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几秒钟以后,宠天戈轻笑一声,客气地说道:“清迟,你我是多年的朋友,莫说你是段锐的老婆,就算你和段锐没关系,你的面子我也是要给几分的。别动气,来,坐下吧。”
一听这话,所有人悬着的心都放下了。
也有人暗自腹诽,没想到,段锐老婆的面子,可比段锐还要大,居然能让宠天戈对这件事不予追究。真是能人背后有能人,看来,这位段太太也不容小觑。
苏清迟摇摇头,脸色越发白了,看得出,她其实也只是在硬撑:“不了,我们改天再登门道歉,今晚就不影响大家的雅兴了。”
说完,她抬腿就走,连落在座位上的包都忘了拿。
韩幽悦急忙拿起苏清迟的包和披肩,塞到她的手上,看着她一脸木然地接过,双腿不停,还是继续向门口走。
见状,段锐也急忙去追她。
眨眼之间,就只有段芙光还站在原地,她手脚冰凉,头皮发麻,连看也不敢再去看一眼宠天戈。
几秒钟以后,她好像是终于反应过来了一样,转身疾走,跟在段锐和苏清迟的身后。
走到门口,苏清迟见到荣甜,欲言又止。
“清迟,你……”
荣甜同样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她,尤其,她刚刚还偷听到了段锐和段芙光的那些对话,此刻心乱如麻,竟是说不出来一句完整的句子。
倒是苏清迟比她想象得要坚强一些,反过来安慰她:“我没事,对不起,我先走了,改天再约你。”
说完,她逃也似的离开,两只高跟鞋踏在光滑的大理石地面上,轮番地咔咔作响,每一步都像是出膛的子弹,颗颗射在段锐的心上。
“清迟!你别走得那么急,小心崴脚!”
段锐一双长腿,居然有些跟不上她,他只能气喘吁吁地喊着,提醒她小心。
话音刚落,前方传来响声,苏清迟果然崴了脚,踝骨甚至发出了轻微的声响,痛得她钻心,“啊”一声就要栽倒。
段锐冲上去,问也没问,直接将她打横抱在怀中。
一直到扳过她的脸,他才看见,她的脸上都是泪水,嘴唇不住地颤抖着,却死死用牙齿咬着,就是不肯发出声音来。
“我从来,以后也不会,做一点点对不起你的事情。”
他也哆嗦着,从齿缝里挤出来一句话。
没有多余的保证,但有这么一句话,其实也够了。
苏清迟忍不住狂涌的泪水,只是在他的怀里调整了一下姿势,把满是泪水的脸紧紧地贴在段锐的胸膛上,打湿了他的衬衫。
妻子的眼泪,令段锐感到无比的内疚,但他也万万没有想到,十年前的一件看似微不足道的小事,竟然能够引发如此的一连串的蝴蝶反应。
一切都是那么的始料未及,刚强如他,也不知道下一步究竟该怎么解释,怎么应对了。
但有一点是可以肯定的,那就是,他绝对不会让妻子受哪怕一点点的委屈,只是在婚礼上,他对她许下的承诺。
即便在这个世界上,承诺已经变得越来越不值钱,可他依旧会捍卫自己的承诺。
苏清迟无声地哭泣着,失去那个孩子,已经令她的神经每天都处在高度紧张和不安之中,现在,又忽然冒出来一个段芙光,这是最后一根稻草,彻底将她给压塌了。
“段锐,段锐……”
她闭着眼睛,小声呼唤着他的名字。
他抱着她,脚步不停,然而头却俯低一些,方便听清楚她的声音。
她说的是:“我不要放开你,你也不要丢下我……”
段锐的眼睛里犹有泪花,他笑着点头:“嗯,你不放开我,我也不要丢开你。这辈子,下辈子,下下辈子……永远,我们都预订给彼此了!”
他用脸颊贴了贴她汗湿的额头,然后上车,直接发动车子,离开。
可是,车子刚开出去十米不到的距离,段锐就看见,段芙光一脸决然地站在停车场的入口前方,站在他们离开停车场的必经之路上。
段锐摇下一半车窗,把头探出去,冷声说道:“你挡不住我的,假如你非要一意孤行,我也会直接从你的身上碾过去。”
那样残忍的话,令段芙光蓦地白了脸色。
不过,她仍旧站在原地不动,十分倔强地回答道:“你不会那么做的!你要是那么做了,你怎么向我爸妈交代?就算你是段家以后的继承人,段家也绝对不允许一个身上有人命的人来接手的!”
她的分析头头是道,倒是令段锐怒极反笑:“我什么时候稀罕过段家的东西?要不是清迟劝我,别和家里人闹得太僵,我连回来都不回来!你们看重的东西,不代表我也看重!我再说最后一遍,段芙光,让开,不然我就直接闯过去!”
说完,段锐再一次发动车子,脸色阴沉地注视着前方。
坐在副驾驶位置上的苏清迟紧张地用一只手去抓着他的手臂,低声劝道:“别冲动……”
段锐摇摇头,猛地踩下油门。
外面传来一声尖叫,原来是段芙光见他真的开车冲过来,吓得“哇哇”大叫着,跑到了一旁,主动躲开了段锐的车子。
“就知道会是这样。”
他轻蔑地一笑,驶离酒店。
这场突如其来的闹剧,可以说令宠天戈感到一丝倒胃口,碍于众人的面子,他亦不能随便发火。总之,有一种哑巴吃黄连的感觉,好像被人摆了一道似的。
他最讨厌这种人,这种事,尤其对方还是个二十来岁的小姑娘,自己如果不追究,咽不下心里那口气,自己如果追究,落在外人眼中,又显得不够大度。
总之,他非常不高兴。
“别生气了,段锐也不知道他妹妹的心思,这一切都是一场误会……”
荣甜挽着宠天戈的手臂,轻声劝道。
说罢,她将自己从洗手间出来,无意间偷听到的段锐和段芙光的那段对话,挑了重要的几点,讲给宠天戈听。
“怪不得你半天都没回来,原来是听壁脚去了。”
他的脸上终于露出一丝笑意,伸手捏了捏荣甜的脸颊。
她也笑了笑,自然把遇到出来吸烟的林行远这件事给省略掉了。
“感觉怎么样?有漂亮女孩当众向你求婚呢!是不是嘴上不高兴,心里却还是有那么一丝甜滋滋的感觉啊?”
见宠天戈终于不像刚才那么恼火了,荣甜也敢同他开起玩笑,伸出一只手,轻轻地在他的领带上画着圈圈,展演浅笑。
“是啊,心里特别美,我可是三十几岁的老光棍了,遇到这种事,能不美吗?”
被她撩得心里痒痒,宠天戈喘息着,在她的耳边轻声说道:“假如男女主人同时消失……”
说完,他马上拉着她,一路回到休息室。
休息室里流光溢彩,巨大的水晶吊灯照得房间里亮如白昼,荣甜被推在冰凉的镜面上,皮肤的烫和镜面的凉简直令她心头的火从头皮弥漫到脚底。
不知道是不是嫉妒,她踢掉脚上的高跟鞋,踮脚主动抱着宠天戈的颈子,与他吻得难舍难分。
在这种事上,荣甜很少会特别热情主动,最多只是配合,难得她今晚如此急迫。
宠天戈也有点儿疯,明明有沙发,可两个人谁都没去,就紧紧地靠着一整面的玻璃墙,他抬着她的腰,提着她的一只脚,像个大男孩一样横冲直撞。
本来害怕她会感到疼痛,哪知道,她其实早就准备好了。
“我这么想要你,你也这么想要我,这真是天底下最美妙的事儿……”
吻着荣甜颤抖的嘴唇,他把自己毫无保留地全都交给她。
第五十四章 拿婚姻做交易
大概是担心有人会过来,或者是地点比较刺激,宠天戈并没有太过拖延时间。
不过,尽管如此,荣甜也已经全身瘫软了,表情倦倦,眉眼含水,靠在他的肩头上,一动也不肯动。他刚要抽身,她立刻抱紧他,口中呢喃:“别走……”
他浅笑,脸上带着一丝满足,磨蹭着她的脸颊,叹息道:“不走不行啊,我要擦一擦,你的裙子一会儿还得穿呢,别让人看出来。”
荣甜感到一丝害羞,连忙催他。
故意一摊手,宠天戈逗她:“一会儿不让走,一会儿催着走,你到底要我怎么样?”
她被气得不行,捶了他一把。
幸好,宠天戈办事一向稳妥,把两个人收拾干净,还让荣甜喝了小半杯水,看她的脸色恢复了正常,这才让她先出去,自己留下来善后。
没有人敢去问男女主人消失了半个小时,究竟是去了哪里。
倒是因为段锐和苏清迟的离开,这一桌显得有些空空荡荡的,蒋斌因为随时待命,不能喝酒,于是只有杜宇霄陪着吴城隽少喝一些,也不太过瘾。
荣甜逗了一会儿还在保姆怀中的宠靖珩,然后又看着宠靖瑄吃了一点主食,这才放下心来,和朋友们聊天。
“清迟姐会不会有事?”
韩幽悦迟疑了片刻,还是小声问道。
喝了一口汤,荣甜闭闭眼睛,无奈地开口道:“说没事是不可能的,而且,她公公婆婆那边还是一道关口呢。段锐和她结婚,段家人本来就不满意,说不定……”
说不定会借着这个机会,趁机敲打一下苏清迟,那都是很有可能的事情。
“姐夫肯定不会坐视不管的,他当年敢和家里断了联系,一个人去国外找清迟姐,那就说明他不怕家人的威胁!再说了,打是亲,骂是爱,不过是一个耳光,就当是小夫妻之间的情趣了!”
韩幽悦显然还不知道背后的故事,她担心的只是苏清迟在人前打了段锐一个耳光。
摇了摇头,荣甜没有继续多说。
又过了一会儿,宠天戈回来了,脸色有些不太好。
“段锐找你了吗?”
荣甜拉了拉他的手,小声问道。
不知道是不是觉得累,还是其他的原因,宠天戈看起来有些疲惫,他在她身边坐下来,摇摇头,什么都没说。
“喝点汤吧,你什么都没吃呢。”
她连忙招招手,让侍者再上一盅汤,让宠天戈喝下。
今晚的满月宴上,还邀请了不少的演艺界明星前来助阵,台上的表演一个接着一个。很快,台下的宾客们就忘记了之前的小插曲,纷纷放下包袱,全身心地投入到此刻的欢乐氛围之中。
更不要说,稍后还有更加紧张刺激的抽奖环节,一等奖是一套220个平方米的高级公寓,精装修,产权转赠,拎包即住。
气氛越来越热烈,但是,不知道为何,荣甜总觉得,宠天戈的情绪却越来越不好。
其他人似乎也察觉到了这一点,都没有劝他喝酒,杜宇霄和吴城隽依旧小酌,蒋斌则是时不时地看一眼腕表,可能是想要提前离开,回单位处理没做完的工作。
果不其然,又过了几分钟,蒋斌站起身,走到宠天戈的身后,微微俯身,轻声开口:“有没有时间,出去聊几句?”
台上刚好是一个新晋走红的男子组合,人气爆棚,宾客们都在拿着手机拍照,大多人的注意力都被吸引走了。
宠天戈点点头,和蒋斌一起走出去。
一出宴会厅,外面顿时安静不少。
大概是也憋了半天,两个男人几乎是不约而同地掏出了自己的烟。
宠天戈主动帮着蒋斌点了烟,低声问道:“红蜂那边怎么样?紫婷给他注射了那种药了?”
他已经派victoria送去了那笔医药费,的确是天价,如果没有他的插手,想在短时间内筹措出这么多的钱,对于红蜂本人来说,并不容易。
他虽然是军方聘请的人,这一次出事也是因公,可毕竟要层层审批,层层拨款,真的到了手上,人可能都已经废了。
“多亏你的钱来得及时,紫婷那边的药非常昂贵,而且她的职务也不够,无法赊账。”
蒋斌点头,露出一丝感激之情。
红蜂现在是极其重要的证人,假如他死了,钟万美的那条线索可就是真的断了。
“别说客气话。我明白,钟万美的案子一天不彻底了结,你的心上就总是悬着一把剑。而且,跟了那么多年,也该有个盖棺之论了。”
听了宠天戈的话,蒋斌不由得笑了笑:“想当年我还曾经打算亲手把你抓起来,没想到,最懂我的人竟然是你。”
那件命案,从前的确轰动一时,也有人一口咬定,宠天戈一定是手上染血的杀人凶手。不过,由于证据不足,他最终没有被起诉,这件案子也就不了了之,成为了一桩无头公案。
“你还好意思说呢,你要是真的有心,倒是把那个私藏毒品的家伙给我揪出来。可惜我那晚心不在焉,连谁在现场都不记得了,根本没法给你提供更多的线索。”
宠天戈见蒋斌旧事重提,也忍不住苦笑连连。
他本是随口一提,却不料,蒋斌一下子正色起来:“放心,那件事我从来没有忘记过。只可惜,相关资料太少了,但我总觉得,情况不简单……”
更多的话,因为没有太多的证据,他也就没有说。
那一晚,没有人报警,因此也就没有第一手的出警资料。过去了很久之后,蒋斌才按照宠天戈给他的地址,带人去查看了一番,暂时也没有发现太大的端倪。
然而,凭借着多年来形成的职业敏感,他相信,一定会有尚未被人发现的秘密,躲藏在事件背后,等待着被挖掘出来。
“我回单位,就不跟你回去了,别送了,快回去吧。”
蒋斌拿出钥匙,同他告别。
“路上小心。”
宠天戈挥挥手,目送他离开。
一转身,他看见林行远和他的助理,以及另外两位星汉集团的人也刚好从电梯里走了出来。看起来,提前离席的人绝对不只有蒋斌一个。
他们一走出电梯,自然也看见了站在车库中央的宠天戈,众人连忙打着招呼。
“你先去取车。”
林行远回头,轻声向助理吩咐了一句。
转眼间,就只有他还站在原地,其余的人都先去停车位拿车去了。
“是不合口味吗?怎么走得这么早。”
宠天戈的嘴唇里还含着半支烟,有些口齿不清地问道。
“公司还有事,先走一步。”
很明显,林行远似乎不愿意多谈,准备坐车离开。
倒是宠天戈踱步上前,大声喊住了他。
“这个是你给珩珩的吗?”
他一边问着,一边从怀里掏出来那个首饰盒,把它放在手心上,举到林行远的面前。
看得出来,林行远有些惊讶,似乎没有想到这东西竟然会在宠天戈的手上。但他很快就镇定下来,坦然地回答道:“对,是我给孩子的见面礼。”
宠天戈也不避讳什么,直接说道:“是我自己看见的,她不知道。我只是觉得,这份礼物太重了,你还是收回去比较好。”
他的眼光毒辣,一下子就能看出来,这块小玉锁价值不菲,无论是玉料本身,还是各种打磨雕琢技术,都是一流的。而且,看样子,也不像是新玉,恐怕是有些年头了,一代代传下来的。
林行远轻笑一声:“送人的礼物,哪有收回来的道理?要是你看着不舒服,就丢了吧,反正我是不可能拿回去的。”
说完,他转身就走,背影有些仓皇的味道。
“啪!”
身后果然传来了什么东西落地的声音,林行远的脚步一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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