淑妃看着德妃那张愈显凄然的容颜,有些迷糊了,不明白现在到底是个什么状况,更不清楚德妃为何会突然变得这么安静。
原先的德妃就算身处逆境,在气势上也不会输人,嘴上便更不会留情,可此刻眼前的人,却颠覆脑中以往对她的映象。
莫不深知自己难逃一死,才会如此安分期望着用软弱的姿态来求一出路,毕竟此人的身后还有权势极大的丞相撑腰,所以才妄想着会有东山再起的那一日?
聪慧如德妃,哪里能猜不出淑妃当下的心思,微微斜目,对那人投去一记冷冽的寒光,复而敛目,红唇轻旋。
第一百九十章 舞几回()
日出日落,乍看上去一切如常,所有的污秽肮脏,都被掩埋在宁静氛围下,让人心觉闲适的同时,又隐隐觉得不安。
往日门庭若市气势凌人的宁和宫,如今已变的落寞苑内空无一人,而这里曾经的主人,此刻被严密的看守在一处清冷偏僻的院落中。
褪去华服金钗,没了胭脂粉饰的装点,那曾跋扈的不可一世的人儿,素衣素面,与往昔相比就像变了个人。
发髻虽梳的整齐,也未对衣着服饰有一点不满,只是安静的坐在临窗的角落,但她的脸却在短短几日内憔悴的不成样子。
惑人眼眸深陷,好似已有好久未能安稳入眠,艳丽的红唇因干燥凹起唇皮,有些苍白的肤色,消瘦的脸颊。。。。。。
尽管还有琳燕陪伴在身旁,她的眼却仍是没有半点神采,穿过琳燕的身体,愣愣地投射到远处,目无焦距。
被迫迁出宁和宫居住在鲜少人经过的院落,没有剥夺她的名份,更无下令将她贬为庶人,亦或交由刑部审问罪行,就这样关着她,仅是限制了她的行动自由,衣食供应不缺。
她还是德妃,仅次二品贵妃的德妃,身份没什么改变,有些东西却早已面目全非。
门外有一阵骚动传来,还未来得及细听,紧闭的门扉便被推开,晚风趁机窜进屋内,室内的温度骤然下降了些许,有些凉意。
其实不必抬头,她也清楚会挑这种夜深人静的时候,来此荒凉地方的人是谁,尽管心知肚明,她却还是鬼使神差的朝门口望去。
在宫人们的簇拥下入内,脚下步子迈的轻缓,背对那轮皎洁清冷的弯月,姿容明媚,仪态端庄,举手投足尽是傲气,眉间得意之色更是张扬。
少见的暗红瞳色深沉,隐约闪着光亮,就仿若荒野丛林中夜间出没的捕食者盯着猎物一般,锐利,凶恶,眼中寒冽的杀气是如此明显。
“这不是贵妃娘娘吗,真是稀客。”撇唇一笑,斜托着下颌:“托娘娘的福,臣妾才得居住于此地,不知娘娘此番前来,是来探望臣妾,还是来瞧臣妾是生是死?”
我抬手挥退下人,环视着仅有简单陈设的屋子,漫不经心地说:“本宫原以为妹妹被皇上囚禁在此地,定会动气吵吵着回宁和宫去,谁想妹妹却适应的很好,倒是本宫多虑了。”
不提还好,一提便气不打一处来。
心中虽恼,这脸上却依然带着笑:“事到如今,贵妃娘娘的戏还准备演到何时,娘娘您不觉着累,臣妾都已看累了,更无力继续奉陪到底。”
我蹙眉:“那还真是可惜。”
“分明心里乐开了花,嘴上却说着什么惋惜,你还是一如既往的言不由衷。”德妃鄙夷地勾唇,嗤道。
“你不也是一样,这莹庆宫名字虽大气,但与妹妹的宁和宫比起来,差的可不是一星半点,妹妹不也强忍着安静地住了下来么,你与我有何分别?”我睨着她冷笑。
“我娘家父亲乃一国丞相,权倾朝野,而你不过是个小小知府之女,这区别可大了去了!”德妃的脸色阴沉下来,冷声怒道。
“落到这般田地,还是不忘搬出李丞相来给你撑腰,我说德妃,除了你那丞相父亲,你就没什么可炫耀的了么,原先的气势呢,你原先那嚣张跋扈的气焰都到哪里去了?”我逼近,挑眉调侃。
“你是不是想说你今日所受都是本宫一手造成的?”抢在她未出口之前道破,轻笑道:“说来也是,不论是你与陆嫔联手做出的巫蛊一事,亦或是那日后的种种,每每在你将得逞时迎头浇下冷水的都是本宫,就算这一切都是本宫所为,如今的你又能耐我何?”
德妃不骄不躁,颇为镇定的冷道:“盛极必衰,后宫大选日期不定,总有一日,你也会落得同我一样的下场。”
“连德妃你都斗的赢,那些初入宫中的天真丫头,又如何能是本宫的对手,所谓人不犯我我不犯人,若你懂得进退不那么激进也未必会落得如此下场,搞不好本宫一时兴起还会可怜你,留你一命呢。”我皱眉,语气缓和了些许,就好似真动了侧影之心。
德妃倒也不恼,微一勾唇笑道:“此种心口不一的话,你还是留着糊弄淑妃钱嫔她们吧,我可不吃你这一套。”
“无趣。”我笑意顿敛,静静地凝视了她半晌,才道:“德妃你不是很会做戏的么,若非如此,皇上怎会至今还留着你的性命,既不将你送去刑部大牢,也不下旨惩处,仅是将你关着好吃好喝的伺候着,不得不说德妃你还真有一手呢。”
竭力压抑火气维持镇定的德妃,双手突而握起,眼神冷厉的瞪着我:“就这么不甘心?”
“当然!”我答的干脆,步步逼近,一把拽起她的手腕:“比起你被他人斩首,或是像眼下囚禁在这里,本宫更希望能亲自手刃你,亦或将你折磨的遍体鳞伤,一寸寸的削去你的身上骨肉!”
德妃不屑的一瞥,尝试着挣脱却不得遂愿,只得任由我抓着:“皇上不止没有下旨处死我,好像也没有说过能让人随意踏入这方院落,就算最后我难逃一死,也绝不会死在你的手里!”
“那可由不得你!”我加重了手上的力道,目光阴狠地死盯着她:“做下那么多坏事,你还指望着能留得全尸,简直就白日做梦!不只是你就连你一直以来所仰仗的母家,也会被本宫铲除干净,一个不留!”
闻言,有一瞬德妃的身体是僵硬的,迎上近在咫尺之人的目光,那双眼中除了狠厉的残暴,便是嗜血的杀气,恨不得现在就扑上来咬断她的脖颈,疯狂啃噬她的骨血!
眼底闪过一丝阴郁,扬起无血色的唇:“他们会保护的我,但凡是死,我也绝不会一个人孤零零的去死,试想一下,若有一日堂上官员少了大半,那咱们英明神武的皇上该如何处理国事?怕是会急的焦头烂额吧。”
眉眼浅弯,眼前好似已看到那一日的到来,眼里终于有了神采,但却是一种交织着嚣张与得意的不可一世。
似有所感顿时由心底升起一股莫名的凉意,席卷着胸腔脏腑,若真有那么一日,所有人的性命都会不保。
看见眼前人微妙的神色变化,德妃在心中暗暗嗤笑着,脸色依旧淡然:“如贵妃娘娘子这般聪颖,早该想到会有那一日的不是么,皇上不止没说要处罚于我,好似也尚未问罪家父,你说这代表什么呢?”
瞧着德妃小人得志的脸,心里没来由泛起一阵恶寒,说来说去,她还是想拿李南原来压我,不仅如此,她先前所言是说那群簇拥在她身周的那些收受贿赂的臣子也会保护她,联合李氏的人脉势力与莞辰正面相对!
但是,事情真会像她所期望的一样顺利吗?
那些被她收买,由她一手提拔,接着她的财力,势力,爬上今日位置的臣子们,真会如她所言助她逃出生天,得东山再起之机?
就是因为相信那些臣子的力量,她才会这般淡定沉稳,不论我说什么,都是不怒不躁,就好似我拿她全然没辙,既无法将她就地正法,更不能伤及她分毫!
难怪先前我就觉得她有些不对劲,原来她是坚信朝中舆论,与李南原手中握着的权势。
我挑起眉梢颇觉好笑地松开手,直起身子居高临下的睨着德妃,冷笑:“妹妹身处逆境还不忘担心皇上,真是难得,本宫若将此事如实禀告皇上,想来皇上也定会为妹妹心意所感,从轻处置。”
德妃揉着酸痛的手腕,心中杀意四起,眸光突变:“贵妃娘娘最好现在就去,若是晚了只怕再无机会得见圣颜了,一个毁了他花费数年心血才部署的局,眼见着就要达成目的了,却在顷刻间化作泡影的感觉,娘娘务必要让皇上深刻的记住才是!”
“谁是心系国民,谁是乱臣贼子,不到最后一刻,怕是难以见分晓。”眼中透着怨毒森冷的寒光,笑道,笑声尖锐刺耳。
我敛目,微微一笑:“德妃说的是,不到最后一刻胜负难分,只是这连答应都能死而复生,不知还有什么阴谋诡计,能再瞒过咱们圣上。”
德妃不以为然,缓缓起身,投向我的目光满是狠厉:“只要没了你,所有的一切便可迎刃而解,从始至终本宫的目的就是你,无关皇上!”
“那要看你有没有这个本事了。”我轻飘飘地吐出一句,凑近她的脸,直至与她的距离只余一指:
“李丞相早在数年前便生谋逆之心,这一切都要归功与你久无所出,白清婉,欧阳紫琳,连娇娇,路琴,以及其余世家的嫡亲小姐,官员家的掌上千金,哪个不是你们李家在背后搞得鬼,使得她们无路可走这才选择入宫的?”
“丞相大人能有今时今日,你以为当真是凭能力功绩才得丞相之位?是有意的,是圣上有意许其高位,为的就是以便日后讨伐起来出师有名,官阶越高势力就越大,这权势大难免会做出什么违反纲纪之事,顶着拨乱反正的功名至今,李丞相与你也算风光了不少年了。”
无视德妃眼中的震惊,我近乎残忍的继续一一道破,势要攻溃她最后的防线,让她变成彻头彻尾的疯子!
“能将那龙座上的君王拉下一次,便还会有第二次第三次!若现在掌权的圣上遭逢事故,不知下一个被李丞相推上帝位的又是谁呢?那你的处境又会如何?”
“是以这具早已没了清白的身子登上后位继续侍奉新帝,还是退居二线成为太后?哪个都不是,你终究不过是被李丞相舍了的弃子,连孩子都生不出的女人,继续留着又有何用处?!”
惊恐万全,浑身止不住的剧烈颤抖,近在咫尺的容颜一点点的变得狰狞,口中不断吐出的言语,更是一下下抨击着她的心房。
来不及思考,全然失了冷静,扬手便朝眼前人挥去,定神时,那手腕已被人狠捏在手:“不论是现在,还是往后,你都难逃被利用,被冷落的宿命,你不止是个一个失败者,还是个可怜人,连本宫都不禁为之涕零,而你所憧憬的日后只有悲哀与绝望!”
用力的甩开,德妃就像被抽走了身上的所有力气一般,噗通一声瘫坐在地,只余那写满憎恨的眼还熠熠生辉。
第一百九十一章 拂云堆()
不安,迷惘,疑惑,焦躁,眼下的淑妃只能感受到这几种情绪。
长久以来欺压着她,威胁着她的人已大不如前,就如斗败的公鸡,除了心腹大患她理应觉得心中舒畅感到开心才是,但除了无尽的忧虑,她却丝毫不觉得痛快释怀。
宫中的生活就是如此,太吵闹会让人觉得纷扰疲累,太过安静又让人提心吊胆。
凉风袭入屋内,案中的烛火轻跳了下,淑妃弯着腰恭请访客入内,神色淡然,不知在想些什么。
“本宫去看过德妃了,她还是老样子。”我款款落座,说的云淡风轻。
淑妃没有应话,只是保持着站立的姿势,一动不动,静静地凝视着我。
“为什么不说话,莫不是在怪本宫不单单利用了你,就连你腹中未出生的孩子都一并算计了进去,觉着心里不舒坦,这才不愿意回话么?”我眼也不抬的漠声说着,未曾动气。
“臣妾不敢。”淑妃淡淡地回到,低眉垂眼,不同以往的娴静:“臣妾的性命早就是贵妃娘娘的了,娘娘是利用是诛杀,臣妾都毫无意见。”
我轻哼,冷着脸调侃她:“虎毒还不食子,此种表里不一的话还是莫在说了,本宫不喜欢。”
无意也好有意也罢,已怀有莞辰的骨肉是事实,时隔多年再次有孕,她心中不觉欣喜那是谎话,就算当日我没有吩咐太医院力保她腹中胎儿,此刻她的心里也不会痛快。
将还未诞生的本就孱弱的胎儿加以利用,铲除异己,幸好当日我早有部署,德妃的力气也不算大,不然若有万一只怕便不会有今日这般平静景象。
失而复得的心绪尚未稳定,便又遭逢祸事,换做是别的嫔妃想必早就与我分道扬镳了。
“当初,一心想拿掉孩子的是臣妾,后而得贵妃娘娘相助臣妾的孩儿才得保全,臣妾感激娘娘都还来不及,又怎会记恨您呢,不止是臣妾就连臣妾的母家都以您马首是瞻,所以臣妾的孩子也是娘娘您的孩子。”
依旧是面无表情,但那眼中的坚定却是分外惹眼。
我敛下眸,勾唇冷笑,毫不留情的戳破:“本宫怎么听着淑妃你这话倒像是在指责本宫呢?说本宫以权势逼迫你们元家才勉为其难的就范,所谓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就是这个意思吧。”
闻言,淑妃一愣,随后赶忙为自己辩白道:“不,臣妾不是这意思,娘娘误会了,臣。。。。。。”
“闭嘴!”截断淑妃的话,我目不斜视的看着她冷笑:“既然淑妃你将自己的出境看的如此清楚,那么你也该明白不论日后你诞下的是皇子还是公主,不管是否由本宫所出,就算没有你的保证,你的孩子也终归要唤本宫为母!”
“臣妾明白。”
我鄙夷一笑,言辞尖利:“不但要明白还得给本宫牢牢记住,此番算计德妃你是出了很大的力,可赏罚分明本宫既能让你父亲站稳脚跟独善其身,开阔他的仕途,也让你安然无恙的呆在后宫,便也有能力将你们一个个拉下马打回原形,本宫说的出做得到!”
一旁的红英见气氛越发紧张,淑妃的脸色也慢慢显现苍白,不禁有些于心不忍,出声圆场:“娘娘。淑妃娘娘她有孕在身,您。。。消消气。”
微微偏首,满含警告意味的剜了红英一眼,后者识趣噤声,这才转过头继续看向淑妃。
“若是没事便好好待在你这锦福宫里,这孩子虽保住了,可你的身子却还需好生调理,记住本宫的话,若有违背你知道下场。”冷冷地撂下句话,接而倏然起身头也不回的径直出殿。
淑妃立于原处,施礼恭送:“臣妾必定谨记于心,娘娘慢走。”
人心难测,谁又能说的准,因而凡事都得有两手准备,软的不行那就只能来硬的了。
“贵妃娘娘本无心教训淑妃,又何必做那坏人。”欧阳紫琳从宫门阴暗处步出,一身素雅宫装更衬其端庄气质,秀眉微蹙,瞳仁明亮。
环顾四周确定除了欧阳紫琳外,并无其他身影后,我才幽幽叹道:“本宫也是身不由己,死盯着锦福宫的眼睛那般多,若不拿出点上位者的气势,只怕她们也不会就此收手。”
欧阳紫琳眸光微闪,似有感悟:“原来如此,贵妃娘娘真是用心良苦,就不知淑妃姐姐能否洞悉娘娘的真正用意了。”
我深吸口气,凉凉地回道:“倘若连这点都看不穿,继续将她留在本宫又有何用,没有利用价值的人,本宫向来不会心慈手软。”
“圣意难测,下一步娘娘打算怎么办,德妃一日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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