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要是说整个作协成员最为讨厌之人,郭大路根本就排不上号,秦俑才真是惹得天怒人怨,人见人厌。
这些作协中人写书之时,为了想凸显自己的博学多才,往往会引经据典旁征博引,以示自己学问之精深,但大多数人其实并没有自己想象中的那么有才,因此在用典方面往往会出现谬误,这要是学问不行的看了之后,虽然看不懂,但也不明觉厉,学问好的人看了也只不过是一笑了之,但秦俑不这样。
只要被他发现某人的写作有问题,那肯定会发文来逐条批判,这老头肚子里有东西,文史功底极深,说东西说的头头是道,打起脸来那也是啪啪作响。
整个作协里面没有被他打脸的人,估计也就只有雷雨这么一个人了,就连一些已经作古的文坛老前辈,有时候也会被他挖出来鞭尸,真的是丝毫不留一点颜面。
这老头富有战斗精神,只要看着不顺眼的东西,他就会说出来,并加以批判。
他今天倒不是站在作协一方,而是单纯的看郭大路不顺眼,眼见郭大路站在道德的制高点,挥舞学术道德的大棒在台上耀武扬威,秦俑就有点忍不住上台与郭大路辩论,这才有了今天的三击掌。
其实相比于郭大路,秦俑本人对作协中某些人的做法也是看不惯,但他的想法是,要在作协内部进行引导规劝,而不是一棒子打死,也因此他和雷雨等人才一直待在作协中不曾离开,不然要是按照他的性子,早就不在作协待了。
两人击掌盟誓之后,现场中尴尬了一会儿,之后颁奖晚会还要继续进行,毕竟才刚刚颁发完诗词奖,还有小说、散文、报告文学、话剧等奖项没有出炉呢。
报告文学与话剧这都没有郭大路的事情,可是到了散文评奖的时候,郭大路的《我与地坛》凭借着深邃的思想,与深沉大气的文笔,有的了一个一等奖。
即便现场众人大多数都看郭大路不顺眼,但对于《我与地坛》这篇散文的获奖,却都觉得是实至名归。
但凡度过这篇散文的人,谁也不敢昧着良心说写的不行。
有时候有的文字真的犹如黄金钻石一般,时时刻刻都在闪烁着璀璨的光辉,那绝不是瓦砾沙石所能比较的。
待到郭大路再次上台领奖的时候,所有人都感到有点紧张,生怕郭大路再说出一句“干鸟毛”来。
好在这次郭大路似乎是脾气已经发过了,因此这一次再上台时,就显得正常许多。
他站在台上,看着自己手中的金色小鼎,轻声道:“其实这个奖不应该给我!”
台下众人又是一阵紧张,心道:“怎么着这是?还想开炮?”
就听郭大路继续道:“这个金鼎,应该属于铁生,因为《我与地坛》写的不是我的感受,而是铁生的感受,不是我的心情,而是铁生的心情。他只不过是走得早,还没有来得及写出这些东西来,他如果还在世的话,他自己也能写出这样的文章来,甚至可能会更好!”
他对众人道:“我只是一个文化小偷,我将铁生本人应该拥有的作品窃为己有,这是很不道德的一件事,因此这次散文奖的奖金还是奖品,我都希望评论组能给铁生,而不是给我。”
台上的雷雨笑道:“大路,这是组委会给你的,况且铁生已经去世,这个奖项只能你来领,至于你领了以后,会不会将奖品转赠给铁生家人,那就不是我们所能管辖的了的了。”
他对郭大路道:“铁生生前也是作协中人,如果不是作协向他提供最基本生活供给,他的生活将会更加困难,甚至有可能撑不到你们相识的那一天,《我与地坛》这篇文章就有可能不会出现!”
“大路,作协虽有种种不好,但起码给了贫困作家们一些基本的生活保障,这点你是不能否认的!”
郭大路点头道:“这一点我不否认,但我依旧看不起作协中的大多数人!”
雷雨无奈,“一味地看不起,并不能解决什么问题,其实作协在十多年前还是不错的,也就这几年有点不着调了。”
雷雨身为作协中影响力最大几位老人之一,也就他敢当众说出作协的不好来,而且还是当着李久三的面,这份信息传递的可是相当强烈,可见他对当今作协的所作所为也是极为不满。
坐在台下的李久三脸色微微发沉,吓的邵玉农连话也不敢说了,心中暗骂雷雨,郭大路说说也就算了,他毕竟不是作协成员,你是作协里的老前辈,竟然在这个时候给作协上眼药?这老头太不会做人了!
以往的金鼎晚会都是祥和无比,大家欢声笑语,顺着固定好的程序,提前分好的奖项,各取所需,各自满意。
从来没有像今天这样这么多的突发状况,搞的现场诸多作家如坐针毡,面上无光,尤其还是当着李久三的面被人嘲讽,实在是难堪之极,都觉得这场晚会漫长无比,着实难熬。
好不容易等到颁奖结束,所有人都松了一口气,纷纷逃难似的离开了现场,再也不想在大厅里待下去。
郭大路揣着两只小金鼎也想随着离开,以为中年男子叫住了他,“郭先生,部长明天准备在余杭几个景点视察一下,希望你能与雷雨他们几个老前辈一起作陪,他让我问您有没有这个时间?”
郭大路道:“视察景点?直接就说成是旅游不就得了?干嘛这么遮遮掩掩啊?行了,我知道了,反正我这几天要在余杭看望几个老朋友,时间倒是停宽松,明天没问题!”
中年男子笑道:“那好,我这就去向首长汇报,郭先生,打扰您了!”
看着男子转身离去,郭大路大声赞叹,“啧啧,看看人家的秘书,再想想我二叔的秘书,简直差的不是一点半点啊!”
一夜无话。
等到了第二天吃过早饭,就有一辆小车来接郭大路,车里已经有了三个人,一个是雷雨,另一个就是秦俑,还有一个是一名女性,叫做席龙谷,有三十岁左右,容貌虽不十分靓丽,但气质恬静内敛,很有一种闲花照水的雅致,与郭大路以往所见女性大不相同。
席龙谷的才气郭大路是知道的,写的一些文学小品与人性人情的分析,很有力道,文笔犀利,一针见血,整个人的文风与她此时是气质截然相反。
这种人应该是那种外柔内刚,心中极有决断的女子,这种人要是放在古代,那就是才女、烈女之类。
“郭先生,恐怕也就只有您敢在昨晚的舞台上揭开如今文坛上那么讲话,要是换成我,我是没有这个勇气的!”
席龙谷看到郭大路上车后,伸出白生生的手掌,抿嘴笑道:“都说您脾气不好,昨天算是见识到了!”
郭大路哈哈一笑,与她手掌相握,只觉得她小手冰凉,柔柔软软,与王小璐的手掌大不相同,“什么叫脾气不好?我这叫一腔正气!”
席龙谷噗嗤笑了出来,瞟了郭大路一眼,“郭先生,您真幽默!”
旁边的秦俑哼了一声,“哗众取宠,毫无教养!”
旁边的雷雨恐怕两人打起来,急忙道:“今天是陪着李先生一起游玩,大家都要摒弃前嫌,只谈风月,不谈成见!老秦,大路,咱们也都是有点影响力的人了,何必如此横眉相对?君子和而不同,就算是绝交也不出恶言嘛!学术观点上有分歧那是难免,但又何必影响到私人交往上?”
郭大路笑道:“老秦,你也就能蹦跶这几天,到时候我成了你老师的时候,我看你还怎么嘴硬!”
秦俑哼道:“我倒是希望你能当上我老师,这样我华夏文化界也能出现一部震惊世界的作品!”
汽车行驶了一段路程,在一个寺院面前缓缓停了下来,四人走下车子,在几个保镖的带领下向寺内走去。
“这个大觉寺已经有八百多年的历史了,寺后的青砖塔年代更长,差不多有一千两百多年的历史,不过这座庙是一家祖孙庙,属于私产,前门大雄宝殿对游客开放,后院的花林可就很少有人进得去了,庙内的老主持沙海禅师被称为棋、茶、琴三绝圣手,在整个余杭都非常有名,不过根本就没有几个人能有资格让沙海禅师亲自沏茶。”
席龙谷是余杭本地人,对余杭本地的景点极为熟悉,此时说起大觉寺来,言语之间对能进入后院极为向往,“不过这次有李部长在这里,或许我们有机会能尝尝沙海禅师的茶艺。”
郭大路似笑非笑的看了大觉寺的牌匾一眼,也不多说什么,老老实实的随着保镖走到了寺内的一间偏房里。
房子里的一方紫檀茶海上,以为白须白眉的老和尚正在为李久三倒茶,神态平静从容不迫,果然大德高僧的气度。
这老僧听见有三人的脚步声过来,知道是李久三请来客人,倒也不以为意,不过在众人进来后,却发现竟然有四个影子,不由得心中一突,急忙扭头外看,登时看到了最为显眼的郭大路,不由得大惊失色,“喀嚓”一声,整个茶壶都被他捏碎了。
第三四三章 偷得浮生半日闲()
“喀嚓!”
看到郭大路之后,老和尚大惊失色,手中紫砂壶爆散成一团沙粉,里面的茶水眼看就要崩迸溅开来,此时无论是李久三,还是老和尚,还是站在外面的几个保镖,都大吃了一惊。
老和尚想要收手也已经来不及,眼看这些滚烫的茶水就要迸溅到李久三面门上时,忽然人影一闪,爆散开来的沙粉茶汤在空中陡然凝住,随后向中间倏然收拢,眨眼间又恢复到了之前不曾破碎的完整状态。
郭大路的声音从中旁边传来,“我说老沙啊,你怎么这么不小心?都这么一把年纪了,做事情还是这么马虎大意,你这让我如何能放心?”
他将手中茶壶微微递给老和尚,“贵客在前,怎么如此鲁莽,还不快去换一把茶壶来?”
“阿弥陀佛,阿弥陀佛!”
看着郭大路手中的茶壶,老和尚惊魂未定,心中滴血,“我这把三百多年的老紫砂啊!那可是张一年大师少有的精品啊!这混世魔王一来我这里,老和尚就要破财招灾倒大霉!不过没有伤到李久三部长,倒是不幸中的万幸!这郭大路竟然能将沙粉茶汤重新在空中凝聚成型,这份功力当真是可惊可怖!”
这老和尚就是大觉寺的主持沙海禅师,老和尚自命风雅,最喜弹琴饮茶,围棋下的也不错,被红尘中的善男子善女子,香客们称之为三绝圣僧,在整个余杭文化界都很有名气。
不过这只是大觉寺明面上的情形,其实在整个南方武林中,大觉寺的地位与青牛观几乎齐平,寺的武道功法自成一脉,与少林心法大不相同,但威力却不逊色与少林功夫。
当初郭大路闯荡江湖的时候,就曾来到这大觉寺切磋武艺。
当时的沙海和尚估计是因为被余杭一些文化人给奉承的时间长了,飘飘然不知所以,见郭大路年轻,便极为轻视,对郭大路的挑战正眼都不看,连姓名都懒得问,只是道:“老衲身在红尘,心在西方。如今身心一体,玲珑剔透,与天地相合,双脚立地,便与大地相连。我现在就站在这里不动,如果小施主能将老衲推的脚步散乱不得不动,那才算是有资格跟我交手,不然的话,你需在大雄宝殿对我佛烧香叩首,才能离开。”
结果他刚站稳,就被郭大路一掌推出,身子离地飞起,直接撞塌了明王殿,摔进了十几米的后院,昏迷了三天才醒过来。
从那以后,沙海看到郭大路就害怕,他在别人面前永远是一副大德高僧的模样,但在郭大路面前却是诚惶诚恐,生怕郭大路心情不爽,伸手对自己再来一下,估计到时候老和尚当场就要圆寂。
“阿弥陀佛,善哉,善哉!”
沙海看着郭大路手中的茶壶,一瞬间额头冒汗,对一脸惊讶的李久三躬身施礼,“李部长,实在对不住,老和尚这把壶估计时间太长,朽坏不能用了,待我再换上一把新壶再为您沏茶!”
他心惊肉跳的从郭大路手中接过茶壶,发现这茶壶此时竟然凝实无比,丝毫看不出有什么损坏的地方,这一下心中更惊,捧着茶壶大步向门外走去,对席龙谷等人只是略一点头,便即出门而去。
他刚出门没几步,手中茶壶猛然发出一声轻响,瞬间坍塌,瞬间形成一股水汽蒸腾而上只剩下一把沙粉从他手中簌簌下落。
沙海眼看的珠子都快蹦出来了,“阿弥陀佛,阿弥陀佛,这混世魔王越来越厉害了!武学大宗师,果然名不虚传!”
偏房里,李久三好笑的看了郭大路一眼,“怎么回事这是?人家一个出家人碍着你什么了?你看把大师给吓的!”
郭大路叫屈道:“还不是为了救你!我要不过来,老和尚一壶水全都糊你脸上了!”
此时的秦俑、雷雨等人方才反应过来,看向郭大路的目光中都多了几分惊奇之色。
刚才郭大路与他们站在一起的时候,那还在门口的位置,相距李久三与沙海大师起码也有五六米的距离,可这五六米的距离却被郭大路一步迈出,便即跨过,而且他的身子在众人感官上并不显得如何快速,也不怎么突兀,众人开始竟然都没有感觉有什么不妥。
可直到郭大路将手中茶壶递给沙海的时候,他们才感到不对劲,明明已经碎裂迸溅的紫砂壶怎么忽然就恢复了原状?难道刚才看到的只是幻觉?
他是怎么做到的?
就在这一瞬间,几个人都想到了郭大路武侠小说家的身份,“难道他写的武侠小说里的功夫,在现实中真的存在?难道郭大路本人就是一名武学大高手?”
心有所想,目光中自然而然的就流露出来,因此这三人看向郭大路的眼神都充满了诧异、不信、好奇、惊讶等等诸多情绪,实在难描难绘。
李久三见众人都来了,当下招呼道:“大家都坐吧,沙海大师的茶艺堪称一绝,你会儿咱们大家伙儿一起品尝一下!”
他笑道:“咱们今天也做一回雅人,焚香听琴,品茶论道,学学古人。”
郭大路道:“你这表达的不怎么准确,这应该叫做偷得浮生半日闲!”
李久三眼前一亮,拍掌笑道:“好好好,还是大路说的好!确实是偷得浮生半日闲!”
雷雨、席龙谷、秦俑三人也都同时叫好,都觉得郭大路这个诗词一等奖确实是实至名归,果然是口出妙语,与众不同。
雷雨最喜诗词,听了郭大路这句话后,顿时起了兴趣,“大路,这好像是一首诗的片段,你有没有全诗?说出来让大家听听!”
郭大路笑道:“一首诗有什么大惊小怪的?”
他拍了拍自己的肚皮,“洒家肚子里多得是!”
沙海和尚自命风雅,此时这禅房里不但摆有茶具,还有古琴棋盘,丹青水粉。更有笔墨纸砚文房四宝,以方便文人雅士提笔留念。
当下郭大路走到书案前,看着众人,道:“想要我的诗,就得为我研墨,你们谁过来?”
李久三起身笑道:“臭小子,好大的架子,好吧,我来研墨!”
郭大路道:“哎呦,您要是在古代,那就是当朝一品位列三公的重臣,乃是宰相之位。今天有当朝宰相为我研墨,此事当为一段佳话!”
就在李久三挽袖子研墨之时,沙海老和尚已经重新冲泡了一壶茶,端坐在七弦琴后,“仙翁仙翁”的弹起琴来,琴声悠扬,充斥在整个禅房,又加上燃香之上青烟袅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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