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卿低了眼,语气一派清冷:“羽大人不是说我刑部藏有内奸,当时身在刑部有些话自然不方便明说,下官以为依您的聪明才智应该会想到的才是。”
闻此,羽凌歌笑容一僵,这是说他缺心眼了?
“城门的守军是否被人收买现在虽不清楚,但不怕一万就怕万一,派人仔细监视着,至于刑部牢内余下的囚犯,再增派些人手给朕看紧了,出了事朕唯你们是问。”莞辰幽冷的眸子睨着底下两人,冷冷地开口。
你们?羽凌歌及楚卿相互对望了一眼,四目相交,火光四溅。
关系到政务方面在某些情况下,他们或许还能够平心静气的和睦相处,但一旦将二者的生死荣辱绑在一起,这可就说不好了。
毕竟他们两人的脾气秉性,以及在行为处事方面可是有着不小的差距,说白了他两本就不是一路人。
“除了加强城内与刑部守备之外,这皇宫内外的安全方面,以及城内的百姓,皇上又打算如何?”入仕不久的楚卿,当下还摸不清莞辰的处事方式,故而发问道。
莞辰斜斜地扫了楚卿一眼,没有说话,倒是羽凌歌接了腔。
“欧阳将军与苍将军二人,足矣保全皇宫内外无忧,安抚民心及城内治安方面,当然也就得靠你我二人共同协作了。”
李氏一案,朝中近半官员都涉足其中,在如今此等形势之下,假手于人自得清闲的日子便不复存在了,事事都须亲力亲为,不论份内份外。
听了浮萍和小章子两人的言语后,我对红英便生出了一份戒备。
据小章子随后说的话,再对照淑妃宫内发生的事,确实存有蹊跷。
钱嫔从宫外带进的糕点,送去锦福宫之前是加了料的,但那却不是太医所说的益母草,钱嫔之所以在定罪时不曾反驳,是因为她本就动了使淑妃小产的念头,就算说了也不代表她就是无辜的。
益母草不是钱嫔所下,那秋月的口供,也就是假的了。
但秋月不是说是钱嫔将她调去御膳房的么,难不成钱嫔不止是在贺礼的糕点上做了手脚,连御膳房送去的膳食也同样下了药,她是做了两手准备!?
不对,这件事还不算明朗,钱嫔是揪出来了,那下益母草的人又是谁。
难不成真如浮萍所说,或许是红英因为误会了淑妃,所以做出了傻事?
我是试想过会有那么一日被人背叛,但却不曾想过那个人会是我的心腹婢女,如若真是红英做的,那必然是有人在她背后指使!
若没有人在她耳边煽风点火,单凭红英一人,是断不可能在我眼皮子底下做出这种事情来的,竟敢唆使我的人在我背后捅刀子,好大的胆子啊!
“娘娘。”
刚一回神,就见红英捧着热茶奉上,我接过茶放在一边,微微蹙眉:“红英你和小章子一道去御膳房走一趟,让他们将午膳做得清淡些,再炖些药膳,待他们做好了你两送来便是了。”
“奴才(奴婢)遵命。”
小章子干脆的应下,红英却是迟疑了片刻才发声,怕是不知我用意,才会如此。
待他们二人走后,我才将目光转向欧阳紫琳,及路琴路常在两人身上。
“这是前不久才进贡上来的新茶,二位尝尝味道如何。”
说着我也端起了茶杯,浅品了一口,却是食不知味,心思全然不在这茶上。
欧阳紫琳喝罢,看向我笑了笑:“这茶也只有在娘娘这处,才能喝得着了。”
与欧阳紫琳的轻松不同,路琴则是面色紧绷,明显是有些紧张。
我微微一笑:“本宫听说路常在,家中排行老二,哥哥在工部任职,而妹妹于常在入宫前几年便嫁了人,可有此事?”
路琴点点头,低声道:“回贵妃娘娘话,嫔妾的兄长确实在工部任职,至于嫔妾的妹妹。。。。。。”
路琴顿了顿,月牙儿似地柳眉轻拧,好似并不愿意在人前提起她那庶出的妹妹,语气颇为不屑:“嫔妾的妹妹乃家父侧室所生,按理来说这出嫁理应嫔妾在先,她在后才是,谁想她却抢在了嫔妾的前头,许给了齐州的小侯爷做妾。”
这话我怎么听着这么奇怪,她这正室所生的嫡出小姐,瞧不起侧室的女儿实乃情理,可她话里除了成见怎得还有些醋味儿?
莫非当初有意嫁与小侯爷的,不仅是她那庶出的妹妹,她也有这个意向?
我略微挑眉,问道:“路常在口中的小侯爷,可是当年德孝太后膝下养子,苏启哲的二子苏源?”
路琴眼睛一亮,脸颊泛起红晕:“娘娘说的对,正是苏源。”
苏启哲膝下一子一女,女儿有未嫁人这倒是不清楚,倒是这苏源所娶的路家三小姐即为妾室,那必然还有一位正妻,他这正室又是哪户的千金小姐?
就在我思虑时,路琴倒是放下戒备打开了话匣子,似乎极不待见她那妹妹:“嫔妾妹妹名叫路娴,比嫔妾晚生几月,年方十四便嫁了人,年底也就满十八了吧,按理也该有个一儿半女了,但她至今仍一无所出。”
十八?听此我眼底掠过一丝讶异,这么说来路琴的年纪也早满十八,算是这新秀一列中最年长的了。
难怪后宫嫔妃稀少,由此可见德妃尚在时,对宫中选秀是多么排斥,当然这也不排除是路家有意这样做的。
庶出女儿嫁人做妾,这嫡出的总得许个好人家做正室不是?只是没想到这物色来物色去,最后却还是为人妾室。
十八岁的年纪不算大,倒也不急着要孩子,但这若是有了再没了,那就是另一说了。
思及此,我朝着路琴温婉一笑,极为和善:“你那妹妹年纪还轻,孩子日后总会有的,你父亲早已差人向本宫赔了不是,本宫倒也没那么小的肚量再与你计较,往后咱们姐妹几人便和和气气的过活,本宫还指着你们为皇上添丁绵延后嗣呢。”
欧阳紫琳浅浅一笑,捧着茶低下了头去,路琴喜色溢于言表,光顾着高兴却没有想太多,红着一张小脸恨不能钻到地缝去。
是了,对于这些连龙颜都没见过几次的新人来说,有机会侍寝也就代表着有朝一日,能够飞上枝头变凤凰!
欣喜过后,路琴忽而皱起了眉,惋叹道,“贵妃娘娘,嫔妾倒觉着我那妹妹想要有孕啊,难于上青天!”
欧阳紫琳端着茶的手一顿,来了兴致,侧眸问:“路常在此话怎讲?”
路琴啧了一声,轻声对欧阳紫琳解释道:“笨啊你,我那妹妹是个妾室,在她上头还有个正房呢,小侯爷正室夫人出身商贾好像是元国人,随父到齐州做生意的,元国的女子可不同我楚嘉。”
欧阳紫琳似懂非懂地点了点,随后趁路琴不注意之时,将目光投向了我,能从路琴嘴里探出这么些消息,是我所没有预想到的,不过眼下她既然将自己知道的都说了个大概,以后我自然不会太过为难她,尽量留她个全尸。
小侯爷的正妻是元国人,而现下李南原又打算潜逃齐州,与苏启哲联手对抗朝廷,元军上万将士驻扎于我楚嘉边关久无动静,元军千里迢迢来此只怕不单单是为了看戏吧。
除了原有的罪名,李南原算是又多了一项罪,那就是勾结他国,日后就是治他一个通敌卖国也不为过。
元国表面上是与我楚嘉同盟,背地里却搞起这种小动作,这是元国君主一早就筹谋好的,亦或并非他授意,他之所以派兵驻扎在楚嘉边关,当真只是为了看戏?
这样一想,脑中突而浮出一人模糊轮廓,身着洁净且明朗的白色锦服,黑亮墨发高束,双眸幽蓝深邃,冰冷寒冽如深夜大海,容颜俊朗,外表看起来好象放荡不拘,颇具亲和力,可眼底隐现地精光却又让人生出戒备。
战事如火如荼尚未结束,待平定了战事,两国之间又会是怎样一种景象?
盟约协定不会长,这点两方都心知肚明,原本的唇亡齿寒,不知何日就将演变成兵戎相见。
所谓两虎相争必有一伤,若战事起那将一发不可收拾,百姓亦会存于水生火热之中,倘若烽烟四起那一日真的来临,这天怕是就要变了。
看来当务之急,是尽快肃清皇城内居心叵测之人,以免他日李南原起兵造反,与皇城中人来个里应外合!
那么要怎么做呢,先对哪方下手才能先得时机?
第二百二十九章 秋风清()
羽凌歌和楚卿在外殿候了许久,所等地人才缓步走来。
二人弯腰叩拜,恭谨非常,随后起身回座。
“让二位大人久等了,本宫方才实在是脱不开身。”我浅浅一笑,颇为和善,“不知二位大人来找本宫,所为何事?”
羽凌歌率先发声,没有过多的掩饰,单刀直入:“臣等来找贵妃娘娘,是有一事不解,还望娘娘解惑。”
我皱了皱眉:“二位大人到底是何事不明,以至于亲自登门,来向本宫当面问询。”
楚卿饮下口茶,声色清冷:“是为了娘娘与李氏一事。”
李氏?这范围可就大了,我还以为他仅是为了探监那事来的。
拨弄了下腕间珠链,我低着眼语气温婉地问道:“这宫里宫外姓李的人多了,就不知楚大人想问哪一个?”
楚卿抿了抿唇:“丞相李南原,及其女已经失踪数日的德妃娘娘,有关这两人的事还请娘娘如实告知。”
我眸光一寒,却并没有说话,只是掀起眼皮静静地看着他。
楚卿与羽凌歌本就是两种人,一个散漫惯了,行为处事从不讲什么规矩,一个又太过年轻气盛。
真不明白,这两个明显不对盘的人,怎会携手合作,一块儿到我这华熠宫来。
见谈话毫无进展,羽凌歌眯起了眼:“眼下事态如何,贵妃娘娘想必比臣等还要清楚,微臣虽不知您与李氏之间还有何恩怨未解,但有些事说开了总比藏着引人猜忌要好。”
“李氏满门迟早会沦为阶下囚,本宫说与不说又有何要紧。”人拿住了,便会全都交代的,到时不就知道了,何必急于一时。
羽凌歌并不打算让步,态度坚决:“后宫不得干政,当然前朝也不能擅涉六宫事,微臣是可以将李氏一干同伙全都缉拿后再问个清楚,但有些事等不得。”
我的眉又皱紧了几分:“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楚卿抬起眼,目光无畏地看着我道:“羽大人的意思是娘娘身为后宫嫔妃,却罔顾法纪,拉拢朝臣加以辅佐暗中培植势力,对此朝中官员无人不晓,娘娘心思深沉臣等猜不透,尽管臣等心中都清楚孰是孰非,可凡事都得讲求证据,以免有心之人借此大做文章。”
我脸色大变,冷笑出声:“两位是在威胁本宫?”
羽凌歌垂了眼,低笑道:“微臣不敢,娘娘怕是误会了。”
这句话乍听上去,好似是为了我着想,实则是在要挟于我。
朝中官员中确实有个别是经我提携,明眼人都知道我插手政事,帮着自己人排除异己,只是不敢言明罢了。
后宫不得干预政事,前朝也不能对后宫指手画脚,可我既违反了先例,他们必然也不会遵守,这若不是警告威胁,还真找不出合适的词来形容了呢。
有心之人指得是谁,不就那些有野心却没胆实施的人么,只会动动嘴皮子攻击别人,虽不比武官有震慑力,那些言官的力量也是不可小觑的。
想要帮我善后清场不落人话柄,这旗号打得还真是响亮,不过可惜的是,我并不打算买账!
“是也不是。”羽凌歌轻笑,一双眼灼灼地瞧着我:“娘娘宫内所有事情无不是洞若观火,臣等想探究的不多,只要一个理由。”
一个合情又合理的理由,一个能堵住众人嘴的理由。
楚卿闻言,扫了羽凌歌一眼,清冷地眸色渐渐染上阴霾。
羽凌歌果然是个人精,我刚才还奇怪他为何会和楚卿一道儿,原来目的在此。
进一步山穷水尽,退一步海阔天空,这个道理看来他并非不懂。
我后靠着椅背,淡淡启唇道:“一个理由,本宫还是给得起的,至于更详细的解释,便恕本宫不能相告了。”
防人之心不可无,这年头,连自己人都不能轻易相信,更何况这楚卿还是个外人?
楚卿脸色愈发的难看,双拳微握,似乎对这个结果不是很满意,与他设想的也截然不同。
略微举目,对上我的眼,眸光犹如结冰的湖水,透着冰冷地寒意。
我敛下眉眼,巧妙避开他蜇人的眼神,弯起唇角:“父债子偿,子债父偿,欠债还钱欠命还命,天经地义!本宫不觉着有做错什么,若真论起谁错在先,自然是那德妃。”
羽凌歌沉吟了片刻,若有所思的笑道:“所以娘娘这算是报复了,以牙还牙。”
“难不成就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么?”我挑眉冷笑,“本宫这么做也是迫不得已,没有任何理由便成了他人的眼中钉,换做谁也不会乖乖受着吧,兔子急了还咬人呢。”
羽凌歌对此颇为赞同,点头附和:“这倒也是,微臣斗胆敢问娘娘您的母家,也是昔日德妃所为么?”
楚卿倏然转眸,看向羽凌歌地眼中带着不解,随后又望向那眸光幽深地人儿,等待着她的下文。
我望着殿中烟气缭绕的香炉,唇角勾起一抹寒凉地弧度:“若非触及底线,本宫也不至于赶尽杀绝,大人们的忧虑本宫明白,正如羽大人所说本宫只是想泄愤而已,除此之外再无其他,二位尽可放心。”
“如若娘娘所言属实,为何又处心积虑的想要除掉后宫中人,报复之说实难让人相信!”楚卿颦眉道。
看着楚卿半信半疑地样子,我不由觉得好笑:“大人以为这宫里的日子,当真如表面看起来那般华贵自在?你不算计别人并不代表旁人就没有对付你的打算,宫中无后,本宫必须担起这个责任,总不能让圣上出面平息吧。”
利益纠葛,各处势力盘根错节,所以这个坏人得我来做。
若是不谙世事,看不清世局变幻,头脑再聪明又有何用,楚卿不过是新官上任,往后还有好多东西要他去学。
有时候,有些事不一定要刨根问底,知道的越多自身也就越危险。
“能说的本宫都说了,马上就过正午了,本宫还要去准备圣上的膳食,便不送二位大人了。”略微颔首,随后便携着宫人离去。
一时间偌大的殿宇内,就只剩他们二人。
“现在明白了么,一味的深究到底,于人于己都没有什么好处。”
楚卿斜目:“敢情羽大人并非有心相助,而是为给下官一个教训,让下官懂得知难而退。”
羽凌歌伸出一根手指,在楚卿眼前晃了晃:“非也非也,本官确实是在帮你,教训一说实在是不敢当,称作指点倒更为合适。”
楚卿双眉拧起,轻哼道:“羽大人所谓的指点,就是畏权惧势,敢怒而不敢言?”
羽凌歌搁下端起地茶,眯眼盯着一脸戾气地楚卿:“你想要的答案不是已经有了结果,如此便够了。”
顿了顿,他又补充道:“官场复杂,后宫更是不简单,你虽精通兵法但在某些方面还尚有欠缺,比如处理人际关系你就树敌太多,并不是不收贿赂处事作风严谨就是一名好官了,还得学会察言观色,必要时阿谀奉承隐藏锋芒,知人知面不知心,人的心思是最难猜的。”
初见时只觉着新官上任三把火,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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