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你们互有默契的诡谲表情看来……三个人是同谋!所以不论谁得到了秘图都一样……别以为我不晓得尔等勾结雷严那个老狐狸,若非如此,他又怎会派刺客前来谋刺?又故意将这里的隐密处泄露出去……”
俞器怒容一默,转为涕泗纵横地痛骂道:
“你们都是畜牲!枉费我对你们如儿子般看待,将尔等养大成人……在这之前我仍然半信半疑……为了确定此事,才故意趁机诱你们回答……没想到原来是真的背叛我!”
三名徒弟见师父老泪纵横也陪著哭泣,突来的异变令展风驰十分惊讶,便耐心地观看结高。
尤固擦拭泪水抢先回答道:
“师父……别杀了我们!请听徒儿一言!”
“说!”俞器冷然道。
“师父!咱们师兄弟为了铣界未来的发展著想,若能教五大家族共同合作,定能将秦铣发扬光大,才出此下策……难道这也不对吗?”
方率紧接著道:
“师父!师兄一向大公无私地爱护我们,而且倾力教导制铣要诀……不像师父您一向独自研发并秘藏要诀,故步自封且不理舆情……”
连发打岔抢说道:
“师父!大师兄说得对,应该公开秘图泽惠铣界,咱们不该独享成果……您是为了那份‘铣王’的虚名……就如您所说的,如果军备火器不强,汉族江山又会被异族给统治了!”
俞器怒目斥责道:
“住口!你们连雷严那小人的话都相信?恐怕承诺你们不少好处吧!为师正为了铣界远景,才故意秘而不宣,目的是为让五大家族心生警惕而不敢怠于钻研新型火器的研发,你们若献出秘图……必被雷严灭口无疑……不如就由师父来枪决你们!”
语音甫落。
俞器举著双鸳鸯铣起身瞄准,吓得二个人转身朝正殿窜逃,俞器紧追而去,展风驰如影随形跟著。
尤固、方率、连发太了解师父俞器固执且疾恶如仇的个作,各自抢得刚才放置地上、引线尚未熄火的长铣欲作困兽之斗,否则真见不到古墓外的太阳了。
“轰!”双管鸳鸯铣击发。
展风驰惊见一小团的黑色物体,从喷火的铣口激出,若闪电雷霆般神速,瞬间化为一丈方圆无法数计的乌亮黑点子,在蒙蒙烟硝中含天盖地飘向三人而去。
“轰!”又是一声击发。
火铣的烟屑朦胧充斥正殿空间,光是轰然爆响的声音回荡殿内,就令人耳鸣震痛,真有雷霆万钧的震撼力。
片晌过后,烟屑纷散。
三具尸体有如蜂巢般千疮百孔、体无完肤,好像一团烂肉根本分不清谁是谁了。
俞器丢弃了手中双管鸳鸯铣,掩面痛哭失声。展风驰看见尸体如此惨状,背脊油然冒出一股凉意。
“好霸道的火铣……真乃当今天下第一凶器!”
俞器捡起双管鸳鸯铣,凄然道:
“全都结束了……若让雷严夺得秘图生产的话……会让世间尸横遍野,血流成河的景况可以预见……”
展风驰面对这位近代铣界公推的“铣王”俞器,只能点头承认其远见,见他们师徒这般相残,真不知如何接语。
俞器收钦起悲伤又道:
“如今大明天下不过十多年,蒙古皇帝远遁荒漠打算重整旗鼓,西蜀尚未平定,西方诸国枕戈待旦欲侵略我中华,这几个死不足惜的小子哪能晓得国家大义?火器本有生命周期,完成一件便要再创新一件来汰换,而永无休止的创新,才是铣界应该努力的方向,若今日夺我秘图去制造,很快就会被时代淘汰,他们怎会不懂呢?不明白这种道理,天下就会大乱,国家会因而灭亡!”
展风驰一脸肃然表示敬意,俞器望其表情反而苦笑道:
“我没有这么伟大,你应当明白吧?”
展风驰冷然一笑道:
“杀戮刺客之道——没有答案!”
俞器错愕一默,忙问道:
“为何如此说?”
展风驰淡然自若回答道:
“俞兄,我只知道杀人,而且誓在必得!宝剑和火铣同样使用于杀戮,……你不杀人而人杀你,只是悲愿相通,有身不由己的感觉!”
俞器兴奋道:
“喔,既然悲愿相通!你可愿意听听我的最后请托?”
展风驰慨然道:
“我实在不愿杀你!但在五年前你是否使用过这柄鸳鸯火铣,去参加左丞相府的一场屠杀?当世铣界确实不可失去你这种专才……我宁愿背负刺客违约的臭名……你定吧!”
俞器以坚定的口气道:
“不错!我当年是秦雷行的手下,只有听命行事的份,阁下若是前来寻仇我不会抵抗,但是我最后的请托,并非要你饶我一命!”
展风驰双眼异采一闪道:
“你和我一样,都有不怕死的臭脾气……你的最后请托是什么?”
俞器强拉著展风驰衣袖,来到偏殿,将地上六张秘图收妥,装入袋中递出去道:
“请你将‘连环枪’用于刺客之道上!请一定要使用连环枪齐发杀人,则众人皆怕,必然会惊动铣界,依你的绝世武功必能保有‘连环枪’下被人抢夺,他们必致力研发更新型的火铣,来超越‘连环枪’……这就是我的最后遗愿!”
展风驰点头承诺道:
“阁下,我已经不杀你了!不如你远走高飞致力研发火器流传世间。再说,你有这种犀利霸道的火器,以后我若要杀你也下容易了!”
俞器凄然苦笑道:
“你错了!我一生的心血全放在这六张秘图上,知道已经无法再突破了,宁愿一死……也下愿让‘铣王’声名就此而坠!”
名誉是人的第二生命,展风驰可以理解俞器的心境。
俞器指著桌案旁的一个木箱,微笑道:
“这柄‘连环枪’研发五年来,过程愈挫愈勇,最精良的配件都在箱里头,你只要组合就成,连三岁孩童都会扣板机杀敌。但你必须立下誓言,要不断地使用双管鸳鸯铣及连环枪,直至有更犀利霸道的火器出现为止。”
展风驰迟疑一下,问道:
“俞兄!你为何会替秦霸制造火器?”
俞器哈哈大笑声中将手中双管鸳鸯统交给展风驰道:
“这叫逆取顺得的原则!拿土匪的脏钱支持我研发新型火器,能保家卫国又有何不可?只是他最近常以三个徒儿的生命要胁,催促我交出这二种霸道火器,如今我已孑然一身,又有何牵挂呢?”
展风驰闻言绽开笑容,问道:
“阁下!这个秦霸集团的幕后……是谁在操控?”
俞器叹然道:
“这位幕后操控者,我曾见过一面!”
展风驰忙问道:
“操控者……长得什么模样?”
俞器眉头一蹙,回答道:
“这个人头罩白丝巾不露真面目,而全身一袭雪白的褒衣博带,说话慢条斯理……他曾说过,我在其集团的保护下稳如泰山,天下间有谁敢动我一根汗毛,必追杀偿命!”
话还没说完,俞器见展风驰双眼浮出一股恨意,而且神态激动有点失常,讶异道:
“你认识这个人?”
展风驰神态恢复,平静道:
“希望不是他……”
俞器好奇追问道:
“他又是谁?”
展风驰淡然道:
“你是将死之人,又何必知道?”
俞器扬声大笑道:
“你可以动手了!看你表情就知认识那个白衣蒙面人,若拿我人头能让他现身,又有何下可?”
展风驰一脸肃然,以尊敬的口吻道:
“请俞兄给我一个表情!”
俞器闻言表情愣然,因为展风驰忽然和自己称兄道弟起来,又要什么表情?刚要开口问话之际——
“涮——”
一股青冥剑芒,电掣般划过他的颈端。
俞器的脑袋滚滚落地,就是一刹那间的惊愕表情。
展风驰将剑回鞘,一睑无奈地喟然长叹道:
“这种错愕的表情……能故布疑阵,拖延秦霸一点时间,好让我研究新火器的使用方法……你若展露和我称兄道弟的微笑,岂不露出了破绽?顺便借你的人头一用,让你看看我如何报仇。”
展风驰提著脑袋用皮囊包妥悬在腰问,抱著那只木箱阔步定出偏殿,远逸而去。
第九章 举世无双
平波落月吟闲景,暗幌浮烟思起人。
清露晓垂花谢半,远风微动蕙抽新。
城荒上处樵童小,石藓分来宿鹭驯。
时寺野寻同去好,古碑苔字细书匀。
凌晨天色阴霾,细雨纷纷。
“通宝钱庄”庭院内,停放一辆大型篷车。
展风驰在车内抱著小恨,身旁置有二只木箱及小童车,钱庄总管陈凤娇半掀篷车门帘,抚摸小恨的脸颊,依依不舍道:
“展大侠真的坚持要走?敝庄有多处隐密的别馆可以藏身,孩子也可以舒服一段时间,你为何不迁就一下,暂避风头?”
展风驰苦笑道:
“前辈的关照,在下心领了!展某是不想让贵庄惹来麻烦!”
陈凤娇道:
“怕什么!妾身不是早己说过了?凭咱们钱庄的势力,还下将‘秦门铣’放在眼中,况且您与主公‘财神’的交情,让妾身赴汤蹈火都庄所下辞!”
展风驰拍著二只木箱,沉声笑道:
“钱庄别馆虽然隐密,却不合我使用,再说‘铣王’俞器的顶上人头已经送去秦门了,秦霸必定倾巢而出追查我的下落,若得知您在暗中帮我,必不肯善罢甘休!”
陈凤娇微嗔道:
“若与秦霸起了突冲,大不了妾身这个钱庄总管不干,还我江湖本色,自有主公派人来调解纠纷,反而落得轻松自在!”
展风驰肃容道:
“秦霸当然微不足道!在古墓中让我查出厂‘秦门铣’的背景靠山,十分可怕……甚至‘财神’沈万三也要忌惮三分,苦处理不当,很有可能影响一百零八处据点的营运,这种严重后果,晚辈实在承当下起!”
陈凤娇花容骤变,追问道:
“展大侠未免太过危言耸听了吧?秦铣背景又是何方神圣?妾身纵横江湖二十几年来,尚未听闻主公曾伯过谁!”
展风驰仰望天际,正下著毛毛细雨,暗喻道:
“雨泽大地,滋养万物,倘若老天爷发怒泛滥成灾,数以万计的黎明百姓就遭殃了!前辈请回吧!展某要赶时问,否则敌方找上门来就来不及了!”
陈凤娇江湖经验老道,岂会听不出其中隐喻,脸色数变,惊讶道:
“您是说天子……当今皇上是这批混蛋的靠山?”
展风驰脸带愁容苦笑道:
“前辈确实睿智!已猜得八九不离十,请您向‘财神’暗中通报,秦铣幕后那只黑手就是‘帝影布衣’,他就晓得是谁了!”
陈凤娇一歆又追问道:
“妾身是第一次听到‘帝影布衣’这个封号……啊,我想起来了!莫非和诸侯之间口耳相传的‘帝影者’有所关连?”
层风驰默然不语,当陈凤娇欲再追问时,钱庄护卫长陈离慌然跑过来,在她耳畔嘀咕几句。
陈凤娇双眸诡异频闪,冷哼道:
“想不到秦霸来得好快!”
展风驰镇静如恒道:
“前辈!请您配合展某的计画进行,一则,可以撇清咱们的关系:二则,我要执行‘铣王’俞器的悲愿。教雷、秦两家知道新型火器的厉害!”
说罢,展风驰命车夫策马快速奔驰而去。
陈凤娇望著马车消失,才撑著雨伞对著护卫长陈离面授机宜,双双漫步行经花园,约顿饭时间才到会客大厅。
秦霸满脸虬髯,体形魁梧外貌凶恶,却客气地对钱庄总管陈凤娇先行作揖问候道:
“秦某实在来得唐突,尚请陈总管海涵!”
陈凤娇故作打著哈欠伸个懒腰状,望了秦霸身侧之人,也就是三大供奉之一,绿林巨擎,外号“追命厉刀”的焦烈一眼,佯装不识而漫不经心道:
“天刚亮还下著蒙蒙细雨,刚送走了一位贵客,接著又来了一位贵客,怎恁地大家都赶著早起啦?不知秦掌门大驾光临有失远迎,失礼之处尚请海涵,不知您有何指教?”
秦霸闻言眼神二兄道:
“贵壮信用卓越,当然生意兴隆喽!不知哪位贵客起个太早又忙著赶路?”
陈凤娇笑吟吟没有回答,先请秦霸分宾主坐定,待丫鬟奉茗后说道:
“秦掌门,您是专程来与妾身签定契约的吗?其实您只要命个下人吩咐钱庄一声,妾身必然亲访拜会才是,又怎敢劳驾?”
秦霸一脸焦急显得有点坐立不安,道:
“咱们契约随时可签,但你还没有回答我的问话!”
陈凤娇眼睛一瞪故作微嗔状,道:
“秦掌门,您明知钱庄必须替客户守秘的规矩,敦妾身好生为难呀!”
秦霸搓揉手掌,尴尬道:
“是的!是秦某鲁莽!但凭咱们双方几年来大量银两来往的交情,那位贵客的来历……是否能稍微透露一下?”
陈凤娇把早巳准备好的契约置于桌面,故作一副无奈的表情,微笑道:
“秦掌门是湖北铣界之首,是否想找离去的贵客谈点买卖?否则干嘛急著问人家的底细?”
秦霸正中下怀哈哈大笑道:
“陈总管确实是见过大世面的人!秦某还是瞒不过你的慧眼,秦某若能争取这个重要客户……死对头‘雷门统’就吃瘪了……你肯讲出那个人的来历吗……会有很大的好处哩!”
陈凤娇知道他在顺著自己睁眼说瞎话,便爽快答应道:
“请秦掌门签了这份契约再说吧!”
秦霸看都不看契约内容便快速签字了事,忙问道:
“你的好处有了,就请明告吧!”
陈凤娇把契约递给护卫长陈离收妥,嫣然道:
“依敝庄规炬……还是不能泄露客户的身分!”
秦霸顿时傻了眼,江湖草莽个性使然,倏地吹胡子瞪眼叫骂道:
“你竟敢诓老子……操你个……讲话不爽气,就如老太婆撒尿——滴滴答答!”
草莽气息十分浓厚,还真歪嘴吹喇叭——一团邪气!
陈凤娇出身江湖岂肯咽下这口气,瞬间勃然大怒,拍桌叫骂道:
“双方订定契约年年如此!老娘诓你个屁?你这般恶口凶态简直无礼到家,你若想在猫嘴里挖鱼鳅——难喔!”
秦霸真是做贼的心虚,放屁的脸红:一脸窘态不知所措。
焦烈在一旁手抱英雄拳忙打圆场道:
“陈总管看似娇弱女人,实则是大名鼎鼎的‘千丰飞凤’,也是当世十太高手之一,请念在武林一脉,给个暗示,又下违贵庄的规矩。”
陈凤娇看他抬出了江湖同脉情谊,随即见好就收,竖起大拇指道:
“还是‘追命厉刀’焦老大上道!我可以卖个人情给你……就是你提出问题,由我来回答是与否,就不违钱庄规矩了!”
秦霸抱拳陪罪道:
“陈总管早这样说……下就得了?方才失礼之处,敬请海涵!”
陈凤娇白了他一眼不予理睬,转向焦烈爽快道:
“请问吧!妾身还要去睡个回笼觉……”
焦烈明知她在故意拖延时间,却占个理字,便轻按秦霸肩膀暗示只听不问,由自己来处理,免得节外生枝,他缓缓道:
“请问陈总管,听你的看门人说,那位年约三十出头的贵客,在五天前就带个稚童来到钱庄投宿。”
陈凤娇坦然回答道:
“敝庄门户森严,客户的长相及出入的时间,看门人当然要尽职详记,敝庄设有贵宾楼款待来往的客户,确实有这对父子投宿!”
焦烈又问道:
“听说那位贵客投宿后便将孩子寄宿,曾经单独进出了三次?”
“是的!”陈凤娇道。
秦霸忍不住破口大骂道:
“操他妈的!这对父子档一定是‘刺客子鬼剑’无疑了……咱们快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