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婴宁压了一泵洗手液,正在低着头洗手,门口走进来一个女人。
对方大概是来补妆,进门直奔洗手台对面的化妆镜,两个人通过各自面前的镜子看到了对方,均是一愣。
居然是夜澜安,夜婴宁顿时有些头皮发麻,她应该知道自己就在这栋商务楼里上班,不知道是恰好来此用餐,还是故意有所准备。
虽然心头阵阵隐忧,但却不能表现在脸上,夜婴宁微笑了一下,主动和夜澜安打着招呼道:“真巧,你也在这里吃饭。和朋友?”
夜澜安一向是呼朋引伴的性格,从前在国外留学的时候就喜欢组织各种聚会,刚回国那阵子也很愿意和朋友一起吃吃喝喝,不过自从流|产之后倒是收敛了不少。
最近,由于杜宇霄很忙,没有时间陪她,夜澜安感到十分的无聊,遂又重新开始做起了“社交女王”,白天和朋友四处寻找中海本地的各种特色餐馆,晚上则是化身partyqueen游走在一个又一个的酒会晚宴之中,乐此不疲地用来打发时间。
“初中同学聚会。说起来,当年你和我还是一个初中的呢,要不要过去喝两杯?”
夜澜安挑眉,颇为挑衅似的看着对面的夜婴宁。
洗好了手,夜婴宁抽|出张纸巾仔细地擦干了双手,扔进纸篓,这才平静地拒绝道:“你们都比我低两个年级,这么久不见,大家对彼此都没有印象了,见面多尴尬。你好好玩吧,我也是和同事一起来的,让人家久等不好,我先回去了。”
和夜澜安单独在一起的时间越长,她就越觉得窒息。虽然从杜宇霄的口中侧面地确定了当天她的坠楼完完全全是她自导自演的戏码,那个孩子的死和自己真的无关,可每每见到这张既熟悉又陌生的脸,夜婴宁还是忍不住一阵心悸。
不知道夜澜安是在怎样绝望又仇恨的情绪之下,才做出这个疯狂的举动。如果她因此而导致心理扭曲,或者从此以后变得偏执、极端,那么夜婴宁一点儿也不会感到吃惊。
想起杜宇霄之前和自己说的话,以及他的担忧,她说完,迈步就要走。
不想,夜澜安一把拽住了夜婴宁,前者手上的力道很大,捏得她的手臂都有些发麻,又难以挣脱。
两个彼此不待见的女人纠缠在一起的姿态,即便都是美丽的女人,看起来也不会太优雅。
“没印象?怎么会?你当初可是我们整个初中最高傲冷漠的白莲花小公主呢!那么多小男生又是送礼物又是递情书,你倒是没印象了,因为你从来不在乎他们嘛。我刚上初一,就开始做已经初三的你的送信员了,每天都要跑到你们班上,把一堆东西转交给你。”
夜澜安讥笑着看着对面的女人,这么多年过去了,她还是那么的善于伪装,装成柔弱的样子,心安理得地享受着男人们的殷勤。
“安安,那都是大家小时候不懂事,没人当真的。何况我们都长大了,一转眼我们都结婚了,还提十年前的事情做什么?”
夜婴宁强忍着,好言相劝。
斜着眼睛看着她,夜澜安“嗤”一声笑出来,讥讽道:“如果我是你,我还真不好意思说出来‘我已经结婚了’这句话,因为你根本不配!”
说罢,她脸色骤变,原本捏着夜婴宁手臂的那只手忽然松开,忽然朝她的脸上扬过去。
“你这个贱女人,狐狸精!不就是靠着这张脸迷惑男人吗?我倒是要看看,等你变成了丑八怪,还有没有男人愿意心疼你,喜欢你!”
夜澜安厉声大骂着,她的右手也拼命地要去抓夜婴宁的脸颊,五根手指上,精心保养的指甲大概有一厘米长,修得有一点点尖,弧度明显。
“你疯了!”
猛地意识到夜澜安不是说说而已,夜婴宁下意识地抬起手,用手臂格挡着她的手,同时拼命地往门口方向跑。
第十八章
夜澜安第一次伸手,扑了个空,她的手被夜婴宁的手臂给挡住了,动作慢了几分。
夜婴宁趁着这个空档,快步向门口奔去。
只可惜地上有水,她的高跟鞋鞋底又有些发滑,一个踉跄,她险些摔倒,虽然好不容易站稳,但是也耽误了时间,反应过来的夜澜安已经跟了上来。
关键时刻,夜婴宁的头发成了累赘。
夜澜安猛地扯住了她的头发,向后用力一拖,夜婴宁疼得尖叫出声,连连倒退两步。
“你不就是靠这张脸叫男人们神魂颠倒的吗?从小就是,装得又高傲又优雅,其实你就是个贱货,婊|子,恨不得全天下的男人都喜欢你!是不是觉得能把别人的男人勾|引到手里特别有成就感啊,是不是,嗯?”
她一边咒骂着,一边用力把夜婴宁的长发缠在手指上,一下一下地撕拽。
很疼,非常疼。
一直以来,夜婴宁都觉得自己忍受疼痛的指数比较高,一点儿小伤痛她都是能够挺得过去的。
但是此时此刻,她的眼泪几乎是一瞬间就涌|出来了,头皮像是被火烧到了一样,火辣辣地陷入剧痛之中。每一根头发似乎都变成了一个可以伤害自己的武器,威力无穷。
“救命,来人啊!”
夜婴宁强忍着,大声朝着门口方向高喊。
她知道,现在是用餐高峰期,饭店的服务生应该都在前面工作,能够刚好出现在洗手间附近的少之又少,但她无论如何都得试一试。
听见夜婴宁不仅不回应自己的话,还拼命高声呼救,夜澜安怒意更炽,手上的力气加重了大半,又是用力地撕扯了几下,手掌心中赫然多出了几根断裂的发丝!
她一定是疯了!
夜婴宁吃力地回头,伸手同夜澜安抢夺着自己的头发,但是这个姿势几乎用不上力气。
因为泪水狂涌,她的视线无比的模糊,几乎快要看不清眼前。
挣扎之间,夜婴宁摸|到了洗手池的边沿,她一把抓|住,死死地用几根手指的指肚卡着,然后把整只手都按了上去。有了这个助力,她顿时得以站稳身体,回身猛地一夺,成功地将自己的长发从夜澜安的手中给抢了回来!
头皮又麻又胀,她不停地吸气,忍耐着头顶传来的疼痛。
这种时刻,实在顾不上和疯了一样的夜澜安去讲道理,夜婴宁唯一的反应就是:跑!
但显然,夜澜安不打算就此停手。
她的目标不是夜婴宁的头发,而是她的脸。因为在她的心中,既嫉恨她的美貌,又固执地认为她是靠着精致的脸蛋来勾|引男人,所以此刻,夜澜安唯一想做的事情,就是用指甲狠狠地在这个贱人的脸上划上几道子!
她是这么想的,也是要这么做的。
“来人!有没有人!过来个人帮帮我!”
夜婴宁上气不接下气,声音都已经沙哑,她跑到了洗手间的门口,但是从这里到另一端的包房,还有长长的一截走廊。
她不确定,这十几米的距离,自己能不能摆脱夜澜安。因为她刚才看见,夜澜安脚上穿的是平底鞋,在行走的时候比她有优势得多。
果然,夜澜安已经快步追了上来。
她的手擦着夜婴宁的脸颊挥了过来,后者靠着本能一偏头,但是差了一点点。
“咝!”
尖锐的疼痛从眼睛下方,靠近脸颊外侧的地方传来,不用看,夜婴宁知道,夜澜安这一次得手了。
三、四厘米长的血痕,立即出现在她白|嫩的肌肤上,十分的触目惊心。
“哈,真是好|嫩的脸啊,我还没用力呢。划一下一道疤,你长得再美也没用了!”
夜澜安收回手,看了看指甲里的血丝,得意洋洋,然后又伸出手来。
尝到了血的滋味儿,她更加兴奋,整个人简直红了眼一样。夜婴宁步步紧退,她几乎相信,如果夜澜安此刻手里有一把枪,她绝对会毫不犹豫地朝自己打光全部子弹!
不明白她何必这么怨恨自己,即便林行远不喜欢自己,也不见得就一定会喜欢她,因为在他心中,男|欢|女|爱根本就不重要。但她就是认为自己勾|引了她的丈夫,所以她要报复!
伤口泌|出|血珠,很快,肿了起来,夜婴宁捂着那一边的脸,惊恐地看着面前的夜澜安。
她向前走一步,她就向后退一步。
夜澜安的脸上露出阴恻恻的笑容,她看出了夜婴宁眼中的恐惧,这份恐惧显然满足了她,给了她极大的成就感。
多开心啊,从小到大,样样比自己优秀得多的堂姐,此刻在自己面前露出了如此害怕的表情,要是让那些眼瞎心盲的男人们见到了,一定会对她彻底死心吧。
所以,她虽然开心,却很遗憾,林行远见不到这一幕。
“夜澜安,你冷静一下。”
夜婴宁努力平静下来,伸出一只手,努力在自己和夜澜安之间加一道防护,免得她忽然扑上来,猝不及防。
现在,她确信杜宇霄的担忧是十分正确的,如果任由夜澜安这样下去,恐怕,她距离变成真正的精神病人已经不远了。
夜澜安没搭理她,只是瞪着眼睛,仇视地看着夜婴宁。
“夜总监!”
就在夜婴宁几乎完全绝望的时候,身后忽然传来了stephy的声音——她发觉夜婴宁去洗手间许久都没回来,所以出来看看,没想到,就见到她姿态古怪地站在走廊上,面前还有个神情可疑的年轻女人。
stephy察觉到不对劲,快步冲过来,像是母鸡一样,一把将夜婴宁拉到了自己身后。
“这人谁啊?你们认识?你脸怎么破了?流了好多血!”
看了一眼夜婴宁,stephy立即吓得尖叫起来,连忙见她带到另一边。刚好,饭店的经理也往这边走来,一见到这种情况立即赶了过来。
“这位小姐,你怎么了?保安,保安过来,洗手间这里!”
经理拿起对讲机大声喊道,然后掏出手机要报警。
“你先别着急报警,我认识她。我们私了。”
接过stephy递过来的纸巾,按在伤口上,夜婴宁连忙拦下经理,阻止他报警的举动。
一听这话,经理也就收起了手机,和已经赶过来的保安几个人,一起将夜澜安团团围住。
“小姐,我们刚开业,你怎么就在这里伤人呢?传出去我们还要不要做生意了?”
夜澜安面无表情,站在原地,一言不发,然后一把推开面前的经理,迈步就走。
“别跟着我,否则我把你们这家店告到破产!正好彻底别做生意!”
她冷冷地威胁着愣住的经理,然后走远了。
夜婴宁看着她的背影,长长地出了一口气,感激地看向身边的stephy,轻声道:“多亏你出来找我……”
第十九章
粉白相间的盥洗池中,随着“哗哗”的水流,白瓷上隐约有猩红的血丝被水冲走。
夜婴宁小心翼翼地用水冲洗着脸上的伤口,对着镜子仔细查看,还好,划得不是很深,大概四厘米长,从眼睑下方到脸颊。
“我和大家说了,让她们先吃着,说你这边临时有急事要处理,我和你一起去。”
stephy去而又返,将两人的外套和手袋都从包房里拿了出来,等夜婴宁简单地洗了把脸,和她一|起|打车去附近的医院。
“真是不好意思,让你饿着肚子陪我去医院。”
夜婴宁叹了一口气,很是抱歉的口吻。
她简直不敢想象,如果当时stephy没有及时赶到,无人的走廊上,夜澜安究竟会对自己做出什么样的事情来。
同样,她也没有想到,夜澜安居然会将自己恨到了骨头里,连挠脸这种事都做得出来!
“什么好意思不好意思的!你这受伤的部位可是脸啊,没有女人不在意脸的,越漂亮越在意,我都替你觉得疼!”
stephy无比后怕似的,抬起手来摸了摸自己的脸颊,同样惊魂未定。
她虽然不算满分美女,却也甜美可人,想到被人用尖利的指甲在肌肤上划出血痕,吓得打了个哆嗦。
“是啊,其实我也很害怕,只不过是,当时担心自己有性命危险,根本顾不上漂亮了。”
夜婴宁皱皱眉,变化表情的时候不小心牵动了伤口,疼得她“哎呀”一声,立即僵硬着五官,再也不敢有任何的表情。
飞快地赶到了医院,做了简单的消毒之后,医生查看了伤口,表示不用缝针,因为受伤部位比较浅,又是在脸上,只需要局部消炎用药就好。
医生是个中年女人,似乎见多了这种情况,对着电脑敲打病历的时候,自言自语地念叨了一句:“好好的小姑娘,干嘛不走正道儿呢?这可好,被人家老婆揪住一顿好揍不是……”
夜婴宁一听,被人误会的极度难堪令她蓦地脸红。
“你说什么呢?不知道情况能不能别在这里瞎说啊?还白衣天使呢!我们好好在饭店吃午饭,结果遇上隔壁有客人精神病发作了,我们倒霉才被抓了一把。什么不走正道被人家老婆打啊?你信不信我投诉你啊,找你们院长去!”
刚去窗口|交完费用的stephy一进门就听见了医生的话,气得她一蹦三尺高,走过来就要和对方理论。
医生听完也自觉理亏,连连向夜婴宁道歉,站起来又是鞠躬又是作揖,似乎很怕stephy真的去举报。现在的医患关系这么紧张,她刚才说的那些话一旦被上升到侮辱患者人格,被扣奖金事小,影响今后发展事大。
夜婴宁精疲力竭,懒得同她多说,挥挥手,拿起自己的病历,径直走出外科诊室,去取药。
stephy朝女医生瞪了瞪眼睛,快步跟上。
“别生气,心情要是不好,伤口愈合得也慢。对了,这几种药,有外涂有口服,这个是一日两次,这个是一日三次……”
stephy仔细地叮嘱着夜婴宁,生怕她忘记按时吃药,又或者搞混了次数。最后,她还是不放心,索性掏出笔来,在药盒上写得清清楚楚。
“哎,我现在特别庆幸自己当初英明,说什么都要清迟将你留下,看,我现在享福了。”
夜婴宁靠着椅背,闭着眼休息。
眼睛下方高高地肿起来一道,睁着眼睛的时候,视线都好像被挡住了一块,而且眼眶很容易发酸,她索性就闭上双眼。
stephy当初是小菜鸟,所学的专业又和珠宝设计毫无关联。应聘的时候,苏清迟嫌她既没经验也没知识,本想pass掉,但夜婴宁却觉得这小女孩儿活力十足,应该很适合做助理,所以stephy才得以进入灵焰工作。
“是是是,主子,奴婢求你睡一会儿吧。到家我喊你。”
stephy翻翻眼睛,做投降状,似乎一点儿也不受用夜婴宁对自己的无尽赞美。
*****回到家,送走了喋喋不休,叮嘱不停的stephy,夜婴宁洗了手,坐下来给自己涂药。
伤口已经止住了血,表面有些变硬了,柔软的膏体一蹭上去,先是凉凉的,然后又有些刺痛感,夜婴宁只好咬牙忍着,眯着眼睛,一点点地晕开药膏。
足足用了五分钟,才算是涂抹均匀。
她看着镜子中,因为伤口红肿而导致的一边高一边低的自己的脸,感到欲哭无泪。
将药物整齐地摞在梳妆台上,夜婴宁拿起手机。
自己的脸已经这样,想瞒也瞒不住,又不可能连续几天足不出户,与其宠天戈因为不知情而事后朝自己发怒,还不如自己选择“主动坦白”,说不定还能获得一个“宽大处理”。
想了想,夜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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