像你我这样的二流路数……这么一个娃娃,怎么会来我们这些苦力之间抢饭吃!”
“老子一直觉得那娃子邪气!”祝老二一身蛮力,没有什么脑子,行事全凭一个“狠”字。说话时候,他粗鲁地吐了一口唾沫。
贺老三年轻一些,少了一只眼睛,因此整个人看起来也阴沉的多,闻言道:“既然如此,那我们又有什么顾忌的?他武功好,擂台上就算一个人打赢我们三个又怎样?我们可什么都没答应!一样继续在码头上混!”
“若是事后他还敢放风挤兑我们,那我贺老三也会让他知道,有时候不是武功好,就能决定一切的!”
许老大一直皱眉,闻言缓缓地道:“老夫也觉得,那夏立恐怕另有心思。不管,就算是擂台,他总也不能在众人眼下杀人……战过了再说吧。”
三个人竟然全都下意识地认为,是打不过夏立的了!(未完待续。)
089 一桩生意
“小姐,玫小姐的信。”流苏送过来一个信封。
玫瑰红的颜色,上面有金粉压制的玫瑰花朵图案,散着一种让人舒心愉悦的淡淡香味,秀气精美。
徐惠接过来,皱眉拆开信封,将那精美信封随手丢在一边,仿佛有些嫌弃。这种调调,是书香门第里的闺秀才会因为太无聊而喜欢的东西,家里姐妹徐清最爱这些,徐玫最近也学会了……只有徐惠从来都不用。
新的开头,就是简简单单地问候。
而后就是些徐玫所书“今天大风,精舍掉入一个受伤的雀儿”这种小事情。徐惠看的有些心不在焉,一眼往下,都是那种装模作样的簪花小楷,又有香气浮动,徐惠慢慢有些烦躁起来,就在她将花纹精美的信笺丢到一边不想再看之时,突然瞥见了几句话,手一顿,重新将信纸放好了。
“……出得故地,方知天下之大;天高水阔,方知自由二字……亲上正值风华,言未来尚早;汝聪慧勤奋,三五载便可有所成,彼时施展抱负,辅助亲上,乃大善。”
徐惠的心,一阵乱跳。
她慎重拿起信纸再次从头阅读,耐着性子一个字一个字检查,很快找到了不同之处——
数十字,没头没尾地夹在了徐玫“真白天真”的语句之间,用一模一样的簪花小楷掩饰了,若不留神,只怕发现不了这几句话……这是徐玫在为徐立前传递消息吗?
徐惠心中隐隐激动起来,问道:“这信是谁送来的?”
“回小姐,是玫小姐身边的婢女团子送来的。”流苏道:“团子才从道观回来,接下来的三个月,是由她留守集雅苑。她替玫小姐带回了两封信,夫人一封,小姐一封。”
“你去将那什么团子叫来。”徐惠吩咐道。
都给婢子取的什么名字。徐惠心中嘀咕一句,很快将这点儿小事放下,审视书信,从写的密密麻麻热闹非凡的两页簪花小楷之中,又找到了两处明显用语异常之处,提笔将异常内容另外誊抄了下来。之后,她又耐心读了一下信,见再没有遗漏的,便放下信纸,看着自己誊抄之语,默默品读,眼中泛起水光。
是大兄写给她的信。
应当是怕直接送到徐家给她难以掩饰落入徐夫人手中,是以才借助住在五柳观的徐玫之手,被那小丫头又自作聪明地掩饰了一番,成了眼下这个样子。
一别半载……
徐惠看着面前寥寥数言,仿佛看到大兄得见自由之后由衷喜悦的样子,仿佛看到他正站在自己面前满怀希冀期望的样子,就像很多时候,旁人“劝解”她“莫要逞强”之时,大兄总是温和又坚定地支持她,告诉她,要相信自己……
直到今日。
他已经相信她。
徐惠将所有话语一字一句地印在心里,长长吐出一口气。抬头,见流苏领着团子过来,她露出微微笑意,温和地问起徐玫山居情形,像是个关爱妹妹的长姐。
“听闻你爱糕点,这盘子白玉酥是小厨房新试的口味,你替她们品品。”徐惠赏了团子一匣子糕点,没有问信上的异常。
本来要问的,如今不想问了。
……
“岁月催人,夏少实力卓绝,我等三人自愧不如。”许老大含笑收势,身着元宝纹的暗红长袍,像个慈眉善目的富家翁。他须发有所花白,不欲与少年人争强好胜,只略展示自身,让人看到他其实并未老迈。如此,不仅不会让人小觑于他,而且也显示了他上佳的风度。
“哼。”祝老二满脸凶厉,也收了宽背大刀,道:“许老大不肯出头,某家也懒得与你继续斗。”但他却不像许老大一样和善,而是龇牙咧嘴,满脸凶悍,大刀往擂台上重重一插:“但你这小少年若是不懂规矩非要吞掉老子,老子这把大刀也不是没见过血的!”
许老大退让,他和贺老三联手,已经没有多大获胜的希望。他自己同样也看不惯贺老三,觉得他阴测测的不是好人不值得信任,又怎么依做同伴拼命相搏?同样的,祝老二也看不惯许老大那总想着回归田园做家翁却总也不肯撒手一贯装模作样的那副嘴脸……
贺老三的武器是一柄银蛇剑,刚才较量时候一直虚应其事,没用几分力气。其他人收招,他自然也不再进攻,站在一旁,声音阴冷,直接问道:“这一场算作夏少赢了。不知夏少有何指教?”
夏立光明正大地下了挑战书,引起南通城一片沸沸扬扬。但比武之日和比武之地却又刻意隐秘,就近选了个时间选了个城外的庄院,且没有邀请半个外人观看。
是以,本来就失了胜心的三人,见不必顾忌大庭广众之下失了脸面,只是略做交手,让年纪轻轻的夏立知道他们不弱,就不再继续相争——
夏立年轻轻轻就有如此武功造诣,谁知道他有什么了不得的出身背景。他们只是码头混饭吃的小头目,连江湖****都不算,哪里真敢得罪死了。又者,年纪轻轻就意味着将来成就惊人,若是得罪狠了,人家败走之后他日功成回来报复,他们这几人,谁能挡得住?
不如与他分析清楚其中利弊危害,大家各退一步,能相安无事就最好了。若能说得通,那几十壮工就当是见面礼。若是说不通,那便回去之后,另有计较……
三人很有默契,不必坐下相商,就有了共识。
夏立俊脸木然,待三人说完之后,缓缓说道:“既然三位前辈承认小子有所实力,那小心便放心了。”他做出相邀之举,道:“小子不喜暴力冲突,几次出手,都是迫不得已。今日邀请三位前辈来此,是有一桩生意向三位前辈说明,还望三位前辈将来能够照拂一二。”
“生意?”许老大和贺老三闻言怔然思索,贺老二却直接开口问道:“你是什么意思?码头上的生意,还不是上货下货那点儿卖力气的事儿!”
他不明白的事,夏立现在做的就是这个,为何再提“生意”二字?(未完待续。)
090 坐下谈
彼此落座,茶水饮过半盏,许老大三人皆放下茶盏,看向夏立。
多年轻啊……许老大眼中闪过一抹羡慕感慨。以他在码头混过了半辈子的眼力,不用多做观察,就知道这个年纪轻轻看着像十六七岁但实际上恐怕只有十三四岁的夏立,肯定出身显赫,非是他能得罪的。
年纪轻轻,初来乍到的时候行事尚稚嫩,仿佛不通俗世不懂忌讳,但偏偏几次出人意表,让人弄不清他的虚实目的,不敢轻易稍动。
譬如这一次。
他当街送出挑战书,以一敌三,彰显强硬之资,时人谁不当他是年轻气盛不懂收敛不知妥协退让?但南通城多少人正期待着这一战呢,却没想到他却是低调地安排了战斗场地!
此时又请几人坐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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