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能露出不舍,不能露出酸楚,更不能露出那海般泛滥的爱意,既使是对自己。。。。否则他不知道自己是否还有那个自制力来放开他。
“看来这个单细胞就这样喜欢上那个皇帝了。”藤真的语气就毫不顾忌地露出不可遏抑的酸意。大有埋怨自己运气不佳的意思,若是给他先遇上了,他绝对有办法叫那白痴对自己死心蹋地。
藤真是知道暗帝阁和二王爷的关系的,加上三井仙道的私交,以及仙道对他印象颇好,得以随意出入行宫探望花道。花道醒后,他赶去拉着三井过来,却恰好碰上了这一幕。
“。。。”三井无语。半晌,淡淡道:“他若是敢对不起花道,我还是会把花道带走的。”
“那你现在呢?”藤真侧首逡巡那邪魅的卓绝面容。
三井抿了抿唇,抬头望向远方:“也是时候回暗帝阁了。。。”
切~~~,就知道你一定会做回缩头乌龟,藤真张口刚要讽刺两句,却被三井的一句问话堵住了口。
“你呢?”
“我?当然是呆回帝王堡了。”藤真苦笑,学着他看向远方。是了,还有一个烂摊子在等着他呢。不过,总算是完成了啊,父亲和姐姐的遗愿,――只差最后一样东西!不禁伸手轻抚颈上小巧的坠饰晶体,那是姊姊在临终之前交给他的。
三井顺他的手势看了一眼,不知为何觉得那晶体的样子有几分眼熟,却也没放在心上。
“不要太逞强。”这样说,即是让他在需要的时候可以去找他。
“放心好了。等我哪天想要争霸江湖的时候,一定找你。”藤真笑得温暖又狡黠,有资源不利用是傻子,有你跟皇帝做靠山,不必太聪明,也可以横着走了。
好容易将花道从那群又拍又搂依依不舍的人怀里解救出来并且成功将乱源隔离――真是太扯了,才几天而已,就有那么多本地侍女官员黏上来,甚至之前帝王堡的侍女也求着藤真仙道带她们来看望花道。
在登上楼船前的这段时间内,流川帝一转念,想起了那个令花道受伤的罪魁祸首来。
南昭的太子么?在他还是做太子的时候,就听说南方属国南昭的太子因为太野心勃勃而被皇室所忌,将他遣到边疆属地,后继报告中显示此人潜入流华,摇身一变,夺堡弑父,成为帝王堡堡主,本来他所掌握的力量已经超过了那个积弱小国南昭,但是他却人心不足,企图颠覆流华,就算不成,至少也要夺得江南之地。他的野心倒是令人佩服,但是可惜太过自不量力,觊觎的是流华,对上的是他流川枫,也没想到自己的行为早已经在监视之下。而他做的最错的一件,就是对花道下毒!
死么?真是太便宜他了!擅自掀起兵戈之祸,多少人因他的野心而死,更有藤真的夺堡之恨,杀父辱己之仇。流川身为皇帝,决不是一个狠不下心的人,更不会如道学家般重视人命,但是他却绝对不愿见子民百姓生灵涂炭。为帝以来,也曾勤于政事,惮精竭虑,防患未然,被他这样照顾着的子民却轻易死于牧绅一私自兴起的叛乱,他如果轻轻以谋逆罪放他去死,那可真是太对不起流华百姓对不起自己这个流华之主了!
一抹恶魔之光在那低垂的绝美凤眸中一闪而逝,流川帝放下手中的杯子,吩咐道:“带牧绅一。”
牧绅一自从被仙道送来之后,因为没有空闲处理,就一直压在地牢中。而得知樱木花道的伤就是牧绅一所造成的之后,那些与樱木交好的侍卫,以及那些忠心耿耿的樱木族人自然少不得对他加意‘照顾‘。因此数日来,虽没动刑,零碎苦头却吃了不知多少,再不复嚣张模样,偶尔目光闪动,却是更加阴狠了。
“牧绅一,你好大胆子!”流川帝的声音淡淡的,却含着一丝与生俱来的威压,“你胆敢对樱木府少家主不敬。连朕也护不得你了!须知樱木府身为王朝四大家之一,尊贵显赫连朕也要让他三分,不处置你,怎能平息樱木府的怒气,怎能维护四大家的尊严?”
说着,他居然还叹了口气。
侍立在侧的青木苦苦忍着荒谬绝伦的笑意,天!牧绅一胆敢觊觎流川帝的禁脔,占有欲一向过强的流川帝心里定是恼火得恨不得将他凌迟处死,何谈“护着他”?至于对樱木府少家主“不敬”,怕是皇上自己要数第一个吧!
牧绅一的脸都青了,争道:“皇上明鉴,草民并不知道――”
面上惶恐,心思却快速运转,奇了!这个流华皇帝在想什么?他本来还想好了许多设词来否认自己的身分,最少也要洗脱谋反的嫌疑,没想到这皇帝却对此只字不提,反而围绕自己最轻的冒犯之罪大作文章。莫非这流华皇帝真的是昏君不成?或者。。。他仍有机会得到这锦绣河山?
“喔?是吗?原来你竟是不知情的。不知者不为过。”流川帝相当讲理,好暇以整地侧头跟青木商量,“那么图谋不轨,恃武行刺,抄家灭族如何?”
“你――”牧绅一陡然明白过来,一手指着流川枫,目眦欲裂,当场就要发作!原来这皇帝根本没有放过他的意思,而是存心要耍着他的!他再想不到,高高在上受万民崇仰的皇帝私下里竟是这样邪恶无耻草菅人命的!
“大胆!”不待吩咐,青木趋前一脚将他踹翻在地。
“你――可恶!我要杀了你!”若非他武功被制,怎么会受辱于此完全不懂武功的小人之手?从来,都没有人敢这么侮辱他,更没人敢这么耍着他玩!想到这几天的怨气,他不禁仰天长啸,“啊――”
流川枫修长的眉挑了挑,立刻有人令噪音源消音。
长指拨弄着本该缀饰五扣间的一片精致温润的荷花形小巧粉色晶体,流川帝的眼中闪过令人莫测高深的光芒,淡淡开口道:
“赐名原帝王堡作逍遥堡,赐封藤真健司逍遥小王爷,并逍遥堡主。诏告天下。”顿了顿,道:“并令秋季入京参见。”
四个月功夫,应该够他整顿的了。
“遵旨。”
立刻有人下去拟诏书去了。
“另外,请皇上示下,此人该如何处理?”
流川枫凤眸一挑,油然道:“至于此人,打入奴籍,送给四弟作个宠物,四弟想必会高兴得很。青木卿以为呢?”
藤真的年纪,恰好排行第四。
宫中旧闻,先皇四皇子幼年被盗,先皇痛极下令四王之位虚悬,故此王朝是没有四王爷的,莫非这次皇上有意让藤真补上这四王之位?青木回想了下,照那个藤真健司的容貌气度,要说他跟皇上和二王爷是兄弟,却也绝对没有人怀疑。
“皇上圣明,逍遥小王爷一定会喜欢这份大礼的。”
青木随意地瞟了依旧呆在地下的前帝王堡主,为他的命运感到一丝怜悯――可怜的家伙,自求多福吧,谁让你竟然这么想不开竟敢去跟皇上抢东西呢。
外面一阵喧哗,楼船再次缓缓开动。
此次在红雅耽搁多时,行程已然迟缓,故而次日便再次起程。鉴于那群对花道依依不舍有如面临生离死别的本地官员侍女,此次出行相当低调,刻意避开了万民空巷的壮观场景。
简单处理完几张临时折子,流川枫长身而起,向舱门走去。
青木终于忍不住问出了他心中的疑问:“皇上,咱们明明掌握了帝王堡牧绅一勾结南昭企图谋反的证据,为何不让他心服口服?”牧绅一的身份,并未让太多人知晓。
“爱卿忍了好久吧?”流川枫回首望了他一眼,却并未回答。眸中笑意闪动,出舱去了。
此去路途遥遥,风物更佳,‘闲杂人等’又都已不在,二皇弟也不得不赶回皇都坐镇,他有的是时间逗弄他的心爱宠物。
留下青木犹自苦苦思索,皇上这一招到底是什么意思呢?从流川枫继位以来,他看惯了这位帝王的深不可测,权谋运用,他的每一个看似微小的动作都可能大有深意,只是这一次的呢?
“樱木大人,是爱上了皇上的吧?”房内传来嘻笑的声音。
流川不禁驻足细听。
“哪有~~鬼才会爱那只狐狸呢!”生动的语气几乎可以想象出他手舞足蹈的窘态,虽是意料中的回答,却仍是叫这皇帝觉得失望莫名。
“呵呵,您脸红了!”
“乱讲!。。。”房内闹成一团。
流川站在外面,死死地盯着房门。
不是只需占有就好了吗?为什么刚刚竟然希望他的回答是是呢?无论是对那些宫妃还是宠属,他可从没会在意过她们对他的观感看法的啊。为什么会突然有这种奇怪的心情。。。。淡淡的并不强烈,却是确实存在。。。。。
难道,他竟然是爱着那个白痴的吗?爱?他原本压根不相信真有的爱?
流川帝的一脸奇异。良久,嘴角忽然浮起一丝得意的笑,管他是不是真爱――那不是重点,他很庆幸他一开始就出手抓住了他。而且,在今后,也不会放手。
?尾声?
南巡过后。
京城,皇宫。
明天,花道就要被封为同皇侯了。
本来以为只要能跟他在一起就好了。但是有了封他为后的念头之后,冷寂许久的心底竟然起了一阵难以言喻的愉悦波动。
拜他一力倡导的开放风气,大臣们不会对皇帝家事多加置喙,加上樱木家地位尊贵,倒有些人是乐见其成。大婚的阻力虽然也有不少,却总算一一克服。
樱木大哥赤木一怒之下讨了令牌回南疆去了,反而是太傅木暮十分赞成,这个同皇侯的称号也是他所建议,来安抚不肯被封后的花道,并呈上古书记载,某任静宗皇帝,曾纳男妃,宠冠一时后倾爱一生,戏封为同皇候。
同皇后,把他冠上他的所有格,仿佛在占有他的身体之外,又占有了多一部分的他。这种无上的满足感,像是会上瘾般,叫他沉浸在莫名的好心情中持续了好一阵子。
事实上,流川帝这一连好几天嘴角微翘,不知吓傻了多少宫人。
“仙道,陪皇兄到御花园走走。”下朝之后,流川留下了仙道。
皇兄有命,自当遵从。
一别数月,御花园依旧是繁花满地,争奇斗妍,却已经明显地换了季节。
当他跟着皇兄走入御花园的时候,相似的情景不禁提醒起他上次邀皇兄来御花园的缘由,是为了代赤木大将军求皇兄放樱木家的大块头秀女出宫――他可没想到所谓秀女是樱木家的小家主,更没想到皇兄手脚那么快地看上人家,后来更使出强硬手段将人掳走;后来南巡到江南意外又出,为了寻回逃走的花道,而阴差阳错地跟帝王堡对上,更九死一生惊惊险险地解决了叛变的隐患;而到了现在,居然是为了讨论皇兄和花道的“大婚”而再次来到这里,――回想这一连串事情,真是层出不穷,哎,仙道脸上不由露出一个有趣的笑容。
在前面走着的流川枫可没注意到皇弟脸上的表情,良久才有些感慨地开口道:
“太上皇曾经告诉过朕,有忍乃有济,无爱即无忧。朕认为有忍,无爱,这才是君王之道。可是朕却对他有了真爱。”
原来皇兄是为了这个‘烦恼’啊。
“皇兄。。。。”仙道正了正表情,神色平静如水,“臣弟相信凭皇兄的聪明才智必可寻得平衡之法。”
他不是敷衍,乃是从以前无数经验得出的深信。虽然有些偷懒,但是,太清楚皇兄能力的他,只需要相信皇兄就好。何况皇兄这个问题呢,绝对是多虑了,――或者只是皇兄对‘爱上某人’的暂时性适应不良。
因为流川帝绝不是一个不能忍不能无心的人,倒是让他不忍,有心比较难;就算对花道有情,也不能改变他对其他人的态度。
流川枫行了几步,绝美而无情的脸上忽然露出了一丝笑意,笑叹道:“吾终不能太上忘情。既然有了破绽,就正视它吧。左右,他只是个例外。”例外的意思,就是再也不会出现第二个。其他的人也最好不要妄想得到同样对待。
被那叹息里面的满足之意酸得眨了眨眼睛,更加确认皇兄是炫耀多过于解决问题的烦恼,仙道摸摸鼻子,认命地跟随在皇兄身后。
唉,形单影只啊,还是改天找赤木大哥,木暮二哥,或者那个新进的小皇弟聊聊?听说春柳阁新来了个不错的花魁呢。。。。
谁也不知道,皇城某处,正有一个黑影背着大大的包袱,脚下踩着三人的人梯,努力地翻着墙。。。。。。。
(完)
?番外?
【呃,这个不是完结文后的番外,而是类似注释的,因为跟主线没有太大关系,所以放在番外。在这个时候发是因为三井老是当藏镜人,大家应该一头雾水了吧^^
这一片是三井和花花的。】
知了在绿荫里拼命鼓噪着。
然而,殿落深深处,却是阴凉无比。凉帐外的银色烛枝似的冰盘上,冒着丝丝寒气的冰块在慢慢融化,供给足够的凉气。
帐内,熟睡的少年深深地皱着眉头,英俊的五官,即使睡着了也带着一丝浑然天成的邪魅之气,而此刻他的额头上布满了急汗,仿佛深陷在噩梦之中――
水声。
小河。
这里的景色并不陌生,他七岁之前,经常和领地的小孩到这里玩水。纵然出身显贵,但是小孩们爱玩的天性却不会被身份所阻挡。而优于常人的天分,只是助长了他疯狂与放纵。
他迅速熟悉这条河,就像熟悉自己的手指。
像千百次的场景一样,他正在和一干狐朋狗友比赛潜水,玩得浑然忘我。
而离小河不远的一块石头的阴影下,半坐半趴着一个小小的红色的皮球一样的人影,红红的头,红红的衣服,白嫩的皮肤,茶色的大眼,傻乎乎地吮着自己的大拇指,透明的涎水顺着他湿润的小嘴滑下细细的银丝,掉落在他的红色兜兜上。正是被自个儿三哥从保姆环绕中偷出来的小樱木。
“三井哥哥!哈哈。。。。”小孩子的嫩嫩嗓音发音不清地叫唤自己,灵活的眼珠四处看着。他四肢软软的,还不会走路,也不会爬太远。
三井知道自己该赶快跑去抱起他,免得夏天的烈日曝晒在他身上,可是那个该死的七岁的自己却好像完全忘记了自己炫耀完之后把小弟随手放在那里,扑在河里玩完了潜水,又比赛游泳,玩的不亦乐乎,完全忘记了夏天的太阳已经转过了一个角度,开始毫不留情地曝晒在原来照不到的地方。
太阳终于西沉,河边忽然响起一声惊慌的大吼:“啊啊啊,我家小红头呢?”
“那边不是?”有人取笑着他:“你不是怕他被太阳晒到,把他放在石头后面吗?从这边也可以一眼看到呢,喏,那不是他的红衣服?。。”
噗噗通通的跑步声由远及近,然后再度爆发出一声惨叫:“啊啊啊啊,妖怪啊~!”
一声惨叫,少年从床上蓦地坐了起来!
又是这个梦!
少年懊恼地抹了下脸。
“三少,您又做噩梦了?”侍女体贴问询,也算是司空见惯,从樱木本府流传出来的小道消息,仆从谁不知道,樱木家的少爷,个个怪癖多多,而这个三少,私下流传的最著名的一条就是:看似酷酷的三井少爷其实经常惨叫着从梦里醒来!这段日子以来,她充分印证了这条真理,也从一开始的惊惶失措夺路而逃,进步到现在的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
――老实说,那种举动实在跟他浑然天成的邪魅气质不搭配!三少天生一张风流邪肆面皮,就算微笑也像邪笑,就算示好也像是在不怀好意,这副皮相足能叫对手警惕,却偏偏不长眼地被更多盲目无知的追随者崇拜和喜欢着――啧!而唯一能看到他人性化一面的就显然是他做着噩梦醒来的一霎那了!
“花道呢?”
“小少爷还在京城呢。主子,咱们在所色丝别庄啊您忘记了?宝记的老板还在大厅候着呢。”伶俐能干的属下,听闻主子醒来,早已进来等待差遣。
“喔。”轻皱下眉。抬起手臂让侍女为他套上袍服。邪肆狂狷与沉郁凝思的气质