稚童小恨似懂非懂地频频点头,冰凉的小手摸抚著父亲展风驰腮边的那道已凝结的伤口,忍不住眼眶通红,强忍著泪水。
白鹊见稚童泪珠儿在眼眶里打转,脸色厌烦斥声道:
“小孩子爱哭就是讨厌!再哭就不给饭吃!”
展风驰推车的手掌青筋忽然暴突,瞬间即隐,把车推得更急,不多时,已到了后院温泉小馆。
黑鸦冷哼道:
“进去吧!如果溜出来,就杀无赦!”
白鹊搂著黑鸦肩头,哼著淫秽小调快步离去。
夕阳西下,红霞满天,乌鸦群呱噪回巢,令人感觉很不吉祥。
温泉小馆是问迩铺,大约可睡十来个人,寝具齐全,而室内居然有六男一女,或坐或卧正在窃窃私语,一见展风驰抱著小孩进来,个个立即紧闭其口,凝目观察。
其中一名面貌白皙眼睛贼溜溜的年轻人上前来讨好小恨,却被其敌视的眼神给吓了一跳,脱口道:
“妈呀!这个小孩怎么这样凶悍!把我当成了敌人?我只是想逗你高兴而已,在这种恶劣又生死未卜的环境里还能怎么样?”
旅客中唯一的女性打扮得十分妖艳,摆荡著臀部来到稚童小恨身边,亲昵地抱起其弱小的身体贴著自己丰胸,轻拍其背温柔呵护著,不一会功夫小恨就睡得香甜了。
“奴家是阿花。小孩子太劳累了,一哄就呼呼大睡,这位大爷尊姓大名?一个大男人带著孩子实在很不方便。”边说边将熟睡中的小恨安放在最里面的位置,盖好棉被,才回到原位。
展风驰眼睛一抹凄伤,旋即恢复冷酷面貌,冷然道:
“我姓展。这个孩子自小失去母爱……谢谢你安慰其幼小心灵。”
阿花不过是个二十出头的姑娘,脸色有点营养失调的苍白,较实际年龄老了许多,此时嫣然检襟回礼;另一名脸色灰白下断咳嗽的中年汉于,冷言冷语讥讽道:
“只不过是个人尽可夫的无耻妓女!居然还东施笑颦般矫揉作态,莫非想勾引这位壮士上床,好赚外快!”
阿花气得直跳脚,口不择言道:
“你这肺痨鬼,有钱老娘也不敢赚!哪个男人下是女人生的?我凭我的身体赚钱有什么不对!”
话毕,便挽著展风驰的手臂指著每一个人介绍道:
“肺痨鬼陈华,是个被迫退休的护院,带著仆人阿立到此养伤。小偷王明,是你一进来就打招呼的,小心他的手不干净。赌鬼李昆,欠了一屁股债,跑到这里等于撞进了枉死城。那个胖嘟嘟的老头儿叫丁服,是名卖草药的郎中,到这里采药却上了贼船。那个一天到晚绷著脸的汉子叫张三,一副神秘兮兮的样子惹人讨厌,说是采药的,却被那个郎中给考倒了,一定是个说谎的家伙!”
展风驰特别注意那个叫张三的人,用眼角余光一扫,张三的眼神立即畏缩,心虚地低下头来下敢仰视。
此人正是替刘伯温传递消息给展风驰的密探,张三曾递一张纸条写著:“天堑谷——何煞”五个字,想不到他会在这里出现。
“碰!”就在这个时候,门被踢开。
剑影一闪,一柄长剑掷于展风驰跟前晃荡不已,吓得室内六男一女各自畏缩一角,惊慌莫名。
熊哥持剑闯进门来,咆哮道:
“姓展的!捡起剑来,我要和你一决胜负!何老大对你的武功评价不低,我就是不服气!快到院子来,我们两人非比个高下不可!”
展风驰闭著双眼两手环抱胸前,来个不理不睬,黑鸦和白鹊进门加入挑衅行列,在一旁煽风点火。
熊哥见展风驰紧合眼睛双手环胸显得十分高傲,暴跳如雷掠前用剑鞘当棍,一再地猛打其肩膀并攫其前襟厉叫道:“站起来应战!要不然就是孬种!”
展风驰好似不堪其剑鞘重击,突然喷出一口瘀血,脸色转为煞白,仍然态度倔强地闷不吭声。
熊哥一脸狰狞,用剑指著内侧床角熟睡中的小恨道:
“你若不应战,莫怪老子先串了你儿子!”
阿花实在看不下去,咬牙切齿地挺身指责道:
“呸!你算什么英雄好汉?拿人家的儿子来威胁老于?他因内伤才到此以温泉疗治,有谁会笨到与你们这群强盗决斗?又不是不想活了,况且人家孩子还小!”
熊哥怒气冲冲道:
“贱人!你敢替他求情,莫非想替他死?”
阿花好似将生命豁出去般怒斥道:
“老娘断头不过碗疤大,还是忍不住要仗义执言讲几句公道话。这个流浪汉举止行为还算得上是一名江湖人物,要不是为了儿子的安危,才不会忍受你的践踏;况且你趁著人家受伤时要强行比武,就是胜了,也算下得英雄好汉!”
熊哥怒极转笑,笑得十分诡邪,轻蔑道:
“喔……这么说是老子理亏喽?一个出卖灵肉的妓女也会说出一番大道理?我以前真是小看你了!”
阿花啐口痰不屑道:
“哼,你这禽兽下如的东西!”
一旁的黑鸦双眼色淫淫地在阿花身上打转,出个馊主意道:
“想做个和事佬就得有那种本事!你除了在床上有那种本事之外,还懂得什么大道理?我建议熊哥让这个妓女凭她的床上功夫和这个姓展的在此公开做爱,让大家慢慢地欣赏,熊哥您认为怎么样?”
熊哥一点就透,哈哈大笑道:
“妙哉!黑鸦老弟,你年纪轻轻,若与女人激烈行房要多久时间才会丢精了事?”
黑鸦故意数著十指几遍,邪淫浪笑道:
“我曾与阿花做过,还可以顶个相当时间下泄,熊哥您为何问这种事情?”
熊哥诡异一笑道:
“就算一个时辰好了!这个姓展的若顶下过,还是要比武;在我的地盘上依我的规定算数!”
白鹊马上附和道:
“好主意!很久没见阿花施展媚功了,一定有看头!你下做的话,就拿命来偿还做和事佬的代价!”
阿花羞窘难当,气得潸然泪下道:
“畜牲!全都是一群毫无人性的畜牲!”
熊哥睑色一沉,趋前甩其一巴掌,拔出长剑抵住其粉颈道:
“你若不从!我现在就宰了你!反正你是出来卖的,何妨替咱们表演你的十八般色艺!”
阿花闭著双眸泪光闪闪,挺著脖子待死,突然听见展风驰喝声道:
“等一下!我愿意!别杀了阿花……”
六名旅客瞪著大眼吃惊下已,而黑鸦及白鹊鼓掌叫好,熊哥满意地收剑回鞘催促这对男女赶快办事。
展风驰褪下全身衣衫,众人见他一身雄壮魁梧的肌肉上伤痕累累,好像曾历经各种兵器伤过的样子,令人油然而生一种莫名恐怖,莫非他是铁打的金刚下成?
阿花最为惊慌失措,虽非第一次在众人面前表演,但面对这个男人刚毅坚忍的自信神态,却为了救人而自甘做贱,不禁感觉羞傀难当,嗫嚅道:
“您……怎么可能与我……怎么可以和我……”
展风驰不待她讲完,便将她温柔地搂在怀里,一股男性特殊的强烈气息,冲得她心猿意马无法把持,顺从地宽衣解带,一手按著双峰,另一手掩住私处安静平躺。
黑鸦嘻笑咒骂道:
“操你个……假装一副处女的模样?你骗谁啊?’白鹊淫笑同意道:
“是喽!像处女模样是不成的,咱们就是要看你的十八般色艺,那才精采哩!”
熊哥舔了一下干唇叫道:
“你们六个全都给我围过来观赏!这是尔等一辈子都无法瞧见的活春宫好戏,我还得收费呢!”
六个大男人不敢抗命,将缠绵中的男女围成一圈,闷不吭声地睁大眼睛,要不然熊哥就会突来一支飞镖贯穿喉咙,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熊哥、黑鸦、白鹊三个无赖看得津津有味,还下时地踢翻观赏的旁众,占据了最精采的位置。
妓女阿花已然浑身香汗淋漓,本是不敢采太高难度的色艺,哪知道这个男子竟然如此勇猛坚挺,让早巳干枯的深井再度涌泉,若融化了一般整个人燃烧了起来,身不由己地变化各式色艺热烈配合。
顿饭时间过后。
六名旅客皆紧闭双眼,不敢再瞧下去,真下知是否产生自卑感?
熊哥、黑鸦、白鹊看得脸色煞白,不但气愤而且自卑难堪,这个姓展的根本是一头野兽,不是个正常人,哪有功夫练到命根子的道理?
“啪!啪!”
熊哥怒拍黑、白两人的脑袋,气呼呼道:
“还看个屁?简直丢人现眼,走人啦!”
话毕转身就走,白鹊低著头慌然跟去,黑鸦却走到门边再回望一眼,啧啧称奇道:
“还真不是人干的!超过了一个时辰……不!可能近两个吧?真倒楣!人家做得高兴,我竟忙著替人家数个没完没了……”
黑鸦垂头丧气心有下甘地又喃喃道:
“这一定有秘方……明天再找他要,我干脆拿秘方去卖就行了,干这种玩命的强盗,真不知哪一天会掉脑袋!”
“碰!”他用力甩门远去。
第九章 赶尽杀绝
一丝杨柳一梭莺,费许天工织得成?
已是春愁无片段,峭风犹作剪刀声。
皎月悬空,温煦之色,照落在温泉小馆四周的氤氲袅袅上,仿佛梦境中的迷离情景,此时,却出现大批的蝙蝠绕环四周,显得有点诡异。
室内寂然。
阿花正用梳子梳理头发,花容娇羞,彷如处子刚行过周公之礼般;展风驰靠墙合目调息静养,身边稚儿睡得正甜;那名退休的护卫陈华下断地咳嗽、令人心烦生厌。
小偷王明,按捺下住斥暍道:
“肺痨鬼,停一停吧!再咳下去全都被你给传染厂,倒不如被这批强盗杀了还来得痛快!”
胖郎中丁服,一脸凄色忍下住哭了起来,道:
“反正活在地狱中,还不如被杀了了事!”
赌鬼李昆尚存一丝希望道:
“这里的住户起码有上百口人,那批强盗还下致于褴杀无辜吧?强盗总有离开的一天,到那时咱们就自由了!”
得到肺痨的护卫陈华叹然道:
“这山区的年轻人熟悉附近环境的早就潜入深山逃命去厂!独留下老弱妇孺,杀光了他们也没用,咳……就怕咱们这几个外地人会遭殃的……咳!I采药的张三眉头一蹙,赞同道:
“陈兄见解果然不同凡响,咱们外地人如果放出去,必然有人会告官引来宫府缉拿,因为这批强盗个个脑袋都有高额赏金,而在地人就不会招惹这种要命的麻烦。”
张三眼神诧异一闪,故意挨著展风驰身边问道:
“不知展壮士有何良策救大家突围?”
话毕,他竞密意传音又道:
“风三,这批土匪的头目何煞,正是当年丞相府命案的凶手之一。”
展风驰略为点头表示知道了。
陈华脸露轻蔑不耻状,捂著嘴强忍咳嗽道:
“这种贪生怕死之辈……咳!不投靠强盗已算下错了……咳!还能帮什么忙?带著孩子已经自身难保了……”
郎中丁服附声道:
“有见解!忝不知耻之徒,是不能信赖的!”
梳理好一头秀发的阿花气愤道:
“住口!你们不是小偷就是赌徒,有什么资格评论人家?”
“啐!妓女贪欢……咳……以你最无耻了!”
阿花泪盈满眶,激动道:
“在刚刚那种情形下,你这个懂武的护卫会挺身救一名低贱的妓女吗?”
陈华一脸羞愧,只顾掩著嘴咳嗽掩饰,阿花哽咽又道:
“像我这种专门赚皮肉钱的下等妓女,竞能得到展壮士舍弃江湖人的尊严挺身相救,若是不讲义气之辈,会做这种牺牲吗?”
赌鬼李昆嗤之以鼻,取笑道:
“姓展的只不过好色才与你燕好,你说的比唱的好听,谁信你啊?臭女人!简直不知道羞耻为何物!”
阿花不怒反笑,讽刺道:
“不明事理的笨家伙!问问你自己的宝贝吧!”
“你……说这句话是什么意思?”赌鬼李昆讶异问道。
阿花怒目指责道:
“说你笨还不承认?你在生命危急之际,还能若无其事地硬起来,和女人做那种事吗?更别说能挺多久了!”
李昆满脸羞红王脖颈,无法接话,也教其他人为之动容,心里对展风驰另有一番评价了。
采药张三朝著展风驰磕头道:
“阿花的话令我茅塞顿开,请展壮士救救我们吧!”
展风驰面若磐岩不为所动,抱著椎儿小恨独自离去,阿花尾随在后,丢下几个愣头愣脑的大男人。
展风驰及阿花刚一出门,就见二名看守的喽罗道:“喂!姓展的,你要去哪里?”
展风驰抱著孩子冷然道:
“这里除了温泉还是温泉,能去哪里?”
“当然是洗温泉喽!”阿花赶忙向两人塞点碎银,他们方才放行,不再找碴、其中一名喽罗讥讽道:
“将死之人先洗净身子,也算是一种特别优待。”
展风驰抱著孩子由阿花带路,来到一处露天温泉池;阿花并唤醒小恨,如亲生儿子般一同入浴池,月光照射在袅袅温泉上,夜间景色恰人。
小恨精神饱满嬉水潜游,玩得下亦乐乎。
展风驰和阿花赤身泡于温泉中,阿花宛如伺候丈夫般温柔地替展风驰擦背道:
“展爷,这处温泉叫‘天堑谷’,又名‘蝙蝠谷’,您知道由来吗?”
展风驰浸泡于温泉里,额头冒汗浑身舒畅无比,微笑道:
“斩有截断之意,地下平有坑为堑,所以顾名思义,山高深谷巍然耸立有如天之堑般雄伟。刚才咱们出门,满天蝙蝠飞翔遮月,群起觅食,又名‘蝙蝠谷’就不足为奇了。”
阿花虽然识字不多却也懂得展风驰在说些什么,暗付这个男人不但处事沉稳而且韬光神敛,更是智勇双全之辈,相形之下甚感自卑,但能与他有这段露水之缘,死亦无憾了,还能妄求什么?
“唉,蝙蝠虽不是鸟却有翅膀,虽不是野兽却有利牙;有些人就像蝙蝠一样,夜行日宿,喜欢到这种地方求取片刻的安逸宁静。然而你比蝙蝠高贵优雅,又有更尖锐的獠牙,有更宽长的翅膀,海阔天空任你翱翔,这种弹丸之地是困不住你的!”
阿花虽然举止放荡粗俗,却也言之有物,颇为发人深省,可见她是一位反应灵敏的聪明女人,否则身处强盗窝里,怎么可能安泰地赚取皮肉钱?
展风驰背对著阿花,一边望著稚儿小恨爬上池畔,好奇地玩弄池畔的蜗牛,一边以沙哑的声音道:
“你究竟想说什么……”
阿花停止擦背,突然双臂勾搂著展风驰颈部,乳房贴靠在他的后背,伸出手轻抚他身上那被各种兵器所造成的伤痕,享受这份安全感:
“展大哥……我这几年来混在男人堆里,什么样的男人都见过……我从你的眼神中知道你并不怕那帮上匪……也绝非专程到这种穷乡僻壤来洗温泉的一般商旅。”
展风驰突然缩身沉入水中去洗濯头发,让阿花顿失依靠,双眸浮出迷茫眼神,当不明白这个男人并非贪花好色之徒,遂转向池畔嬉要蜗牛的稚童小恨,将他搂在怀中,拿起毛巾擦拭其瘦小身体。
“前些日子,我路过樊城住宿,顺便赚取外快;那名恩客偷偷告诉我说城主的二夫人被刺客杀死了,连号称樊城第二高手的‘铁拳’也被刺客一掌毙命,死得非常恐怖。这名刺客身边带著一名年约五岁的稚儿,自称‘刺客子鬼剑’!”
“嗯……”展风驰只顾洗头,披头散发的模样看下到脸部表情。
阿花颇为失望,却不死心地探其口风,又道:
“假如您就是那位武功高强的刺客就好……”
展风驰梳好头髻,淡然道:
“我建议你离开这批凶神恶煞,要不然早晚会遭池鱼之殃;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