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她试探性的出了点声响。
殷肆“啪”地一声将茶盏扣好;低头闷声不响开始解扣子。
“喂,你当我面脱衣服这什么意思!”
“……我以为你毒发了。”
“你就在等这个?”
“那你以为我在等什么?”
“我能把你扔出去吗?”她重重摔了书。
他却是一脸嬉笑;“只要西参娘娘一会儿不愁眉苦脸去外面寻我,尽管扔便是。”
嘴上说不过他,姻姒只得佯装不在意,低头想了又想,才低低喊他一声:你过来。
顾不上她那唤小狗般居高临下的语气,殷肆哒哒哒哒一溜小跑滚了过去——反正自己占上风的时候占了绝大多数,也不在乎一晚上让她逞个威风。
“我一直在想,真的会有药性延续那么久的媚药吗?这世上就算有,凭区区一个冥山妖王禄昊就能配出来?我不知道你是从哪儿听说那‘九转合欢散’的药性,可我有去书卷中查找,也问了‘回春手’欧阳羽前辈,都并无此毒的药性……我并非是不信任你,只是关系到往后,我觉得有必要做个了断。”她移开目光道,“所以,今晚我想赌一下……”
殷肆表情忽然变了变,又很快掩饰过去。
他上前一步,用手中折扇飞快抵住她的下颌,表情阴鸷可怖,“西参娘娘大可拿自己的命去试,但最好不要让我看见,否则,别怪我再用强的。”
姻姒觉得呼吸有些困难,不由往后退了几步,直到脊背抵靠在墙面,才发现遇上这男人真的是无路可逃——胸口起伏不知不觉间更大,好像有什么冥冥之中破开她的肌肤,钻入她的身体,那种久违的灼热感又一次袭来,似乎与之前一致,又似乎隐约间有些不同。
不过是须臾的时间,她的脑袋就有些晕沉,口中发出的喃喃声音像是在对自己说,又像是在对面前的男人低语,“……有点……难受,好像,好像……那毒……在发作……”
他立刻贴上去,将她拥在怀里。
折扇丢掷在一边,不经意间抖落些许粉末。男子的双眸中跳跃着欲/望的火焰,随着房间中点亮的烛火摇曳,生生将一双墨瞳染做橙红色。
他迟疑了一会儿,确定姻姒没有抗拒,这才微微笑起来,“你看,天底下到底是有这等阴邪的毒药罢?还想着用神息和化毒草药与九转合欢散抗衡吗?那夜毒发有多么难受,多么痛苦,你还想再尝试一次?你,西参娘娘,真的甘心以这种耻辱的方式死掉吗?”
他的话如同一支支利箭扎进她心头,当听到一个“死”字时,终于将她的心智全部击溃。
她怎么能因为这种毒药死掉?她是浮台的掌权者,是英明神武巾帼不让须眉的西参娘娘,距离沙海吞没浮台还有十三年,数以万计的浮台生灵还等着她去救赎……她怎么能,怎么能就背弃对父亲的承诺这样不负责任地死去?
当着东商君的面……
曾几何时她迷失在沙海,几欲死亡时支撑自己活下去的念头是“至少要见一眼东商君”,然而眼下她才知道,这世上除了那个男人以外,原来还有很多足以支撑着她活下去的东西——在见到他以后。在发觉他根本就不是想象中那样以后。
“殷肆,你……你抱我……”
虽然不情不愿,然而药物在体内此起彼伏的那种烧灼感令她将最后的尊严都丢尽。
殷肆垂了眼,不知在想些什么。抬起头时赫然恢复了往昔的笑容,一手束住她的双手手腕,高高举过头顶,身子压了上去,伸出舌头去舔她的脖颈。她本能地有些抵触,但不过片刻就消停下来不再挣扎——深知东商君的脾气,碧玺水帘窟中所受折辱历历在目,她只能在小小的一个范围内尽可能挽回些颜面。
他用膝盖顶开她的双腿,这般姿态实在撩人。
他又亲了一会儿,温柔地,小心地,从脖颈到锁骨到胸口,却一直没有得到她的回应。就像是极力压制着一般,她贝齿咬着红唇,不让一丝一毫的喘息溢出口。殷肆有些恼羞成怒地拉开两人距离,嗔怪着看她一眼,不想却得到更冷更倔强的回应,他终是忍不住,蛮横将她一身繁复衣衫剥了个干净,打横抱起扔进被褥里。
她紧紧攥着手边的锦被,极力躲着他的目光,声音低到不能再低,“能不能……不要像上次那么……嗯……”
他笑了一声,声音低而清冷,末了才幽幽在她耳边答了一个字:好。
应声完又觉得不妥,便凑到她耳边,“不是我存心要戏弄你,看你笑话,只是今晚你配合些便是,这种事情本就该很愉悦的……特别是和喜欢的人一起做……”
姻姒脸颊发烫,说不出完整的句子。不比在碧玺水帘窟毒发烧灼,眼□子虽有不适,索性脑袋还是极为清醒的,她看的清他的样子:殷肆正坐在她身边,将衣物一件件往下褪。像是怕惊吓到她一般,男子只将墨色上衣松松垮垮堆在腰间,连腰带都没有彻底解开。
他习武,善使轻便的近身兵刃,身板硬朗却又并非是魁梧,腰腹线条匀称漂亮,加之五官精致,仔仔细细去看,当真是越看越喜欢。恍惚间姻姒抬手碰了碰他的脸,这一细微的举动仿佛是碰触到了什么机关,他迟疑片刻,随即重重压上去。
姻姒的目光直视着屋舍的房顶,随着他的动作而颤动。因为是二楼的缘故,房梁有些高,远远望过去有些骇人。她眼神极好,远远就看见一张蛛网中有只飞蛾在挣扎扭动,不停扑腾着残破翅膀,而在一旁等候猎物自投罗网的蜘蛛缓缓爬过去准备饱餐一顿,那只丑陋虫儿的步伐是那样轻巧,那样愉悦……
能够觉察得到,殷肆几乎是顺着她的轮廓吻下去的,最后将脸埋在她的双腿间,双手托着她的腰臀,慢慢抬高她身子。而她整个人散发着荼蘼的味道,那种感觉有些难以言明,明明应该是憎恶的,可眼下她满脑子只有一个念头——怎么能让东商君为她做这种事情?她动了动腰,觉得很是难堪。
得到心满意足的反应,男子支起身子又用手指探了探,惹得她身子更热;兴致不减地在她身侧躺下,他玩味地用手指绕着她的发,笑道,“……真不知道该从哪里开始。”
“诶?”姻娰小心翼翼抬眼看他,不知道应该说些什么话,冷言冷语,又或者是催促——九转合欢散的药性似乎还没有全数发挥出来,姻姒觉得他一点儿不着急,欲擒故纵要燃起她全身的火,要她比他更急。
殷肆依旧勾着薄唇,将沾了她味道的手指在口中一过,扯出道银丝,生生挤进她口中,有一下没一下地绕着她的舌头玩,不经意间发出哼笑,“阿姻就这样乖乖地躺在我面前,真不知道该从哪里享用开始才好呢。”
“你、你不过是来给我解毒的……做你该做的事情,哪儿有那么多废话!”羞耻和晕眩,一起撞击着她的心。
呵,好了伤疤忘了疼,稍微气场上输给她分毫立马就毫不客气地嚣张起来?殷肆长长“喔”了一声,表示认可——他就是喜欢这份口是心非,这女人到底是有趣的,人前一个样,人后又变一个样,而眼下的迷人样子,却只有他能看得见。
“这一次我特意离开海泽,赶到你身边为你解毒,缓你相思之苦,可下次呢,下下次呢,下下下次呢?要是我不来你怎么办?要是我连一杯血都不给你送来……你要怎么办?要是哪天我忽然死了,你又怎么办?”
他想吻吻她的额头,不想姻姒却仍旧有些抗拒这种“多余的亲昵”,故意扯了被褥遮蔽身体。然而厄兰客栈里陈旧的被褥到底不够绵软,浆洗得有些硬邦,无论捏在手里还是盖在身上都极不舒服,她郁闷了老久,最终还是犹豫着又将其掀开,责怪着殷肆的话,“说什么呢?你是扶桑最厉害的神明,是无所不能的东商君啊,怎么会死?”
“再不碰你,我就要死了;你若再对我不理不睬,冷言冷语,我也会死掉。”
他一点点滑进她身子,动作轻微,微合的双眸中流转着情愫,给着她前所未有的惊喜,“……可是,我若死了,你也活不成……大千世界,弱水三千,你却只能和我在一起……阿姻,你好好记着,这世上只有你才配得上东商君,也只有我,才能配的上你……”
*
**之后,她累极,本想着小憩片刻,又怕两人在房中耽误太久惹得各自侍从担忧……转念又想,有那青蛇妖在,玄苍眼下约莫也是泥菩萨过江自身难保,心中不免平衡许多,借着烛光去望殷肆。
他披着件外氅,斜斜依靠在她旁边,衣衫半掩不掩,露出刚刚好的线条。殷肆见她正在偷偷看自己,索性也就抬眼凝视着她,深知不受待见,他被褥都没有盖一角,也不主动与她说话,面上的神色有些阴郁,不知在想些什么。
棉芯燃至灯油,发出噼啪声响,姻姒这才回神,垂了眉眼继续沉默。
耳边却响起那男人的声音,“两次了……无论我怎样得寸进尺,你都始终不肯吭一声。”
她忽然想起那夜在冥山妖物之处,他也是气急败坏地叫她不要忍,为此还差点扬手打她……事实上并非是有什么不满,那份欢愉甚至是她所无法想象的,若不是极力压制着,姻姒当真觉得自己要迷恋上与他在一起的感觉。
“你也晓得……那是得寸进尺……”
东商君想了一下,压低了声音又问,“是不是我哪里做的不够好?”
她摇摇头,俯身去拾地上掉落的衣服。
“你一直把这件事当做解毒……仅仅是当作解毒?阿姻,你到底要我怎样,才能原谅我之前做错的一切?你说过,你从小就仰慕我,可是你现在对我的主动却如此冷漠……这么久了,我什么样的方式都用遍了,可你到底,到底有没有过一点点喜欢我?”
他难得地露出焦躁不安的表情来,两手按着她的双肩晃了晃,“就算是讨厌,就算是憎恨,只要有足够的时间,只要你肯留在我身边和我在一起……都是可以慢慢弥补的不是吗,那为何你要这样抵触?”
她拨开他的手,用能做到的最为平静的语气说道,“你还记不记得,最初在南坪我送你扇子时,你问我为什么会讨厌……讨厌那个‘生意上的对手’,我是怎么回答的?”
未等殷肆开口,她哼笑了声解释,“是因为发生了那么多事,他却什么都不知道,所以我才讨厌他——曾经的我明明喜欢东商君喜欢到不知所措,可惜,那些终究也只是曾经了——在你我未曾见面的时候,在你看来西参娘娘姻姒只是个算不得陌生的名字的时候,现在的我……”
姻娰摇摇头,眼中已经氤氲出水雾,面上却故意摆出不可一世的表情,“你也不必为自己的行为而感到自责,你是为我好,不忍我被那毒药折磨,这些我都知道的。我不出声,是因为我还不能完全接受你,不能全心全意地把这桩事当做一种被爱的表现……还是说,我的冷淡让东商君很有挫败感?”
因为害怕遭到拒绝,他可以扔了她送的扇子逃之夭夭——这足以证明东商君骨子里是个多么要强的男人;又或者是儿时在尘世中颠沛流离的生活回忆,在他此生的光鲜亮丽上笼了一层淡淡的自卑,他不喜欢失败,不喜欢做没有十成把握的事情,不喜欢被在意的人无视,所以才会成为如此优秀的神明。
“你想听个故事吗?关于我的。”
他后来说,并没有继续之前的话题。
作者有话要说:想调戏作者【看剧透/看八卦/看渣图】的亲们可入群【匪气凌然 314535269】标注烟二所写过的任意角色名便可,新群人不多,希望大家来玩喵喵喵喵,窝给你们卖萌卖蠢呦~~
37暗娼之子
他说这话的时候;神情淡淡的,语气也有些飘忽。她不知道究竟是什么样的故事,能令八面玲珑左右逢源的东商君露出这幅表情来……而如今可以做的,就是继续听下去。
“他走了;然后再也没有回来。”
殷肆说了一个开头;像是一个结尾的开头,用很沉很重的声音。
而她恍然就明白过来;原来是那个故事。
“我娘本是位千金小姐,养在深闺;外出游玩时偶然在街市与父王相识,一见倾心;不顾家中人的阻挠,毅然决定与他在一起,跟他落户如今的皇都南坪……我还记得几万年前,那里叫做冕城。”他笑了一声,似乎是在为想象中的人和事而感到喜悦,“娘常常说,爹身上有股仙气,就像是画卷里走出来的人一般,她一直以为爹是修为颇深的修道之人,他的离开,不过是有了仙缘,羽化而登仙……她一直到死都不知道,和他痴缠几年的男子,是这扶桑天宵上的勾陈帝君。”
“我爹离开尘世时,娘已经有了身孕。怀胎十月,她生下我,自己却生了场重病……那段时间冕城整治不佳,家中失火,钱财全数失尽……她抱着我躲过一劫,将随身带的银子用完后,还借了债,只好白日出去卖花,夜里给人浆洗衣服,就这样苦心将我拉扯到七岁,不想我们欠的债却越来越多,不得不从原来的屋子里搬出来,搬去冕城西北最脏乱的贫民窟……冕城新政,赋税沉疴却样样都落在她身上,她一介弱女子又如何应对得了……你知道她是怎样谋生的吗?”
未等姻姒有所表示,他又继续说道,“她做了暗娼。”
暗娼。在那种卑贱肮脏的地方。
姻姒喉中哽咽,猜测着骄傲如东商君,向人诉说往昔凄楚经历时会有什么样的心情。
“勾陈帝君的女人……成了街头巷尾人尽可夫的娼妓,呵,真讽刺。”殷肆冷冷哼笑了一声,手掌紧紧攥着手边的被褥,声音没有一丝波澜,“娘亲生的漂亮,二十又六却并不显老,在那样一座城里,失去男人的女人们,除了去做暗娼,便再无生存之法;她要是去花楼,定会成为花魁,跟着那些达官贵人吃香喝辣,可娘若瞒着年龄进了花楼,我就无处可去了——她不要我和那些妓女小倌一起,不要我成为被别人看轻的人。”
烛火动了一动,将两人投映在帘帐上的影子扭曲了一下,姻姒扭头,又飞快地望回来。变幻的光影将男子的侧脸渲染得更加深邃,姻姒忽然想起年幼的自己,不知在何时开始频频听闻东商君殷肆这个名字,她穿着锦衣,嚼着美食,含糊不清地说着我一定比他还厉害。
可是那个男人,在她不知道的时候就已经强过她很多了,她又能拿什么和作他比较?
自古帝王恩情寡,勾陈帝君殷笑天亦是扶桑神魔的帝王。西参娘娘此时才明白,为何那时的周自横要说自己个是被冷落的皇亲国戚。
“你娘亲……为何不去寻娘家人,至少,至少不必……”她不知该怎样去问。
“娘也曾打听过,却并不是因为自己,她要等爹回去冕城找她,怎么能轻易离开?她是希望将我送回去,哪怕回去不被接纳,但索性有口饭吃。”殷肆摇摇头,长长叹了口气,“可惜……没有了,她的家人,侍候过她的下人,甚至连宅院,统统都没有了——听说是故乡闹了妖物的原因,可是其中缘由,又有谁说得清楚呢?”
隐隐有不安,可姻姒并不想将这份不安说出口,或许他也早早有所察觉为什么母亲的故乡会有妖物来犯,那些在外的亲眷又为何会杳无音讯……他只是不愿意去深究而已。
东商君素来都是个聪明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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