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请借夫人一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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请借夫人一用- 第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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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不公正都一样。”解严冷斩钉截铁,“你来行刺,按照堂规,就得处死。”

张巨阳笑道:“你可以说我们不公正,可惜你也没有别的选择。”

“没有了吗?”韦青青青捂着胸口,居然笑着反问:“你们不让我见总堂主,难道我不会闯去见他?”

这句话,问得众人均是一怔。

——“斩经堂”的高手全聚集于此,这胆大包天的家伙居然说出这种话来。

一怔未完,韦青青青已做出令众人一惊的事来。

他率先动手。

他左手拳,右手掌。

左拳攻击解严冷,右掌切向张巨阳。

这是他自创的拳法,自创的掌法。

“恨拳”。

“愁掌”。

解严冷怒喝一声。他活到六十二岁,还没见过这样的事。这人已是笼中伤兽,别人不去奇*书*电&子^书杀他,他却来自寻死路。一个小小的后辈,居然敢当着众人的面向他老人家动手!

他的身形像风一般地展动。

像旋风一般地扭动。

更像龙卷风一般地掠夺一切生命。

当年,连老堂主龙百谦看了他的身法,也只能够说五个字:“风送杀人声。”

在风里,任何解严冷的敌人都成了死人。

(韦青青青自己也不例外。)

张巨阳更不是省油的灯。

他这个“斩经堂”副总堂主更不是白当的。

韦青青青敢情是活不耐烦了,不但攻向场中最难惹的解供奉,还向自己动手?他不把这小子连皮带骨剥出来,他也枉称“斩经堂”第七代人物中“除总堂主外第一把好手”了!

他立即发动了“脱胎神拳”。

或许,在“风刀霜剑”的造诣上,他不及兄长张侯,但他自“风刀霜剑”里顿悟的“脱胎神拳”,却是总堂主也没学得的。

他的掌力,最可怕的是,不一定要击中人,才可以臻效。

只要对方跟他对一掌,他就有办法吸住对方的手掌,然后让敌手全身骨肉都给一种奇异功力逼挤了出去,直至血肉模糊,只剩下一堆人骨为止。

他常笑称:“我替敌人脱胎,荆内跟敌人换换骨头。”

因为陈苦莲的拳风,则是在已着痕迹猝不及防的情形下,把敌人全身骨骼,一根根、一寸寸、一分分地震碎,震个粉碎。她练的是“换骨神拳”。

就是在这样必杀的狂怒中,解严冷和张巨阳合击韦青青青。

韦青青青与两大高手力搏数招,突然掌力一变。

变成左手掌,右手拳。

这是“风刀霜剑”的变招,他化为掌和拳法,自称“爱极拳”和“仇极掌”。

拳势一变,掌法大异,突然间,他的拳打夏天毒,掌劈陈苦莲。

仿佛,负伤的他,连战解严冷和张巨阳还不过瘾似的。

吃一惊的艳!

这时,在“斩经堂”里四大高手:供奉解严冷、副总堂主张巨阳、总管陈苦莲,加上“大漠派”副掌门夏天毒,全都力战韦青青青。一切出路,都给封死;一切力量,都用来搏杀眼前一个狂妄得年青汉子。

他们都给激怒了。

而且,他们也无可选择。

——非杀韦青青青不可!

倏然,韦青青青一个“剪刀式变身跳”跃向场中。

一众高手,以为他要逃跑,吆喝追击。

没料,韦青青青越过众人,连环十七八腿,像腿雨一般,踢向“斩经堂”外三堂堂主平另彭!

这一连串的腿法,正是韦青青青自“风刀霜剑”中悟得的“赶雨步法”!

就算这一轮腿法不能令在场高手震愕,但韦青青青彷似生怕在场的众多敌人中有一人感到寂寞,就算对方不来围攻他,他也要去招惹对方,这种胆气才教人震怵。

“铜锣金刚”平另彭对韦青青青一向已恨之入骨,见他居然先来找自己的碴,大喝一声,像一道霹雳,左手锣,右手钹,轰哄一声,迎向韦青青青:人未出手,声势足以震得人金星直冒,像三十三个太阳互撞在一起,又像火星直撞在羊刃上!

这一来,韦青青青同时力敌:解严冷、张巨阳、夏天毒、陈苦莲、平另彭五大高手!

韦青青青背后插着一把刀。

刀有鞘。

鞘却似剑。

刀明明是刀柄。

刀身却如剑。

刀柄是自下插入鞘中得。也就是说,按道理刀尖朝天才是;可是,鞘底就跟鞘得吞口一样得平阔,仿佛他的刀(或剑)不管由上插入或由下插入鞘中都可以。

这一把武器,仿佛只要他当作刀使,就是刀;若当作剑使,就是剑。

韦青青青始终未曾出刀。

当然也未出剑。

在激烈的战斗中,他突然长身而起!

(他又要去攻击谁?)

人在半空,韦青青青突然像一只断了翅的白鹤,一折,飞向“临风轩”;一跃,掠过“报恩亭”;再弹,越过“报仇闸”,舒展之间,已到了“报应廊”的尽头——只见那儿有竹篱花障,筑成一道月洞门,上书“报答园”;韦青青青板空不停,已传过院子,只见粉垣环护,绿柳同垂,一弯小溪,落花满地,曲折萦纾,溶溶荡荡,端的是一所清厦茆堂。

韦青青青抬头一望,只见“临风快意阁”五字如飞,他停也不停,人如惊电,掌已拍出,“蓬”的一声,窗棂震倒,幽户半塌,在一声清亮的惊呼中,韦青青青已半反身,指掌腿连迫退三名追敌,同时人已探了进去,一手抓住房里那人的脉门。

他不退反进,直闯大师兄总堂主的起居之处;围攻他的人不防此着,代要拦截时他已闯进“快意阁”,抓住了淮阴张侯的夫人粱任花!

粱任花正在房里绣花。

她原先听到外面嘈杂和格斗的声音。她不意为怪,习以为常,也不想多加理会。可是,突然间,窗破了,烛光一晃间,一人闯了进来。她吃了一惊,伸手往床头帐上拔剑,那人已一把抓住她的脉门。

然后,她看见常跟他丈夫在一起议事、做事的人,全都杀气腾腾、摩拳擦掌、咬牙切齿、心怀不忿的围拢在门前、窗口。

房里本来还有一个丫鬟翠儿,迄此才惊魂甫定,只见一个汉子抓住了夫人的手,不禁尖叫了一声:“夫人!”

这一声,便让韦青青青知道:原来这就是大师兄的妻子,总堂主夫人。

他一看那女子,整个人像给迎面打了一拳,几乎连一口气都呼不出来。

艳!

没有比这更清的艳!

这正是他当年在大师伯的葬礼上见过得女子。见过那女子,他以为毕生都不复再见。人生里,只要没有缘,就没有份。他心里恋了她千百遍,爱了她千百遍,以致这几年来他对江湖上多少红颜丽色都没有动心。这样一位只有一面之缘的陌生女子,却成了他心中唯一所恋。忽然的在今天,他抓住了她的手,才知道是她,才知道她是他大师兄的妻子。

这是让他吃一惊的艳!

他乃以为自己是在梦中。这是个梦里的人物,不是真的。然后,他才弄清楚,她是有呼吸的。她是有脉搏的。她是有影子的。连她的微汗凝聚在秀气的鼻端都是有气息的。之后,他才再次发现自己仍然像一只遭受猎人围捕的兽一样,仍在困中,而这在梦里见过无数次在真实才见过第二次的艳丽女子,正捏在自己的手里,正在羞愧的望着她。愤怒使她更艳。

没有人敢过来。

没有人敢动手。

因为刚才这人独力大战五大高手,脸不改容,说走就走,还攻入重地,擒住总堂主夫人,甚至连他背上的刀或剑都未曾拔出来过;迄今,已没有一个人敢小觑这个年青人。

就算他们看得出此际他的神色有点异样,但谁都不敢贸然出手,至多不过以为他故露破绽,故弄玄虚。

“好了,”韦青青青现在已恢复(至少他竭力要恢复)镇静,“你们总堂主夫人在我手里,你们退出去吧。”

众人面面相觑。

张侯夫人又羞又怒:“你要干什么?!”

韦青青青沉住了气,不看她,只问她:“张总堂主在什么地方?”

夫人气极了。一气,两腮便似春桃一般彤红着,艳到骨子里去了。幸亏这时韦青青青没去看她。没看她一次,便像是一次诡丽的中邪。

“他去了‘长笑帮’,还没会来;”夫人憎恶地说:“你抓住我干什么?”

“他几时会来?”

“……这一两天他就回来!”言下之意,是指她的丈夫一会来,他就完了,所以应该赶快放了她才是,这时夫人只觉得自己的手臂似给有一座山那么稳实的岩石镶嵌住了,她放弃了挣扎,去看她丈夫一向一来的那一干得力助手。可是那一班人都流露出爱莫能助的神情。这神情使她觉得这些人对杀掉这个年青汉子比对救她还热切的多。

只听那高大豪壮但眼神很有点忧郁的男子一扬手间,就隔空把房里的翠儿推了出去,朗声道:“好,我也不走,我在这里等他。”他大声吩咐:“你们全部离开“快意阁”,除开一日三餐叫这丫鬟姐送来之外,谁敢踏进“报答园”,休要怪我杀无赦!”

“对了,”他补充道:“请借夫人一用。谢谢。”

极美丽就是极痛苦

急煞!

气煞!

可是谁都不敢妄动!

(总堂主夫人就在这厮的手里!)

张巨阳气得直跺足:“我都叫你们守住“报恩亭”的了!只要守住那儿,就可以扼杀了这厮的退路,你们乱了岗位,才回闹出这样的局面!”

平另彭胀红了一张本来就像一只熟透了柿子的大脸:“你怪我!是他自己找上来的,难道我任其割戮不成!?你们几个人都拦不住他,却来怪我!”

夏天毒恨恨地道:“这小子狡诈得很!谁也料不道他居然不谋图脱身,反而往内闯的!”

陈苦莲冷森森地道:“不过,就是因为夫人在他手上,他现在也料不到我们奇書網電子書敢往内直闯的……”

翠儿脸无人色地道:“不行,不行,夫人就在他手里,不能冒这个险。”

“我们总不能俟到总堂主回来时不能交代;”解严冷强抑住震怒,用一种威严的语音作出了调度:“我们要层层包围这里,决不能叫他逃出去。一有机会,就潜进去,救夫人、杀叛贼。另外,赶快把楼三长老招会来,共商大计;并找快腿的速赴‘长笑帮’,通知总堂主这件事。”

结果他们没有一人能踏进“报答园”半步——无论他们多么仔细小心、多么不动声色,只要他们想跨进园子里,“快意阁”里立刻传出了警告:

“别忘了,夫人还在我手里。”

解严冷的两名弟子还不服气,偷偷潜了进去,结果,一只酒壶和一口杯子飞了出来,杯子嵌在一名弟子左眼眶里,酒壶则砸破了另一名弟子的前额。

“送酒菜来!”房里的声音吩咐:“总堂主一回来,就请他移驾过来见一见我。”

“铜锣金刚”平另彭气极了,他决定要不管一切的冲进去。

这会解严冷却像巨浪拍击在器石上一般坚定的摇首。

“可是,”平另彭气呼呼地道:“就让这王八蛋跟夫人在一起——”

解严冷下唇却挂出一弯残酷的冷笑,只说:“我看这小子不简单。”

夏天毒若有所思:“对,他迄今还未曾出刀、或者剑。”

张巨阳听了他们的话,就私下告诉正在部署要冲进去把贼人杀个措手不及的妻子陈苦莲道:“不必多费周章了。我看,一切等总堂主回来再谈吧。”

是这样的,这天晚上,她要绣着一件腹围给张侯穿,因为这个冬天如斯地漫长,张侯常常外出,漫天风雪的,他内力再高也会觉得冷的。她这样想,所以,便这样刺绣。

这时侯,一个男人便闯了进来。

闯进她房里来。

她落在他手里。

接着,一大群平时跟她丈夫在一起的战友浩浩荡荡地出现了,但谁都没有办法解救她所遇的危境。

然后,在这汉子的喝令下,这些人都怏怏然忿忿然的退了出去。也许,比起一下子那么多人闯进她房子,仿佛还是只留下一个较令她适应些(不过也危险些)。

现在,就是剩下她和他了。

他放下了她的手,退开三步。

他并没有点她的穴道——这令她很有点诧异。

“你不要逃走,好吗?”这汉子居然有一种诚挚的语调央求她,“我不封你的穴道,也不想捆绑你,可是,你一走出去,我就只有跟他们力拼了。我不是怕死。他们人多,武功也高,但死的不一定是我。我是怕杀人,但也不希望被人杀;如果杀人能避免人杀我,我只好杀人了,要是你留在这儿,就可以谁都不必死。”

然后他问:“你说好吗?”

“你是谁?”

她带这不信任的口气。

“我叫韦青青青,也是‘斩经堂’的人,只是比较不成材的一个。”

“哦,你就是外子的小师弟。”

“我是。”

“你来干什么?”

“我来找大师兄。”

“找大师兄是这样找法的吗?”

“没办法。我几次要见他,都给那些人拦住了。我没有别的选择。”

“你找他有什么事?”

“两件事。”他说:“本来是一件的,可是,来到这里,又有第二件了。”

“可以告诉我吗?”

“还是……”韦青青青本来想说。他见了她,不知怎的,心里有什么都想告诉他。不过,由于“斩经堂”里的人自己劫了镖杀了人的事情太严重了,他觉得还是亲自告诉总堂主比较妥当——要是这些案子大师兄完全不知情,他这样告诉了大师嫂,对大师兄未免太不公平;要是大师兄跟这些案子有关(不会的吧),那么,告诉了大师嫂也徒惹她担心。所以他仍是决定不说,“见着大师兄再作面禀好了。”

“好,”梁任花说:“那你让我走。我去叫他们让你见大师兄。”

“大师兄在堂里吗?”

“不在。”

“那么,这是完全不管用的。他们就算答应你,也一定会来杀我的。那时侯,我也只好杀他们了。”韦青青青坚定地道:“我不想有这样你死我亡的场面。请你留在这里,好吗?我不会伤害你的。”

“我知道。”她的笑里有妩媚、信任和傲。韦青青青发觉她的美不仅传神,而且还可以传世。美丽是一种痛苦来的,对韦青青青而言,极美丽就是极痛苦,现在,他信极了这句话。

她见过这个男人。

(在老堂主的葬礼上,她见过他,这样一个豪壮里带点幽忧的汉子。)

她相信他就是韦青青青。

(他完全不像是堂里的人所盛传的穷凶极恶、劫镖、杀人、奸淫、掳掠……在她看来,烛影中,那只是一个豪壮多于温柔、但幽忧又盛于豪情的汉子而已。)

(为什么他会那样幽忧?)

(仿佛还带着微微的忧伤……)

(他好像一个大孩子,受了许多说不出的委屈。)

“进园子里有四个人,”这时,他蓦地大喝一声,“滚出去!”

(他明明向这自己,可是却知道背向他的园子里的事。)

(他好像是用背部呼吸。)

(他那双眼神里的明利,大概都留在外面的风刀霜剑间呼啸巡逡吧?)

想到这里,她觉得冷。

她打了一个寒颤。

破了得门和窗,雪花飘了进来。

好冷。

你还爱我吗?

他连忙去关窗。窗破了,他就用帐子挂起来,并且把几支烛火都点亮。

“这样会不冷些了吗?”他小心翼翼地问:“你要不要加些衣服?我可以先到外面去片刻,换好了你就叫我。”

她看到一只不知怎的还活到现在的冬蛾,飞进烛焰中,兹的一声,不知掉到哪里去了。可是她的心头一热。

她只摇了摇头。

没答他。

自己大概是露出一点笑意吧?她有觉的时侯,马上就不笑了。但他的眼神仍及时在烛光里攫住了她的笑容。她的笑容仍然美得足可立碑传世。因此反而有点不真实起来。他觉得心口有着像给擂了一记的痛楚。

她又打了一个寒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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