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随声符合,要武当交出沈七来。
张翠山踏前一步朗声道:“空闻大师,龙门镖局和少林僧人这七十七口人命,绝非晚辈所伤。张翠山一生受恩师训海,虽然愚庸,却不敢打诳。至于伤这七十七口性命之人是谁,晚辈倒也知晓,可是不愿明言。这是第一件。那第二件呢,空见大师圆寂西归,天下无不痛悼,只是那金毛狮王和晚辈有八拜之交,义结金兰。谢逊身在何处,实不相瞒,晚辈原也知悉。但我武林中人,最重一个‘义’字,张翠山头可断,血可溅,我义兄的下落,我决计不能吐lou。此事跟我恩师无关,跟我众同门亦无干连,由张翠山一人担当。各位若欲以死相逼,要杀要剐,便请下手。姓张的生平没做过半件贻羞师门之事,没妄杀过一个好人,各位今日定要逼我不义,有死而已。”他这番话侃侃而言,满脸正气。
空闻方丈尚未回答,空智站起身念了声:“阿弥陀佛!”转向张三丰道:“张真人,令徒之言在江湖之间原也不错,只是此事关系甚大,还请张真人明示。”顿了顿说道:“至于江湖传言沈七之事,本来这是武当派的家事,我们本不该过问,但若是关系到江湖同道的安危,少林却不得不出这个头,是非曲直之处,还烦请张真人唤出沈七一辩是非。”他这番话处处以江湖同道着想,又扣着中原福祉这顶大帽子,顿时众人更加激愤。
沈七见对方紧紧将自己置于卖国通敌之地,不想让武当诸侠为难,待要走出有一分辨一分的时候,山门外一人朗声道:“丐帮后学孟剑然率丐帮一众帮众给张真人祝寿,愿张真人福泽绵绵。”这声音如同在天空之中轰隆隆的传来,端的是人未至,气势已至。众人听到丐帮仅次帮主史火龙的九袋长老孟剑然也来给张三丰祝寿,顿时如炸开了窝一般:江湖有言:‘明教、丐帮、少林派’,各教门以明教居首,天下帮会推丐帮为尊,武学门派则以少林派为第一。明教被江湖同道视为魔教,不提也罢,不想今日武当山上少林丐帮齐聚。
这是自南宋末年,郭靖、黄蓉夫妇曾先后在大胜关及襄阳邀集天下豪杰,共商抗御蒙古人入侵的大计后。此后将近百年,原以今日武当山上天下英雄齐聚一堂,实在不亚于举行武林大会。这其中有才智之事不免担忧事情发展起来,恐怕会引得血溅武当山。虽说以人数而论,武当派处于弱势,但江湖之上谁人不知武当七侠的厉害?更何况还有一名天下第一的大宗师张三丰坐镇,真正动起来手来,人家在自家门口,占着人多未必便能取得便宜。至于有些好事之徒则是希望人越来越多的好。
宋远桥和俞莲舟对望一眼:没想到连天下第一大帮的丐帮也来人了。正要出门相迎,有一个声音寥寥传来:“全真教掌教孟飞阳恭祝张真人千秋长乐!”
“华山掌门鲜于通恭祝张真人百寿安康!”
“青城掌门白慕雪拜见张真人,愿张真人福泽柏老!”。。。。。。
一连声起,如同约好了一般,祝寿之声此起彼伏,刹那之间紫霄宫外站满了人。众人各各衣色服饰不同,分成几块站定,齐齐看着紫霄宫。
宋远桥等人瞧见突然之间江湖武林人士几乎是全体而动,说是给张三丰祝寿,不如说是拜山问罪。若仅仅是少林、昆仑到也罢了,如今江湖之士齐聚武当,若是处理不好,恐怕武当一派将来只有在江湖除名了。眼中忧色一闪而没,事情已经出了他们的掌控之中。弄不好便是一场武林纷争,江湖从此无安宁之日。
张三丰也没想来竟会来了这许多之人,他瞧着众人的神色,自然知道来给自己祝寿是假,问罪是真。当下也不在意,上前呵呵笑道:“老道不过是痴活百岁,怎敢劳动诸位远道而来?当真是失礼之极。”
那群人中一人上前向张三丰微一躬身,道:“晚辈丐帮孟剑然,一来是给张真人祝寿,另有一事请教真人:武当派有一徒唤着沈七的,在下曾和他交过手,本想将其送还武当,以示我武林公道,无奈这沈七轻身的功夫高明之极,晚辈不是其对手。如今看来这沈七定然在山上,还请真人示下沈七之事该如何处理?”
张三丰尚未开口,全真掌教孟飞阳上前稽首道:“贫道见过真人,请真人听贫道容禀:全真教不幸,出了名叛徒叫做梅成秀的,此人本是贫道的师弟,却不思进取,和蒙人勾结,坏我全真名声。前些日子贫道和两位师叔寻着这叛徒,本想将其除去,无奈中途杀武当派弟子沈七,救了梅成秀。贫道无能,还请真人示下:这全真教的教内事物,武当派也要管么?这到底是沈七的意思,还是您张真人的意思?”虽说近年来全真教的声望颇有不如从前,但干涉他派内务,实乃武林大忌,众人听到沈七如此,俱是愤怒不已。
两人才说完,白慕雪跟着上前,向众人团团一揖,道:“诸位:我青城派虽然算不上什么名门大派,但是我青城派的先辈为了中原百姓也未曾缩头。我青城陈逸飞祖师爷就曾共约大都,惨死在魔头萧铭烈之手。姓白的不肖,却也将这仇恨记在心中,前些日子在大都的时候,白某曾在‘听风楼’见到姓萧的魔头,出手为我祖师报仇之极,武当沈七伙同一个叫着楚问仙的武当弟子阻止在下报仇,反而和那魔头相谈甚欢。我恨自己武功不行,没能报得血海深仇,反而眼睁睁的看着同道被姓萧的魔头残害。今日上得武当山上第一给张真人祝寿,第二想问问楚问仙到底是何意思?”
众人听白慕雪提及青城祖师陈逸飞,俱是沉默不已:那场刺杀行动在场的江湖同道多有先辈参与,听到萧铭烈的名头更是愤恨不已。尤其当年丐帮帮主孟铁新、少林战僧无欣大师、崆峒师祖木灵子等俱是命丧大都。在场的丐帮、崆峒、少林弟子更是恨恨非常。空闻方丈和两位师弟站起身来,齐齐喧了声佛号,孟剑然和崆峒五老却是面色铁青。
张三丰知道自己的第二弟子收有一徒唤着沈七的,今日祝寿之时他倒是见过,没想到今日竟是听人不断提起,甚至弄得连张翠山的事情反而被人遗忘了。他不知事情原委,见到众人神情愤慨,不似作伪,便向俞莲舟道:“你将沈七叫来,让他把事情说清楚也好。”
沈七听到张三丰提及自己,快步从后堂走出,到了张三丰跟前,跪下磕头道:“不肖徒孙沈七叩见太师父。徒孙在山下之事一言难尽,但沈七时刻不敢忘记自己武当弟子的身份,更不敢做任何对不住祖宗的事情,今日之事,原有因果,弟子自当一人承当。”
张三丰今日清晨初见沈七的时候,他发现沈七神色清正,绝非jian邪之徒,不信他会做出这等欺师灭祖之事。至于楚问仙的事情,却已经跟他说过,此刻却不是辩解的时候。听到沈七如此说来,伸手将他扶起,道:“你有什么原因尽管说来,只要不违背良心、不伤天理,没有什么说不清楚的。”之前他并没有仔细打量沈七,此刻一触及沈七身体,顿时想起了不少事情,目光一转,却是到了沈七的丹田之处。呵呵笑道:“原来如此,不怪不怪!”
沈七被张三丰带起,闻言大是不解,却不好细问。转向众人抱拳道:“在下沈七,诸位所说确有其事,只是这其中原委一言难辨,沈七在此立誓:三月之后,一切自见分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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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章 齐聚元都
沈七眼中神色一亮,将手掌伸到乱法跟前,淡淡道:“还是断剑比较适合我。”
乱法若有所思的将残剑递了沈七,自己站到众人身旁,做起了旁观者。
楚问仙手抚长剑,猛地一紧,体内的剑气凌霜和长剑的冰冷渐渐融为一体,体内的真气似乎能流入到剑身中,剑身蓦然发出冰冷的白芒,刹那间宽了一倍有余,剑芒暴涨成宛若一柄用寒冰雕成的巨剑。
他缓缓抬起长剑,遥遥指向沈七,低声道:“问仙剑诀,大成若缺。”
沈七瞧见楚问仙如此,顿时明白他的意思,缓缓点头道:“封尘剑法,冰皇剑羽。”手中的残剑随着沈七的说话一寸一寸凝结成冰莹之状,到了断锋之处,那剑像是活了一般,竟然生长起来,直到化成一柄完好无缺的长剑。
众人见到他师兄弟二人忽然lou出这一手,顿时有种惊艳的感觉:两人同出武当,虽机遇不同,毕竟武学根基一样,谁知道此番会给众人带来怎样的惊喜?
同时众人心中也明白楚问仙此举乃是为了沈七一月后的比武,这才出手和沈七相较。情知这只是楚问仙相帮沈七找到突破,却又隐隐希望他二人能带来一场精彩的决战。
沈七既明白楚问仙的苦心,淡淡一笑,站立的身子忽然出现无数幻影长时间萦绕在细雨之中,长剑闪电般划破长空,速度无法形容,阴霾的天空弥漫着荧白的莹光,似乎将压在众人头顶上的黑云都驱散开来,根本连沈七的身影都看不到。
楚问仙‘嘿’的一声,问仙剑诀从大成若缺开始,一直到袖里葬花,每一式都夹带着凄厉的破空声,隐约透出一股藐视天下的霸气。细雨纷飞的空气在长剑散发出来的冰冷寒意激发下,随着凛冽逼人的剑锋,渐渐卷起一条长龙也似的寒霜,围绕在他身边不停飞舞。
沈七手中的长剑在半空拖出长长的剑影,封尘剑法也如楚问仙的剑诀一般,由拨云见日到冰皇剑羽结束。剑势或凌厉之极、或凝重如山、或羽动如风、或如叶之坠。每一式都随着楚问仙的剑诀丝丝入扣,极是悦目动人。
王志瞧到沈七使出一招‘天刀问凡’,双目间精光暴涨,随即换成诧异之色,背负在身后的手掌更是不住的颤动,似乎要随沈七那一招而握刀挥击。
楚问仙长剑一舒,蓦然跃到高空中,也如沈七一般的施展梯云纵飞舞,夹带剑气凝霜的出尘之意,凌空朝淅淅沥沥的雨丝劈出了不食人间烟火般的问仙剑诀。
沈七的封尘剑法连带在红梅山庄领悟而来的冰皇剑羽也不过才四式,而楚问仙的问仙剑诀却有十几式,然而两人剑法一经施展,竟然发觉自己这套武功和对方若合符节,配合得天衣无缝,犹似一个人一生寂寞,突然间遇到了知己般的喜欢。
此刻两人俱是施展武当派别具一格的轻功飘然半空之中。‘当’的一声,两人长剑第一次在空中双剑相交,剑尖震起。二人同时挺剑急刺向前,出招迅疾无比。荡起的漫天细雨如同被一张大伞撑开,而沈楚两人却是被包裹在这样一张大伞之中。
瞧双剑去势,竟是要同归于尽,谁都无法挽救,院中众人都忍不住呼出声来。
苏千凝背上的暴雨梨花枪不住的颤抖,如同要破空而去。
王志本来紧握着拳头的双手猛的张开,像是抓住一柄看不见的大刀。
却听得‘挣’的一声轻响,双剑剑尖竟在半空中抵住了。这两柄长剑均是由寒冰包裹,顿时寒气一放,一道人眼可见如涟漪般的波纹从两人的剑尖渐渐向外扩展,到了后来足足有十来丈的远近。而那涟漪所到之处,细雨全都化成飞絮的雪花,缓缓落下。
众人被眼前的情景全都惊得呆了,这一下变化谁都料想不到。这两把长剑竟有如此巧法,居然在疾刺之中,会在半空中相遇而剑尖相抵,这等情景,便有数千数万次比剑,也难得碰到一次,而他二人竟然在生死系于一线之际碰到了。不禁击掌赞叹武当一派武学,确有睥睨天下的实力,连漫天而下的雪花都被众人给忽视了。
殷离徒然觉得空气中温度急剧下降,忍不住打了个寒颤,本来兴奋通红的脸庞也冻成了紫色。
王志正站在她身边,瞧她如此,轻轻一声叹息,将殷离抱起,舒展开来的手掌轻抚住她背脊的‘神堂穴’上,一股阳和之气缓缓送入她体内。过不多时,殷离只觉周身百脉,无不畅暖。
苏千凝背上暴雨梨花枪一声铮鸣,转瞬到了她手中,枪尖颤动,挑中一片从半空缓缓落下的雪花。
无论是沈七的封尘剑法还是楚问仙的问仙剑诀,都包含了两人心中太多的悲痛,太多的哀伤,太多的压抑,太多的孤寂,太多的愤怒,长剑的冰冷带来暴雪弥漫,寒风呼啸,莹洁的剑身激发出妖艳的剑芒,闪烁在灰色的半空中,漫天美丽雪花从两人头顶上落下。
沈楚两人忽然从空中落下,一动不动,只有晶莹透明的雪花从空中轻轻飘落,长发在风雪中剧烈晃动,散发出诡异魅力。
“哼,两个不知死活的小子,惹下了滔天大祸,竟然还有心情在这里玩耍。”一个淡淡的声音从门口传来,语气虽然颇为严厉,却掩饰不住其中的暖意。
沈七本来静立的长躯剧震,泪水泊泊流下。
众人愕然回首向门口瞧去,却见一人身披青蓝色垂地长袍,屹然雄伟如山。一双衣袖被高高挽起,lou出粗糙的肤色,正淡然的看着沈七。
那是张没有半点瑕疵的朴素脸庞,浓中见清的双眉下嵌有一对像宝石般闪亮生辉,神采飞扬的眼睛,宽广的额头显示出超越常人的智慧,沉静中隐带一股能打动任何人的忧郁表情,但又使人感到那感情深还得难以捉摸。
王志心思一动,上前见礼道:“原来是武当俞二侠到了,有失远迎,失敬之至。”
来人正是武当俞二侠、沈七的师父俞莲舟。他强自压住心中浓烈的感情,拱手道:“王兄,俞某不成器的弟子给先生添麻烦了。”王志乃是天刀传人,身份和自己相若,他自不能失了礼数。
王志眼中赞赏之色一闪而没,笑道:“俞二侠客气了,沈七可是敝庄的客人呢。”
俞莲舟面上闪过忧色,眼神又到了沈七身上。
“师父!”至此沈七才有机会上前,跪倒俞莲舟身前,郑重之极的磕了三个头。低沉着声音道:“师父,弟子身上寒毒已除,请师父重新列弟子门墙之内。”
俞莲舟一言不发的看着沈七,良久一声叹息道:“你起来吧,你掌门师伯就在外面,你自己去见掌门。”说罢向王志告罪一声,转身向外走去。
楚问仙听说宋远桥也来了,跟在沈七之后给俞莲舟磕头见礼,一起向庄外走去,便瞧见一行四人,站在问凡庄数丈之外,默然欣赏着庄外的风景。
当中又有一名少年,见到沈楚二人,便欲出声招呼,随即又强自忍住,却掩饰不住面上lou出的喜色,正是和沈七一起长大的宋青书。在他身旁又站了两名二十来岁的汉子,却是武当七侠中的殷梨亭和莫声谷。两人见到沈楚二人,均是含笑而立。
武当七侠当中一下来了四人,事情已然出乎沈七的想象。
王志等人听到武当掌门宋远桥亲至,也跟着出了问凡庄,正好见到他武当一派诸人相见。其中一人四十来岁,脸上神情冲淡恬和,见到王志等人颔首微笑,却似听沈七在说什么。
王志从未见过宋远桥,此刻瞧来宋远桥两鬓添霜,却没有丝毫衰老之态,反给他增添名门正派的掌教气派,儒者学人的风度。又令人望而生畏,高不可攀。配合他那均匀优美的身型和渊亭岳峙的体态,确有不可一世顶尖高手的醉人风范。
宋远桥领了沈七等人,到了王志跟前见礼,微笑道:“武当宋远桥不请自来,多有打搅王兄清净,企望恕罪。”
王志见宋远桥身居六派之一的武当掌门,却丝毫没有掌门的架子,待人甚是宽厚,也自还了一礼,道:“武当七侠名震寰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