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昨夜起白嫔的觅秀宫便没一刻消停,想来定是气坏了,不知欧答应有没有熬些祛火的汤药给白嫔喝呢,这若是急火攻心那可就不好了。”云常在斜瞟了欧阳紫琳一眼,出言调侃道。
欧阳紫琳毫不示弱的挑眉,笑道:“云常在说笑了,光是成日陪她做戏就有够嫔妾受的了,又怎会施舍汤药于她。”
不论往昔情谊如何,如今已各为其主,她才不会犯傻去顾忌什么姐妹之情,当日若非贵妃出手,自己还不知是死是活,她将白清婉视作姐妹,而那人呢却将自己看做挡箭的替死鬼!
白清婉既然这般心狠手辣,她又何必在意什么往日情分,那人的死活她早就不在意了。
“欧答应能看清局势就好,所谓当断则断,比起那种虚情假意的人,还是咱们的贵妃娘娘坦诚些,有什么说什么。”云常在向我投以一记莫名的目光,笑得极是温婉。
我放下手中簪子,唇角勾起一抹带有嘲弄之意的弧度,“怎么,莫非相比于本宫的直白利用,云常在反倒更喜欢他人迂回的手段?”
“哪有,贵妃娘娘也真是,嫔妾只是觉得,娘娘太过直白让嫔妾有些无所适从罢了。”云常在眸色突暗,难明其心中所想。
眸子轻转赫然发现殿中人,都多少同云常在一样,流露出那种不解且伴随着迷茫的神情。
手上的新制的宝石甲套,熠熠生辉,指尖轻拂过深嵌的璀璨宝石,远望朱漆宫门,似喃喃自语。
“本宫并非善类,但也从不是善恶不分之人,忠我者必昌,逆我者必忘,强者为上,弱者为食,世间的生存法则一向都是如此不是吗。”
“娘娘说的有理,那么,还请娘娘指示下一步计划。”元妃正色发问,率先示忠。
“下一步啊。”我皱眉沉吟,片刻眉际骤然舒展,“自然是要斩草除根,步步瓦解李家根基。”
“贵妃娘娘是何意思?嫔妾怎么听得糊里糊涂的,既说要斩草除根,又何来瓦解,如此不是冲突了吗?”云常在一脸不明。
“娘娘言下之意莫不是想除去白嫔,然后在对德妃下手?”欧阳紫琳倒是看的通透。
元妃抿了抿唇,思虑了良久,才发声:“经过昨夜一事,白嫔已然成了后宫嫔妃的眼中钉,宫内不少人都对她抱有嫉恨,生怕她母凭子贵又得晋封,也有人保持中立半信半疑,更有甚者早已开始投诚巴结,娘娘想利用哪一方动手。”
“用那些无名小卒能有多大的杀伤力,再者白嫔有孕之说不过是本宫蓄意所说,并无根据,若只是为让那些人动手,本宫还用得着如此费心?”我白了元妃一眼,不屑的道。
“娘娘的意思莫不是德妃?”云常在讶异出声,眸中却是难掩喜悦。
“本宫的目的一开始便是针对她去的,白嫔已在无意中将德妃扯下了水,她两本就看不对眼,如此良机岂能错过?”
第一百四十六章 山欲灭()
白清婉的愚钝,倒是间接促成我大计萌芽,若非她一时情急帮德妃说话,恐怕我还寻不着此等大好良机。
白清婉有身孕一说确实是我凭空捏造的,我没有给白清婉机会否认,堵死她的全部退路,尽管德妃也在信与不信之间摇摆不定,不过为其中利害考虑,我相信她更偏向信那一方。
如果不是这样,她根本没理由故意阻断他宫耳目,抑制流言滋生,生怕白清婉之事传入莞辰耳中。
就算能暂时阻止御前宫人知晓这一消息,也是徒劳挣扎罢了,从白清婉毫不思索说句那句,德妃是因为她才会来龙霄殿那一刻起,她们两就已是一条绳上的蚂蚱。
尽管德妃与白清婉并无什么交集,但两人都对对方无好感是真,我也没想到事态会如此发展,故而便借白清婉脸色一说,来此一招,谁想她们却连辩驳之力都没有。
说自己没有怀孕,便要被冠大不敬之罪这还是轻的,说自己怀了便会被视作假孕争宠,罪犯欺君,她退也是死,进也是死,所以说白清婉已经是我掌中玩物,无处可逃了。
德妃不敢确定白清婉未说完的那句话是什么,未免事态发展的对她更加不利,她选择了沉默自保,她之所以会来龙霄殿,说白了是来看我笑话的,可是她亲眼所见与脑中想象却是截然相反。
白清婉会掺上一脚,无疑是仗着自己的恩宠,自持过高,觉得她在莞辰心中还是有一定地位的,然后在再莞辰面颊故技重施,让其加深对我的厌恶,只可惜她的算盘打错了。
凑热闹的嫔妃在后宫中本就没什么地位,虽说是仗着家中权势进来的,但若真的论起来,也没什么骇人的背景,不过是牵制朝臣的一些棋子,而且还是已经无多大用处的棋子,若非看在她们身后势力,恐怕早就送去佛寺吃斋了。
白清婉是死是活,已经不是我随便一句话就能揭过的事,我若说是我误会了,她也难逃劫难,只因她当时没有说明。
我若装无辜,这事情就会一发不可收拾,如今已然脱离了掌控,我可不想费力去抓。
后宫中人同仇敌忾对我来说正是有利,德妃与白清婉之间的恩怨未明,难保一方落败时,不会死死咬住另一方不松口,事情如果真的发展到那般地步,那就有趣了。
德妃是不会冒然行动的,若想逼她出手必然要有个明目,可依我看就算有了明目,她也会迟疑,白清婉正在权衡利弊,现在已然失了神智,一方失去冷静,一方烦恼不堪,要能亲眼看见就好了。
不管德妃会迟疑不决还是当机立断,她亦难逃此劫,而白清婉的却是注定要下黄泉的。
白清婉作为一把剑太利,她那性子更不适合为他人手下,太过自负的性格是她的缺陷,恃宠狂妄是她的致命处,在这深宫中将凡事看的太简单可不好。
白清婉不能用,白家自然也不能纳下,就任他们自生自灭好了,待他们穷途末路再差人收了他白家基业,一张地契换一命,不知这交易白家那家主会不会答应呢。
世人常说:人非圣贤,孰能无过,但这句话对我来说却不是很受用。
对敌人的仁慈,就是对自己的残忍,不搞垮他们令他们无还击之力,我会彻夜难眠的,宫中生活够艰难的了,我可不想再在宫外招惹仇人,那可便真是仇家满天下了。
只有让他们明白是谁先不自量力的挑衅,他们才能明白势力的差距,才会输的心服口服。
计划差不多已经部署完毕,剩下的,就看元妃她们如何行动了。
要拉拢一个人前提是要具备足够的势力,要展示本身的强大,以德服人在这尔虞我诈的宫里无疑是个天大的笑话,宫里女子虽都出身世家,可并非没有野心,人是善于伪装的动物,平和的外表下总会包藏不为人知的心绪。
太过强硬不好,太过仁慈也不好,唯有两者取中方为上策,就如那句话一般,处罚时要迅速又严厉地执行,褒奖时要循序渐进,慢慢给予恩赐。
我这可不是佛口蛇心,这叫运筹帷幄,无论是用来布局害人,还是互相谋利。
利用别人的时候要加以迎合,甜头不能一次给足,也不可操之过急,要慢慢来,利用归利用却不可过于依赖,让他人产生一种,没有她的存在你就不行的感觉。
操棋者永远都得是自己,棋子是棋子,也永远不可能为翻身为主,能给无限荣华,也便可将它们付之一炬,能让人生,也能在反手间置于死地,又畏惧又敬佩,要让她们有这种感觉才对。
这九重宫阙中,没有人能独占鳌头,也无人能胜者称王,要在宫内屹立不倒,靠的并非是一己之身,而是多方势力汇聚,站稳脚跟便够了,独享风光荣华那种事乍看上去令人称羡,实则却高处不胜寒危险的很。
为人主者,就要懂得分享,如此方能保手中势长久不衰,当然这前提是在不侵扰皇权,没有过大的野心。
湖波粼粼,明媚的阳光在湖面洒下一缕缕碎金,凉风袭颈,将我神游在外的神智拽回了几分。
若我与莞辰未曾相识,如此作为怕是会在功城之后被赐药吧,我是不是该庆幸自己没有过大的野心,没有无尽的贪念?
一直以来只为自保的我,竟在不知不觉间变的不像自己,虽说是被迫可在别人看来,我或许还是存了不该存的念头的吧。
由单方暗生的情愫,慢慢转变为互相利用的关系,再由此种互惠互利的之势,变作情意相连,其间转变还真是曲折呢。
偶尔想起远在边关的苏瀛,想到他曾对我说过的言语,在看莞辰忽远忽近的态度,我常常会想凭心而走这决定,究竟是对是错,可当第二日的阳光拂面,愁绪却散了。
我想就这样凭心走下去,我想掏出所有相信一次,若真的是错的,待走到尽头,再看看自己究竟错在哪里。
“看来微臣猜的不错,贵妃娘娘果真是在这里。”低缓淡漠的声调起,不用回头便也可猜出来人是谁。
我拢了拢长袖,漠道:“羽尚书不替皇上分忧倒跑来御花园,怕不是为见本宫这般简单吧。”
“是不简单却不复杂,贵妃娘娘对人对事都是这般防备吗?”
回眸,看着羽凌歌那似笑非笑的脸,不悦的皱眉,“羽尚书身为朝中官员,理应恪守本分,皇上如此器重羽尚书,大人该尽心效忠才是。”
“贵妃娘娘言下之意,莫不是暗指微臣不务正事,倒跑来御花园一事?”羽凌歌唇角轻勾,眸中噎笑。
“羽尚书既然听明白了又何须再问。”我启唇冷嗤:“未免有心之人察觉多生事端,尚书大人还是早些回乾成殿的好。”
语罢,刚欲别眼却见一抹异样情绪从身前人眸中划过,片刻后,那人略微颔首,背身离去,我没有多看羽凌歌的背影,视线仅停顿了一下,便迅速移开。
羽凌歌会来这里找我,怕是有事相告吧,只可惜他来的不是时候,言辞刻薄也并非我本意,实属无奈。
“妹妹既然来了,又何须躲躲藏藏的,不敢出来一见呢?”敛去眸中歉意,抬眸瞥向桥边树丛,笑意盈盈地道。
话音刚落,便见德妃从树荫后走出,对着我福了福身子,慢步走近,她每近一分,脸色极力的压抑着的愤怒就越明显,看来是我适才那声“妹妹”惹得她不高兴了呢。
德妃步至我身侧,微微一笑:“那一袭银纹白衣的俊俏郎,是户部尚书羽凌歌吧。”
我看了德妃一眼,扬唇笑道:“德妃果真是耳聪目明。”
“贵妃娘娘过奖了。”德妃凤眸一眯,笑的温婉。
看着德妃那皮笑肉不笑的神情,心里一阵恶寒,投向她的目光也多了几分戒备。
“听说皇上赏了贵妃娘娘不少好东西,虽然迟了一些,臣妾还是恭贺娘娘重获圣恩。”艳丽的蔷薇纹路的衣裙,穿在德妃身上,果真是风情款款,明丽的衣色更显她与生俱来的媚态。
“德妃你这话就不对了,让旁人听了去,可是会误会的。”我笑对德妃眼眸,一字一顿的说。
德妃眉梢微动,眼底闪过一抹冷色:“宫里本就人多嘴杂,娘娘进宫日子也不短,怎会不明白这点道理,娘娘尽可放心不会有什么闲言碎语的,顶多就是娘娘吃味白嫔得宠心有不甘云云。”
“噗。”我掩唇失笑,德妃见此脸上血色尽褪,我却视若无睹,“本宫闲话一句,德妃你倒当真了,不过你的好心提醒本宫暂却之不恭了,与此同时也请德妃牢记才是。”
并不突兀的细微声响,在不远处想起,德妃顿然恍悟,循声而望,只捕捉到那跑离之人的衣角。
德妃面色一沉,眸中冷冽甚是冻人,“臣妾不过偶然经过此地,见着贵妃娘娘在此,故而便来打个招呼罢了,可臣妾所作所为在娘娘眼里倒成了刻意。”
“是不是刻意本宫不知道,不过德妃你口中所言的偶然未免太频繁了些。”瞧着德妃越发寒冽的目光,我不由失笑:“德妃莫要会错意,那人可不是本宫的。”
德妃凤眸突怔,有一瞬的失神,蹙了蹙眉,忽而发笑:“原来如此,贵妃娘娘好深的城府,原先竟是臣妾眼拙,看走了眼。”
我笑理衣裙,云淡风轻地说:“德妃高觑本宫了,论心计城府,本宫可是万万不及你。”
“娘娘谬赞了。”德妃咬牙切齿的撂下这么一句话,扬长而去。
我微扬眉梢,瞥向那阴暗的树荫,在看看德妃负气而走的身影,诡异一笑,看来就算不用我从中挑拨,这两人也无法统一阵线,就照这样发展下去吧,你们斗得越厉害,我便越舒坦。
第一百四十七章 梅或雪()
白嫔有孕一时未曾大肆公开,当事人也没有请太医诊脉,是真是假不得而知,众人睁大了眼睛盯着觅秀宫,而觅秀宫里的人却是神经紧绷,不比外面盯梢的人好受多少。
莞辰忙于政务鲜少来后宫,关于白嫔的消息也被德妃阻隔,当然凭她一人是做不到滴水不漏的,我也稍稍出了点力。
后宫之中已有不少宫人投向白嫔,对其颇为奉承,一心认为白嫔不出面澄清有孕传言,是因保护腹中胎儿免遭毒害,便是其他宫苑的嫔妃们都在暗地里送了不少贺礼。
“启禀白嫔娘娘,各宫主子送来的贺礼都快把小库房堆满了,门外还有不少人等着求见娘娘,要不奴婢去打发了她们?”绿柳将贺礼单呈上,埋首低道。
白清婉看着手中清单皱了皱眉,抬手揉了揉隐痛的额角,淡道;“都打发了吧,库里的东西暂且搁着吧,现下还不是还回去的时候。”
“奴婢明白。”绿柳应声退下,刚走了不久,便见另一名宫婢入殿,与白清婉耳语了一阵。
白清婉皱紧的眉头一点点舒展,脸上露出欣喜之色:“果真是个好计,本嫔怎么就没有想到呢,去库里想皇上不久前赏的那金海棠的镶珠步摇拿出来,你亲自去送,小心耳目知道吗?”
“奴婢自当不辱使命。”传话宫女浅笑颔首。
她怎么就没有想到那招呢,身边团聚了这么多人,随便拉一个出来替她档箭简直是轻而易举,只要捏造出证物,那替罪羊就是有十张嘴也说不清了。
她白清婉此番有孕传言是假不错,不过总有一日这假的也会变作真的,她一定会站在这世间权利的高峰,立于万人之上,当那日到来的时候,她会让曾欺辱过她的人都生不如死!
神游过后刚一抬首,便见一人站于她眼前,白清婉悠然微笑,将来人上下打量了一番,“我说紫琳,你怎的愈发穿的素净了,不是告诉过你皇上不喜欢衣饰太过单调的女子吗?”
欧阳紫琳没有说话,只是保持云淡风轻的神色,目光淡淡地看着白清婉,白清婉被欧阳紫琳看的发憷,想起种种,心中不由有些恼怒,面上却不泄露任何情绪。
“坐吧,你来找本嫔有什么事。”白清婉为自己斟了杯茶抿着,眼底的不耐烦一闪而过。
欧阳紫琳似没察觉白清婉的不悦般,浅浅一笑:“没什么,只是担心娘娘的境况罢了,娘娘还不准备向皇上坦诚相告吗,后宫已经炸开了锅,此事不能再拖了。”
白清婉端着杯子的手一顿,只听“碰”地一声,茶水飞溅,而白清婉则眯着眼,冷眼睨着欧阳紫琳,“本嫔早已进退无路了,这点难道你就没看明白?现在坦诚只能在多添一条莫须有的罪名罢了!”
“那娘娘的意思是,准备反其道而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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