尤臻似没有听到许钰的话般,依旧兴致勃勃的看着远处。
与许钰等人隔了几个座位的羽凌歌,同样满眼趣味,直到身旁座椅发出轻响,他才收回目光。
“不曾想会在这里见到你,原以为这种场合,楚大人不会想来。”
楚倾看了羽凌歌一眼,却不接话,只安静地坐着。
过了片刻,苏瀛和二皇子苏沄的到来,顿时吸引了殿内众人的目光。
绣着精致云纹的紫边黑袍,容貌俊美,举手投足贵气横溢,说不出的优雅潇洒,眉眼低敛,对周围官员略微颔首,便径自走到位上坐下。
和苏瀛比起来,尚在襁褓的二皇子就稍逊一筹,不论是出场方式,还是身上的气势。
尽管桌上摆满了珍稀菜肴,却无人敢动筷,只因上座还无人落座。
华熠宫。
“皇上还在乾成殿?”
浮萍颔首:“是,御前并未有动静,奴婢猜测皇上或许不会出席。”
我把玩着手中的金簪:“皇上因政事不出席二皇子的满月宴,贤嫔想必会很伤心吧。”
“娘娘身子未好,既然皇上都不出席,不如娘娘也。。。。。。”
我打断了红英的话,叹道:“若是连本宫都不去,便有些说不过去了,再怎么说本宫也算是那孩子的‘母亲’啊。”
小章子附和道:“确实,主子要是不去,事后锦福宫那边,必然会咬住这点大做文章。”
“去准备吧,稍后咱们就动身。”
“是。”
琴乐见小章子出了门,赶忙凑上前:“娘娘可要换身衣裳去赴宴?”
我垂眸将金簪放在一旁:“不必了,现在这身挺好,二皇子的满月宴,本宫抢什么风头。”
语落,我又补了句:“现在还不是时候,所以你们要处处小心,不要被旁人的眼线瞧出了端倪。”
“奴婢遵命。”
。。。。。。
就算刻意不与人交谈,静坐一处,也无法降低自身的存在感。
苏瀛皱了皱眉,众人的视线总是在他和另一个皇子身上打转,这让他感觉很不舒服。
他怎会把一个襁褓中的孩子视作对手,那位置本就是属于他的不是吗?
现在只是回到自己位置上罢了,他并不觉得有什么不妥,亦或危害到谁。
“贵妃娘娘到!”
随着这一声传禀,苏瀛的视线穿过吵嚷的人群,落在被宫人簇拥而来的人身上。
他起身略微一俯,继而落座,目光追随来人的身影,而那人却不曾转眸瞧他一眼。
他看着高座上的人,眼中一痛,遂而垂眸迅速掩下眸底地翻涌。
距离苏瀛不是很远,一直注意着他的某人,并未错过这一幕。
薄唇一扬,半眯着惑人的桃花眼,那兴致盎然地模样,让邻座的楚倾觉着莫名。
“本宫来晚了,实在是因为些琐事耽搁了,贤嫔不会介意吧?”我望向贤嫔,朝她微笑着问道。
贤嫔也报以我一个笑容:“贵妃娘娘这是哪里的话,娘娘能来嫔妾高兴都来不及,岂会生那不敬之心。”
我依旧笑的和善:“本宫来时听说皇上还在乾成殿中,派去请的人也都被拦在外边儿了,皇上政务繁忙,想来晚些便会去妹妹那里,你也不必太过伤心。”
贤嫔只是保持着面上的温婉笑容,却并不说话。
对圣驾来或不来,她根本就没抱有一丝期待。
在不得已的情况下,把现任君主拉下马,推自己的孩子上位那想法,确实有些不切实际。
凭她单薄的力量,此事绝无可能,但若是有外力相助,结果就不同了。
坐以待毙只会死路一条,眼前看似渺茫的希望,无论如何她都会紧紧抓住!
以家门安危胁迫逼她安分,是真的为了贵妃着想,亦或是别的打算,她没心思去猜。
倘若贵妃真的是最具杀伤力的棋子,她应该也不例外,哪怕作用无法与前者相提并论。
真想除了她,便该尽快下手,但他却没有这么做。
按照别人设计好的路去走,这不是又回到听命于人那种日子了吗,要她做炮灰为贵妃那贱人开路,这种事绝无可能!
她琼贵妃要真能生的出,便生好了,她倒想看看太医口中的恐无生育可能,是希望比较大,还是绝望比较大。
皇上请您放心,嫔妾绝不会做出伤害贵妃娘娘的任何事情的,更不会罔顾家门性命,同娘娘争锋相对。
不就是压制大皇子的气焰吗,她怎会想不到,这合她本来的计划无异,但,是受人摆布还是随性而为,就说不好了。
这两者的后果,可是不同的。
她不出手,不代表就没其他人想取贵妃的性命,一个人情换来一份巨大的利益,这买卖还是很划算的。
正式开席后,贤嫔简单的说了几句,就抱过二皇子,与诸位宾客谈笑小酌。
二皇子还未满月,便抱出门参加庆功宴,今日的满月宴,更是大出风头。
朝中臣子也不是瞎子,不可能没看出莞辰忽视二皇子,推杯换盏间的祝词,不过是粉饰精致的假话,在没参透圣意之前,大家都不敢轻举妄动。
大皇子和二皇子,一个凭与生俱来的身份,一个凭借正统血脉。
所以贤嫔意在示威?
我抚着杯沿,轻轻笑了。
“听说大皇子好事将近,对方乃张中丞的千金,真是恭喜您了。”贤嫔抬眸朝着对面的苏瀛笑道,那笑容没有一点纰漏,就好似是真心在道喜。
“多谢。”苏瀛端起酒杯,唇角微弯。
御史中丞,对外监察郡国对内监察百官,于皇子党而言,这门亲事无疑是如虎添翼。
饮下口汤羹贤嫔柳眉轻拧,可她还是不明白,贵妃选张中丞小女儿的目的是什么。
助长他人气焰,这种蠢事她相信华熠宫绝不会做。
结成了亲家便不可能帮理不帮亲,女婿是太子之位最有利的竞争者,作为岳丈的张中丞岂会冷眼旁观?
小女儿嫁入皇家,若能当上太子妃,母仪天下便指日可待,张中丞日后就是坐上丞相之位也没什么奇怪。
皇上分明有意打压大皇子,贵妃这里却反着来了,她这就有些看不懂了。
“二弟出生至今,本殿身为兄长还不曾亲自登门拜访,还请贤嫔娘娘勿怪。”苏瀛自行斟了杯酒,向着贤嫔一敬:“本殿为二弟备了份薄礼,也恭祝二弟今后生龙活虎平安喜乐。”
贤嫔也端起酒杯:“本宫替沄儿谢过大皇子。”
贤嫔仰头饮尽杯中酒,遂斟满空杯:“嫔妾敬贵妃娘娘,感谢娘娘长久来的关怀庇佑。”
我举杯一笑:“都是自家姐妹,什么感谢不感谢的,你的孩子也就是本宫的孩子,这是应该的。”
贤嫔闻言脸色微沉,明显有些不乐意。
我抿了口酒水,并未过多解释,只是静静地看着她笑。
“你的孩子也就是本宫的孩子”多么让人产生歧义的一句话啊。
我侧眸瞥了眼苏瀛,正见他似笑非笑,灯火下的眸光璀璨,变幻莫测。
第三百一十一章 寥寥唱()
贤嫔的神色变化,欧阳紫琳尽数收入眼底,她轻勾唇角,捧了杯酒喝下,眉眼弯着静静地看着身侧人。
越是见不得光的东西,藏得就越深,太过张扬只会灰飞烟灭。
凭贤嫔时好时坏的精神头,能撑到何时呢?
若非为了探清贤嫔背后之人,她真的很想好好地陪贤嫔玩一场,也体味一下操纵人生死的痛快。
贤嫔可恨,二皇子可怜。
就算皇子最后无恙存活,也不是靠运气,而是因为仁慈。
等贵妃娘娘登上后位,后宫嫔妃所生的孩子,可不就是娘娘的孩子吗?
思及此,欧阳紫琳转眸,瞧了苏瀛一眼,接而垂眸笑得意味深长。
不禁意间,我捕捉到了欧阳紫琳异样的目光,低眼抿了口茶,暗叹她的神色太过明显。
回想起方才同苏瀛的视线相交,再忆起白日御前的动作,有一瞬的举棋不定。
现在的我想要登上皇后宝座,好比探囊取物,但真的坐上那个位置,所有人都会认为这是成太傅的功劳。
亦会在无形间形成一种,我已和皇子党结盟的错觉,如此苏瀛的胜算便增大了。
至少现在我不能腹背受敌,要想营造出他们两方势力均衡的假象,尚缺一个契机。
使正逐步向皇子党靠拢的臣子,摇摆不定,从而抬高二皇子胜率的契机!
难不成要从张中丞的千金那里下手?
尽管我心里清楚,哪怕是莞辰下旨赐婚,苏瀛也极有可能抗命不遵,当然只是可能。
毕竟这们亲事对苏瀛,益处远远大于坏处。
“小孩子还真是一天一个样儿,与不久前的庆功宴相比,二皇子好似又长大了些。”
被玉嫔刻意拉到身旁作伴的方玉婕,听闻此言,先是朝贤嫔怀里看了一眼,而后笑了笑,却并没有搭话。
一旁的梅嫔也听到了玉嫔的话,将视线投向贤嫔那处,随后微微一笑:“比起儿子,我倒更偏爱女儿。”
玉嫔秀眉一拧:“是吗?本宫觉着梅嫔的这种想法,有好处也有坏处。”
突然插嘴的梅嫔,让玉嫔感到些许奇怪,平时能不说话就不开口的人,今日倒是转了性子。
另外对于梅嫔刚进宫,就跃升嫔位这点,她也十分不满。
“姐姐为何这么说?”梅嫔佯装好奇地问道。
一声“姐姐”听得玉嫔说不出的怪异,虽然位份相当,但总有个先来后到,她并不认为在梅嫔面前自称本宫有何错处!
“哪怕生个女儿也算是皇嗣,膝下有个孩子总比没有的强,可有些人就是生下了龙种,往后的日子也不好过。”
玉嫔的一番话说得隐晦,但坐其左右的二人,却都是听懂了。
梅嫔不以为然的一笑,压低了声音说:“终归是皇家血脉,总要顾忌颜面,任是门不当户不对,也好过为了一个不属于自己的位置,争的头破血流连命都丢了要强。”
玉嫔面色微变,猛然侧眸看向梅嫔。
后者一脸悠哉淡然,转了话锋,却是换汤不换药:“皇上就算是去到别位嫔妃宫里留宿。姐姐那里依旧补汤药膳不断,纵然是道听途说,要说一点都不羡慕,那是假话。”
“本宫该羡慕妹妹才是,生的这般花容月貌!”梅嫔叹道:“再美的人迟早会有年老色衰的一日,岂能与姐姐的身份相提并论。”同为大皇子办事,不能互帮互助也就罢了,但她容不得有人扯后腿,不顾大局为所欲为。
这玉嫔也该清醒了,总是安于现状,和那些个昔日好友斗气,争个面红耳赤纯粹是在浪费时间!
玉嫔冷哼一声,别过眼不再与梅嫔讲话。
满月宴看似和气的氛围下,来自各方的暗潮涌动,就在宴会将近时,一个小太监快步从门外走进,借着人群的喧闹躬身前进,停至羽凌歌背后,在其耳边低语了几句。
羽凌歌怔了怔,仅皱了皱眉,遂而舒展开来。
散席后,楚倾起身时才发现身侧的人,已悄然离开了。
华熠宫。
“院判,本宫的脉象可有好转?”我抽回手问道。
谢院判一愣,微笑道:“只要继续调养,微臣相信娘娘玉体必会恢复完全。”
我捋着袖边颦眉:“也就是说,本宫喝了这么久的汤药,身子仍旧没有起色。”
谢院判敛了笑容,犹豫了一下道:“倒不能这么说,只是尚需时间。。。。。。”
我勾唇一笑:“这种话本宫听多了,且从太医院传出去的风言风语也不少,从何时起本宫的身体状况,也成了大家茶余饭后谈论的话题了呢,不知院判大人能否给本宫一个解释?”
“微臣监管不利,臣该死!”谢院判躬身回道。
“既然是监管不利,那就好好管理,传出去的消息已经无法挽回,希望下次院判不要再拿借口来搪塞本宫,不对,最好没有下次。”
我冷冷地看着他,皱了皱眉又说:“再有类似的事情发生,不仅官位不保,保不准连你的性命都会一并丢了。”
谢院判一哆嗦,忙应道:“臣谢娘娘不杀之恩,今后绝不会再出差错,请娘娘放心!”
“退下吧。”
“微臣告退。”
太医院里还是要有几个自己人,才能放心。
监管不利就是借口,若非他闭眼默许,关于我身体状况的消息,怎会不断发酵。
虽然我言语中已经警告了他后果,但一定还会有人明知故犯,皇城之中有几个人能在利益和官位的诱惑下不为所动?
还需要时间吗。
倘若那孩子平安降生,现在的我该会是怎样一种模样,幸福还是后悔?
玉淑宫。
福善跪地求饶:“奴才并非有意偷听,请求娘娘饶恕!”
欧阳紫琳靠在软榻上,曼声笑道:“怎的你以为说声无意,本宫就会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相信你然后放了你吗?”
福善抬起头,愣愣地看着欧阳紫琳,后者面色一冷:“不该听到的你都听到了,不该看见的你也看见了,就是本宫放过你,你以为锦福宫那位知道后也会同本宫一样宽恕你吗?”
“娘娘若能宽恕奴才,奴才愿为娘娘做牛做马,来报此大恩,求夕嫔娘娘开恩饶了奴才这条贱命。”福善脸色苍白地说,语气甚是诚恳坚定。
只可惜,欧阳紫琳并不买他的账。
“人心难测,你又不曾在本宫这里办事,本宫怎知道你的话几分真几分假。”
“只要娘娘愿给奴才一个机会,奴才自会向娘娘证明!”
欧阳紫琳挑眉:“证明?”
福善稳住心神,放开了胆子说道:“就算绿兰暗地里投靠了娘娘,可她毕竟是贤嫔娘娘亲自选出来的人,英儿姑娘不便做的事奴才可以做,奴才在膳房当差!”
刚说罢,他又沉声道:“就如娘娘所说,奴才和娘娘并没有什么交集,假设他日被贤嫔娘娘察觉端倪指鹿为马,娘娘大可将一切都推到奴才身上置身事外,奴才贱命一条能为娘娘而死,乃是三生有幸!”
欧阳紫琳听出异样,颇觉好笑:“你的意思是为本宫死值得,因错而死便不值了?”
福善垂首:“奴才当下有不能死的理由,但为娘娘而死便不同了,娘娘会为奴才达成奴才心中所愿。”
“喔?你怎么就这般肯定,本宫一定会达成你的愿望。”
福善笑了笑,随即低声道:“对贵妃娘娘怀有异心者,奴才实在想不出有什么理由,能允许他继续活在这世上。”
欧阳紫琳神色一紧,复而又展颜笑了:“原来你真正想要示忠的不是本宫,而是贵妃娘娘。”
“娘娘此言差矣,如今坐在奴才面前的可是娘娘您,为娘娘与为贵妃娘娘办事,在奴才看来并没有什么差别。”
夕嫔真想要他死,便不会同他说么些话,也不会将他带来寝宫,直接拖去慎刑司,亦或偷偷处决了不是更好?
其实他很意外,买通绿兰的人竟不是华熠宫,而是夕嫔娘娘,就算英儿和绿兰有过几面之缘,但他觉着她们的关系并没有他看起来那么要好。
绿兰能否出宫,不是夕嫔娘娘说了算的,在贤嫔眼皮子底下,要一个大活人从宫里消失,这种事放眼整个后宫,也只有贵妃娘娘能够做的到。
是贵妃娘娘授意,还是夕嫔娘娘自个儿的决断,他相信他会摸清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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